程昱消失了。

嗣音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 居然出奇的平靜。

也許是沈珩消失了以後，再也沒有什麽能掀起嗣音心中的波瀾了。

但是嗣音沒想到的是，婉兒留了下來， 或者說， 她是被遺棄的。

當她拖著皮箱來投奔嗣音的時候， 赤靈和王小佳差點把她生吞活剝了。

“音兒， 我知道你怪我。”婉兒咬唇，眼中似有淚珠， “但在養你那些年，我從未想過害你。”

“呵呵呵……”赤靈擋在嗣音身前，“你當然不會害她，你敢害她嗎？你不怕你親愛的程昱門主把你殺了？怎麽著，如今程昱走了， 有些人無路可去，就來打親情牌？你可拉倒吧！”

婉兒沒有看赤靈， 一雙眼睛緊緊看著嗣音，然而嗣音僅僅是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逗弄墨凡。

“可你如今安然無事，不是嗎？況且，我當初想過救你， 只是， 以卵擊石無可奈何罷了。”

“婉兒，你可別當人是傻子行不行？”赤靈毒辣地反駁她：“你我均是不老不死之人，你千方百計從地府遷出她的魂魄，又趁沈珩對玉佩的特殊情愫， 以風鈴的符把沈珩封印了二十多年， 你敢說不是你做的？”

“我沒和你說話，我在和音兒講話。”

“叫我嗣音。”嗣音冷冷地說：“這裏不收閑人。”

“聽到沒？出去！”王小佳手裏拿著一把掃帚， 兇神惡煞地推了她一把，“去和那一群怪物待著去。”

啪嗒……

婉兒摔在了地上。

“臥槽，你是來碰瓷的？我都沒用力！”王小佳唰地蹦到老遠，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卻見婉兒倒在地上以後，臉色驟然變成一片慘白，口鼻流血，整個人虛弱得不像話。

嗣音和赤靈有些驚愕地看過去。

忽然，嗣音想起了什麽。

“詛咒消失了，所以詛咒的載體也會消失。”

嗣音把墨凡放到一邊的嬰兒籃裏，慢慢地走近婉兒。

“善惡有報，看來你是活不長了。”赤靈環臂，並不打算救她。

“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婉兒把血跡拭去，想要站起來，卻踉蹌一聲摔到了地上。

“我是來找你有事的，嗣音。”

嗣音狐疑地看著她，“你說。”

“沈珩沒死，程昱去幫他和神君對峙了，他們如今身在神界，恐怕是打不過神君的。”

“什麽！”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出聲。

“你說的是真的？”嗣音感覺周身都在顫抖，“我記得他消失了！”

“那只是他的計劃，利用魂散，回到神界，因為他是在神界出生的，落葉歸根。他的目的，是以此掩蓋所有人的視野，蒙蔽神君，然後和程昱一同與神君爭鬥。”

“他們……怎麽可能打得過神君。”嗣音喃喃道：“他們不過是神君的夢靈，只要神君一念之間，就可以讓他們灰飛煙滅。”

“不，他們並非神君的夢境。”婉兒聲音有些虛弱，“你有所不知，他們本來是另一位神靈的靈丹所化，只是那神君日子太無聊，便強行把那位神的靈丹偷來，以夢境做掩，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他漫長生命裏的游戲罷了。我們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是他所捏造的。”

“沈珩不愧是那靈丹的精華，他早就發現了這一點，一直在計劃罷了。”婉兒苦笑，“沈珩從來沒有心魔，只是程昱的心魔從第一世就如影隨形。”

“你怎麽知道這些？”

“因為，程昱在離開以前，是沈珩以靈鳥帶信而來，靈丹齊全，可引發天道倫常，否則，打不過神君的。”

嗣音抿唇。

“那你的意思是，他們如今去引發天道了？”赤靈蹙眉，“那你告訴嗣音幹嘛？沈珩他們選擇瞞著嗣音，你來告知，居心何在？”

“我……”婉兒的手指掐進了肉裏，低聲說：“因為，我希望嗣音可以上神界。”

“什麽？”赤靈又驚又怒，“你他娘的果然不安好心！”

“倘若他不去，他們兩人就不會有活下來的想法！也許……也許就會為了保護她，重新化成一顆靈丹，然後，再也不會回來了……嗚嗚嗚嗚……”

婉兒哭得撕心裂肺，坐在地上就不起來了。

“可是，我怎麽判斷，你說的真假？”嗣音抿唇，認真地看著她。

“什麽？小音，你不會真要去吧！”王小佳嚇得拽住她。

嗣音拍拍她的手，示意讓她別急。

“你可以去問羅生。”

＊

春末夏初，夜景開始熱鬧起來。

羅生不愧是“壕無人性”，順手把嗣音租的門店和房子買了下來送給嗣音，還在A市風景最好的位置選了套房子。

嗣音把墨凡交給赤靈，和小水怪一起去找羅生。

“老大……你真的信那個女人的話？”小水怪雖然沒進門，但是在門口聽到了婉兒的話。

“不論信不信，只要有一絲機會，我都想去見沈珩。”嗣音苦笑一聲，“而且，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她沒有欺騙我。”

因為，婉兒對程昱的愛，絕不亞於她對沈珩的。

若非不得已，誰會卑微地來求人？

“那如果是真的，你準備怎麽上去？”

“找閻王。”

嗣音淡定地吐了這幾個字，差點沒把小水怪驚摔了一跟頭。

羅生正端著紅酒杯，躺在陽臺的軟席上，吹著涼風。

嗣音進來的時候，羅生一點也不驚訝，反而淡定地說：“李管家，給他們安椅子。”

“羅生，你知道我為什麽來找你？”

“婉兒去找你們了。”羅生抿了一口殷紅的紅酒，“我就猜到，你應該知道了。”

“看來是真的。”

嗣音在這一瞬間，心中千愁萬緒攪成一團，眼淚珠子斷了線一樣掉了一地。

“你為什麽不說呢？”

“有用嗎？”

“我……”

“如果不解決了神君，你以為我們所有人有安生之日？”羅生冷笑一聲，“不告訴你，你還可以慢慢走出來，如今……那個婉兒真是個禍害。”

“羅生。”嗣音把孩子摟了摟，擡眸和他對視，“你不了解我吧。”

“什麽意思。”

“我不是那種讓男人在外面拼死拼活，自己在家貌美如花的人。”嗣音頓了頓，又說：“在我心中，沈珩已經是我丈夫了，是要和我共存亡，共生死的人。婉兒就算不說，總有一天，我也會知道，你以為我是傻的？神君不追究你覺得可能嗎？”

“你……”

“實在不行，大不了我和他一起死就是了。墨凡定不會怪她的娘親和爹爹，因為，我們真真切切地為了彼此努力過，沒有一個人是貪生怕死的人，他會驕傲。”

此話一出，沈睡中的墨凡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砸了咂嘴，無意間露出一個笑容。

“那你，準備怎麽辦。”羅生是真的無話可說了，神情凝重地看著她。

“首先，你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的？他告訴過你？”

“不……他在當時，傳音告訴我了。”羅生神色一黯，“否則，我又怎麽會允許他那樣做。”

“好。”嗣音松了一口氣，道：“羅生，我知道你本事高強，也是沈珩最信任的人，我想求你，保護好墨凡，我們就算是拼死，也會上天討個公道。”

“不可，我隨你們一起去。”羅生果斷拒絕。

“不了，念茜和墨凡就交給你了。”嗣音抿唇，“拜托了。”

羅生沈默了很久，終究點了點頭。

心中卻是在嘆，沈兄，你家的媳婦兒還是得你自己收，看來你不曾走眼。

就在這個時候，門忽然被推開。

嗣音有些驚愕地看向來人。

王小佳、小水怪、赤靈、婉兒以及無風等人。

“你們這是……”

“我們和你一同去。”幾個人異口同聲地開口。

嗣音眼眶一紅，哽咽得不知該說什麽。

“小音，這種事，怎麽能一個人呢？”王小佳走過來，笑著抱住她。

“沒錯，師姐……”赤靈也笑著對她說：“我們好久沒有，並肩作戰了。”

“老大，我如今已經是個成熟的水妖了，這方土地的妖魔鬼怪都稱我為小頭頭！”小水怪俊朗的臉上綻放了一抹淡淡地笑，“這也要感謝老大當初收留我，如今，該我為老大做一點事了。”

“還有我！”無風把西裝理了理，對羅生說：“老大，我帶了幾個人，您不介意吧？”

羅生笑著搖搖頭。

無風笑嘻嘻地閃開，身後是謝陽、青雅以及胖子。

嗣音心中一暖，這回算是懂了什麽叫做無語凝噎了。

“依我看，嗣小姐你就讓他們一起吧，閻王那裏我能幫你搞定。”羅生點點頭，“不過，王小佳小姐不可去……”

“你說什麽呢！”王小佳走上前一步，怒氣洶洶地問：“我怎麽不能去了？我已經學了很久的符了，之前也能幫個小忙。”

“陰間，活人不可去，除非有特殊天賦。”羅生慢條斯理地說：“你就留下來照顧小家夥吧，念茜已經被我通知帶回國內了。”

“小佳，就聽他的。”小水怪拉住她的衣服，“我會保護好老大的。”

王小佳哇地一聲哭出來，“那……那你也得保護好自己。”

小水怪臉一紅，點點頭。

“小音……”青雅低著頭走過來，“對不起，之前對你的無禮，但是我也想去好好幫你一把，回來以後我就是時候回茅山了。”

嗣音剛想說話，胖子急匆匆地問到：“啥？你就要走了？”

青雅點點頭。

“謝謝你，青雅。”嗣音笑著說，還有大家，謝謝你們。

謝陽在一旁沒有說話，但是明顯也不再是冰塊臉了。

嗣音看向眾人，唯有婉兒一個人低著頭沒有說話。

“你，如今，不要緊？”嗣音走過去，嘆了嘆她的身體，已經呈油盡燈枯之狀。

“求求你們讓我隨你們一起去……”婉兒唰地跪在地上，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更加白得像一張紙，“我想，再見他最後一面。”

嗣音扶起她，“好。”

“問世間，情為何物……”羅生不知何時又端起了紅酒，喃喃道：“果真令人生死相許？”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最後一章，正文完結啦

希望大家能去支持我的新文《穿書以後我綠了霸總》

還有幾個番外咱們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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