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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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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監獄裏那棟教學大樓的下課鈴準點響起,今天是心理學學位考試的最後一天,阿忠早就等在教室門口,為了能夠順利進出教學樓,阿忠也報了一個學位班,當然費用是用監獄裏的收益支付的。

“阿忠。”很久沒有經歷這樣的大考了,世孝找到了當年考大學時的感覺,“可以走了。”

阿忠跟在世孝身邊,問:“孝哥,怎麽樣?”

世孝嘆了口氣,搖搖頭,阿忠趕忙想去安慰,畢竟大考的難度很高,就連孝哥學習能力如此強的人考前都熬了一個月。

“搞定!”世孝突然揚起一個自信的笑容,還沖著阿忠豎起大拇指,阿忠這次知道自己被孝哥耍了,楞在那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

“傻小子!”世孝輕輕給了阿忠胸前一拳,“我總不能讓你天天陪我熬通宵的苦心白費不是,走啦,餓了。”

阿忠笑著揉了揉胸口,快步跟了上去。

世孝和阿忠離開後,樓道的盡頭的拐角處一個人影才緩緩出現,筆挺的警服,腰間別著擦得發亮的警棍,只是臉上那半面的鐵面具讓人覺得和他整體的形象格格不入。

“江世孝!”陌生男子嘴裏喃喃的念著什麽,轉身又消失在拐角。

監獄長辦公室,上午十時五十分。

陳戰看著被打的都看不出本來面貌的犯人,和挺著身子筆直站著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白正,揉了揉太陽穴,這個小子剛一回來就給自己惹事。

陳戰只能先安置好被打的犯人,叫警員進來:“小李,送2290去醫務室治療。”

“你不知道警務人員是不可以動私刑的嗎?”敲著桌子,陳戰狠狠的教育道,“你怎麽回來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你不是一直說要以德服人讓犯人改過自新嗎?”

“那是以前,我現在覺得那套方法實在是太蠢了,以前的我也太天真。”白正理直氣壯,“我認為武力的威懾是必要的。”

各種苦口婆心都無疾而終,陳戰只好先用職權強制讓白正“休息”:“從現在開始,交出你的所有武器,而且我不準你進入任何建築內巡邏,給我去守操場。”操場是開放的空間,而且和犯人接觸機會比其他崗位少很多,陳戰希望白正可以好好冷靜一下。

從辦公室出來,白正沈著臉,但是這是監獄長親自下達的命令,他也不得不遵守。拿手使勁拍拍自己的臉,感覺清醒很多之後白正回更衣室拿自己的東西準備回家。

近一年半沒有回家,白正好像遺忘了什麽似的,坑坑拌拌的好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屋子,開了鎖走了進去,摸索著將家裏的燈全部打開,癱坐在沙發上,白正伸手輕輕將臉上的面具取下。醜陋的疤痕顯露出來,因為愈合而形成的蚯蚓般的突起,我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白正拿起桌上的鏡子看著鏡中自己的樣子,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心裏憤怒卻強行壓制,白正緩緩放下鏡子把面具重新戴好。長舒一口氣,白正習慣用這樣的方法轉換心情讓自己平靜下來。從包裏拿出一個密封的塑料袋,白正舉起來對著電燈直直盯著裏面的東西,那是一張被火燒過的地圖。

當在食堂和白正重遇的那一刻,世孝手心出汗呼吸也急促了幾分,但很快他就調整回了原本的狀態:“白警官,恭喜你康覆。”

“托孝哥的福,我回來是特意報恩的。”白正笑瞇瞇的表情很不尋常。

世孝笑了笑,不再接話,繞過白正離開,只不過他感受得到身後那道目光的犀利,世孝心裏想:你果然變了。

“孝哥,我聽說白正回來了。”很快白正的消息傳到阿忠耳朵裏,對於其它人來說這不算是特別的事情,但對於他和孝哥卻不同,他們需要小心提防。

世孝“恩”了一聲,良久才回答道:”我見過他了。”

“他跟孝哥說了什麽?”

“無關緊要的一些話罷了。”世孝提到另一個問題,“小宏的遺物你看過了嗎?”

收買了看守私人物品的警員,阿忠有機會檢查了小宏被保管的東西,只可惜裏面並沒有找到他們想找的東西:“看來他沒有放在這裏。”

“也可能是我們晚了一步。”世孝原以為以小宏的作風是不會對自己有所防範,但現在找不到張伯留給他的東西,看起來自己小看他了,“先放下這件事情,最近我聽說陳戰在研究幾年前的監控錄像。”

陳戰又喝了一杯咖啡,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他堅信這幾起事件絕對都和江世孝有聯系,但是無奈當年沒有細查,現在再想要收集證據是難上加難。陳戰考慮,如果古權的案子找不出證據,那麽就只有從越獄案找線索了。

連夜提審被抓回的犯人,大部分人閉口不言,有的扛不住說出了主謀,卻也只提到了已死的張宏。

“如果你說出真相,你有機會將功補過,甚至我會爭取幫你拿到假釋的機會。”拿出自由這個殺手鐧,可惜效果甚微,十八個犯人沒有一個願意開口。

陳戰審完最後一個,失望的讓屬下送犯人回去,他沒料到江世孝居然可以讓這些人做到這個地步。

“陳sir,你難道不懂嗎,你承諾給我們的自由是會讓我們喪命的□□。”留下這句話之後,犯人戴上手銬跟著獄警離開了審訊室。

“□□?哼,是被恐嚇了嗎?”這條路也走不通了,陳戰拿出江世孝的檔案,自言自語,“那就直接從你入手好了。”

“不止是看錄像,他還不停的審問當年參與越獄的犯人,很賣力。”阿忠一直派人盯著那邊的動靜,“但,沒什麽進展。”

世孝微瞇眼睛,他不認為陳戰會輕易放棄,按照他的性格來看,如果從外圍得不到什麽,那他一定會采取更直接的方式,就像當年他堅持要辦監獄大學一樣,上面不批文件他就直接面見主席。

“最近行事都小心點,我擔心他會直接出招。”

然而先出招的並不是陳戰,而是白正。

“韓志忠,我有點事問你,跟我來。”白正安靜了幾個月,終於獲得陳戰的解禁令重新上任,當然這也要感謝市長頒發給他的那枚“勇士勳章”,被讚無所畏懼是全TWN警察的楷模,如此高的榮譽加身,監獄長也不可以把他閑置太久。

阿忠不願意去:“我又沒犯事,有權拒絕長官您這個的要求吧。”

白正冷笑,早料到阿忠會拒絕似的:“張宏、碼頭、小旅館……”幾個關鍵詞令阿忠的臉色越來越沈,白正撂出最後的一張牌,“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以在這兒和你談。”

“好,我跟你走。”記憶裏的那個晚上跳了出來,阿忠清楚記得當時的所有細節。

[和竹幫交手之後,阿忠又回到了幾天前的小旅館,這裏人煙稀少是個調整休息的好去處。

“今晚的湯裏我加足了安眠藥的劑量,那小家夥肯定不會醒,你就放心。”

“嘻嘻,賣了這小鮮肉咱們又有一大筆錢了。”

廚房裏是老板夫婦的聲音,阿忠立刻明白一會兒將要發生些什麽。

“閑事莫理。”這是阿忠的做事準則,輕手輕腳準備退出旅店,誰知從角落竄出一條老鼠,尾巴掃過墻角的掃帚桿,“叮鈴哐啷”帶倒一片東西落地。

“誰!?”響動驚動了老板夫婦,兩人撩開簾子,就看到了阿忠。

三個人都沒有講話,不過阿忠看到夫婦兩人的眼睛,知道這兩人已經確信自己聽到了剛才的對話,而且阿忠通過虛掩著的門簾已經看到廚房地上一個模糊的人影,估計就是剛剛老板夫婦口中的小鮮肉吧。

殺手的敏銳讓阿忠立刻撲捉到男人向後腰探去的那只手,搶占時機,阿忠在老板拔槍之前就扣動了扳機,彈無虛發,兩顆子彈讓一切恢覆平靜。

“算你們倒黴咯。”把屍體踢開,阿忠進廚房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綁的小鮮肉,果然就是前幾天見到的那個男孩,這單命案總有人要擔責,阿忠聳了聳肩,為小男孩默哀了幾秒。戴上手套,阿忠拿起桌上的刀子,用男孩的手握住刀柄,確認指紋實實在在落在上面之後,阿忠出去給兩具屍體脖子上又補了兩刀,因為開槍時間和割破頸部的時間相聚太短,最後驗屍的時候應該是分辨不出來哪一個才是致命傷。]

“啊,咳咳,啊”審訊室裏傳來阿忠被毆打的聲音,還有一聲比一聲淒慘的叫聲。

白正揪起阿忠,用警棍指著阿忠的腦袋,說:“你不是個殺手嗎,怎麽,這麽一點點痛苦都忍不了,叫得這麽大聲?”說著,白正朝著阿忠的肚子上又是一拳,“在想什麽,想有人聽得到你喊叫來救你嗎?”

阿忠把嘴裏的血吐掉,笑道:“你想怎麽玩老子陪你就是了。”

“嘴硬對你沒好處,承認咯,你殺人的事實。”白正一腳踩在阿忠胸口,力度之大讓阿忠狂咳了幾下,“想少受點苦就快點認了。”

阿忠的兩只手都被反拷在身後,現在的他完全無法反抗白正:“我沒做過,你現在這是逼供誘供,違法的!”

“白正開門!”審訊室的外面監獄長陳戰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大力敲著嘴裏還不斷喊,“把門打開,白正!”

白正瞥了一眼門口,幹脆無視,又給阿忠上了幾棍。

“哐”的一聲,陳戰一腳把門踹開,制止了白正進一步的行動:“你們幾個把犯人帶出去。”

等就剩白正和自己兩人,陳戰將門關上,瞪著手裏還握著警棍的白正,他實在想不通痊愈回來的這個男人為何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回來短短半年時間,他不但時常和犯人發生口角甚至還會虐囚,自己和他說了很多次他不但不聽勸,更是變本加厲的越來越放肆。

“今天又是為了什麽?”陳戰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真擔心自己控制不了會和白正動手。

白正把警棍往桌子上一扔,坐回凳子上:“我只是在查犯人有沒有漏罪或者是新罪,僅此而已。”

“有你這麽查案的嗎!?”白正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著陳戰就來氣,“還有,我說過多少次了,不準動用武力,這些話你都聽到哪去了?”

“監獄長大人,我辦案有功的時候您這麽不說?我幫咱們監獄贏得榮譽的時候您怎麽不說?”白正收好自己的東西,開門就走,“這是我的風格,只要達到目的就好了。”

白正半年來不停地提審犯人,不知道他除了暴力還用了什麽樣手段,很多年的冤案錯案還有很多人的漏罪都在他手裏查了個清楚,一下在公眾心中警察的形象提升了不少,也因為這個白正被市長點名表揚,他的做法也越來越肆無忌憚。雖然懲惡揚善是好事,但這樣的方法下得出的真相總令人不安,令陳戰覺得有些地方不妥。

“他好像不是以前的白正了。”心裏突然又冒出來這樣的想法,陳戰自己都嚇了一大跳,“難道,他真的不是白正?!”

一旦一個想法冒了出來,陳戰就想立刻搞個明白,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去找兩年前那場爆炸參與救援的消防員。

“陳監獄長,這就是那次救援的同僚,你們談吧。”消防總隊的長官叫來當年負責救援的隊長,然後留給兩人一個私密的空間。

“您好。”

“您好,我想請問當年救援的時候你們是如何確認現場人員的身份的?”

“因為大火燒毀了遇難者的皮膚組織,所以在現場我們基本上是通過他們隨身物品來確認身份。”

“但是當時你們好像第一時間就確定了存活的人是警員白正。”陳戰越來越覺得事情的真相和他們現在看到的是不一樣的。

消防隊長笑著說:“是的,因為救出白警官的時候,他的身上戴著他的警員證。”

從消防局出來,陳戰又去了一趟警隊檔案室,經過幾重嚴密的檢查,陳戰看到了白正的個人資料,這回陳戰總算放下心,看來自己多心了,白正真的是因為之前事件打擊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吧。

之前聽到“警員證”是確認身份的憑證時,陳戰真的覺得有可能現在的白正不是真的,因為一張證件並不能完完全全證明一個人的身份。但是,後來消防隊長說“其實,我們為了謹慎起見曾經去資料庫調取了白警官的牙齒檔案,也證實了幸存者確實是白警官。”

阿忠回到牢房的時候嚇了世孝一跳,出去的時候還是健健康康的人,怎麽回來到處裹著紗布:“阿忠,你怎麽了?”

“挨了頓打而已,孝哥別擔心。”阿忠一瘸一拐的坐到床上,想不到小宏那個家夥這麽短時間就查出自己是害他作冤獄的人,“不過幸虧孝哥你提醒,那句‘想想你現在的身份’果然唬住他了。”

“查出真兇,不斷的提審犯人不是為了立功往上爬,是想幫以前的自己找出真相。”世孝看到白正這些天的動作就知道他要幹什麽了,也幸虧阿忠告訴自己他就是害小宏的人,這才有時間讓他們提前做些準備,“不過,我猜他打你一頓解解氣就算了,畢竟現在的身份得來不易,他應該不會不明白撕破臉的後果。”

阿忠點頭道:“最好這樣咯。”自己就快要出獄了,孝哥也是一樣,這個節骨眼上絕不能因為這種事耽擱他們的計劃。

另一邊,白正偷偷調查了陳戰的行蹤,發現他去了警隊的資料室,其實自己康覆之後也打聽過,果如師父承諾的那樣,裏面的資料全部都換成了自己的,感激之餘他更加想不通為什麽當天的那份地圖會沒有標明那個地方是一條分岔路:到底是誤會還是師父其實就想借此做了自己?如果是後者,那為什麽要煞費苦心幫自己偷換了所有的資料呢?

白正查了這麽久找出了當年自己案子的真相,卻還是找不出地圖的實情:應不應該當面問問呢?

世孝自然不清楚白正心裏想的是什麽,他現在被帶到了審訊室,面對陳戰無來由的指控,他心裏蔑視對方,心想陳戰到底是不是急糊塗了。桌上視頻的截圖裏明明就只有一個很模糊的背影,雖然世孝知道那是阿忠的身影,但是這根本當不了任何的證據,而且現在陳戰指控的人還是自己而不是真兇。

“監獄裏所有人的衣服都一樣,發型也差不多,陳sir不會是工作也太累腦子不好使了吧。”

世孝把照片還回去,“又確實證據的話,提起訴訟吧,不要浪費時間。”

“我只想給你一個機會,自首的機會,這樣法官說不定會輕判。”陳戰虛張聲勢道,如果不是毫無線索,他不會用這樣低級的招數。

世孝望著陳戰無奈的嘆氣,都懶得再回答:“陳sir,你覺得這樣子好玩就繼續吧,反正我不缺的就是時間。”

審訊室裏還在焦灼著,白正張開手掌,手心裏的塑膠袋裏是一枚子彈的吊墜,看著陳戰咬著世孝不放,白正心生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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