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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丟亂葬崗,就當沒有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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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東銘稍稍一怔。

辰宿聲色柔轉,媚態自生,水袖輕拂,蓮步盈盈,“撮土為香結金蘭。同窗共讀度華年。十八相送兩不捨,樓臺相會淚漣漣。登門乞婚求良緣,東風無情堪摧殘,梁君含恨花雕零,陰陽兩隔阻黃泉。”

“夠了,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麽日子,唱什麽梁祝?”蕭東銘拂袖。

有淚滑過臉頰,徐徐落下,辰宿笑著哭,“那二爺想聽什麽呢?”

蕭東銘只是涼颼颼的睨了他一眼,二話不說往外走。

“二爺如今心有所屬,對我已然嫌惡至此嗎?甚至,連看我一眼都不願?”他半垂著頭,緩步走到了桌案前。

案上擺著一壺酒,酒滿傾杯。酒香四溢。

“不如二爺陪我喝一杯吧,就當是----最後一次。”辰宿淚落連珠,自執酒杯,水眸氤氳泛著薄霧,勝似女兒嬌,堪比雨中花。

蕭東銘皺眉,終歸還是坐了下來,“有些事,命中註定。有些人,註定不是你的。打從一開始,就不是。”

“二爺明知如此,為何非要娶她?”辰宿又是一杯苦酒入腹。

“你問得太多了。”蕭東銘冷然,看著辰宿將一杯酒遞上來。然則,他卻沒有接過手,而是定定的看了很久。

見狀,辰宿愈發淚如雨下。“二爺可知愛一個是什麽滋味?”

蕭東銘陰測測的瞥了他一眼,“哼,愛?”

“二爺自當不屑,於我而言,卻是終其一生都無法企及的東西。當你看著心愛的人,與別人耳鬢廝磨,你可知我內心如絞,疼痛入骨?”辰宿泣不成聲,淚水模糊了妝容,“就好比溫柔一刀。不見血不見傷,卻也無藥可治。”

“我們都已經過去了,我會盡快安排你離開。以後你回梨園也好,獨自生活也罷,我都會讓你下半輩子無憂。”蕭東銘起身。

“二爺為何不聽我把話說完?”辰宿端起酒杯。杯酒入肚,面頰緋紅,艷若桃李,絕勝女子嬌艷。他似乎有些醉了,起身的時候。身子晃了晃。

蕭東銘伸手一攔,剛好攬他入懷。

辰宿柔若無骨,癡癡的沖著他笑,一如初見時的溫柔似水。下意識的,蕭東銘伸手撩開他散落面頰的鬢發,“以後,各自為安吧!”

“我愛上了一個人,可是他並不愛我。我自己請纓,以身報恩,卻也換不來他的一個回眸。我知道,自己命薄,福薄,什麽都要不起。可是心好疼,如何能安然自處?”眼角滑落熱淚,他定定的仰望著蕭東銘,“你懂嗎?”

蕭東銘深吸一口氣,沒有說話,“我會馬上安排人,讓你走。”

“我以為,此生就這樣了,沒想到----還能有在一起的一天。生若不能同枕,惟願死後同歸。”辰宿笑了。

笑得嫵媚,笑得絕然。

蕭東銘的眸子駭然瞪大,下一刻,是短刃刺入皮肉的聲音。

辰宿撲在他的懷裏,彼此相擁著,面色皆慘白如紙。

“二爺,你可曾怪我?”辰宿泣問。

蕭東銘重重合上雙眸,幾近切齒,“為何?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辰宿哭著笑,“不是不夠好,而是緣分。他來得早,二爺來得太晚了。你可知我為何叫辰宿嗎?因為他喜歡千字文,我知道她喜歡千字文,只是因為她喜歡。可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能不能好好活著。我願用我的命,去搏他一口氣。”

“可是我沒想到,到底沒能留住。既然如此,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既然要走,我也要、要替他報仇。殺了你!”

鮮血滴落在地,於寂靜的房內,發出“吧嗒”、“吧嗒”的響聲。

蕭東銘退後兩步,身上滿是鮮血。

可惜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來自辰宿。

辰宿面如白紙,腹部一柄短刃直入,鮮血如註湧出。他站在那裏,顫抖著扶著桌,唇角有黑色的血液滑落。

“你在酒裏下毒?!”蕭東銘眸色肅殺,“你竟然想殺我,別忘了是誰把你從梨園帶出來的。又是誰好吃好喝的待著你,讓你享盡榮華富貴。”

“我不過是你寂寞的藥引子,與愛無關,你養著我,也不過是養一只金絲雀罷了。”辰宿緩緩坐了下來,身子軟軟的伏在桌案上,雙眸微合,視線還是落在蕭東銘身上,“你害死了三爺,我恨不能親手殺了你。可惜----如此也好,黃泉路上他不會孤單,我會陪著他。”

“打從一開始,你就是蕭東離的人。”蕭東銘切齒,“我早前沒發現,後來蕭東離竟然能在第一時間趕到二王府,救走了上官靖羽,我便知道,自己的身邊養了一頭白眼狼。我本來想放你一條生路,念在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只可惜,你自己找死!”

辰宿只覺得身子冰涼,鮮血的流失和體內的毒發,讓他已近彌留,“情分?在你的心裏,何曾有過情分二字。你自私自利,你不折手段,你從不知愛為何物,你不值得任何人為你付出真心。因為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將來就算榮登九五,你也是個昏君。”

“那年大雪封天,我險些餓死路邊,是三爺救了我。可從未要過回報,是我一廂情願。可是即便如此,也是值得。成全他的幸福,我才能幸福。我每次與你耍性子----只是不想讓阿靖嫁給你,不想讓他傷心。”

“可我沒想到,你竟然害死他,臨了----臨了,連阿靖都要嫁給你----不過你別高興得太早。殺戮太多----終有報----”

大口大口的黑血從唇中匍出,辰宿的身子稍稍抽搐,眼眸重重的合上。鮮血沿著桌布慢慢的流淌著,終歸滴落在地。

辰宿一如初見時的模樣,脂粉濃郁,戲服在身。

蕭東銘站在那裏,定定的看著辰宿伏在案上的死狀。他站在那裏很久,只是凝神看著自己寵愛了很多年的男子。眼前若浮現辰宿翩然起舞,低吟淺唱的模樣。

腰若流紈素,指如削蔥根。

纖纖作細步,絕妙世無雙。

可惜----都已經一去不返了。

走出門的那一瞬,蕭東銘擡頭看了看天,天氣很好。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他絕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幹擾今日的大婚。

辰宿也不能。

底下的奴才上前,弱弱的朝裏頭看了一眼,當即嚇得撲通跪地,“二爺,這----這如何處置?”

蕭東銘沒有回頭,只是一步一頓的離開,“丟亂葬崗,就當沒有這個人。”

音落,奴才心寒,卻也情理之中。他估圍亡。

誰願大婚之日見血?自然是有多遠丟多遠。成大事者,死個寵兒算什麽。若是大業可成,還怕以後會沒有?

“唉!”奴才們面面相覷,一聲輕嘆,最後只裹了一張席子,就把辰宿放上板車,從後門拉走,在亂葬崗裏隨便挖了個坑就埋了。

生時榮耀光鮮,死後淒涼萬千。

道不盡明月夜,說不完此情長。

緣盡情了莫怨天,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無恨月長圓。

成敗得失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大婚照舊舉行,素言在門外足足等了一日,直到吉時將至,她才看見皇帝的鑾輿緩緩從正東門駛出。

這是----要去二王府赴宴?

但是為何不見文武百官跟隨?文武百官都被禁在宮裏?這是為何?素言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吉時將至,再不回去,小姐怕是急得不得了。

這廂正焦灼,側門卻有個小太監急急忙忙的跑出來,見著素言,突然將手中的東西塞進了她手裏。

素言一怔,是張紙條。

卻聽得那小太監壓低了聲音,“是長公主要我給你的。”

音落,小太監撒丫子就跑了回去。

素言迅速回過神,忙不疊打開了紙條,便是一覽而過,整個人險些跪在那裏。雙眸睜大,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反覆看了幾遍,而後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她這才確定,不是在做夢。

是真的。

下一刻,素言死死捂著自己的嘴,想哭卻怎麽也哭不出來,“小姐?小姐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翻身上馬,素言直奔回相府。

二王府的喜轎已經臨門。

上官靖羽依舊坐在梳妝鏡前,素言走了多久,她就坐了多久。直到府門外頭響起了鞭炮聲,那代表著,她該走了。

喜轎來了,而她即將成為二皇子蕭東銘的妾室。嬌眉緊蹙,羽睫微微垂落,眼簾合上,心痛如絞。

喜娘拿起紅蓋頭,她看見,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容。唯獨她一人,面色僵冷,心已隨風去。

蓋頭落下的那一瞬,世界在她眼前隔了一層屏障。

所有的一切,瞬時黑了下來。

她一時間覺得無所適從,喜娘們一左一右快速攙著她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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