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陰雨突然趕走了午後的陽光，空氣裏浮起了濃濃的雨水氣息，烘托這條長巷一片寂靜。

兩人出門未帶傘，只好暫避於此處屋檐下。

小暖仿佛因下雨格外興奮，伸出手靜享雨水的滋潤。“人間的萬象真的好美。有太陽的時候，暖暖的，感覺整片天空都透著淡淡金光。下雨的時候，空氣裏會有淡淡的陰郁的感覺。”

展昭一笑，望著陰雨綿綿的天空，輕閉雙眼，雨水的清新迎面而來，令人沈醉的神清氣爽。

他轉而睜開眼，再見這陰雨，神色有幾分感嘆，“只可惜，展某很少有像你這般真正去欣賞——”

小暖轉身，看到了他緊蹙的眉頭。

“那小暖就是展哥哥的雙眼，小暖替展哥哥去看。”她笑得燦爛，踮起腳尖，輕輕為他撫平眉間的愁緒。

他感覺自然而然地有一股暖流緩緩流入心湖。低頭凝視她的笑容，輕撫她沾染略微雨水氣息的長發。

“好！這樣，展昭就沒有遺憾了。”

兩人相視一笑。

雨在下了一陣後，悄悄停了，襯得這條長巷更靜了。

展昭邁出腳步，擡頭望了望仍然陰沈的天空，回身道：“現在可以回去了，免得過會兒又起雨了。”

“嗯，好。”她沖出屋檐，踩著積水，跟在了他身後。

展昭一路沈默，未曾回頭。

望著眼前這挺直而隱忍的身影，她常笑的臉上有了愁雲。小手不停地絞著衣袖，時而擡頭看看那身影，又忽然低下頭。時而環顧這長巷，但目光會不經意地掃過他的身影。

心裏一嘆，婆婆，小暖該怎麽辦？小暖好像真的動了感情了——

她不敢再擡頭。

書房

包大人獨坐房內，埋頭在公文裏。屋內靜得唯有紙張的窸窣聲。

一陣敲門聲突然闖入，驚得他擡頭。

“進來。”

門外的展昭應聲推門而入。“大人。”

包大人突然笑了，“展護衛今日巡街可是遇到了什麽事？今日本府可不知處理了幾個三份公文了——”

“展昭知罪。”他一臉歉然。

“本府並無怪罪之意，只是好奇是何事讓展護衛拖延了？”心裏一陣長嘆，我早該知道，這孩子是會有這反應的。

“今日巡街回來的時候，下了場雨，所以拖延了。”

“原來如此。展護衛可有淋濕？”說著，包大人仔細查看他的衣衫，果然見著有微微的雨水浸濕，擔心不已。

“大人放心，展昭並未淋雨，是趁著雨停了才回來的。”

包大人這才放心一笑，“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展昭就要開門，包大人忽然道：“展護衛，本府突然想起，公孫先生方才一直在尋你，應是有事，你現在還是先去公孫先生那裏一趟吧。”

“展昭知道了。”

聽著屋外久久沒有動靜，包大人才繼續埋頭公幹。

“展哥哥，現在是要去南院找公孫先生？”久久無話的人，終於開口了。

展昭心裏一陣放心，才道：“是。”

但他沒有等來小暖接著的話語。按平時，這丫頭應該是會繼續嘰嘰喳喳的。但今日，這丫頭是怎麽了？

他思慮了一陣，停下了腳步。

神游的某人毅然決然地撞到了他高大的身影，疑惑地後退一步，擡頭問，“展哥哥，你怎麽不接著走了？不是要找公孫先生嗎？”

接觸到他擔憂的目光，她倏地一下就低下頭去。

“小暖，你可是心裏有事？”

她驚訝地擡頭，“你怎麽知道？”此話一出口，她立馬捂住了嘴，一笑，搖搖頭。

展昭明白她心裏有事，但看她這樣子應該是不想說，只好作罷。

南院

公孫先生在藥房裏苦口婆心地勸著：“展護衛，這些藥材都是學生貪黑起早地去山上采的，也是學生一步一步艱難地處理的。所以，學生希望展護衛你，無論如何都要按時用藥——”

“展昭明白了——”怪不得公孫先生一大早就找展昭——

提了十包藥，他莫名心裏有點堵得慌。出了門，看見本來應該樂呵呵的丫頭一副發愁的樣子，心裏更是堵得慌。

入夜了，少有地無聲地巡邏完了。

他依往常一般，回了竹軒閣。走到房門口，在嘆了千次萬次氣後，他終於轉回身去。

這丫頭不尋常的未免太明顯了——

“小暖，究竟發生何事了？”

她擡起頭，想要一笑，卻成了哭了。

這一天，他都是跟在我身後，怎麽會忽然這般？

“小暖心裏擔心什麽，可不可以告訴展某？”他習慣地拿出手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

而她莫名地問了一句，“展哥哥，小暖是不是很不稱職啊？”

“怎會忽然這麽問？”展昭奇道。

小丫頭一嘆氣，坐在了臺階上。

展昭不明她為何這麽想，只好收了手帕，跟著坐下，等著她講。

她望著星空望了許久，才道：“當初我曾在婆婆面前起誓，要做一位稱職的守護神。但是，如今，小暖卻犯了守護神的大忌——”

“大忌？”展昭心裏更好奇，究竟是何事？

“嗯——展哥哥，小暖知道自己犯錯了，但你千萬不要因此不要小暖，好不好？”

“小暖——”感覺她又要落淚了，輕輕撫了撫她忽然沈下去的腦袋。“小暖何時犯錯了？”

她還是低著頭，悶聲道：“小暖不該，不是稱職的守護神了——婆婆明明說過不該對主人產生感情，可是小暖不聽話——小暖太不聽話——展哥哥，你不要怪小暖——好不好——”

她情緒一層層地低落，最後放聲痛哭。

展昭的手在那一刻停滯了——回味著她方才的話語——他才明白這丫頭為何不尋常。

“丫頭——”

她聽得那一聲輕輕地呼喚，緩緩擡起了頭。端詳展昭的神色，並沒有生氣的樣子，她舒心了不少。

忽然感覺到手心有了溫暖，她驚了一下。

展昭輕握她小手，又拿出手帕，為她拭淚。感覺到臉上輕輕的觸覺，她呆呆地問：“展哥哥，你還想要小暖保護你嗎？”

她才發現，他的目光是這般深情，仿佛一汪深潭透著他的溫暖，令她深陷。

“展哥哥，小暖不是故意犯錯的——”撲進他懷裏，尋求對她最寬厚的依靠，深怕這溫暖會逃走。

他清朗的聲音終於響起：“展某以後確實不需要小暖的保護了，從今以後小暖不再是展某的守護神。”

這般話，令她心裏一顫，瞬間整個人跌入了谷底。

展昭感覺到懷裏的人在顫抖，道：“從今以後，該展某護著你了——”

她再是不懂人間情愛，但聽著這話，再擡頭接觸到他深情溫柔的目光，也該明了了。

“展哥哥——小暖——”她癡癡地凝視著他澄凈的星眸，正映著著自己的面容。

展昭沈默，輕輕捧起她還在流淚的臉，俯下身，在她額間輕輕一吻，留下承諾的印記。

“本以為，你這丫頭，要猴年馬月才能明白——未曾料到，你還是有這般悟性——”

她瞪大了眼，呆楞地望著展昭的一臉笑意。

“小暖有些困了——”

一下子，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展昭眼前。

展昭無奈，未曾料到，這丫頭也有逃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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