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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頭就看到了五哥一臉嫌棄的表情。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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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的回蕩在大殿之內,“臣可以用性命擔保,普天之下絕無二法。”

趙奭搖頭笑笑,放松的靠在龍椅的:“愛卿說來聽聽。”

鬼道之深吸了口氣,而後突然跪在了趙奭面前:“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趙奭茫然,哭笑不得:“朕,何喜之有?”

鬼道之說道:“太子妃李檀已懷有兩月身孕,經臣診斷,是男胎。”

“孽種!”火山爆發式的怒火噴薄而出,摧古拉朽般的吞並了趙奭的思緒,趙奭怒火中燒,目眥欲裂的盯著跪在殿下的鬼道之,很不的立即將他碎屍萬段!

面對著怒火滔天的趙奭,鬼道之不言不語,大殿內一時噤若寒蟬。

“砰!”一聲沈悶的響聲爆發在寂寥的殿中,趙奭一氣之下將面前的案臺掀翻在地。

鬼道之面色平靜,語氣平淡的說到:“臣已將太子的隱疾治好,為了齊國的江山社稷,現應即刻令太子與太子妃完婚。”

趙奭本欲沖下臺手刃鬼道之這個大逆不道之徒,但當他拔劍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鬼道之的意圖,鬼怵之進宮為太子治病近一年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進展,太子的病現今是什麽情況趙奭心裏也應該有個了然,奈何他趙奭就趙棟這麽一個不爭氣的兒子,若趙棟終身無法有後,那麽這大齊的天下該怎麽辦?現在朝堂之上已有太子不育的流言傳出,若日後真相一旦公之於眾,那不就相當於向天下人坦白他趙奭的江山要易主了麽?

孩子只要是太子妃生的,那就是太子的孩子,就是趙氏的孩子。

趙奭坐回了龍椅上,漸漸平息了怒火,良久後盯著依舊跪在殿下的鬼道之啟唇說道:“鬼醫不愧為神醫。”

鬼道之回答:“太子的病雖棘手,但也並非無藥可醫。”

趙奭冷笑,隨即漫不經心的說道:“依鬼醫看,那些治不好太子的庸醫該如何處置?”

“欺君之罪,應按國法處置。”鬼道之回答,一句話置鬼怵之於死地。

“陟罰臧否不宜異同,照你這麽說,朕是不是應當賞你點什麽?”趙奭慵懶的倚在龍床上。

“臣謝主隆恩。”鬼道之朝趙奭叩頭,而後說道,“鬼門絕學精妙絕倫,江湖之人無一不知五一不下,日後若有人懷疑鬼門醫術,便是懷疑天下豪傑,便是懷疑聖上您啊。”

“好!”趙奭哈哈一笑,“鬼道之妙手回春譽滿杏林,可謂在世華佗,封國醫!”

鬼道之再次叩首,朗聲念道:“臣,謝主隆恩!”

趙奭再次沈默了,鬼道之依舊恭敬地跪在大殿之上,等待著趙奭的最後一個問題。

良久後趙奭終於開口,語氣中有著說不盡的屈辱與憤恨:“那個男人怎麽樣了?”

鬼道之冷靜答:“請陛下放心,臣親自處理的。”

趙奭冷笑:“鬼醫辦事,朕放心。”

齊,洪都二十二年八月初八,齊國太子趙棟大婚,娶護國大將軍之女李檀為妃。

瑜關百年荒涼,放眼望去黃沙連綿,寸草不生,白骨堆積,空氣中彌漫的盡是絕望與悲涼。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急速的向南行駛,車輪後蕩起層層黃土。

馬車狹小的空間內載了兩人,一位灰發老者,一位昏迷不醒的光頭和尚。

馬車急遽的顛婆震醒了因中毒而昏迷的木辰時,他醒來後的念出的第一個名字便是阿檀。

鬼道之嘆了口氣,隨即自顧自地說:“光頭你運氣好,遇見我了,要是換了別人,你早就死了。”

木辰時環顧四周,並未看見李檀的身影,驚慌失措的看著鬼道之:“阿檀那?這是哪裏?阿檀去哪了?”

鬼道之沈默不語。

木辰時的心一沈,顧不上身體上的劇痛,拼死掙紮著要起身去找李檀,鬼道之見狀一把抓住了木辰時,朝他怒吼:“你去了就是去送死!檀閨女的犧牲全白費了!”

“我不管!我只要李檀!”木辰時痛苦的怒吼,頸部青筋暴起,掙紮間背後的傷口又裂開了,鮮血頃刻間浸透了半個後背。

鬼道之擡手狠狠地扇了木辰時一巴掌:“你若是敢踏入齊國半步,他們便會立即殺了李檀!”

木辰時突然怔住了,而後他明白,往後的一生中再無李檀陪伴了,絕望就是在此刻蔓延在心間的,在之後的二十年中這種絕望的痛苦不斷地折磨著他。

“鬼醫,你殺了我吧。”木辰時突然開口,雙眸死寂無光。

鬼道之恨鐵不成鋼:“你能抗過奪命鬼卻抗不過一個女人麽?”

木辰時啟唇蒼涼:“她不是普通的女人,他是我的妻子,一個男人若是連他的妻子都保護不了,那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意義?”

“意義就是李檀還活著!你就不能死!”鬼道之朝木辰時咆哮。

那天木辰時落淚了,那時他九歲之後第一次落淚,他清楚地體會到了何為生而無望。

兩個月後,木辰時與鬼道之在寧國滄州分別,再然後,木辰時一路失魂落魄的流浪到了金州,就是在金州這個地方,他和李檀決定共度餘生,同樣也是在這個地方,他把李檀丟了,所以他要守在金州。

他恍惚中記得金州的西城外有座無定山,山中有座無定寺,那裏面似乎有一位叫做釋然的得道高僧。

後來木辰時去了無定山,尋了無定寺,找到了曾經救了他一命的釋然大師。

釋然大師再次見到的木辰時是流浪了近乎兩個月的木辰時,此時的木辰時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渾身上下散發著絕望無助的氣息,毫無曾經那般不可一世的光華奪目。

在那一次,木辰時真正的皈依了佛門,並不是因為他看破了紅塵,而是因為,他看不破紅塵。

哀莫大於心死。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三更,就結局了~

☆、番外--宮廷

李檀入宮時節,荷花開得正旺,東宮內的水榭之濱盡是綻放到了極致的荷花,紅花灼灼似火,白花嬌嫩滴水,蓮葉接天,無窮碧綠。

李檀獨自一人站在水榭之上心不在焉的凝視著滿池的荷花,肚子裏的孩子忽然動了一下,李檀回神,眼中閃過難有的笑意,李檀將手輕輕地放在了微隆的小腹上,微微勾唇,心中劃過漣漪,肚子裏的孩子是她全部的希望,如今她已經沒有了木辰時,若是再沒有這個孩子,她活不下去。

滿心全是孩子的李檀並未發覺有人靠近,身後那人一步步的向李檀逼近,當他與李檀僅剩一步之遙的距離,他猛然深處雙手,將李檀推了下去,李檀不會水,那人便負著手佇立在水榭之側,賞心悅目的欣賞李檀在水中的垂死掙紮。

待趙棟欣賞夠了,朝著身後跟隨的太監們揮了揮手,命人將水中的李檀撈出來,李檀若是就這麽死了,父皇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他。

李檀無力的伏在岸上渾身濕透,嗆了水的她強烈地咳嗽,水珠不斷地從她的長發和衣裙上滾落。

太子趙棟俯下身子細細的打量李檀,而後忽然伸出手扼住李檀的下巴,逼迫李檀直視他,他一臉戲謔的看向李檀:“本宮看愛妃甚是喜歡這荷花,奈何距離太遠愛妃看的不真切,本宮就伸手幫了愛妃一把。”

李檀冷笑:“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趙棟搖頭故作惋惜之狀:“愛妃這般神仙姿色本宮可舍不得殺你。”

一股惡寒直沖肺腑,李檀猛然將眼閉上,不想多看趙棟一眼。

趙棟無所謂的一笑,擰了擰李檀的下巴:“愛妃可要好好保重身子,給本宮生個大胖小子,若是出了什麽意外,父皇那裏你可不好交代。”

而後趙棟猛地甩開了李檀,拍了拍手起身離去。

看著趙棟的身影徹底消失,李檀的眼淚才敢奪眶而出,她不敢想象自己往後的日子會是怎樣的悲慘,趙棟不會輕易放過她,腹中這個孩子深深的刺激了趙棟,趙棟會將自己所受的屈辱加倍的報覆給李檀。

從那天開始,李檀開始足不出戶,那把玄冰劍熔成的短劍再未離過身。

一人獨處,李檀會攥著劍柄上的那個香囊發呆,時不時的還會咧嘴傻笑,而臉龐上總是掛著連她自己也未曾發覺的兩行清淚。

天涯彼岸,木辰時,你現在好不好?我希望你過得好,我希望你會遇見另外一個能夠陪伴你一生一世的女子,幫你實現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美夢,但我又怕你忘了我、、、

肚子裏的孩子長大一分,李檀的思念便會加重一分,她常常會想象若是木辰時在她身邊又會是怎樣的情景,他一定會滿含期待的趴在她的肚子上,專註的聽她肚子裏的動靜,即使什麽也聽不見,他一定也會樂此不疲的這麽做。

洪都二十三年三月初一皇長孫出世齊主趙奭大赦天下為皇長孫祈福,特親自為皇長孫命名:趙玦

李檀撕心裂肺的掙紮了一天一夜才生出了趙玦,當孩子從她身體裏出來的那一刻她便搶先將他抱在了懷裏,孩子的哭聲很洪亮,是個健康的小孩。

李檀流著淚將兒子臉上的血跡擦幹凈,視若珍寶一般凝視著他,小小的臉龐已經透露出木辰時的模樣,穩婆幾次三番的想將孩子要過來清洗,奈何李檀就是不松手,穩婆從未見過生完孩子後還如此精力充沛的產婦。

事實上李檀筋疲力盡,她只不過是在咬牙堅持,深宮之中的李檀不相信任何人,她只相信她自己,只要孩子脫離了她的視線,就有可能沒命,因為趙棟對她們母子恨之入骨。

從孩子出生到滿月,趙棟未曾看過一眼,他一直在鶯樓中縱情聲色,與從前不同的是,鶯樓中傾國傾城的女子,全換成了眉清目秀的男子,有的男寵甚至比女人還嬌媚。

趙棟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去掐死那個孩子,眼不見為凈,為了克制自己,趙棟只能避而不見。

當趙玦長到八個月大的時候,已經是一個非常俊秀的孩子了,躺在小車中伸胳膊蹬腿的模樣著實惹人憐愛。

宮中的宮人們太久都沒有見到新生命了,小趙玦的到來為他們枯燥的生活填了一絲亮光,於是他們都喜歡哄著小趙玦玩,小趙玦有很多玩具都是宮中的宮人們親手做的,李檀並未拒絕他們,因為這是李檀在帝王家感受到的唯一一點人情味,從哪些原本毫不起眼的宮女太監身上。

一日午後,太子趙棟被皇帝趙奭雷霆訓斥過後一肚子怒火無處宣洩,於是他又一次氣勢洶洶的來到李檀和孩子所在的宮殿,準備叱罵侮辱李檀一番,來後卻發現李檀不在,那是李檀唯一一次不在趙玦身邊,她沒有想到趙棟會這麽快回來。

趙棟的腳步不受控制的向那方小床走去,小床中的趙玦正睜著烏黑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一切,小小的銀鐲子在他白藕似的手腕上晃蕩。

趙棟面無表情的將手伸向了小小的趙玦,將他從床上抱了起來,而後將一只蒼白消瘦的手放在了小趙玦的頸部,一點點的收力。

一位小宮女恰巧路過,看到了這一幕,她不顧一切的沖到了趙棟面前,拼命將已經奄奄一息的小趙玦搶了過來,爭搶過程中她不小心將瘦弱的趙棟推翻在地,趙棟怒不可遏,紅著眼看著那位抱著小趙玦瑟瑟發抖的宮女,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那天,這位小宮女救了小趙玦,同一天,這位小宮女便在自己的房間中懸梁自盡。

李檀得知這一切後反應出乎意料的平靜,她命人厚葬了那位不知名的小宮女,給了她宮外的家人一大筆錢財,李檀明白,這位小宮女的恩情她一輩子都還不了。

當天晚上,李檀拿上那把短劍孤身一人來到了趙棟的寢宮,而後她將那把冰冷的劍架在了熟睡的趙棟的脖子上。

首先被驚醒的,是躺在趙棟身邊的男寵。

男寵一聲尖叫驚醒了趙棟,趙棟一睜開眼,便看見了面若寒冰的李檀,趙棟鄙夷的一笑,本欲起身,隨後才發覺了架在他脖子上冰冷冷的劍。

趙棟大驚失色,驚慌失措。

李檀冷笑一下,開口緩緩說道:“這把劍上曾沾過無數的人血,入宮前我曾發誓,若是有人敢動我孩子分毫,我定會用這把劍親手殺了他。”

言畢,這把劍刃又嵌入趙棟的頸部幾分,趙棟似乎聞到了血腥味。

“瘋女人!放了本宮!”趙棟臉色蒼白朝李檀怒吼。

李檀冷冷啟唇:“殿下,你我心知肚明,日後玦兒便是這天下的君主,現今玦兒若是出了什麽意外,父皇會輕易放過殿下麽?還是殿下準備再娶一個太子妃?再生一個皇長孫?文武百官那裏殿下如何交代?我父親那裏殿下又如何交代?”

這句話戳到了趙棟的軟肋,也觸及了趙棟的底線,趙棟額頭青筋暴起,眼神狠辣的看著李檀,屈辱的沈默著。

李檀微微一笑:“阿檀相信殿下已清楚利弊。”

趙棟語氣冰冷:“太子妃果然伶牙俐齒,聰慧過人。”

“殿下過獎,阿檀先行告退。”李檀將趙棟脖子上的短劍收回,迅速流暢的歸鞘,果斷決絕地轉身離去。

趙棟目眥欲裂地著李檀在黑暗中孤獨消瘦卻決然凜冽的背影,擡起手將床頭的青花瓷瓶砸翻在地。

當天晚上那名服侍趙棟的男寵無聲無息的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第二天,李檀憑借著宮宴上的記憶畫了一張圖,命人照著圖紙雕了塊一模一樣的玉佩,從此之後這塊玉佩便成了小趙玦每天必不可少的一樣玩具,小小的趙玦每天都會邊流著口水邊把玩著這塊玉佩,時不時的還會塞進嘴裏,有時小趙玦會將玉佩扔在一旁置之不理,李檀見狀一定會將趙玦手中的玩具搶下而後塞給他這塊玉佩。

李檀的努力,都是為了趙玦周歲的抓周而備,趙奭為了體現對皇長孫的喜愛,起駕東宮親自來看趙玦抓周。

長長的桌案上擺滿了形形□□的物件,有筆墨紙硯,有琴棋書畫,還有算盤書本和錢幣,印章刀劍等等。

李檀將小趙玦放在桌子上,趙奭明黃色的龍袍首先吸引了小趙玦的眼球,而後他穿越重重阻礙,飛快的朝趙奭爬了過去,當他看到趙奭腰側掛著的玉佩時,竟激動地手舞足蹈,最後還顫顫巍巍站了起來,一搖一晃的朝趙奭撲了過去,伸出白胖的小手一把搶過了趙奭的玉佩,隨後歡天喜地的看向李檀,似乎在等待著母親的讚揚。

趙奭楞了一下,心潮澎湃,他似乎看到了齊國江山鼎盛的未來,而後他朗聲一笑,一把將小趙玦抱了起來,當著眾人的面高聲誇獎:“好皇孫!”

李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一直懸著的那顆心放了下去。

自己的孩子日後有了趙奭的保護,就不用再擔心趙棟對他下毒手。

趙奭笑呵呵的看著懷中的趙玦,忽然註意到了他小手腕上那環不起眼的銀鐲,而後問道:“這鐲子哪裏來的?”

李檀脫口而出:“是臣妾的母親留下來的。”

趙奭點點頭不再言語。

☆、番外--火海

木辰時的禪房內時時刻刻縈繞著淡淡的檀香味,這一繞,就是十一年。

執念難破,往昔的回憶隨著時間的流逝卻愈發清晰,思念灼人心。

三年前釋然大師圓寂了,臨終前他還搖著頭笑嘆木辰時:“忘懷啊忘懷,老衲看你一輩子也無法忘懷。“

忘懷,釋然為木辰時起的法號。

天意總是捉弄人,木辰時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自己會在無定寺的大門口看見鬼道之。

那日傍晚,木辰時從山下化緣歸來,驚異錯愕的看到了正在寺廟大門口心急如焚的鬼道之,鬼道之的灰發長須,在這十一年間逐漸變成了銀發白須。

鬼道之看見木辰時便沖了過去,一把打掉他手中的缽:“光頭,快跟我走。”

木辰時楞了一下,疑惑的看向鬼道之,不知所以然。

鬼道之急了,不知道如何敘述,從哪裏敘述,只得言簡意賅的說了句:“檀閨女有難!”

聽見李檀名字的那一刻,木辰時心底深處聚集了十一年的思念瞬間爆發,他一把抓住了鬼道之的衣領,心如火燒:“你說什麽?阿檀怎麽了?”

鬼道之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只得先安撫道:“你快收拾一下跟我走,一切上路再說。”

木辰時放開鬼道之,簡單而迅速的打點了行裝,匆忙上路,向齊國出發。

在路上,鬼道之言簡意賅的向木辰時講述了這十一年間的一切,木辰時也是在那時才得知,他和李檀還有一個孩子,名為趙玦,現今是齊國的太子,老皇帝趙奭死後太子趙棟登基,趙棟本性難移甚至變本加厲,整日淫逸不理政務,宰相劉濟趁機把持朝政,日益做大。

鬼道之能敏銳的察覺出這趙氏的天下要易主,因為劉濟來鬼門找過他。

宰相劉濟開門見山,毫不避諱:“當今太子可是皇室血脈?”

鬼道之驚,不過面不改色:“宰相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要是讓別有用心的人聽見了,可是惹禍上身啊。”

劉濟蔑視的一笑,孤傲的說道:“如今這天下孰能動我劉濟分毫?”

鬼道之閉口不言。

“鬼醫,本相早就聽聞趙棟有不育隱疾,那趙玦豈不是個孽種?”劉濟的語氣中滿含鄙夷不屑。

“宰相這句話大不敬!其一,直呼當今聖上和太子的名諱,按國法當誅!”鬼道之面有惱怒,語氣威嚴,“其二,借機辱罵諷刺先皇,應視為亂臣賊子!”鬼道之面色嚴肅的看著劉濟,“當今聖上的身體從小便是我鬼道之親自照料的,我鬼門醫術精湛絕倫乃醫界之巔峰,江湖人無一不知無一不曉,還未曾聽聞有我鬼門治不好的疑難雜癥,宰相懷疑聖上的身體,豈不是相當於懷疑我鬼門的醫術麽?豈不是懷疑這天下的豪傑有眼無珠麽?豈不是罵先皇昏庸麽?”

鬼道之此番義正言辭逼的劉濟語塞,只得咬牙切齒的盯著鬼道之。

鬼道之不屑地一笑,揮揮手:“我鬼某大度,不屑與人嚼口舌,宰相這句話若是讓別人聽見了,誅九族都不為過。”

劉濟眼神陰狠的看著鬼道之,語氣陰森:“過不了多久,誅誰的九族,就是我劉濟說了算。”

鬼道之便是在這時察覺出劉濟的反心,這朝堂之上,不久就會迎來一場腥風血雨,現今趙氏一族已不覆從前,這天下遲早是劉濟的,李檀身為皇後,避不開這腥風血雨,於是他立即動身前往寧國金州,去找木辰時救李檀。

木辰時得知這一切後,內心的洶湧澎湃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他無法想象李檀是如何孤身一人在幽暗的深宮之中度過十一年的,更何況她還有了他們的孩子。

鬼道之勸慰:“光頭,你也別太情緒化,阿檀當初是為了救你才跟他爹回去的。”

木辰時皺眉沈默良久後,才從唇縫中吐出兩個字:“混蛋!”

木辰時和鬼道之還是晚了一步,當他們跨馬加鞭不眠不休的趕到齊國時,宰相劉濟早已推翻了趙氏的政權,宮廷之中,朝堂之上,一片人仰馬翻。

劉濟帶領軍隊裏三層外三層的圍困了整個皇宮,而後,他一把火點燃了原本金碧輝煌的宮闕。

火勢迅猛,少頃便蔓延到了玉漱宮內,李檀在滾滾濃煙之中緊緊地抱著趙玦,眼神中盡是驚恐無助,門外盡是宮人們哀嚎尖叫之聲,悲哀嘈雜之聲不絕於耳。

小趙玦嚇哭了,雙眼含著淚遍布恐懼的看著他的母親:“母後,我們會不會死?”

李檀摸了摸兒子的臉龐,堅定地說:“不會,母後不會讓你死。”

此時趙棟的身影竟然出現了,熊熊烈火將他的面龐映的通紅,趙玦猛然把頭埋進了李檀的胸口,他怕這個父皇,從小就怕,即使現今身處困境,他也無法消除對趙棟的恐懼。

李檀緊緊抱著趙玦,輕睥了趙棟一眼。

身處火海之中的趙棟依舊是滿面的玩世不恭,似乎毫不在意,手中竟還持有一壺酒,而後他對著李檀輕笑:“皇後,與朕做個交易如何?”

李檀擡起眼簾看著他,突然笑了,笑的絕望:“事到如今皇帝陛下還和阿檀做什麽交易?”

趙棟依舊面帶笑容:“皇後從未在朕的面前自稱臣妾。”

李檀不言不語,似乎在等待著烈火焚身。

“用你的命來換你兒子的命如何?”趙棟悠閑的斟了一杯酒,遞給李檀。

李檀猛地擡起頭震驚錯愕的看著趙棟,遲遲不接那杯酒。

趙棟蹲在李檀面前,得意的說道:“皇後有所不知,這玉漱宮中,有先皇為朕建的密道。”

李檀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望向趙棟,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只要你與朕飲了這杯毒酒,朕就放了你兒子。”趙棟再次將那杯清澈的酒水遞向李檀,“你十一年前嫁與朕不就是為了保住你那孽種兒子麽?如今你陪朕共赴黃泉,朕放了你兒子,豈不是公平?”

孽種這個字眼,猝然紮進了小趙玦的心。

李檀的眼中忽然燃起了希望,只要她的孩子能活著,她死,無所謂。

“成交。”李檀堅定地說道。

趙棟滿意的一笑,起身走向不遠處的百寶格,擰動了最中間那尊栩栩如生的荷花雕塑,而後背後的墻面轟然打開,露出一方僅容一人通過的門洞。

李檀笑了,而後她不舍得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對趙玦溫聲說道:“玦兒先走,母後隨後就來。”

趙玦拉著李檀的衣袖大哭:“我不信!我走了母後就不來了!”

火勢愈演愈烈,房頂一根長木轟然倒塌,濺起火花無數,即使有萬般不舍,李檀依舊決然的扯開了趙玦的手,不管不顧的將他往暗門中塞,竭力大喊:“快走!”

趙玦掙紮不斷,拉著李檀偏不走,李檀無可奈何,含著淚用力將趙玦推了進去,而後伸手轉動了那方荷花,趙玦還未來得及看母後最後一眼,那方暗門便轟然合上了,黑暗瞬間將他侵吞。

李檀轉過身看向趙棟,平靜的接過了他手中的那杯酒,笑意盈盈:“謝陛下救子之恩,阿檀先幹為敬。”

李檀仰頭將那杯毒酒一飲而盡,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了,木辰時,下輩子你一定要找到我,這一世我沒有時間了,我發誓,下輩子我一定陪你老婆孩子熱炕頭,然後我會和你攜手到老,那時我頭發白了老掉牙了,我還要吃你為我煮的元宵,點著你為我買的最大的花燈,靠在你的肩上笑看兒孫滿堂。

趙棟無可奈何的搖頭一笑:“你還是不願在朕面前稱臣妾。”

李檀勾唇一笑:“阿檀今生,只願為一人做妻子。”

趙棟伸出手指向自己的心,眼神中劃過悲愴:“世人皆說朕荒淫無度,殘暴無能,卻忘了,朕也有心。”

說罷,趙棟將酒壺長頸對準嘴唇,一飲而盡壺中酒。

頃刻間房梁轟然而塌,玉漱宮覆於火海。

齊國史書記載,永興次年七月初七,宰相劉濟篡權奪位,帝後逃脫無路,雙雙***與玉漱宮內,太子趙玦不知去向,劉濟登基後曾數次派人打探太子下落,皆無果。

木辰時遠遠便望見了齊皇宮的一片火海,整個天際都被齊宮的熊熊大火染了個血紅,心中剛剛點起的希望在瞬間冰冷,他咬著牙快馬加鞭向齊宮方向駛去,心中不斷的祈求:“阿檀,等我。”

行至靈山附近,忽然從地面上鉆出來一個小人,徑直的擋在木辰時馬頭之前,木辰時心下大驚,立即勒起馬韁,馬受了驚嚇前蹄離地仰天嘶鳴。

小孩立即驚恐地抱著自己的腦袋。

陽光下,趙玦手上的銀鐲放射出刺眼白光,立即吸引了木辰時的視線,木辰時僵在了馬上,直勾勾看著前方的趙玦不知所措。

趙玦不認識這個和尚,他想,和尚應該都是普度眾生的好人,於是他立即跑到木辰時身邊,扯著他的衣服下擺嚎啕大哭:“求師傅救救我母後。”

木辰時回過神,立即從馬上跳下來,抓著趙玦的肩膀急切的詢問:“你母後在哪?”

趙玦伸出手指向密道,哽咽道:“還在宮裏,宮裏著火了。”

此時鬼道之趕了過來,認出了趙玦,剛要跟木辰時開口說‘這就是你兒子’,木辰時卻搶先一步說道:“鬼醫,麻煩你了。”

而後木辰時將趙玦托付給了鬼道之,徑直鉆進了密道。

後來,木辰時沒有找到李檀,錯過了今生的最後一眼,他看到的,是火海中的一片廢墟。

他曾發了瘋的穿梭於火海,撕心裂肺呼喊著李檀的名字,他顧不上熊熊烈火的灼身之痛,他只想找到李檀,十一年了,他只想看一眼那個令他日日夜夜魂牽夢縈的阿檀。

若不是鬼道之及時地趕到,木辰時一定會將自己與這片廢墟化作一體,與他的阿檀一起化為灰燼。

鬼道之二話不說,上來就抽了木辰時一巴掌,恨鐵不成鋼:“難不成你忘了你還有個兒子?你死了你兒子怎麽辦?”

鬼道之這句話把木辰時拉出了火海,令他在這個世上苦苦堅持了最後九年,直至趙玦登基為帝。

☆、往事歸塵

齊,建安次年

趙玦如同往常一樣坐在金鑾殿上批閱奏折,大殿的門忽然被打開了,驟然打破了殿內的靜謐。

趙玦擡頭,看見白發蒼蒼的鬼道之面色凝重的走進殿內,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這種預感令趙玦的思緒瞬間回到了九年前,那個大火焚宮的日子,在那一天他失去了母親。

趙玦至今還記得那天木辰時從密道中出來時黯淡無光的眼神,小時候趙玦不知道那種眼神的意義,後來他知道了,那種眼神是絕望。

鬼道之負著手緩緩而入,趙玦能感覺到從他年邁蒼老的身上才散發出淡淡的悲傷。

趙玦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筆桿,不知道為什麽,他想阻止鬼道之開口說話,因為他隱隱有預感,鬼道之帶來的,一定不是好消息。

“鬼醫來了。”趙玦首先開口寒暄,還親自為鬼道之倒了一杯茶,似乎這杯茶就可以討好鬼道之,不讓他開口說話。

鬼道之沒有接過那杯茶,他嘆了口氣,直截了當的對趙玦說:“光頭沒了。”

‘砰’趙玦手中的茶杯驟然掉在了地上,一時間四分五裂,趙玦楞了一會,像是沒聽見這句話一樣,自顧自地說:“鬼醫今天累不累?禦花園的百花近日開得不錯,朕帶你去看看如何?”

鬼道之嘆了口氣,搖手說道:“老頭兒我不愛看花。”

“餓不餓?禦膳房最近又創了幾道新菜,朕感覺不錯,鬼醫不妨嘗嘗?”趙玦滿含哀求的看向鬼道之。

鬼道之搖搖頭,沈默少頃,最終說道:“二十年前他就想這麽做了,死對他來說是解脫,你沒必要太難過。”

說完鬼道之便轉身離去,走到大殿門口時,他忽然停住了,淡淡的說了一句:“他是你什麽人你心裏應該清楚吧?他這輩子沒別的心願,只想和檀閨女在一起。”

鬼道之走後,趙玦依舊僵立在原地,忽然感覺到了一種根深蒂固的孤獨,以前木辰時在時他從未有過孤獨的感覺。

九年前他被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和尚救了出來,而後將他帶回了寧國,來到了金州城。

趙玦記憶中的木辰時很厲害,尤其是那一柄短劍揮舞的出神入化,簡直驚為天人,當年路過瑜關的時候,劉濟曾派出人手追殺他,可無論那些人多厲害,最終全部敗在了木辰時的短劍之下。

小趙玦目瞪口呆的望著劉濟派出的殺手落荒而逃,他從未親眼見過這麽厲害的人,他只聽自己的母後說過,母後有一把很珍視的短劍,母後還告訴他,送她這把劍的人是她心中的英雄,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只要有他在,任何人都傷害不了她。

木辰時將帶血的劍收起,而後走到小趙玦的身邊,蹲下身,面帶擔憂的仔細檢查著他:“受傷了麽?”

趙玦搖搖頭,目光被木辰時手中的短劍吸引了過去,然後他擡起頭,赧然的說道:“能讓我看看這把劍麽?”

木辰時楞了一下,而後將這把劍遞了過去,趙玦細細的打量這把劍,最終驚奇的擡頭說道:“我母後有一把一樣的!”

木辰時的心瞬間一疼,而後他伸出手摸了摸趙玦的頭,溫聲說道:“若是喜歡,便送給你。”

“那你教我武功好不好?”趙玦期待又擔憂的看向木辰時,“我想像你一樣厲害,這樣就不用擔心被劉濟殺掉了。”

木辰時將趙玦摟在了懷裏,本想告訴趙玦只要有他在就不會有人傷害你,可是忽然間他想到,他曾經也是這麽對李檀說的,可最終還是失去了她。

木辰時的嘴唇張了又合,反覆幾次後他只能簡單的說了個:“好。”

趙玦緊緊地攥著這把劍,似乎這把劍就是母親的那把,上面似乎還有母親的氣息。

“母後的那柄劍上面系了一方香囊。”趙玦沈溺於回憶中自言自語,“我偷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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