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寶船，所有人的心情都被揮之不去的陰霾覆蓋著。

“我奏一曲箜篌祭奠那些逝去的亡魂。”

“我且撫琴和之。”

可芯和清時奏曲，其他人則一一點起了孔明燈，向著天空放去。

“願逝者安息。”

“那些無辜的生靈好可憐……”海面風浪驟起，船體一陣顛簸，丹雲猛地用手捂住嘴，“唔……”

“雲兒，你怎麽了？！”

“我沒事……”

臨淵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半晌看向眾人。

“各位，我們現在前往海市采購補給，我請求到達海市後找客船送雲兒回有個小村靜養，她懷有寶寶經不起風浪。”

“我不要！”丹雲執拗地看著臨淵，“我從小習武，不會經不起這點小風浪的！”

其他人相視過後，紛紛點頭。

“丹雲，我們都舍不得你，但安全更要緊，我們一定把你那份一同向龍邪討回來。”

所有人都同意安置丹雲，丹雲只好不情願地點點頭。

當他們再次踏上海市的土地後，都有種不言而喻的豁然開朗，望著這裏熙熙攘攘的人群，聽著熱熱鬧鬧的吆喝，便能暫時忘卻了那些悲劇。

“記得上次在這裏發現幾本流傳海外的用毒經書，是個不錯的地方。”

“不錯，異族的星相書記載也頗有益處。”

不戒嫌棄地瞥了瞥他們，“真不喜歡和讀書人在一起，貧僧可要去看看有什麽新的胭脂。”

“老頭我的魚叉又要換一把了，待會兒去集市上看看。”

“上次可芯帶我買了些貝殼珠釵還挺漂亮的。”

“小曦喜歡的話，我們再去挑。”

淩雲皺眉，正經道：“大家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但大戰當前，還是該多為合虛山之戰做準備。”

君珥點頭，“淩雲提醒的是，臨淵，你趕緊為丹雲找好船送回有個小村，其他人游玩之餘也別忘了休整裝備。”

“那我在有個小村等你們，一定要平安歸來！”丹雲很不舍地看著他們。

“放心，到時本少爺一定拔下龍邪的脊骨雕成劍，給我未來的寶寶做禮物！”

清時忍不住輕笑，“如果是個女孩子也舞刀弄劍麽？”

“女孩子怎麽啦，”丹雲不服氣地挑眉，“我、小珥、阿眸、靈曦不都是女孩子，不照樣能殺敵，記好了臨淵，一定要帶回龍邪的脊骨，否則不許進家門！”

臨淵規規矩矩地拱手，“謹遵夫人懿旨！”

“真好，到時我和小曦也要去逗小寶寶玩！”

“聽說今天是海市的觀月節，晚上會響起明月曲，到時海市居民都會到廣場上狂歡，大家現在各自采辦東西，等明月曲響起就回到這裏集合吧！”

且說臨淵小心翼翼地攙著丹雲往碼頭走，還沒問船一個商人就自己迎了上來。

“兩位貴客來包船吧？我這船厚實平穩，為夫人準備了特別包廂，好吃好喝的伺候，還有各種歌舞表演，應有盡有，包管夫人滿意！”

丹雲狐疑地看了這人一眼，對臨淵小聲道：“這麽熱情，必定有詐。”

“沒有詐沒有詐啊！您這趟航程免費！”

丹雲不禁翻了個白眼，“免費……還說沒詐……”

“哎？這毛……”臨淵朝那人身上看了看，揪出一根毛來，“好像是某只臭老鼠的毛吧？是不是他先付了船款了？”

“唉，正是，他不讓我透露的……”

丹雲心下感動，嘴上還是不承認，碎碎念了一句“算這老鼠有良心”。

另一邊，不戒一個人在各家胭脂鋪逛得起勁。

“這珍珠玉簪粉細膩均勻，做工精細，雲水坊的胭脂成色也不過如此，真是保養美容的好東西啊~”

“你個和尚走開點，我這的東西可是一等一的，買不起就滾，別擋著老子做生意！”

“你別狗眼看人低，這東西怎麽賣？”

“三百兩黃金。”

不戒驚得目瞪口呆，“一盒胭脂三百兩？你搶錢啊！那只肥老鼠都只值兩百兩呢。”

“和尚，你又在說本舅舅壞話！”醬油舅舅信步而來，不知怎麽回事總覺著他突然一股自信勁兒，“阿蘇打，本舅舅聽說了，你販賣人口惹上了碧落海的鮫人，船隊都被扣了，欠了一屁股債，就靠這點東西坑錢？你這小雜貨攤只值八十兩，本舅舅一百兩買下了，和尚你隨便挑。”

阿蘇打撲在攤子上，把東西都攬在手裏，“不行，你們不能奪走我最後的小攤子！”

“阿蘇打，咱做生意的有賺有賠，你該好好反省下，從前不顧朋友情面落井下石，如今你欠錢沒有一個朋友願意替你還債，還不是因為你薄情寡義。聽說沈帆海灣缺個算賬的，打算雇人五年……”

“我不想去給魚人做奴隸啊！”

“現在沈帆海灣不做傷天害理的事了，你過去是正經算賬，到時還了錢再從頭起家，還是條好漢不是？”

在醬油舅舅有模有樣的勸說下阿蘇打跟魚人去了沈帆海灣，不戒讚賞的瞅了瞅醬油舅舅，同時覺得他今天是良心發現了，於是把看得上的胭脂一股腦收入囊中。

不比這些人喜歡熱鬧，有的人就喜歡安安靜靜的找個地方呆著。

“本想尋一塊僻靜之地看看星象，沒想到淩雲少俠也在此。”

淩雲坐在湖邊，面色沈靜，看見泰一到來，淡然一笑，拍拍旁邊的空地示意他也坐下。

“我也不太喜歡吵鬧的地方，你看這碧水、綠洲，讓我想起自己那久別的故鄉。”

“那裏也有湖水綠洲麽？”

“嗯，幽州有綠蘿橫陳，黃沙碧水，鳥語聲聲，犬吠蟬鳴。我還記得年幼時有一次我射落大鷹，抱著比我身體還大的雄鷹哈哈大笑，夥伴們羨慕的圍在我身邊，那時候沒有戰爭，沒有硝煙，沒有野心，而後跟隨成王，籌謀經營東征西站，只有在夢裏才能看見故鄉。”

或許是太久沒有人對人傾訴，或許是觸景傷懷，淩雲淡然地望著碧水綠洲，自顧自地對泰一說了很多，或許也是說給自己聽，泰一則坐在一旁當個安靜的聆聽者。

“如果我能從合虛山之戰中生還，就不回成王那邊了，我想回到幽州，找個村子安定下來，我餘生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能夠放下一切必會很輕松吧，只是，不是每個人都能如你這般灑脫。”泰一若有深意地長嘆一聲。

“說起來，似乎從沒聽泰一先生提過自己的過去，不知是哪裏人？”

泰一沈默良久，淡淡答道：“出生之地，年歲久遠，早已記不清楚，比起過去走過的地方，我更在意今時腳下的土地。”

淩雲微微一笑，二人無話，只是在這湖水邊坐著，尋求片刻寧靜。

至於可芯靈曦君珥君眸四個女孩子，自是逛各類衣裳首飾，雖然平時都沒有時間打扮，打扮了也就周圍這些同伴看，但畢竟是女孩子，心底總是愛美的，四個人給自己挑互相挑看了這家換那家，整個海市的店都快被她們給逛遍了。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歌聲？”

“應該就是明月曲了吧，我們快去集合~”

在海市的中央廣場上，聚集了許多的海市居民，中間是不少鮫人歌者在淺唱清歌，周圍居民跟著哼唱。夜幕降臨，星光閃爍，明月曲悠揚而安靜，每個人都安靜下來，靜靜享受這份寧靜美好。

然而只有他們這一行人知道，合虛山之戰會有多危險，他們為此可能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這靜謐的夜晚，或許是他們十四個人最後一次聚在一起的夜晚。

明月曲結束，迎來了觀月節的狂歡，悠揚的歌曲變得歡快喜慶，所有人開始跳起了舞，整個海市一片歡騰，他們處在眾人之中，自然不能特立獨行。

“哈哈哈哈哈伏楓先生你跳舞好滑稽啊哈哈哈！”

“這個……小珥你就別取笑我了……”

“那個你們跳著貧僧先走一步……”

“哎臭和尚別走啊來來來跟著本舅舅的舞步跳起來！”

“小曦我們來個雙人舞吧~”

“……我可以來個耍大刀嗎……”

“君眸姑娘你這莫非是傳說中的機械舞？”

“你翎羽山莊的鷹莫非是習舞的？跳的可比你好啊。”

………

他們或笑，或跳，或打鬧，或無奈，但相同的是，他們都會無比珍惜現在這個歡樂的時刻，過了今夜，一切將畫上句點，或許會是悲傷的終結，也會是快樂的終結。

“靈曦，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淩雲假咳幾聲又東張西望的，一直不說話，靈曦奇怪地皺了皺眉。

“你一直是個爽快人，今日怎麽吞吞吐吐的？”

“咳……”淩雲深呼吸一口，終於直視靈曦的眼睛，“你歷經幾世輪回，而我是凡人只有這一輩子，若你願意，擊敗龍邪後我們相濡以沫，不求叱咤風雲不求俗世榮華，只求平安度過此生，一起老去。我知道我不是飛羽，我甚至為飛黃騰達不擇手段……”

“你過去之事我早已原諒，只是未來之事不敢妄斷，若使命完成我還存活人間，想隨可芯走遍世間，聽說你走過很多地方，你願意做我的向導嗎？”

“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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