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別這麽難看，今天可是我們大喜日子，來，去那櫃子裏拿喜服穿上，我們在伽藍神面前拜堂吧。”

拜……拜堂？！君珥楞住，讓她跟這樣一個禽獸拜堂？！！！

腦海裏又忽然浮現依依決心赴死和可芯固執捍衛的表情，好吧，好事做到底，反正這只是形式上的，敷衍他而已，做不了真，算不了數的，對，沒錯，就是這樣！

來到櫃子前，打開櫃子，君珥伸手進去拿喜服的時候，手忽然被一股力道按住了無法動彈，是阿眸！她也進來了！她一定是不想讓自己與蝕龍拜堂，君珥對著她可能站的地方點了點頭，示意她沒關系的，感覺到手上的力量消失的不情不願，君珥輕嘆。

“依依你換上喜服的樣子，果然更像可芯了……”

可芯？君珥心中了然一笑，原來……是因愛生恨啊。

“蝕龍，其實你真心想娶的人是可芯吧？你不斷尋找長得像可芯的女子，讓她們穿上喜服與你拜堂成親，就是想看看可芯成親時的樣子？”

“哼，反正你命不長久，告訴你也無妨。在許多年以前，我是夢想過可芯穿上嫁衣站在我對面，不過到現在，倒是做夢都不會夢到了……也無所謂了，既然夢不到可芯，我就在這慘淡現實中著手實現我的夢想，你倒算是與可芯有五分相似之人，若演好了今夜這場婚禮，弄不好我還會賜你一個痛快。”

都已經到這步了，就繼續演下去吧，說不定等他放下戒心後，再出手刺殺他會比較容易些。於是君珥頗為“乖巧”地站到伽藍神像面前，與他進行拜堂，然而，蝕龍忽然挑眉饒有興致地盯著君珥。

“不哭不鬧，面對未來的悲慘境遇竟能鎮定自若，依依姑娘，你表現的這般反常，反倒讓我心生疑惑呢……”

被發現了……君珥捂頭，追悔莫及的很，早知道自己演技這麽差，早知道會讓他懷疑的話，早知道不能讓他放下戒心的話……她還跟他拜什麽堂啊啊啊啊！說什麽不在意是假的啊啊啊！她又不和阿眸一樣她再不拘小節也是個女子啊！——（來自擦汗的阿眸：小姐！！！……）

事已至此，當然只能打了，正好君珥憋氣也憋了好久了，早就想揍揍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了！重點是如果他傳出去她和他拜過堂，那她的名聲就毀在這了啊啊啊！滅口！必須滅口！豁出命去也要滅他的口！

她正這麽想著，蝕龍卻已襲了過來，君珥反應很快輕松地避過。

“身手不錯！看來依依姑娘你大有來頭，是跟晚空一夥，還是夏伯派你來的？或者，你真正的主子是那個年輕成王？”

“你管我哪裏來的！我今天就要了你的狗命！”

掏出銀針，君珥念訣中，卻聽蝕龍發出一聲狂妄的大笑聲。

“真是天真，你以為你是第一個刺客？我蝕龍害人多了，想殺我的人幾乎遍布江南，何時何地我會不設防？依依，你不妨聞一聞你身上喜服的味道。”

什麽？

他話音剛落，君珥正在施法的手便軟了下來，力氣似乎都被抽走，根本施不出法術……迷香？她的身體漸漸癱軟，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該死！她太大意了！

“怎麽樣，中了迷香，無論你多厲害，都和一個孱弱的小姑娘沒有兩樣……”

“卑鄙……”

“依依姑娘，雖然我知道你很危險，但你和可芯實在太像了，殺了你，實在讓我舍不得……”

“混蛋，別過來！你要做什麽！”

“我要幹什麽難道新娘不清楚麽？我們已經拜過堂，接下來自然是洞房花燭，長夜良宵……”

說罷他露出危險的目光一步一步朝著君珥走來，君珥攥緊拳頭，卻完全使不出力氣，站不起來，更施不了法術，咬著唇看著他的步伐慢慢靠近……還有阿眸……不對，她是冰心堂弟子對草藥算是有研究，連她都沒聞出來，阿眸就更不可能聞出來了，恐怕也失去力氣了吧……

掛著邪笑的面孔在眼前慢慢放大，嘴角扯開的角度讓人心生厭惡，如果能再拖延一會兒，給她足夠的時間她就可以自己把毒清除掉了，只是……該死！她君珥難不成居然要栽在這了？！

眼看他的手就要解自己的衣襟，剎那間他的身形往一旁閃去，突然現身的阿眸由於攻擊落空重心不穩，踉踉蹌蹌地朝君珥的方向倒了下來，阿眸沒中迷香？不對……以阿眸的速度既然偷襲沒有失敗的道理，而且現在連站都沒站穩……看見她死盯著蝕龍的眸子裏充滿嗜血的味道，君珥不自覺翹起嘴角，笑得有些無奈，有些苦澀，阿眸明明知道自己也中了迷香，還使出最後的力氣幫她趕走蝕龍，其實她大可以不現身的啊……這個傻阿眸……

或許根本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一個人，蝕龍皺著眉頭看著突然攻擊他的君眸，片刻後又狡黠地一笑，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回抓一個還附帶一個，真是收獲頗豐啊。

看出了蝕龍眼裏的得意之色，君珥冷冷一笑，阿眸這一下，正好拖延了時間，雖然不長，但她已自行清去一些毒，冰心堂醫術“心清神明”，既能替別人解毒，也能通過運用內力給自己解，只不過相比之下需要花一會兒功夫罷了。正打算來個出其不備，清脆的聲音驀然響起。

“住手！蝕龍，放她們走！”

一抹纖細的身影出現在密室，密室裏暗淡的琉璃燈上忽蒙一層水氣，瞬間朦朧，燈影搖動仿如柔柔水波輕晃，那纖影便踏著這水波而來，然而腳步聲的輕盈，仍無法讓人忽視此刻那如冰似霜的眼眸。

有個人卻是已看癡了。

“可芯……你、你居然會來這裏……”

“我想過了，我曾對自己說，我決不讓小瀛洲任何一個女孩子再遭殘害，同時，我也想救晚空，但並不意味著我必須要在依依和晚空中選擇一個，對可芯來說，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平等而值得我去珍惜的！蝕龍，可芯明白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你放她們離開，你要什麽，可芯……給你就是！”

君珥兩人怔怔地看著可芯，這個少女高高昂著頭，仿佛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勇氣直視著蝕龍，宣告著自己的決定。

“我要什麽都可以？教主……可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麽？”

“我明白，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我願意承受一切後果。”

於是君珥打算就讓可芯和蝕龍這樣周旋一下，扶起阿眸便給她清起了毒，蝕龍只看著可芯並沒有註意到。

“呵……教主……不，可芯終歸是可芯啊……”他突然仰天大笑起來，“誰都不忍心傷害，總相信所有美好的祈願都會實現，總相信明天總會發生好的事情……像個小孩子一樣傻，可是，就連我，也喜歡這樣的可芯……”

少女面無表情。

“可芯，剛剛你說，只要我放過依依和晚空，你什麽都可以做是吧？”

一聽這話，君珥更加加快了給阿眸清毒的速度，等她們倆好了，非好好教訓這禽獸不如的東西不可，而阿眸也散發出凜然之氣，他若是敢欺侮可芯……

少女機械地點點頭。

“那麽……你可以在這裏為我彈奏一次仙音待月嗎？雖然我知道這曲子你經常彈給晚空聽，但我好久沒聽你彈了……”

聞言三人都楞住了。

“只是……彈奏箜篌而已？只要我彈曲子，你就肯放過晚空和她們？”

蝕龍輕聲冷笑，垂下眼簾，顯得有些倦怠，“嗯，只是這樣而已，可芯以為我會要求什麽呢……”

“謝謝你……護法。”

玉珠般的箜篌聲從少女指尖落下來，叮叮咚咚落到這間沾染塵灰和汙濁的幽暗密室裏，少女神色安靜溫柔，周身柔光在花團錦簇的小瀛洲中一般無二。

忽而明白了，為何猙獰兇殘的蝕龍，唯獨對這嬌小美麗的少女另眼相看，大概是她擁有這世間最美好最單純的柔順善良，足以溫暖周圍每個人的心。

一曲奏罷，餘音在密室裏輕輕回蕩，一聲低沈的輕嘆隨之而來。

“曲終……人散。教主，你帶她們離開吧，讓依依離開小瀛洲，她身負武學，留在青燈教內，絕對是後患。屬下也要處理教內雜事，就先告退了。還是感謝教主為我彈曲箜篌……”

“我永遠記得在我最落魄的時光，就是教主的箜篌曲陪伴我，所以，無論教主相不相信，我都要對教主說一句，我哪怕毀天滅地吞妖蝕龍，也絕不會傷教主一毫半分。晚空大概已經轉醒了吧，教主也該去陪伴他了，屬下告退。”

他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擡頭的剎那深深註視了面前的少女一眼，隨後毅然轉身離開，留下一地的淒涼與落寞。

“也許……我真的不懂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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