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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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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薇倒不指望賈赦回京去升官發財,他好容易走出來,誰知道這一回去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再者,跟張老爺子通信上也讓他們在這裏多呆幾年,看來京裏的事情也嚴峻了起來。

也是,三年時間不僅自家這邊好事連連,王子騰也早孝期滿回京求官,他做官可不像賈赦,人家升遷速度猶如火箭,短短兩年多竟然由六品升到了四品,把王氏又得瑟的在榮國府快要翻了天。

好在老太太恐怕還要要挾王子騰什麽事情,暫時還壓著沒有讓王氏出來,可她對賈珠和賈元春的態度已經大大改變。

老太太早先對王氏不喜,把賈珠和元春接到自己身邊教養,可大家看紅樓的時候就知道,賈母雖然不如慣寶玉那樣待這兩個孫子,可也是對他們不怎麽上心,要不是賈政時不時的督促一下賈珠的學習,賈珠自己也不像寶玉,這孩子恐怕又讓賈母給耽誤了。

老太太並不肯把賈珠和元春放到學校裏,族學裏學習風氣也還可以,至少賈敬那個半仙如今肯到學裏去督促自家子弟。自從老付氏生了女兒,賈敬似乎也改了脾氣,竟然肯出門做事了,但他依舊不願意做官入仕,竟然跑到族學裏做起了教書先生,也讓族老們終於松了一口氣,——自家的“族長”當半仙,是誰聽了都不願意。

賈敬的“棍棒教育”讓賈家族學的風氣又上了一個臺階,這次族學裏一下子就考了三個秀才出來,讓族老們只嘆後續有人。

老太太只想著賈政一天到晚的不出門,賈珠在家裏他好歹還想著兒子讀書不那麽沈迷,若是把賈珠送去了學裏,賈政的名聲又要一落千裏,對外她只說賈政要督促自家的兒子讀書,因此也把賈珠留在了家裏。

老付氏養小女兒之餘並沒有落下女校,這恐怕也是賈敬肯出門的原因之一,他兒子如今也算是有了出息,媳婦自己幹了教育,且還得到了族裏人的尊敬,偏他?所以他也要爭口氣。

女校雖然只辦了三年,可老付氏和邢薇舍得花錢,師資卻都是請的最好的,女孩子們也知道她們的將來和這次的受教育程度有極大的關系,一個個卯足了勁學習,要是可以考試分個高下,她們的成就怕是不比族學裏的男生低。

至少如今京城裏的官員肯聘娶這些賈家遠枝的姑娘做兒媳,也有親戚家的姑娘慕名來附學,甚至京城有的家族也依照賈家的經驗開辦了女校,——京城各家世家終於把目光投向了女孩子們的教育,有遠見的已經把當做了家族大事來抓。

雖然女校就在自己家裏,可是賈母想著賈珠都在家裏學習,怎麽好把元春送到學裏?再想到老付氏和她向來不對付,她們家如今全家都跟賈赦一個鼻孔出氣,想想的不願意元春也去受她的氣。老太太也發狠,托了老關系,從宮裏請來了嬤嬤教元春規矩,對外面也說元春有師傅教育,就不去跟族裏的姑娘們擠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也攔不住,邢薇並不擔心元春會不會走老路入宮去,榮國府早就分了家,即使她將來成了皇妃,自家想不沾就能甩的幹凈徹底。

賈赦自己也不想長途跋涉,在這裏三年,他也算是跟這裏的百姓處出了感情,冷不丁的讓他回去,他還真是舍不得。

早先任期將滿的時候,當地百姓甚至送來了“萬民傘”,強烈跟上面反映要求留賈赦續任,也是,賈赦這幾年不算地方上的“例錢”,自己另外又搭了幾千兩進去,雖說這兩口子不稀罕,可由此帶來的一系列影響可深遠了。

最少,下面的人不敢貪汙挪用了。

賈赦可以容忍底下的百姓花自己的銀子,可下面的小官吏如果敢貪汙,他可是會好好的懲罰:“爺的銀子都敢拿。”先打他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然後還得追回錢款,最後開除公職永不敘用,雖說只是在小小的衙門裏做事,可總比當普通百姓收入穩定還有可能升職。

當然,這些人只要手穩,他也是會給獎勵的,每一次底下的百姓送了東西來感謝他,哪怕只是自家地裏種的瓜,他都會高興的滿衙門的撒銀子,那真是人人有份,個個都有,累計下來,不比他們往下伸手撈的銀子少多少,關鍵是不擔任何風險。

再有真才實幹的,又被賈赦舉薦上去另擔要職——賈赦就這一點好,能夠聽得進人勸,三年裏幫助賈赦良多的幕僚們邢薇勸他幫著謀個出路,雖說是張老爺子安排的人,可到底跟了他幾年,要是賈赦盡心幫助,他們怎麽不會承賈赦的人情。所以別看賈赦三年沒挪窩,從他這裏走出去的人倒有五六個,有師爺,幕僚,有捕快,書辦,既有跟著他來的班底,又有地方上的能人。

這其中也讓耿真元沾了光,他被賈赦保薦去做了河道監任職。耿真元擅長數理,河道監是南方水道總管衙門,專門管地方上修堤築壩人員財物等各項開支預算。

地方小事少,只要官員不貪不占不亂攤派,都能夠過上好日子,可想而知賈赦的三年縣令做下來,地方上的百姓可以說是過的有多麽的富足滿意,千百年都難遇這種願意自家掏腰包貼補百姓的縣令,這裏的百姓那裏肯讓他走。

賈赦心裏也歡喜,好家夥,這可是大榮耀,比他這侯爺的爵位還讓人敬仰的東西,他敢肯定,就是他老岳父都沒有得到過這個東西。

有了新的任命,賈赦便帶著人下去“巡邊”去了,這是他這三年裏養成的習慣,有事無事的到自己的轄區裏走走轉轉,發現事情立時解決。先前邢薇還擔心他發虎,處理事情不妥當,會出問題,別說,賈赦小事糊塗,大方向從來絲毫不差,當然,也有不了解情況“多管閑事”,招來人罵的,可總體來說,倒都還不錯。

說來這三年裏就邢薇沒有什麽“發展”,當然,她每天忙著養兒子,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多個兒子多許多事,何況她還是親自哺乳。這才剛斷奶,小付氏也懷上了,她又得兼著照顧賈蓉。

邢薇的兒子取名賈瑛,他這一輩從玉,邢薇和賈赦翻了好幾天字典,才把孩子定名為賈瑛。姓賈可真不好取名,一個不好就成了“假正經”,“假寶玉”。

“淤縣和茅縣跟咱們臨界,為什麽就那麽窮呢?”邢薇不怎麽出門,對賈赦的事情只是總覽,幫他分析時政免得無意中站錯隊就行,其他的確實不懂,好在師爺幕僚們實在,讓他們很是放心。這會她沒什麽事,就跟丫鬟們說起賈赦的這兩個新轄區,上面能夠把這兩個地方劃給賈赦,不過也是因為地方不遠,一個隔條河,一個就在溪縣的下游。

邢薇早先也聽說過這兩個縣的“大名”,只是當時事不關己她沒有詳細打聽過。自家做官與別家不同,縣令夫人聚會的時候她都遭人排擠,也因為她頭上到底有個“侯爺夫人”的誥命,跟這些底層官員夫人到底少許多共同語言。

“我聽說這淤縣顧名思義,河道都讓淤泥給堵塞了,上游來了河水,都往農田裏灌,這淤積情況就越來越嚴重,”紅鑰,現在的董大家的跟丈夫問了不少關於淤縣和茅縣的事情,這會就跟邢薇詳細解說起來。董大家裏是原來路太君的陪嫁,賈赦上任前從莊子上抽調出來的,應該是在莊子上的時候得了賈赦的眼,現在一直跟著賈赦跑前跑後的非常得力。

邢薇身邊的三個大丫頭都配給了賈赦身邊的小廝。邢薇生完孩子之後就想著給她身邊的丫頭們配人,她們倒是沒有往上爬的心,也不矯情,都自己挑了。這次賈赦他們帶的小廝丫頭都是年輕,得用的,都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時候,這幾個又都是主子身邊最得力的,倒也沒有便宜外人。

紅鑰配了董大,喜翠配了雙喜。雙喜家原來也是路太君的人,一樣被賈赦從莊子上抽調過來跟著上任,跟董大一樣,都是賈赦的得用人。

這幾年外任,幾個丫鬟和小廝們替賈赦和邢薇跑腿傳話,早就有了私情,只是都知道這事不好擺出來,主子們也早晚會想著他們的事情,只都等著邢薇發話而已。邢薇其實也聽說了幾分,所以等她兒子落地,也不耽誤人,就成全了他們。

倒是碧痕,原來賈母給邢薇的那個跟了賈慶,也就是賈家現在的外管家,這賈慶也有幾分來歷,說是祖父跟過賈源,他父親跟過賈代善,是賈赦身邊少有的賈家家生子。

“這茅縣就在河對岸,也是跟淤縣差不多,極窮的,聽說茅草幾乎就蓋了半個縣,”原來的紅鑰,現在的董大娘子有些憤憤不平的跟著邢薇訴苦:“這定是上面知道了咱們老爺這幾年用私房錢貼補地方,才把這兩個窮縣劃給了老爺,這是讓咱們老爺繼續掏腰包呢。”

邢薇笑笑,一開始聽說了這兩個縣窮,她就有這個覺悟,只是,他們家一年貼補一個窮縣千把兩銀子倒是不成為題,再多兩三個縣問題也不大,——就是一年拿一萬兩也不如過去王氏貪的多,還能有政績,好名聲,她和賈赦都不心疼,問題是這上面的意思?就有了問題,真把他家老爺當冤大頭了?

不過,這地方越窮,操作好了,似乎更能夠出政績呢?

邢薇想了想吩咐道:“去讓人跟師爺們要一張這幾個縣的堪輿圖來。”

東大家的吩咐下去又過來陪邢薇說話,“碧痕有了,”她還在喜翠和碧痕前面成的親,沒想到她們都有了身孕,就剩下自己還沒有動靜,董大家的心裏酸溜溜的,語氣上不免就露了幾分。

“我說她今天怎麽還沒有過來呢。”邢薇早就把家事跟當初接管榮國府一樣,都一級級的分派下去,明確分工到個人,每個月獎懲都照章辦事,她只管總覽,看賬查賬等,下面的事情她們處理不了的才報上來,這樣就算是再多管幾百號人也不吃力。

這碧痕嫁了外院管家,按照俗例,她就升任成了內院管家娘子。早先在京城的時候,內院的事情都是陳嬤嬤管著,這次南下,因為她年紀大了就沒有跟過來,邢薇想著紅鑰和喜翠到底經過的事情少怕是擔不起來,那時就把內院的事情交給了碧痕跟陳嬤嬤學,這新家人事簡單,也沒有刺頭,所以碧痕雖然資歷淺,但也做的似模似樣,內外院管家在工作上難免接觸多些,想來他們便相互看對了眼,都自動配成了對。

“不用著急,”邢薇笑著勸解紅鑰,這個時代的女人都是,嫁人過個一年沒有身孕,就跟做了什麽對不起人的事情似的,“照我說啊,這孩子過個兩年才要最好,他們拉倒是有些太心急了。”

這年頭雖然沒有什麽避孕藥,可是土方法的避孕措施還是有的,也不怎麽傷身體,邢薇生了兒子後跟賈赦試過,有些雖說沒有科學依據,但看結果來說,還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

當然,這也不是說因為自己試過,就一定有效,有的夫妻不避孕一樣好幾年不生孩子,這也是看個人體質情況,她和賈赦說不定就是這樣的人,但這也沒有辦法去檢查問大夫,倒是無解之謎了。

“這是怎麽說?”紅鑰不解的問,夫人總是有些歪道理,可細想起來,卻也都合情合理。

“你想啊,你們這兩人新婚,正是密裏調油的時候,就突然來了個小東西礙事,這男人不沾女人的身還能夠堅持,這剛開葷就突然要戒肉,你可讓他怎麽活。”邢薇跟身邊的丫頭說話隨意慣了的,又都是結婚了的,這話要是擱在以前她不好說,現在倒是無所謂,其實這話在前世看笑話和段子什麽的算是輕的,比這還露骨的都有不少。

其實這也不是邢薇瞎謅,前世她雖然沒喲結婚,可聽說過不少,都說婚後過兩年才要孩子最好,既不會耽誤兩人世界,又剛還在冷淡期重溫感情,加深夫妻之間的情分。

這些下人們和賈赦,賈珍們這種少爺不同,十多歲就有長輩賜女人成人,條件好的,他們或許會去偷偷的花錢找女人,條件不好的,新婚老婆都是自己第一個女人。

當然也有那陪著少爺胡混的早早就可能開了葷,但那樣的油滑小子,她這幾個丫鬟都看不上,就算是有,在榮國府就讓她開發了,早就不能讓他們近身。

這男人初開葷是什麽樣子,嫁了人的女人都心知肚明,紅鑰果然紅了臉,這種事情這個時代的女人即使是親姐妹都不好說的,只是她也見了賈赦對邢薇的心,也期望自己的丈夫對自己好十分,於是,蚊子哼哼似的問:“那夫人說該怎麽辦?”

“所以我說過個一兩年才要孩子最好啊,”邢薇笑著指著她道:“你看,等你們兩口子處的逐漸平常的時候,突然在有個臭小子來鬧騰鬧騰,他爹就算有多餘是心思,想想你們娘倆,也該沒有了念頭了。”

見紅鑰低頭不做聲,邢薇不由得發自內心道:“夫妻兩個本是互相不認識的人,突然成婚在一起,那裏可能沒有私心,人都是在交往的過程中交的心,這孩子只能說是在兩個人的感情中加深感情,可若是真的沒有孩子也能夠守著對方的心,那才是真正的命裏人。”

這一輩子她倒有幸也見到過一對,她兄弟媳婦的舅舅、舅媽感情就極深,可這樣的情況真是少有,“孩子固然是女人的依靠,可真正陪你到老的卻只有那一個人。”這也是這個時代嫡妻能夠容忍小妾們的原因,丈夫年輕的時候在胡鬧,老了最終多會回到嫡妻身邊,家產權利也都是嫡子繼承。

說來說去都是荷爾蒙在作怪,年輕人就是容易出現“激情”,等到老了鬧不動了,還不是得回歸“家庭”。

邢薇和紅鑰正說到興頭上,就聽得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打水,快打水來給老爺洗浴。”原來是賈赦回來了,邢薇起身去看,就見賈赦一身的泥巴糊的不見人形就那麽站在院子當中。

邢薇看了笑道:“你掉進泥潭裏了。”說著就要往他身邊去。被賈赦止住了,“你先站住別動,等我洗了在和你說話。”

邢薇嘴角含笑就聽著,就見擡水的人已經過來,目送著賈赦去洗浴。不一時,賈赦就換了幹凈的衣服過了來,邢薇抱著剛睡醒的賈瑛笑道:“你去撈什麽了。”又逗孩子道:“問問你爹,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來?”

賈赦伸手逗了一下孩子,又急忙把手縮了回去,急道;“晦氣,忘記找和尚念念經了。”

“哦,”邢薇奇道:“你是遇到了什麽不幹凈的東西了?”

“你猜我看到了什麽?”賈赦一聽就有些眉飛色舞起來,剛才的懊喪也都拋到了了腦後,雙手接過賈瑛點著他的鼻子道:“你爹爹我看到了一個死人。”

邢薇急忙把孩子從他懷裏搶過來:“呸,呸,呸”,連呸三聲,又轉頭罵賈赦道:“這種混事對著孩子說什麽?”三年縣官做下來,讓賈赦最為遺憾的就是沒有斷過人命案,當一把福爾摩斯的癮。

當然他也處理過不少官司,但大多都是鄰裏糾紛,家長裏短的小事情,最大的一件事情可以說是為了一頭牛。這年月牛比人金貴,一頭牛可以買上幾十個小孩子不止。只因為災荒年月孩子不要錢,只要給飯吃就有大人舍得“賣”,牛卻是任何時候都值錢,賣牛買牛必須經過官府登記,不經過官府殺牛是犯法的,等同殺人,就是老弱病牛需要宰殺的時候,也必須在官府登記備案,否則就等同無故殺牛,是要負刑事責任的。

可大戶人家打殺奴仆卻根本不需要報官經過官府審判,——在這個時代,沒有自由的人的生命連一頭牛都不如。

其實平民百姓也一樣,他們雖然有些自由,可沒有權利,一樣缺少人權,有些官員富戶隨意踐踏平民百姓的生命,完事就跟常人無異,比方說原著中薛蟠打死馮淵,人家照樣大搖大擺的進京。

那一次報案的農戶家的牛丟了,這也算一件大案,賈赦鼓足了勁派人去尋找,自己甚至騎著馬跑了一趟失主說的可能的偷牛賊的藏身地,可惜,興匆匆去失望而歸。

倒是第二天從河對岸傳來消息,說是那邊臨河的村子撿到一頭牛,這下可好,皆大歡喜。卻也讓賈赦失望而歸,他還以為自己能夠成為斷案神探的。

“查了,確定是意外身亡?”,邢薇看他的樣子,這次大概真能夠圓夢了。“仵作查了,腹部中了五刀,屍體還沒有腐爛,可見時間並不是很久。”賈赦搓搓手,“我還是去衙門裏住,等這個案子破了再回來,要不萬一帶些臟東西回來,對你和孩子不好。”賈赦不是沒有下令打死人,可真正破殺人案卻是頭一遭,心裏十分興奮。

“去吧,去吧,我看你也沒有心思在家裏待著了,”邢薇不由的氣道,嘀咕著:“幸虧你還知道洗了澡在進來,要不然看我不把你趕出去。”

賈赦嘿嘿笑著去了。碧痕前後腳就過來了:“夫人,咱們要不要去請個和尚來念念經?”

“不是說你有了身孕”,邢薇笑著恭喜她;“有事情讓人傳話就行,你忙著跑個什麽?”

碧痕含羞笑道:“這才幾天,夫人當初在馬車上過了幾個月,我那裏有那麽嬌貴。”

邢薇點點頭:“多活動活動也好,只是你也要小心些,別自己不當一回事,有什麽不舒服的,趕緊看大夫。”主仆兩個說了一會兒子話,碧痕又提起請和尚的事來,這個時代的人都忌諱這個,邢薇想了想,自己倒是不怕,可是兒子還小:“請一個也好。”碧痕便應了,又說了些不大不小的家事給邢薇知道,再問過了邢薇,知道無事,便自去了。

說到請和尚,不免又勾起邢薇的一段心事,這紅樓夢開篇,可以說是一僧一道起的頭,這故事從頭到尾都有他們的身影,自己的到來篡改了紅樓太多的軌跡,也不知道他們知道了會作何反應?

若是能夠抓到僧道阻止他們給寶玉送通靈寶玉,斷了那個是非根,又會是個什麽樣子?邢薇想著,可惜她連到那裏去找他們都不知道。

搖搖頭不去想這些,賈赦這一門心思的破案,怕是想不起來辦別的了,邢薇便叫了跟著他出去的人過來細問,這溪縣和茅縣可有什麽生財的東西,可以讓老百姓自給自足的過日子。

溪縣的百姓似乎已經習慣了賈赦散財,一年不過幾千兩,賈赦和邢薇也不是負擔不起,可是將來淤縣,茅縣的呢,也要賈赦來貼錢養他們?他們又不可能在這裏一輩子,即使可以一輩子,他們又憑什麽養他們那些人呢,就僅僅是因為想要得到他們的“萬民傘”,這樣貼補著地方財政,真的是惠及一方的百姓嗎?

邢薇心裏有了譜,便召集師爺幕僚進行論證,討論事情的可行性。

師爺幕僚多是讀書人,也不懂多少稼嬙農桑之事,邢薇只好拜托他們去尋找本地種植養殖的老農民,就這樣過去半個月,賈赦的案子還沒有破,邢薇的論證倒是出來了。

淤縣決定清河道淤泥的同時開挖池塘養魚,或者在合適的地方造水上稻田,這樣既能排瘀抗澇,又能夠增收惠民,當然,茅縣合適的地方也一樣處理,只茅縣相對來說有許多沼澤,湖泊地,茅草長勢旺盛,看看能不能廢物利用拿來搞養殖基地。

賈赦早就沒有了當初要破案的興頭,正好這邊邢薇的方案也出臺了,他拿來看了看,又被這個提起了興趣,便放下那頭開始弄這個,三年之間積累了不少實戰經驗,賈赦搞起農政裏駕輕就熟,這個倒都不是大問題。

邢薇閑著無事便又把那案子的卷宗拿來看,她也十分好奇,死的什麽人,有什麽深仇大恨,竟然會被人在腹部連捅五刀?

可有些專業術語並看不太懂,只好放下去幹別的,可心裏難免還是想著這事,又回憶了前世電視上說的幾個破案良方,便告訴他們可以畫影圖形,首先確認死者身份,看能不能從他日常生活中找到蛛絲馬跡。

可發現屍體已經過去了許久,還是在沼澤地裏,早就被泡漲了不說,有的還被蟲子和蟲蛇等啃噬過,邢薇只好提議加上衣著,高薪懸賞知情者,在描畫出來的可能的畫像中讓人辨認,看看可有人認識見過此人。

底下想著反正不是自己出銀子,便也遵照此言招辦不誤,說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年月不為了銀子肯出力的人也不少,尤其以往賈赦還為了百姓沒少掏錢,這公告一貼出來,卻有不少的人來響應。

邢薇便讓人在外面細看,可有人形跡可疑,徘徊不定,先找人監視看看動靜。

如此又過了半月,果然理出了犯罪嫌疑人。賈赦聽說案子有了眉目,急匆匆的就從工地裏往家趕。

“你是怎麽做到的?”賈赦顧不上去衙門看嫌疑人,先回家問邢薇如何能夠發現案情。

“不過是打草驚蛇爾。”邢薇搖頭晃腦的賣弄著。她也是極為興奮啊,自己竟然成了破案高手,前世怎麽沒有發現這一技能?

賈赦就又詳細詢問。卻不過是邢薇想著重賞下來作案的人恐怕會心虛,聽仵作分析,這發現死者的地方雖然不是第一現場,可案發地絕對不會很遠,只因為死者身高體重都不輕,一般人在他死後不被人發現的挪動他還真是不可能,那地方雖然偏僻,可依舊有打草放牛羊的牧童老人會經過,也只能說明這棄屍的人力氣絕對不是很大。另外就是肯定是熟人作案,死者應該是沒有防備,或許還在睡夢裏,因為第一刀就刺中了腰腹要害位置,對方恐怕害怕沒有透,才又連補了四刀,這四刀刀痕跡有深有淺,最淺的一刀位置已經有了偏移,也只能分析這人或許是力氣用盡,或許也是情緒殺人,四刀過去已經卸了勁。

雖然人臉模糊不清,配飾也無,衣著還在,綁發的布條,加上他雙手的厚繭和腳底的繭子,都大致可以推斷他的身份,只是一般出力幹活的普通百姓,早先賈赦也張榜通告過轄區可有失蹤人口,他怕有所遺漏,派人逐個村莊通知,基本上是三個縣區人人皆知溪縣發生了命案,事情鬧的這麽大,半個月過去,倒沒有人報案,說明死者不是本地人。

身上既無紋身,又不少其他的零部件,連衣服都除了刀痕也沒有其他的破損,也排除了意外的可能。

幾方面綜合起來,他殺不說,還是附近的人作案,既然如此,高薪懸賞即使不能夠找到殺人的人,恐怕至少可以找到個知情者,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只要他經過,必然會有人看過他。

其實這也不過是個幌子,打草驚蛇才是邢薇最終目的,人在激情犯罪的情況下,大多都是不用思考的,等案子發了,就不信這人不後怕?邢薇讓人在外面留意那些看榜的人的異常,又排查了幾個胡說八道冒名領賞的,這嫌疑犯就呼之欲出了。

原來這人也貪財,他還僥幸的想要進衙門裏探探動靜,只因為頭幾天就有人試著瞎說一通冒名領錢,邢薇也讓人給了,當然,不大不小一筆財富,過後又無人追討,讓著嫌疑犯也動了心。

他思考了幾天,在榜單前轉悠了幾次,每次回家都精神恍惚,直到最後下定決心走進衙門,這些都有人跟蹤報告給邢薇知道,這也確定他最少是個知情者,這人前腳進了衙門,後面邢薇就讓人去找他的家人套問,只說她丈夫去領賞錢了,她可能夠確信丈夫可以領回來,若能便羨慕她家日子就可以好過了等等。

這嫌疑犯的妻子一口咬定她丈夫定然能夠領導賞銀,還說她見過死者,那人不信,說她冒認,還說如此她也可以去領賞金,嫌疑的妻子便張嘴形容了許多那死者的衣著相貌,還特別說了幾個那人身上沒有的東西和特征,最後倒都在他家後屋地下給挖出來了,證明她沒有說謊。如此一來,她丈夫就有去無回不說,連她自己都被控制了,兩相逼問下,嫌疑人果然交待了罪情。

原來這嫌疑犯人叫做茅三,今年三十六歲,父母早亡,他跟兄弟早就分家另居。現在跟他妻子就住在離案發地不遠的村子最邊上,離發現屍體的地方不到兩裏地,他有一兒一女,女兒居長,已經嫁人生子,剩下小兒子在外做工。這茅縣窮,男子家裏若是能走開,多會趁著農閑時分在外做工掙錢貼補家用,這茅三也是如此,因此便認識了死者。

這死者跟他一樣,也是趁著農閑出門做工的人,這一次在外面攬了活,離這茅縣不遠,他做完活領了工錢便繞到來會會故人,順便省幾個住店的錢,因是晚上才登門,不想這茅

三知道對方身上大小有一筆銀子,便見財起意,臨時起了殺心。

因見到的人很少,即使有,也因天黑看不清,所以那些所謂的知情人大多是冒認,可茅三不知道,還想著報案既能領銀子又可探消息。

整個作案過程十分簡單突然,因是男客,這茅三跟著他睡在兒子的屋裏,半夜他無意間碰到枕頭底下那朋友壓的銀子,似乎很大一包,得有十幾二十兩的樣子,心裏便起了意。尋思了一會兒睡不著,便借口起夜拿了原來家裏養羊時候褪皮時候備下的尖刀,趁著對方熟睡,下了手。事後他沒有驚動妻子,用被子包了死者,把他背出了屋外,用平時自家種莊稼的獨輪車給推到發現死者不遠處的地方,因為力盡又害怕,便把死者拋屍在沼澤地裏,回來打掃了現場,他妻子前後競然不知情。

她當然也問過丈夫客人去哪了,可對方卻告訴他人家要趕路,趁早回家門,至於她為何不去領賞銀,這也是她丈夫嚇唬她,躲都來不及,還怕別人不知道自家曾有過此人?她也害怕,又忙著家務出不了門,她聽說有人領賞發了財,在家念叨幾次大概讓她丈夫下決心去撞大運。

茅三熟悉地形,特意選了一處茅草多,泥地深的地界,不想後來賈赦騎馬巡邊,卻剛好陷在了裏面,才發現了死者,還他一個公道。

要不是茅三貪財僥幸,恐怕也很難被人抓住替死者償命~~這也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

因口供和物證齊全,賈赦又派人去取了死者家調去證據,還派人尋了死者做過活的那家,證實那次他家付了銀子十八兩,一般的做工不會有這麽多,偏這次他家裏好事連連,家裏長輩高興,派賞了許多,這人也肯幹活,所以得的賞錢就多了些,他並不舍得用,否則也不會貪圖省幾個住店的錢而喪了性命。

死者家屬也來人辨認屍體,領了屍體和搜出來的銀子還有官府例行的撫恤金,千恩萬謝的回家去了,案子就此結了,賈赦謄寫了公文,報到了上面,等著批覆,這殺人者也好秋後償命。

雖然案子破了,可沒有他幾分功勞,心裏有些耿耿於懷,邢薇勸他:“你還想著轄區裏多幾個殺人犯不成?”又道:“這人說來也是被窮給逼的,如果他不稀罕這幾個錢,可能就不會出現殺人的事。”又說這事情的深遠影響:“一個人作惡,連累家人無數,還不都是窮鬧得,”這殺人犯的妻子被鄉鄰指責辱罵,已經不堪受辱自盡身亡,她的女兒被婆家嫌棄,還是賈赦插手才免於被休棄回家,但她所生的子女已經被當地村子裏的孩子羞辱責罵,連他們的祖父和父親也不喜,找借口要再娶妻生子。

倒是他兄弟還算是有幾分良心,聽說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回來給他母親收屍安葬了,房屋土地豬羊等全部變賣,把銀子給了姊姊護身,自己一走不回頭,無了音信。

這也算是家破人亡了,只因為這男人起了貪心。

“你把手頭這份工做好了,就能夠給他們帶來些財富,不如你每年貼補銀子的強,你看你如今把那溪縣的百姓養成什麽樣子了一有災荒,老人孩子都圍著你哭,還不是指望你伸手掏銀子?你有幾個臭錢不在乎,可讓下一任縣令怎麽辦?他們可都是指望著俸祿養家糊口的?”都說十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縣令雖然不大,可單每年的份例錢也有大幾千兩,也被賈赦投給了百姓,加上自己貼補的,一年一萬多年銀子大了水漂,也把溪縣的百姓養壞了。

都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還有升米恩鬥米仇,還有不勞而獲養貪人心,自家又不是在這裏呆一輩子,下一任官員如果恢覆以前的攤派雜稅,那這些百姓還不起兵造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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