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聞笛站在準備室的中心，全身發冷。畫面裏人物還在動，還在拼，江尋用的英雄是個踩著飛劍的少女，靈巧地穿梭在敵陣之中，尋找每一個機會。可是她的主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最終，3V在水晶前的反戈一擊，還是沒能阻止對方推進的步伐。觀眾席上一片哀嘆。

"還是要恭喜GW最終獲勝，晉級四強賽。很遺憾3V止步八強，但是，在這五場比賽中，我們也看到了這個前世界冠軍隊伍的韌性和血性，怎麽說，挺遺憾的吧，然而，也希望我們的觀眾朋友給我們年輕的戰隊和選手多一點的寬容和鼓勵，來年再戰。"解說小白吸吸鼻子，說。

"走了，待會就到咱們了。"袁遠拿著張表格過來領人，"快快快。"

見證過無數戰隊的失敗的職業經理人，此刻也難掩失望。"可惜了，如果咱們仨戰隊晉級四強，那多酷炫啊。"

何聞笛握著手機，想發"沒事吧"給江尋，最後還是把手機丟在了桌面，"走吧。"

他們被袁遠領著去待機，舞臺那邊3V剛握完手要下來。突然一聲驚叫，所有人都把頭轉了過去。

江尋猛地摔了下去，他個子高，近幾個月越來越瘦，薄薄的一層人形，摔下去的時候像是瓷器砸地，無端讓人心驚膽寒。

"有人暈倒了！"身後的工作人員叫道，"醫生！快叫醫生！"

"我過去看一眼，就一眼。"袁遠還沒反應過來，何聞笛扶著他的肩頭，沖過去了。

舞臺邊瞬間烏泱泱地圍了一圈人。正在退場的觀眾也都止了步，站在原地眺望著，不知發生了什麽。

江尋倒在地上，覺得後腰鉆心地疼，他一抽一抽地吸氣，胸口也跟著疼起來。身邊人亂七八糟地喊著，伸手要扶他，又扶不起來，不敢再碰。

何聞笛撥開人群，被誰推了一下後背，差點撞到江尋身上，"江尋。"他跪在江尋旁邊。

江尋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鏡頭裏看不出，他的衣服都濕透了，額頭上也全是冷汗。

"你哭什麽？"

何聞笛巴巴地抹了一把臉，才知道自己滿臉都是淚水。"我，我沒有。"

"別哭了，要上場了。"江尋對他說。

何聞笛去握江尋的手，手指冰涼，也是濕透的，他不知道他度過了怎樣痛苦難捱的六個小時，也不知道這樣的結果，對他來說是不是值得。

"我不後悔。"江尋說。

何聞笛終於痛痛快快地哭了出來，他說："我好怕。"

"不要怕。"江尋想伸手給他擦眼淚，擡了半天胳膊擡不起來，"怕什麽？"

"怕我回來你出了什麽事，怕輸，你知道的，我四強總是輸……"何聞笛顛三倒四抽抽噎噎地說，他們被閃光燈和嘈雜人聲包圍著，自己的聲音微乎其微，即將淹沒。

穿著醫護制服的人擡著擔架來了，第一次看到電競賽場上擔架，連觀眾都不走了，舉著手機哢嚓哢嚓拍照，上傳網絡，成為新的茶餘飯後的八卦。

暴風眼卻是寂靜的。

江尋說他不後悔。

江尋被搬上擔架，何聞笛握著他的手滴滴答答掉眼淚不肯放。

江尋用最後的力氣推了他一把，說："去吧。"

去向那光亮處。

何聞笛踉踉蹌蹌，被推向光照亮的舞臺。視野裏觀眾的聲音消失了，只剩下一點光和一片暗，燈光曬在臉上，幾乎是燙的。他用袖子擦幹了眼淚，大步向前走，不再回頭。

電子競技沒有永遠的常勝將軍，只有永遠的自強不息。*

尾聲：

世界賽結束了，何聞笛陪著療養中的江尋在醫院散步，江尋剛動了一個大手術，秋陽灑下來，皮膚白得能看到血管，看得何聞笛揪心極了。剛想打電話給他媽說晚上還是燉豬筒骨湯吧以形補形什麽的，嚴波發了一張圖片。

"這什麽？"

"論壇民選年度十大名場面。"嚴波回。

何聞笛點開大圖。不知道是哪家媒體拍的，鏡頭直擊往臉上懟，就是他跪在江尋身邊握著江尋的手，兩人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的樣子。何聞笛本來就是一枝獨秀的漂亮，江尋也算是電競圈顏值前幾，兩人各自擁有眾多女粉和顏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電視劇劇照。

"……"

"我先聲明，不是我投的，但是全世界都知道你們在搞基了。"

end——謝謝你看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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