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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絕色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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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絕色幽靈

眾人大驚,不知發生了什麽變故。

其實,那三人是被游雪以極快之速,將地上的小石子踢出,正中了他們的穴道才會出現如此情景的。

見這四人狼狽之狀,眾人不由又驚又怒!心道:“就這麽一個女人,也如此三番五次的讓我們吃盡苦頭,也未免太丟顏面了。”

當下,便有十幾個人向游雪這邊撲來。

游雪轉身便逃。

眾人哪肯放過,奮起直追。

但游雪的身法卻太過玄奧,便如一條遁入海中的魚一般,在松林中極為自如靈捷地穿梭。

身勢著實優美,如翩飛之蝶。

而追趕她的十幾個人便沒有這麽從容了。

很快,他們便已被游雪引得暈頭轉向了,一個個氣喘如牛,十幾個人也已散得零零落落。

他們的死亡也由此開始了。

一直在奔逃的游雪突然疾閃,然後便無了蹤影。

當他們再次發現她的時候,已是他們的兩個同夥倒下之時。

兩聲慘叫將他們驚得齊齊回頭,回頭時,只能看到一個藍色的身影一閃而沒。

而慘叫之人已如敗革般向前仆倒,鮮血從他們的胸前“汩汩”流出,浸染著他們身下的大片土地。

這邊還剩十二人。

這時,四周的樹叢突然一陣“嘩啦啦”地亂響,樹枝搖晃之處,如幽靈般閃出十幾個“歡樂小樓”的人!

他們的出現太過突然了,以至於白衣人還沒有明白過來,便已倒下了三個!

顯然,這是游雪調動的結果,在這個局部區域,“歡樂小樓”的人已占了優勢。

“歡樂小樓”的人早已被壓抑得憤怒異常,如今占據了力量優勢,他們的怒火便借他們手中的刀發洩出來了。

神奇的游雪又出現了。

對白衣人來說,游雪已是一個無法捉摸的幽靈,她的每一次出現,都會給他們帶來災難。

所以,在這種情景下,他們心中怯懼了。

兩兵相爭勇者勝。

占據優勢的“歡樂小樓”的人再加上一個游雪,圍殺這剩下的九個白衣人,便是一件很輕松的事了。

九個人嗥叫著,以不同的姿態倒下了。

無論他們死亡的過程如何,結果卻是沒什麽不同。

而“歡樂小樓”此次只傷了兩個人!

雙方的力量又接近了一大截!

此時,“歡樂小樓”剩下二十一人,而白衣人也只剩六十多個人了!

游雪打了一個手勢,所有的“歡樂小樓”的人便已悄然隱入叢林中!

待其他白衣人聞聲趕來時,只能看到一地的屍體!

一種恐懼感開始襲擊著他們的心靈。

突然,一個白衣人大叫一聲,手中的長槍飛快地向一叢亂草暴紮而去。

枯草紛飛!卻什麽也沒有。

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松樹中一下子靜了下來。

卻聽得遠處有不絕於耳的金鐵鳴之聲。

是吳清白與柯冬青,鬥了這麽長的時間,竟仍未分高下。

柯冬青不由暗暗佩服對方的劍法了得。

他相信吳清白的劍法一定在名動江湖的“武林四公子”之上。但吳清白的聲望卻遠不及“武林四公子”。

而這一點,卻使柯冬青更佩服吳清白,當一個人的劍法達到頂尖高手的行列時,你想不出名,也是很難了。

但吳清白隱藏得很好,他就像一柄看上去並沒有多少華麗的光澤、也被人留意的寶劍,只有當它削鐵如泥時,人們才會驚詫於它的鋒利。

如果換成“歡樂小樓”其他的任何人來此,現在這一批人一定早已全部覆滅。

惟一一個可能例外的便是李小殺。

但李小殺已死了。

所以,段牧歡讓柯冬青來這兒,實在是人盡其才,物顯其能。

雙方已走了三百餘招,以至於他們都對對方的武功已極為熟悉了,看見對方出什麽招,想也不用想,便可以直接以招拆招。

柯冬青又想起了游雪的那句話:“他的時間比我們多。”

心中不由有些著急。

何況,他又擔心游雪那邊的形勢。自他們進入松林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了,只是不時地傳來金鐵交鳴之聲和慘叫聲。

也不知慘叫聲是對方的人,還是自己的人發出的。

他一邊對自己說:“游姑娘不會有事的,像她那樣聰明的人,永遠都是不會有事的。”一邊卻又在為她擔心不已。

這時,松林中響起了游雪的聲音:“趙大俠,你們終於來了!”

趙大俠?莫非是趙麥城?“歡樂小樓”中“趙錢孫李”中的趙麥城?

柯冬青先是一楞,接著很快便明白了這一定又是游雪在故布疑陣。

果然,她喊聲之後,又響起了兩聲慘叫聲。

一定是有人中了游雪的什麽詭計了。

柯冬青聽到了游雪的聲音之後,精神一振。

一聲暴喝,身形閃射,劍身過處,橫掣而上,快逾驚電!

吳清白閃退一步,身形一挪,極為迅疾地閃過了這一擊,跟著暴進一步,手中的寒劍挾著淩厲之風,直指柯冬青的前胸。

吳清白這一招,已用過了三遍。

每一次,柯冬青都是短劍橫封,再側身倒旋,從而化開這一招。

事實上,也只有如此,才能不為吳清白這一招所傷。

所以,吳清白相信這一次柯冬青也應該是別無選擇地按部就班。

但事實卻大出他的意料。

吳清白的劍如驚電般紮向柯冬青之時,柯冬青的身軀突然憑空後掠。

後掠之時,他的劍已迅速交至左手。

然後,才是橫封、側旋。

但此時劍所走的線路、角度,已與前三次截然相反了,而且柯冬青倒旋之後所掠向的方位也已大變。

吳清白沒有想到柯冬青會使出如此奇招,他的劍所暗含之力本是為抗拒柯冬青從左至右而橫封的,現在柯冬青的劍交至左手之後,便變為從右至左橫封了。

所以,他自己的力便已與柯冬青的力合為同一方向。

當他發覺情形不對時,已太晚了。

他的劍在柯冬青的劍猛力一磕之下,向後疾彈而回。

吳清白應變能力極好,當他發覺自己處境不利時,便沒有用力握劍,而是虛虛地握著,而他的身子卻已疾然飄掠。

如此一來,盡管他的劍被磕得反彈而回,卻不至於脫手而飛,也沒有反傷其身。

如果他要用力握劍,那麽結果便不是這樣了。

柯冬青不由在心中暗叫了一聲:“好快的反應!”

但無論如何,先機已被柯冬青占去了,他得勢了又怎會再饒人?

能否把握時機是衡量一個人的重要方面。而柯冬青便是一個極善於把握時機的人。

他見吳清白的劍反彈而回,而吳清白的身軀又順勢飄掠,以防被自己的劍所傷時,立即暴掠而出,以極快的速度側向滑出,恰恰迎向吳清白。

吳清白要反轉身子已是來不及了。

而他的劍也一時無法從容揮擊,因為劍上的驚人之力還未全部化去。

柯冬青的劍如毒蛇般向吳清白的下腹紮去,吳清白已感受到了劍的寒氣!

身形又滯,劍已難回。

吳清白所做的事,只能是盡可能地收腹了。

劍芒掃過,帶起一抹血光!

吳清白的腹部已被橫著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了。

未等柯冬青的劍回帶,吳清白的劍已搶先一步,直指柯冬青的咽喉!

吳清白知道自己這一劍不可能傷得了柯冬青,但他卻可以藉此自保!

果然,柯冬青正欲擴大戰果,卻已被這拼死揮擊之劍封住了去勢。

吳清白的劍見好就收,身子一挫一揚,便已倒翻而出,掠出三丈之外。

他的臉色有點蒼白了,腹部的那道傷口,在向外流著鮮血。

長劍一掃,“哧”的一聲,他那白色的衣衫已被削下長長的一條。

他的左手執著布條的一端,用力一甩,布條便已纏在他的腰上,裹住了他腹部的傷口。

他的左手又已在瞬息間打了一個結!

動作幹脆、利索、快捷,一氣呵成。

柯冬青沒有乘這個機會向他進攻,這不僅僅是因為吳清白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還因為柯冬青沒有乘人之危的習慣。

他是個善於捕捉機會的人,但這樣的機會他從來不會利用的。

也許,這便是君子與小人的區別。

吳清白的傷不輕,他已覺得下腹有一種沈甸甸的麻木感。

但他的傷也不是太重,他還可以放手一搏。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傷可以使自己的頭腦更清醒,更清醒地意識到柯冬青不是一般的對手。

他的身子依舊站得那麽直。

他的目光依舊是那麽自信而平穩。

似乎,方才受傷的並不是他。除了臉色更蒼白了一點之外,再也找不出他有什麽變化了。

柯冬青的眼中閃過讚許之光。

無論是他死於吳清白手下,還是吳清白死於自己的劍下,他相信兩個人都不會有遺憾的。

有時候,江湖中人對如何死,看得比如何生還重要。

起風了,風將柯冬青臉上的幾縷亂發吹起。

突然,他聽到了簫聲!

縹緲不定的簫聲!

柯冬青的臉色變了變。

吳清白的臉色也變了變。

然後,柯冬青的身子便如一只兇悍的鷹隼,淩空掠起,短劍振腕飛舞,化作一團銀光冷電,又如寒雪蓬飛,驟雨狂瀉。

他必須進攻,因為他聽到了簫聲。

簫聲起,殺戮始。這已是這些日子來,江湖中人議論得最多的話題。

現在,幾乎每一個人都能將冷戰十三樓那一戰繪聲繪色地從頭到尾說下來了。而這其中最扣人心弦的就是簫聲。

攝人之命的簫聲!

現在很少有人會去買簫了,因為簫聲已被視為一種不吉利的聲音,它象征著血腥與死亡。

而柯冬青知道簫聲一起,便是刁貫天向“歡樂小樓”出手之時了。

重出江湖,便所向披靡的刁貫天,是否還能繼續他的不可一世呢?

無論如何,現在的“歡樂小樓”一定已是危機重重了。

所以,柯冬青不能再等待了,即使戰死,他也要死在保衛“歡樂小樓”,保衛段牧歡的戰鬥中。

所以,他搶先出手了。

短劍便暴撩而出,劍刃破空如飛瀑下瀉,空氣中發出裂帛似的聲音,刺人耳膜。看上去,那幾乎不是一把劍在揮動,而是一條凝結成形的匹練在飛舞。

吳清白側橫半步,白色的劍芒便自他的左肩半尺之處掠過!

他輕哼一聲,一彈而起數丈,迅速飄掠,劍身便伸縮吞吐宛如蛇電擊映!

一陣金鐵沖擊之聲,剎時送出無數光焰冷電。

吳清白一聲長嘯,上身一挫,止住上升之勢,平平而飛,手中之劍突然怒削。

柯冬青的身子便如突然折了一般,上半身不可思議地向一側讓出少許!

而他的短劍已在這一瞬間暴射出三十一劍,劍鋒如霜,青氣蒙蒙。

光華流燦,如真如幻。

吳清白的身子飄飛如風中之亂蝶,身子暴旋急掠之中,已將這三十一劍悉數封開。

最後一劍,將他的一只衣袖劃破了。

吳清白一咬牙,突然奮起雙臂,眼中有精光暴射,他的劍便已劃出一道半弧狀的光環!劍鋒斜偏,宛如火石猝閃,狠厲異常地切向柯冬青的前胸。

青芒便已在這時候從另一個地方彌漫開來,是柯冬青的神出鬼沒之劍。

冷芒急射。

劍以匪夷所思之速,從異乎尋常的角度奔閃而出。

一聲壓抑著的悶哼。

一股血腥之氣彌漫開來,便如同古舊的銅幣上的綠銹般帶著微微的甜腥味。

吳清白的身子踉蹌掠出,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勢。

他的右肋已被捅出一個血窟窿!

他那有些削瘦的臉上,此時逾發的蒼白了。但他的身子仍是站得那麽直,直得就像一根標槍!

又有一陣簫聲隨風而來!

柯冬青竟判斷不出聲音的遠近。

似乎很遠,又似乎還在咫尺——

似乎,在每一個方向——

甚至,這種聲音就像是來自你的靈魂深處,所以才會有如此驚心動魄之感。

柯冬青這才相信這些日子裏,江湖人口中傳說簫音的神奇是真的。

這是一種魔鬼般的聲音,它可以讓人心神不定,心中湧起許多陰暗的念頭。

其實,這世上又有幾個人是完完全全地幹凈?

每一個人都有著正邪兩面——至少,有許多並不高尚的念頭,只不過有的人能控制住自己的心靈,讓陰暗的一面深深地壓在心底,便已是一個正義之士了。

而這種詭異的魔音竟能讓每一個人的陰暗心理無限制地膨脹,以至於最後占據了你的整個心靈。

這對於一個正義之士來說,自然是一種痛苦的煎熬。

就像明知自己有一塊醜陋的傷疤,卻又不得不被人強制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一樣。

所以,此時人的心便不能不矛盾,不能不心浮氣躁。

而對江湖中人來說,在對敵時的心浮氣躁是一種致命的錯誤。

這便是刁貫天那魔簫的詭異、霸道之所在。

聽了這種聲音之後,柯冬青的心也有了浮躁之感。

幸好,聲音是斷斷續續的,因此才對他的威脅不大。

但在“歡樂小樓”中的人呢?段牧歡呢?

一定要拿下吳清白!而且,這個目標現在也不再是遙不可及了。

他相信吳清白身上的兩處傷,足以讓他的劍法威力大打折扣。

青瑩碧芒的寒光陡然揮出,柯冬青暴閃前掠!

吳清白的劍在他的身子四周翻飛!

他已開始采取守勢了。

現在,他便如已穿上一件光芒四射的銀色之衣,一把長劍虛幻莫測地在他的身側隱現吞吐。

柯冬青的劍與吳清白的劍終於相接!

“鏗鏘”之聲亂響作一片!

柯冬青狂攻之下,竟未奏效。

他心中的鬥志被激得膨脹起來,在劍一走空之後,立即挾以淩厲之風回帶。

同時,他的雙足已以驚人之速,在間不容發之間,踢出角度迥異的十四腳。

“哧”的一聲,寒刃飲血之聲響起,同時夾雜著骨頭暴裂之聲。

被劍刺中的是柯冬青的左腿,吳清白的劍幾乎將他的腿刺穿。

而柯冬青的右腿也同時踢中了吳清白的腰部。

骨頭暴裂之聲便是吳清白的身體內傳出來的,也不知這一腳,踢斷了他的幾根肋骨,反正 ,他已狂噴了一口鮮血。

赤淋淋的鮮血在午後的陽光中顯得格外的觸目,宛如怒放的一朵紅花!

吳清白的臉色更是蒼白得可怕了,便如一張沒有生命的紙。

柯冬青的腳幾乎已不能承受重量,便以瘸了般的左腿虛虛地點地,把身體的重量全壓於右腿之上。

這個結果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如此的交換並不吃虧。

現在,他也學做吳清白的樣,短劍一揮,削下自己身上的一條長長的布條。

他微微彎下腰,去包紮腿上之傷。

他的動作顯然沒有吳清白的動作那麽幹脆、利索,手顯得木訥得很。

他太冒險了——

吳清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他已看出柯冬青見他身受重創之後,已放松警惕了,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以至於為了包紮傷口,把兩只手都用上了。

而他的右手之劍則用手心握著,只不過是倒提著的。

這簡直有點目中無人的意思了。

他越托大,吳清白就越高興,因為任何過於自負的人,都是要陰溝裏翻船的。

吳清白的心跳加快的,他要去完成關系他生死的一擊。

他試著將真力提聚運行了一番, 還好,雖然幾處傷口劇痛如割,但還不至於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氣血運行也尚正常。

夠了。

他自信他還可以完成極具威力的淩厲襲擊。

在柯冬青為自己的綁帶開始打結的時候,吳清白的襲擊開始。

他似乎未如何作勢,身子卻已如一片柳絮般地憑空而飛,恍無聲息地向柯冬青這邊射來。

不僅僅是快得驚人,更詭異的是他如此快捷地掠空而過時,竟沒有什麽聲音!

在他的身子掠出一半距離時,他的劍才“嗆”的一聲,跳鞘而出!

劍一出,立即盤飛如風,破空之聲方大熾。

此時,柯冬青才驚愕地擡起頭來!

吳清白心頭暗喜,他斷定從對方發現自己到開始防守需要一定的時間,而柯冬青現在卻是反提著劍。

也就是說,他要完成這個動作所需要的時間將更長!

等他將劍反掄再出擊時,吳清白的劍早已進入他的心臟了。

吳清白甚至已想象到自己的劍紮進柯冬青的心臟時的“哧哧”之聲,以及柯冬青的心臟在與冰涼的劍鋒接觸時所發生的不由自主的收縮。

一切應該像早晨太陽只會從東方升起那樣確鑿無誤了。

除非,柯冬青還有第三只手。

否則,他一定死!

吳清白為自己的風趣想法而高興,是的,他應該高興,勝利者應該要高興的。

可惜,最終有一個奇跡,使他沒有順利地成為一個勝利者。

而奇跡的創造者卻是柯冬青。

柯冬青一擡頭,看到淩空射來的人影與劍影時,他的眼中閃過了驚愕之色,但這種眼神是做給吳清白看的。他的喜悅眼神已藏在這個眼神之後了。

然後,他的右手便一松。

右手一松,手中之劍豈不落下地來?

不錯,柯冬青的右手之劍便落下地來了,而柯冬青在完成這個動作的同時,左手手指突然一曲一勾。

完成這個動作所需要的時間是極短極短的。

但此時吳清白的劍已離他不及二尺。

他為何還不閃避?他為何還把手中的劍拋了?

也許,使一個“懶驢打滾”之類的招式,是可以逃出一命的。

但柯冬青的想法永遠那麽奇異,他的右手突然揮出。

而同時他的那只已受了傷的左腿突然一屈一彈!

他是踢向正在飄落而且幾乎已著地的那把短劍!

柯冬青右手揮出之時,不僅僅只是赤手空拳,他的手中還有一塊布條!

當然是他用來綁腳上傷口的那塊布條了。

柔軟的布條此時竟不再柔軟,它竟將空氣攪得“劈啪”作響!它如一條白色毒蛇般卷向吳清白的劍。

以布卷劍,豈不是等於以卵擊石?

不是。

因為以卵擊石,再怎麽用力,石頭也不會移動的,而以布條卷劍,雖然註定要被劍絞碎,但它還是有可能使劍的方向略略改變一點的。

柯冬青就做到了這一點。

他的布條準備地纏上了吳清白的劍。

吳清白極為吃驚!他本以為柯冬青除了一把劍之外,是不可能再有別的東西可以利用的,除了他的肉體之外!

沒想到柯冬青竟利用了一塊布條。

布條卷住自己的劍之後,吳清白立即振腕。

布條立即碎成數十截,如灰色的蝴蝶般飛揚開來,讓他的視線也不清晰了。

便在此時,他的腹部突然一涼!

然後,涼意轉為疼痛,那種有些腫脹之感的痛。

他的劍突然再也沒有力氣揮動了,似乎他身上的力量已被一種神奇之物帶走了。

然後,他便在自己的腹部看到了一把劍柄。

只看到劍柄!

顯然,劍身已進入了他的體內了。

柯冬青的劍雖然短,但當它全部沒入人的軀體時,它也是一樣可以要人性命的。

何況,它所運行的路線已經劃過了吳清白好幾個重要的內臟!

吳清白便那麽怔怔地站在那兒,似乎剛剛經歷了一場惡夢一般,眼中有一種很空洞的懼意。

他踉蹌著向前跨出兩步,似乎還想攻出幾招,但卻已力不從心了。

他的身子有如一棵被伐倒了的大樹般,向後轟然倒地。

就在吳清白倒地時,響起了一聲嘆息聲。

是游雪!

游雪不知什麽時候已站在離柯冬青三丈之外的地方。

她的身邊只有一個人。

而且,這一個人幾乎已不再像一個人了,他的全身上下全是血跡。

也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血。

他的臉被劃了一刀,紅紅的肉反卷起來,這使得他的臉有點醜陋有點怪異。

他的左手吊了下來,那麽的無力。像一面殘破的旗,在無風的日子垂了下來一般,顯然他的左手已受了重傷。

他的胸部有一道刀傷,從左胸一直拉到左腹部,長得有點不可思議。

總之,這個人基本上沒有多少部件是完整無缺了。

但他的眼神很怪。

他的眼中不但沒有驚懼,反而有一種凜然無畏之氣!

柯冬青好不容易才認出他是“歡樂小樓”中的一個不起眼的人物:易大安。

按理說,像易大安那種性格懦弱的人,是不可能被送來參加這件事的,這並非一件容易完成的任務。

後來把他選了來,只不過因為他是一個很優秀的車把式。

選來時,他好像還有些躊躇——這是二百零一個人中惟一的一個顯得躊躇的人。

但現在,他似乎已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柯冬青暗暗驚訝。

而游雪的神色則顯得有點疲憊,她的秀發已有些淩亂了,不過,在柯冬青看來,這反而使她顯得更美了。

至少,此時的她不再像初見她時那麽涼意襲人了。

她的衣衫也有好幾處被劃開了口子了,露出晶瑩如玉的肌膚。

柯冬青的心便跳得不勻了,他很想細細地看著那美麗的肌膚,而事實上他的目光卻已擡了一點,停留在游雪的頭頂上了。

游雪卻自然得很。

她道:“吳清白雖然聰明,但還是上了你的當。”

柯冬青像是被嚇了一跳似的,身子一顫,方道:“啊——”

“啊”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也沒有,柯冬青變得有點傻裏傻氣。

游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繼續道:“他本來應該能看出你綁紮傷口是為了吸引他的進攻的。”

柯冬青的目光還是越過游雪之身,他道:“可他想不出我可以用什麽東西來抵擋他。”

游雪嘆了一口氣,道:“所以,他死了。這與他受了兩處傷是不無關系的。”

當一個人被對方傷了兩次時,理智便會少了許多。而這時,他便很容易地被一個圈套套中,吳清白也不能例外。

柯冬青突然想起了什麽。

他道:“那一幫白衣人呢?”

“死了。”游雪平淡地道。

柯冬青卻大吃一驚!

八十多人對二十多人,竟然是八十多人全部覆滅。

這不是奇跡又是什麽?

柯冬青的目光不能不停留在游雪的身上了,他覺得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

易大安高聲地道:“大柯!今天我殺了四個人!”

他的聲音充滿了無限的自豪!話說完之後,他臉部的肌肉便被牽動了,於是臉上傷口一陣劇痛。

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卻還要強忍著痛道:“我太佩服游……游姑娘了!”

游雪淡淡一笑。

局外人誰能想象得出松林中的驚心魂魄?

“歡樂小樓”的人還能剩下一個易大安,這已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了。

而易大安還殺了四個人。

如果不是游雪,戰局恐怕早已是以“歡樂小樓”的全軍覆滅而結束。

柯冬青心中暗暗慶幸來時把游雪挑了出來。

這時,簫聲忽然更為清晰。

柯冬青的眉頭皺了起來。

一定要趕回“歡樂小樓”!

可這兒還有這麽多的屍體未處理好,現在已不是四百具,而是僅“歡樂小樓”的人便有六百多具了。

連空氣都因漂浮了太多的血腥之氣而變得渾濁了。

游雪看出了柯冬青的矛盾:柯冬青雖已粉碎了白衣人的襲擊,但並沒有完成段牧歡交給他的任務。而現在傳來的簫聲卻使他不可能有時間來完成這件任務。

游雪忽然轉身對易大安道:“易大哥。”

易大安立即應道:“請……游姑娘別叫我大哥。”

游雪道:“讓你一個人留在這墳場,你怕不怕?”

“不怕。”

沒有絲毫的猶豫,一點也不像易大安在說話,卻又的的確確是易大安在說話。

游雪道:“可能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幾個月。”

“沒關系——不知游姑娘叫我在這兒做什麽事?”

游雪道:“把這六百個兄弟埋了,你後悔嗎?”

“後悔?為什麽要後悔?”易大安似乎有點生氣了。

游雪道:“刁貫天已開始攻擊段大俠,如果我們勝了,自然過幾天便有人來接替你,但如果我們敗了,你就得一個人完成這件事,而且還有可能會有對方的人來這兒。”

易大安大聲道:“大不了一死。”

游雪道:“不準你死!在沒有完成任務之前不準你死。在完成任務之後,就更不能死,因為那時你是‘歡樂小樓’的功臣了。”

易大安道:“我明白了,游姑娘是要我好好地活著,無論以任何方式也要活下去,完成這個任務。”

游雪滿意地道:“不錯。如果我也戰死了,那你得找機會把我的屍骨尋來,也埋了。”

易大安道:“游姑娘怎麽會死?在我易大安眼中,游姑娘便如神一般。”

柯冬青驚異地看著這個已有點陌生了的易大安。

是什麽力量改變了他?

一定是游雪。

柯冬青走上前,拍了拍易大安的肩,道:“多保重,我也希望我死了你能替我埋在這兒。”

易大安大聲地道:“不就是一個刁貫天麽?”

柯冬青不由笑了。

游雪也笑了。

易大安想笑,卻又笑不出來,他臉上的傷制約了他的笑容。

柯冬青與易大安用力地擁抱了一陣,然後,柯冬青與游雪一起向回走。

易大安佇立不動,看著他們的背影。

他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要去完成一個近乎浩大的工程了。

越走近“歡樂小樓”,柯冬青越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肅殺之氣。

他的感覺沒有錯,此時“歡樂小樓”已是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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