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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愁劍怒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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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緩緩地舉起了劍,然後慢慢地抽了出來。

是一柄好劍,劍刃如秋水一泓,閃出幽藍色的暗光,逼人之目。

劍是游雪之兄游冰遺留下來的劍!

游雪的武功,也是跟她哥哥學的,而游冰的武功又是向莫入愁學的。

所以,她的劍法,便是“愁劍劍法”。

游雪的絕頂聰明,使她的武功,已不在他哥哥之下。

更重要的時候,游雪的心中,總有無數的古怪點子,她所學的東西又極為雜亂,幾乎是三教九流的東西,她都已接觸過。

也許,她不能成為一代武學大家,但她卻一定是個極為優秀的江湖人。

武功的高低,並不是能否殺人的決定性因素,而只是很重要的因素。

善於殺人的人,自己一定很不容易被殺,這是一個很明顯的道理。

所以,她一直後悔那天為何沒有與游冰一道陪莫夫人去。

她深信自己如果在的話,她哥哥,還有其他的人,一定不會死的,所以她自責不已。

這種想法,當然是毫無理由的,她只是基於對自己的自責,才如此想的。

當她的劍完全脫鞘而出時,她便搶先一步出手了。

“怒——”

這正是秋夢怒的“怒劍”劍法中的“怒火狂天”中的第一式!

江湖中不識這一招的人很少,這一招“怒火狂天”便如秋夢怒一樣有名。

秋夢怒的劍法之精華,便已凝於這一招四式當中了。

認得這種劍法的人很多,但真正能明辨真偽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所以,游雪使出這一招“怒火狂天”中的第一式時,四個蒙面人齊齊一驚。

秋夢怒的女兒,武功當然不可能像他自己那樣高深莫測,所以,他女兒的劍法能有如此之勢,已是很不簡單了。

游雪一出手,他們便已基本上認定游雪真的是秋夢怒的女兒了。

如果他們的武功再高一點,那他們便不會這麽認為了。

如果他們知道這一招“怒火狂天”,游雪學了還不到半天;如果他們知道甚至她只是跟段牧歡學的,恐怕他們更要大吃一驚了。

段牧歡與秋夢怒交情那麽深厚,所以他不可能不熟知“怒劍劍法”。

但惟有游雪這樣的人,才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把一招“怒火狂天”學得如此惟妙惟肖。

事實上,這一招也只是形似而已,至於神,那是相去甚遠的。

但只要能瞞過這四個人的耳目,便足矣。

看他們四個人的眼神,游雪知道自己做得很成功。

她這一劍,是襲向北首的那個人。

人如一團飛旋的急風,向北邊的黑衣人卷飛而去!

在身形翻滾旋轉、不及眨眼的那一瞬間,她的劍已狂點出二十四道光芒!

劍氣如風卷電掣般暴射過去!

在這二十四劍中,其精要與核心是其中那自下而上急撩對方前胸的那一劍!

對方是個識貨的人,因為“怒”式中正是以此招致敵之命的!

他的彎刀如電般疾然劃胸一封,同時身形暴閃。

便聽得“當”的一聲巨響,對方已封開了這一招。

這本在游雪的意料之中。

她就是要把“怒火狂天”一招四式全部使出之後,才開始施展真正的殺著!

那樣,她才能使對方真正地相信她才是秋千千!

一招未成後,她的人已如掠空的飛蝶,向東側的殺手斜飛而去,劍身作了最大幅度的盤旋,幻出翩舞縱橫的劍影!

似驟雨奔凝。

似水勢急旋。

她輕喝一聲:“火——”

東邊的那個人並不驚慌,不退反進,彎刀以極快的速度,反向游雪的下腹疾劃!

他當然不是不怕死。

因為在游雪攻擊中他的時候,已有另外兩道勁風向游雪的兩側狂掃而來,已成夾擊之勢!

她已顧不上傷敵,身子在間不容發之時騰走掠躍!

她已將自己的最大潛能都發揮出來了。但最後,她的肩上還是被拉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畢竟,“怒火狂天”一招,她學的時間還不到半天。

而真正要使好這一招,是半年也不夠的。

但為了能真正地迷惑對手,即使是付出一點代價,她也是願意的。

根本不容她喘息,南邊的殺手已反攻而上。彎刀破空如裂帛,劍氣縱橫洶湧,方位、角度,都拿捏得極準。

又是一記“狂——”式。

劍身在瞬息之間,已作了三十六次吞吐!

一時,劍光四起,在夜色中相映,劍氣縱橫交錯,從不同的角度飛串流洩!

果然當得一個“狂”字。

劍身已如一條瘋狂的銀龍一般,鬼神難測。

一陣“叮當”之金鳴聲後,四個殺手已被她齊齊逼退一步。

四人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他們似乎在道:“秋夢怒的劍法果然神奇!以一個女子之手使將出來,竟也有如此驚人的威力!”

最後一式“天——”

但見游雪的身軀突然淩空而起,疾然倒翻,在翻掠的過程中,藍汪汪的劍影泛著陰酷之光彩。

瞬息之間,她的劍已抖出萬道光芒。

一時,劍花漫天交織,呼嘯迸射。

劍身吐射著搖曳的光芒,又似扭曲的蛇,流虹閃掣,如此準確又如此快捷地揮動。

金鐵交鳴之聲仿佛驟雨來臨,密集成串。

火花迸濺,鏗鏘之聲宛如金鐘急鳴。

終於有一個殺手在淩厲的劍光中慘叫一聲,仰身倒下。

他的胸前已被劃出深達數寸的一劍。

血光在夜空中迸射,空氣開始變得更為渾濁稀薄。

現在,游雪已把她所學到的“怒火狂天”四式全部使完了。

她相信對方在折了一條人命之後,應該相信她所用的劍法是秋夢怒的劍法了。

接下來,她便要用自己已在其中浸淫了十二年的“愁劍”劍法了。

“愁劍”分為:古道西風,西風瘦馬,瘦馬枯藤,枯藤老樹,老樹昏鴉,夕陽西下,斷腸天涯!

由招式的名稱,也可以感覺得到一種纏綿惆悵的意境。

更奇特的是,“愁劍”劍法每一招的後半式與下一招的前半式是相同的,這與一般的武林劍術是截然不同的。

如此一來,劍法撤招換招時,便可以銜接得極為自然嚴密。

古道西風。

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

就像推倒了滿山堆疊的鐘臺一般亂響著。

而劍身的身形卻以它的閃動來顯示,各種各樣的花圈在流映,在撕裂,在碰撞,在幻滅。

光芒乍收。

又有一個人開始踉蹌而退。

他的身子彎曲了起來,如同一只被火烤著的蝦一般,他的手用力地捂在自己的胸前。

但最終,他還是沒能支撐得住,身形一晃,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向後倒去。

他的腹部便已有了花花綠綠的腸子流出來了,這人眼看也活不成了。

游雪一振腕,手中之劍便發出“喙”的一聲響。

她長笑道:“我爹總是說江湖中多麽可怕,我看也不過如此而已!一些人看似強悍,其實是膿包一個!”

剩餘的兩個人的臉色變了變,他們相互遞了一個眼色,突然分頭向兩個不同的方向疾掠而去。

顯然,他們自知既然四個人聯手都抵不過游雪,那麽兩個人就更不用說了。

而他們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並不是殺游雪,而是要試出她是不是真的秋千千。

現在,他們二人當然已認定游雪才是真正的秋千千了!

所以,只要能脫身,他們二人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游雪當然會成全他們的。

但她還要留下一條命來,讓一個人回去通風報信與讓兩個人去通風報信之間,並沒有什麽區別。

在兩個黑衣殺手分頭疾掠的同時,她已一提真力,身子疾然反飄而出,以極快的速度,向其中一人飛撲而去。

身軀尚在空中,她已一聲嬌喝,手中之劍如萬星迸射,以極為淩厲霸道之勢,向那人身後狂卷而下。

那人聽到冷劍急襲的破空聲後,心膽欲裂,急忙鬥然轉身,未及看清,手中彎刀便已瘋狂掃出。

沒有任何刀劍相撞之聲!

但劍已不可思議地劃入他的咽喉之中,將一種刺骨的冰涼也帶入了他的身體內。

他的力氣一下子無影無蹤,手中的彎刀“當啷”的一聲落於地上。

他的喉底發出低低的一聲,身子如一只被掏空了的布袋般向下癱軟!

他的喉管已被一劍切斷!

當游雪轉過身來時,另外一個人已掠出很遠,

游雪大叫道:“快來受死!”

卻並不追趕。

那人頭也不敢回,疾掠如飛!轉眼便無影無蹤。

游雪不由輕輕地笑了一下,她知道現在她已是個“真正”的秋千千了。

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她似乎已看到那個很年輕的年輕人——柯冬青的笑容,那種滿意的笑容。

不用看,她也知道現在在她的四周一定有許多隱藏著的眼睛在看著這一場戰鬥。

不用說,方才惟一剩下的一個殺手在逃離的時候,他的身邊一定還有人在暗暗跟隨。

一切,都已如同水銀般開始悄無聲息的滲透。

她相信當對手醒悟過來時,已是他們大勢已去之時!

現在,她可以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家酒樓裏吃一頓飯了。

現在夜已深,而她一場力戰之後,也已困乏得很。

坐在靠酒樓北方的那張桌前後,她要了幾個小菜。

現在,她不需要再以夥計為工具,向眾人宣布她是秋千千了。

她相信在她一走進這家酒樓的時候,便已註定要成為目光的焦點。

這其中,一部分是因為她脫俗的美麗,而另外一部分,則是因為她在客棧、當鋪的表現帶來的。

如果一個女人能大打出手,那麽這麽一個小城的人們,是能夠很快知道這件事的。

何況,她的身手著實不凡。

何況,她的美麗也為這件事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夥計是畢恭畢敬,點頭哈腰的。

甚至於連她所要的菜的分量也特別的足。

她所坐的那張桌子,夥計至少抹了十遍,直到把桌子抹得發亮了方才罷休。

游雪不由暗暗好笑,心道:“也許真是惡人還得惡人磨。”

但這一次,她是不會再輕易地大動肝火了,因為已用不著如此。

她斯斯文文地吃著,吃肉也是嚼得很碎很碎,再小口小口地咽,喝湯是小口小口地呷,甚至,她拿勺的手指還優美地挑了起來,成了一只蘭花指。

那模樣,已是十分的淑女。

她感覺到有人在偷偷地看她,然後竊竊私語,但她卻裝作一無所知。

便在這時,外面走進來了一個中年人。

他的臉上有一種極易讓人感到親切的笑容,他走路的樣子也是斯斯文文的。

但游雪不是秋千千,她這一輩子,幾乎全是在江湖中滾爬過來的。

她立即斷定這個中年人是個不一般的角色。

中年人並沒有走到游雪的跟前,相反揀了一個背對著游雪的位置而坐。

這是一個老練的家夥。

但在游雪看來,他已是老練得過分了。因為游雪自信自己是一個挺美的女人,所以只要是男人,他都應該願意與自己相對而坐。

至少,他應該向自己看一看,但中年人沒有。

一個正當壯年的男人不去看一個很美的女人,這便有點不正常了。

游雪心中暗暗一笑,仍是只顧低頭吃她的飯。

坐在中年人對面的是一個削瘦的漢子,他的雙腮無肉,上唇上長了一顆大黑痣,而他的嘴唇又顯得頗為削瘦。

這是張一看就是像捕風捉影的臉,是一個無聊的市儈之徒。

果然,當中年人坐下來之後,那人便很快地與中年人搭訕起來了。

游雪已聽到他對中年人說的話,正是關於游雪如何大鬧當鋪的事。

游雪心中暗暗地道:“這中年人倒真會演戲,寧可繞這麽大一個圈子。”

“黑痣”說得眉飛色舞的,一雙小小的眼睛還不時向游雪這邊掃視過來。

終於,中年人轉過身來了。

他看著游雪,眼神是驚訝中帶著欽佩之色。

這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很佩服很欣賞時所有的正常之神色。

他站了起來,走向游雪,手中拿著兩只酒杯,一壺酒。

他在游雪的對面坐了下來,微微一笑,道:“姑娘,令尊是秋夢怒秋大俠嗎?”

他的聲音猶如帶有磁性,是那種極有誘惑力的聲音。

這種成熟的聲音,成熟的笑容,對年輕的女人特別有吸引力。

似乎每一個年輕女孩總喜歡比她大上一大截的成年男子,而三十幾歲的女人,又格外喜歡比她小上一大截的男人。

似乎游雪也不例外,她對著中年人友好地淡淡一笑,然後道:“你認識我爹嗎?”

中年人搖了搖頭,道:“我這樣的無名之輩,如何能與秋大俠認識?不過我對他卻是仰慕已久,可惜一直無緣見到他。”

他的臉上,有由衷的遺憾之色。

游雪道:“其實,我爹也是一個平凡的人,並沒有你所說的那麽偉大。”

她的眼神是誠懇的,語氣是謙虛的,而笑容卻有一種淡淡的不易察覺的自豪。

一切都那麽得體。

中年人道:“方才我聽人說了秋姑娘如何懲治惡人之事,真是大快人心!所謂虎父無犬子!便是指秋大俠、秋姑娘這樣的人物了。”

游雪忙道:“言重了,如果我爹知道我今日做的事,一定又會說我頑劣的。”

然後,兩人不由齊齊笑了,心領神會的樣子。看上去,他們談得極為投機。

中年人溫柔地道:“秋姑娘會喝酒嗎?”

游雪道:“爹從不讓我喝酒,他說一個姑娘家喝酒成什麽話?”

中年人笑了,他道:“如此說來,秋姑娘是會喝的了。能否賞臉,為我破例一次?”

他的笑容是那麽的熱情友好,甚至瀟灑溫柔。

其實,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候,是在三十歲與四十歲之間。

而這個中年人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游雪抿了抿嘴唇,臉倏地紅了,她避過了中年人的目光,有些窘迫地道:“這……這不好吧?我……”

一個已被觸動了心中情懷的女孩?

游雪的演技足以讓許多名旦汗顏。

中年人更溫柔地道:“秋姑娘倒還是很聽話的女孩子。”

沒有幾個女孩喜歡聽別人說自己聽話,因為許多女孩在一個特定的年齡中,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叛逆,叛逆——不問原因,不求結果地叛逆。

游雪似乎也是如此,中年人的話讓她一下子把聲音提高了,她道:“但凡事總是有第一次的,對不對?”

中年人的眼中一下子便迸射出讚許、鼓勵的目光。

她一把抓起酒壺,將兩只酒杯都倒滿了酒,然後一杯自己握著,一杯交給對方。

她的眼中閃著興奮之光:“何況,爹並不知道我在外面是否喝了酒,對不對?”

她得意地微笑著,就像一只偷食成功的貓一樣。

中年人道:“果然是性情中人!有一句話,說出來不知秋姑娘是否會見怪?”

游雪眼中閃過一絲不安,然後道:“但說無妨。”

她的那些不安被中年人捕捉到了,所以他已在心中自鳴得意了。

中年人道:“不知為何,我與秋姑娘相見,竟有一見如故之感。”

游雪又紅了紅臉,道:“是麽?”

未等中年人回答,她已舉起杯子,大聲地道:“好!就為一見如故幹杯!”

這一刻,酒樓中至少有十幾個人在暗暗嘆息:這位姑娘看起來刁鉆任性聰明,最終卻還是上當了。

中年人也舉起了酒杯,道:“梅雨!”

游雪道:“秋千千!”

二人相飲一笑。

“當”的一聲,兩人都已把酒一飲而盡。

游雪的臉就更紅了。

梅雨的眼睛就更亮更溫柔了。

梅雨輕輕地道:“秋姑娘,你不會覺得頭有點暈吧?”

游雪竟點了點頭,聲若游絲地道:“看來我真不是喝酒的料,這麽快便已頭暈了。”

她的手支著自己的頭,不勝酒力的樣子。

梅雨的眼中飄出一種如霧一般的東西來。

他柔聲道:“秋姑娘,能支撐得住嗎?”

游雪道:“恐……恐怕不行了!我的心跳都不勻了。”

梅雨不安地搓著手,自責地道:“都怪我,這卻如何是好?”他想了想,方道:“秋姑娘,你在這一帶可有什麽親友?”

游雪道:“我……我爹爹的朋友段牧歡段叔叔在這兒。”

梅雨“喔”了一聲,喜道:“這就好,這就好。秋姑娘,我送你去段大俠那裏好不好?”

游雪低聲道:“就怕我一身酒氣,段叔叔會笑話我。”

梅雨道:“你都已不支了,還顧得上那麽多小事?”

游雪終於點了點頭。

梅雨道:“正好我有一輛馬車,便送秋姑娘一程。”

游雪便站了起來,卻已是頭重腳輕,站立不穩。

梅雨趕緊去扶住她。

他的動作很像君子,只扶可以扶的地方。

賬當然由梅雨付了。

馬車還是那輛極為華麗的馬車。

甚至,車夫還是那個祝大山。

梅雨小心翼翼地把游雪引上車之後,然後大聲地道:“祝大山,去‘歡樂小樓’!”

馬車“轟轟”而駛。

少頃,梅雨便掀起門簾,向後面一看,便怒聲道:“祝大山,為何走這條路?我讓你去的是‘歡樂小樓’!”

祝大山的回答當然與上一次沒有什麽不同。

車駛得很平穩。

梅雨輕輕地道:“秋姑娘,如果你支撐不住,不妨便靠在那兒睡一會兒,這該死的祝大山走了這條路,便要遠出三裏路了。”

游雪道:“我支……支撐得住……”

話音剛落,她已斜斜地靠在車幫上睡著了。

梅雨叫了兩聲,游雪沒有答應。

梅雨那張親切的臉一下子變化了,變得那麽得猙獰!

他得意地笑了!

前面傳來了祝大山的聲音:“杜大爺,得手了嗎?”

梅雨得意地道:“這麽一個小娘們,還想逃得脫我杜三魂的手心?”

祝大山幹笑道:“你那‘香一點’夠這丫頭受的了。”

梅雨——也就是自稱杜三魂的人得意地道:“足夠讓她睡上三天三夜的。方才這娘們情意款款的樣子,讓我都差點把持不住了。”

祝大山像只發情的驢一樣怪叫道:“杜三爺,你可別乘這機會大動手腳喲。”

杜三魂道:“那可就不好說了。”

兩人同時怪笑起來。

事實上,這時候,杜三魂的手已不老實地在游雪身上移動起來了。

沒有幾個人能在一個醉了酒的絕色女人面前把持住,杜三魂就更不例外。

游雪的身子微微後揚,她的臉有一種誘人的紅暈,小巧的鼻,殷紅的唇,雪白的粉頸,起伏不定的酥胸,婀娜的腰肢……

杜三魂不是君子,所以他不可能只停留在“看”這一層上。

他的手先是將游雪那柔若無骨的手握住,片刻之後,他眼中的淫光大熾,竟有了一種綠綠的顏色。

他的手便棄了游雪的手,然後伸向游雪的胸,向高高聳起的酥胸抓去。

就在他的手將及游雪之胸的那一剎那間,馬車突然戛然而止。

杜三魂身子一歪,立即穩住。

前面已傳來祝大山的一聲慘叫。

杜三魂見好事被破壞了,不由大是惱火,他叫道:“祝大山,這娘們都已經抓到手了,你還在裝神弄鬼的幹什麽?”

沒有回聲。

杜三魂氣得不行,他一步躍了下來,高聲罵道:“祝大山,你吃了豹子膽嗎?”

祝大山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地上有一片水汪汪的,大概是他的血。

在馬車前邊,站著四個黑衣蒙面人。

杜三魂一步搶上,照準祝大山的屁股就是一腳,口中罵道:“起來!”

突然,一個蒙面人開口道:“你不是看到他已經死了嗎?”

杜三魂正在火頭上,頭也不回地道:“老兄,你倒有心開玩笑!小娘們已被制住了,就應該趕緊帶回去才是!”

另一個蒙面人冷冷地道:“真的制住了嗎?”

杜三魂一愕,擡頭一看,駭然看到游雪正站在他的身後。

他先是一驚,接著便明白過來了,他已經進入一個別人設好的圈套了。

可他是親眼看到游雪把那杯酒喝下去的。

一個蒙面人冷聲道:“是自己了斷,還是要我們動手?”

杜三魂見四個蒙面人及游雪對他已形成合圍之勢,便冷冷一笑,道:“你們以為人多便可以留住我嗎?”

便見其中一個蒙面人跨出一步,沈聲道:“只需我一人就足夠了。”

游雪聽出了這是那個如冬青一般有極強生命力的柯冬青的聲音。

他的手一翻,便已多了一把短劍。

游雪沒有看清他的劍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

杜三魂以挑釁的口氣道:“可莫到了黃泉路上再後悔自己不該強自出頭。”

柯冬青冷冷地道:“我一向不習慣討些口舌之利。”

杜三魂一咬牙,暴喝一聲:“你倒是個急性子的人!”

暴響聲中,他已“嗆”的一聲,從腰中抽出一柄軟劍,然後身軀已在此時鬥然升空,向柯冬青這邊狂卷而上!

柯冬青像一棵冬青那樣,卓立不動!

軟劍如一尾毒蛇般盤旋如電,挾帶著“噝噝”的劃空之聲,向柯冬青的身軀疾速逼進。

柯冬青的那份沈著,就絕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在軟劍將要及身之際,他的身子才如一根無形的繩子吊著一般,突然反翻。

一丈之外,他已倏然反轉,如同一道貫日長虹。

寒光連串迸射,疾猛冷銳,宛如炸開的一束銀花。

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

然後,兩個人的身形疾然分開。

夜風吹拂著人的臉,帶給人以一種浸入骨髓的涼意。

杜三魂的臉上有了一種古怪的表情,誰也讀不懂他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游雪突然發現杜三魂的腰部已有一道血跡在慢慢地滲出,滲出。

她心中不由一喜。

杜三魂不是柯冬青的對手。

杜三魂的右手手指在自己的劍把上輕輕地劃著,一下,又一下。

倏地,他的身形突然暴起。

騰身兩丈多高時,他突然轉身飛掠而下。

方向不是向柯冬青,而是向另一側而去。

那兒有一個黑衣蒙面人站著。

杜三魂的軟劍由下而上,劃出一條優美的虹光圓弧,這條虹光似乎是由無數的劍身黑黑麻麻地排列而走。

仿佛這一招已凝固了時間,溝通了生與死之間的那段過程。

那人正是“歡樂小樓”的“趙錢孫李”中的錢大串。

錢大串向後一個側滑,“嘩啦啦”也一聲暴響,手中抖出一根鐵索鞭。

鞭身在他的疾抖之下,如惡蟒般向杜三魂攔腰掃去。

如果是硬劍,那麽是極為忌憚與鐵索鞭這樣的兵器對抗的。

因為一般的劍既不能將鐵索鞭削斷,又極易被鐵索纏住。

但軟劍不同。

軟劍的柔性使它可以變幻出更多的角度,所以更不易被鐵索鞭制住。

鐵索鞭狂吐之後,杜三魂的軟劍已被抖得如同一幽蛇一般,詭異地繞過漫天飛舞的鞭影,疾然點紮向錢大串握鞭之手。

其速快疾逾電。

鐵索鞭的最大弱點便是回撤不易。因為鐵索很難像堅挺之物那樣在極短的時間內改變方向。

當然,它的優點也是有的,那便是它的攻擊面極大。

鐵大串在杜三魂的迅速反擊之下,一時已撤招不及,他要麽是放棄手中之鞭,要麽是斷了一臂。

但錢大串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見情形危急,立即急運內力,貫力於鞭,右腕疾然一沈一抖。

便見本已下垂的鐵索鞭突然如同活了一般,反彈而起,繞過杜三魂的腰身。

然而,鞭頭便已飛速地向杜三魂的後背紮去。

如此一來,縱然杜三魂能傷得了錢大串,但他的後背也定是會被鞭頭紮中!

這樣的買賣,當然不劃算。

所以,杜三魂已被迫撤招。

他這麽一撤招,便已永遠地沒有第二次突圍的機會了。

不知柯冬青是什麽時候欺身而進的,當杜三魂身形略側時,他的脖子上已有了一片涼意。

柯冬青的短劍冷冷地擱在他的頸部。

杜三魂一下子便洩了氣。

柯冬青出手如電,瞬息之間,已點遍了杜三魂身上十一處穴道。

他的手法極為怪異,與一般的點穴功夫截然不同。

游雪不明白為何杜三魂已被制住了,他還要施展如此手法。

卻聽得柯冬青冷冷地道:“你的武功已被本人所廢,所以我不希望你再作無謂的反抗。”

游雪吃了一驚。

杜三魂一聞此言,身子不由一震,臉色變得一片死灰。

對於練武之人來說,武功其實同性命一樣重要。

杜三魂的眼中閃過絕望怨毒之氣。

現在,他是想報此仇,也已極難做到了。

柯冬青冷冷地道:“我知道你會恨我,但你本應該感謝我才對,因為我給了你一條生路。”

他接著道:“如果不廢了你的武功,那你還會繼續為非作歹,那麽你便終有一天,會死於正義之手。現在,只要你肯與我們合作,我可以饒你一死!”

杜三魂的臉色變了變。

柯冬青道:“另外的那一條路,便是死!”

他的短劍一閃,突然消失了,然後身形跨前兩步,道:“要生,還是要死?”

杜三魂的臉上汗如雨下!

終於,他艱難地開口道:“你……你要我做什麽事?”

柯冬青沈聲道:“帶我們去救秋千千秋姑娘!”

杜三魂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極為頹唐了。

是的,他本來就已經得手了,可以用秋千千為法碼,將“歡樂小樓”的布署攪亂,誰知會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引狼入宅?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了。

但現在他已是別無選擇了。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柯冬青輕輕地“哼”了一聲。

這麽輕輕的聲音,卻仿佛是一根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

他明白柯冬青的意思。柯冬青是不屑於他的貪生怕死。

也許,如果杜三魂骨頭硬一點,反而可以贏得柯冬青的尊敬!

現在杜三魂的表現,已使柯冬青從骨子裏看不起他。

柯冬青正眼也不看他,只揮了揮手。

一切,便立即有條不紊地開始了。

只見黑暗中突然閃現出十幾條人影,他們中的幾個人將祝大山的屍體挑到一個角落裏,然後點起了一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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