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淺褐色的眸子直勾勾盯著，方芷闌不禁雙頰發熱，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忽視這些異樣的感覺：“我說過，我是不會將自己的股份轉讓出去。”

這是最基本的底線。

白南柔點點頭，鉆石耳墜也跟著一晃一閃：“然後？”

但她也的確阻攔不了其他的股東日後想要轉讓股份，方芷闌心道，與其在別的股東轉讓股份後自己陷入被動，倒不如她先同意他們可以轉讓股權，為自己爭取更多的話語權。

不過這些打算方芷闌當然不會對著白南柔全盤托出，而是只說出一部分：“我同意其他的股東轉讓股份，但還有要求。”

白南柔輕笑，似是早就料到，眼底光彩閃爍，期待方芷闌接下來還能說出什麽。

“我要方氏一年以內的經營權，仍然屬於我。”方芷闌鼓起勇氣，背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要求。

她又立馬補充道：“白小姐收購方氏股份的目的，無非就是為了盈利，所以我向你保證，在一年之內，我能讓方氏的市值比現在翻一倍。”

翻一倍？白南柔審慎的目光落到方芷闌身上。

她倒是敢說。

“如果方小姐做不到的話呢？”白南柔不動聲色，指尖輕輕轉動簽字筆。

“我要是做不到，屬於我父親的股份全部免費歸屬於你。”終於說完自己的所有的臺詞，方芷闌長籲了口氣。

白南柔指尖微顫，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決絕，當即皺眉道：“你想清楚了，商場的事可不是兒戲。”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方氏集團將來前景再不堪，方芷闌手中的股份也足夠她下半輩子依舊過紙醉金迷的上流生活。

現在卻為了一年的經營權，直接下這麽大的賭註？

這筆買賣，一聽就是白南柔穩賺不賠啊，方芷闌楞住，她怎麽還先替自己擔憂起來了？

其中的利弊，方芷闌當然已經理得清清楚楚，她的目的就是重新振興方氏，否則再多的錢對自己都沒有。

她點頭：“當然，而且如果我做到了，那麽未來十年方氏的經營權都屬於我，白小姐無論持股多少，都只能是控股人，而我才是公司的實際控制人。”

白南柔沒有想到，自己對她這個看似荒唐的提議有些心動。

按照這個協議，無論方芷闌成與敗，白南柔都是贏家。

只是，她凝眸看向還咬著筆尖時不時在協議上修修改改的小姑娘：“我再問一次，你真的考慮好了？”

“對。”方芷闌頭也不擡，語氣決絕。

也罷，白南柔目光落到她身上，許是考慮了一整夜，少女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長發，有些頭發還支棱起來，一看就是未經打理過。

不過就是一年的經營權，先由她折騰吧。

也不知道到時候會怎麽哭鼻子，白南柔陡然想起那夜她低聲啜泣求饒的模樣，眸色一暗，聲音也低啞了幾分：“我答應你。”

“真的？！”本以為她還要再斟酌一段時間，沒想到這麽快就答應了，方芷闌瞬間從文件堆裏擡起頭來，面帶笑意，眼底閃著驚喜的光芒，將掌心在自己的裙邊擦了擦，對著白南柔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白南柔目光落到她伸出的手上。

五指纖細修長，指尖在陽光下白得幾乎透明，腕處還帶著一串粉晶的珠子，是少女獨有的嬌俏。

她伸手，溫熱的掌心包住她柔弱無骨的小手：“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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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當各路股東早已做好打一場硬仗的準備來到會議室後，沒想到昨天還打死不肯投降的方芷闌轉眼就對白南柔投誠。

只不過不知二人之間達成什麽協定，方氏未來一年的經營權依舊屬於方芷闌。

打算轉讓股份的那半人只管錢到手，自然不在乎方氏日後還怎麽樣。

而不願意轉讓股份的那半人也松了口氣，他們都是跟著方家父母一起打下江山的，對集團感情深厚，無論如何也要守到最後。

捧著與白南柔簽好的對賭協議，方芷闌美滋滋地坐在辦公桌前，又吩咐葉茵將與公司財產狀況的資料全部打印出來，只等公證處的人來公證好，協議便正式生效。

白南柔推門，見到的便是她捧著協議喜笑顏開的樣子。

小小的人兒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前，不倫不類的樣子。

守住了她父母的成果，就這麽值得高興？

可若是一年後她輸了呢？白南柔瞬間幾乎不忍心多想。

聽見動靜，方芷闌見是她進來了，忙一本正經地將東西收好，端出大老板的姿態：“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白南柔雙手環胸，深棕色長發被攏在肩前，“只是想起來，為了慶祝合作愉快，晚上我已經訂了家餐廳，不知方老板肯不肯賞臉？”

從她口中說出老板二字，分明帶著幾分揶揄的意味。

方芷闌聽出來了，瞪著水汪汪的眼，不肯輸了陣勢：“白老板特意邀請，我當然要來了。”

正在整理資料的葉茵似是察覺到空氣中不同於尋常的氛圍，偷偷低下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白南柔原本是在會議室與股東們處理股份轉讓的事，見不到她的身影，便鬼使神差地讓秘書代勞，自己反倒上樓來。

只不過眼下辦公室裏還有旁人，她自是不便多說什麽，只離開時輕飄飄丟下一句：“晚上我讓助理小曾來接你。”

葉茵將頭埋得更低了。

她在公司裏打雜的這段日子，早就聽前輩們說過，上司的事不能過問，就算發現什麽，也要裝作不知道。

難得糊塗，是最重要的保命法則。

於是葉茵決定，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卻不由自主地心頭嘀咕起來。

難怪老板能從新來的大股東手中順利要到公司經營權，被偏愛的果然都有恃無恐。

然而當事人方芷闌毫無察覺，新官上任三把火，開始了解集團過去的生產線和銷售情況，邊看還邊總結。

然後她整理出了些當前主要的信息。

方氏過去之所以能在家電市場處於主導地位，是因為公司在經濟還不夠發達的年代成立，走的便是物廉價美的路子，自然飽受大眾喜愛。

而後來更高端的智能家電逐漸侵占市場，此刻即便以低價為主打點，盈利跟別家相比自然就差了一大截，但如果價格貴了的話，消費者有更新穎的選擇。

騎虎難下，方家父母決定逐漸削弱家電這條線，走上了電腦手機生產這條路。

只可惜這一兩年一直沒有起色，又突然遭遇車禍的變故…

方芷闌越看眉頭便皺得越緊，有些一籌莫展。

因為只有一年的時間，恐怕來不及研發新的家電生產線，眼下她只能試著拓展電腦手機的市場。

好在作為一家良心企業，目前所生產出來的電腦手機質量都遠超同行水平，只是知名度和口碑還並未豎立起來。

整整看了一下午，直到落地窗外夜幕降臨，方芷闌才如夢初醒，想起先前白南柔跟自己的約定。

她伸了個懶腰走出總裁辦公室，看向守在電腦前的葉茵：“我去吃飯了，你要一起嗎？”

“不用不用。”小葉無比驚恐，忙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老板您先去吧，我手上還有些東西沒處理完。”

廢話，白南柔分明只約了方芷闌一人，她才不是個沒長眼的，非要湊上前去當電燈泡呢。

方芷闌不明就裏，只當她是真的有事，便獨自一人下樓。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還沒留下白南柔的聯系方式。

好在樓下公司門口，便明晃晃地停了一輛黑色賓利，在路燈的照射下分外顯眼。

方芷闌上前，正想確定一下這是不是白南柔所說的車，便見車門打開，身著黑色西裝的秘書朝她鞠了個躬：“方小姐，在下受老板吩咐，邀您前往餐廳共享晚餐。”

那應當就是了…方芷闌迷迷糊糊地想，不再猶豫上車。

司機目視前方，一言不發，將她載到本市最繁榮的商業中心，在停車場停好車後，便一路帶方芷闌上了電梯。

電梯門一打開，眼前便是一整層裝修精致的西餐廳。

“請。”秘書朝左邊打手勢，方芷闌跟著走過去。

二人停在包廂前。

“不好意思。”他道，“老板現在還在公司開會，麻煩你稍等片刻，如果餓了的話，可以先點餐。”

倒真是無微不至，方芷闌早就餓得饑腸轆轆，雖然因白南柔不守時有些忿忿不平，但出於禮節，還是忍住了。

足足等了快一個多小時，她接連打了個哈欠，終於耐心耗盡，看向守在桌旁的秘書：“請問…”

然而話還沒說完，推門聲突然響起。

方芷闌一臉錯愕，當即站起來：“怎麽是你？”

“不然還能有誰？”容言辰眉眼淩厲，有些疲乏地揉了揉額角，“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點餐吧。”

不好意思個屁啊！！

方芷闌拎起包就要走，合著自己等了半天，等來的就是這孫子。

那白南柔不是現在還在等自己？她陡然醒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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