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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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噠一下，方芷闌將門打開，手還放在門把上，擡頭看向眼前的蘇翊鶴。
她穿著件深色西裝，身形挺直，手提黑色托特包，一看就是剛從辦公室出來的樣子。
與一身淺色居家裝的方芷闌站在一起，分外和諧。
幾日不見，蘇翊鶴的渾身的氣場似乎有淩厲了許多，方芷闌歪了歪頭：“你來啦，快進來吧。”
又殷勤地找出酒店裏的拖鞋給蘇翊鶴遞上，幫她接過包。
沒想到蘇翊鶴真的會說來就來，方芷闌有些摸不清，若她真的只是原文裏那般偽善，也不至於對自己這麽上心。
但無論如何，眼前的蘇翊鶴，已經與方芷闌看的原文中的女二徹底分開來。
沒有人會做戲到這般地步。
或許以後二人還是會有真正針鋒相對的時候，她卻不能將她再當做一個單純反派看，至少現在，她們是朋友。
心頭輕嘆一聲，方芷闌道：“公寓裏地方比較小，你先在沙發上歇一會兒，菜馬上就好。”
然後端上洗好的水果，自己先進了廚房。
蘇翊鶴不動聲色地目光在屋裏打量了一圈，房間不大，卻也被方芷闌收拾得幹凈整潔，桌上還放著她的劇本。
她順手拿起來翻了下，上面全是蘇翊鶴用彩筆做的記號，旁邊還有批註。
比如“這裏跟導演商量了下，不能太妖嬈，要妖中帶純最好。”“哭的時候註意動靜不能太大，否則會顯得演技做作。”“這場戲好像要跪很久，我要不要也給自己做個跪得容易？”
想到她看劇本時自言自語的樣子，蘇翊鶴不禁唇角微揚，翻了幾頁，劇情跳到紅玫瑰勾引當朝探花郎的畫面。
方芷闌洋洋灑灑，貼上便利貼寫上一長串話：“探花郎誒，年少得志，俊逸有才，試問哪個妃子不想勾引，放開手幹！導演說了，這場戲就是要極盡暧昧，展現出蘇朝暮最純粹的美和誘人，無人能擋。”
蘇翊鶴面色沈下來，啪地將劇本合上，起身走到廚房去。
最純粹的美和誘人，無人能擋？
廚房裏，方芷闌菜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正在煮最後一道番茄蝦仁湯。
鮮紅的番茄被切成小丁，被她白嫩的指尖輕輕攏到一起，方芷闌指甲上為了拍戲染出的豆蔻色，嬌嫩欲滴得晃人眼。
聽見身後有動靜，她回過頭來，笑著露出一排貝齒：“馬上就好啦，你再等幾分鐘。”
說著，將番茄丁全數加入燒好熱油的鍋裏，霎時間油與水分之間炸開的聲音呲呲響起。
方芷闌為了不被油濺到，身子向後仰著，手裏的鍋鏟卻不住翻炒。
還妖妃，蘇翊鶴環手靠在門邊看著，哪個妖妃會一頓飯做這麽菜。
番茄炒熟出汁，方芷闌忙往鍋裏加入準備好的清水。
一時間，廚房裏熾熱的聲音又靜下來，方芷闌將鍋蓋蓋上，俯身去端其他菜：“好啦，你先去坐著吧，可以吃飯了。”
“我幫你。”蘇翊鶴當然不會真的坐著等，走進來幫忙端菜。
一盤青菜盛在盤裏，看起來並不重，蘇翊鶴漫不經心地，右手輕輕抄起。
“誒誒！”方芷闌急得還沒來得及說話呢，果不其然，剛做好的菜隔著瓷盤溫度依舊是滾燙，蘇翊鶴拿起不過兩秒，指腹被燙到，手下意識一松，啪嗒一聲，連盤帶菜落到地上，裂成兩半。
……
方芷闌朝蘇翊鶴看去，只見她抿著唇一言不發。
沈默，沈默是今夜的廚房，番茄蝦仁湯也為蘇翊鶴沈默。
“沒事吧？”還方芷闌手疾眼快，一把抓起她的手，看了眼上面的紅痕，放到水龍頭下打開水嘩啦啦沖。
蘇翊鶴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低下眸，她便看見方芷闌一臉關註地盯住自己的手指。
而她的手指，被她輕輕包在掌心裏，一齊被流水弄濕。
方芷闌滿臉關切，絲毫沒有註意到蘇翊鶴的打量。
於是，她的面容便被蘇翊鶴攬入眼底。
幹凈的發絲，卷翹長睫，眼睛偶爾眨一下，那排睫毛就似一片輕逸的蝶翼，展翅欲飛。
“抱歉。”突然地，蘇翊鶴低聲道。
“這有什麽。”方芷闌爽朗道，拿出幹凈的毛巾給自己和蘇翊鶴擦手，“大不了少吃點。”
唉，這有錢人家的孩子，不會自己端菜很正常，是她疏忽了…
“好啦。”方芷闌又從醫藥箱裏找出清涼油給她塗上，“你就坐著吧，我來端就行。”
看著乖乖坐在沙發上的蘇翊鶴，方芷闌頗有成就感，頭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能照顧她。
她忙裏忙外，將做好的葷菜素菜全部都端出來，此時正巧湯煮開，方芷闌順手就給蘇翊鶴盛了小半碗：“先喝口湯吧，暖暖胃。”
她做這些的時候，蘇翊鶴就一動不動地看著。
為了方便，方芷闌隨手紮了個圓圓的丸子頭，露出一截修長白皙的脖頸，整個人幹凈清爽，看一眼，便如一縷清風拂面而來。
蘇翊鶴握著湯勺的手，突然捏緊。
一縷風，是抓不住的。
在劇組為了上鏡，每天吃得又少又清淡，此刻沈溺在美食中的方芷闌好半天才註意到蘇翊鶴的神色似乎不對勁。
“怎麽了？”方芷闌不解，“湯不好喝嗎？”
說著，自己又伸出手，在她碗裏舀了一小勺抿了抿。
嗯…似乎淡了點。
這動作，方芷闌與連青在劇組裏吃盒飯時，經常從對方碗裏夾菜。
等她順手做出來，她意識到，對面的人不是大大咧咧的連青，而是有潔癖的蘇翊鶴。
誰知蘇翊鶴並沒有不悅的樣子，而是自己也跟著喝了一口：“沒有，很好喝，剛才是在想事情。”
方芷闌唇角輕抿，松了口氣：“好喝就好，你不知道，本來我打算燉湯的，但是時間來不及，只好簡單做，等以後有時間…”
本來安靜的氣氛，在她的喋喋不休下，溫度逐漸暖和起來。
蘇翊鶴話並不多，只是眼含笑意，任憑方芷闌東南西北瞎扯。
窗外夜色逐漸暗下來，屋子裏暖黃的燈光，一點一點暈開。
初夏的夜，盡管是在城市，依舊能聽見蟬鳴鳥語，縷縷清風卷開窗簾吹進來。
方芷闌說了會兒，覺得有些口渴，給自己倒了杯水，又給蘇翊鶴倒了一杯。
正打算收拾碗筷時，突然，“咚咚咚”地敲門聲響起，低沈有力。
劇組裏的演員有彼此的微信，一般都是手機聯系，不會貿然找上門，方芷闌看了眼手機，並沒有人說過要來。
“誰啊？”她問。
敲門的人似乎一頓，並沒有出聲。
有方正源這個不穩定因素，方芷闌小心翼翼地，又對著門問了一句：“你找誰？”
“我。”門外的嗓音是個男人的，低沈中帶著點沙啞。
這個聲音方芷闌不太熟悉，還在遲疑中。
原本懶洋洋倚在沙發背上喝水的蘇翊鶴臉上柔和的笑意霎時頓住，空氣凝滯了一眨眼的功夫，她面容平靜道：“是慕廷曜，你怎麽不去開門？”
慕廷曜？他這時候來幹什麽？
方芷闌躊躇著不動，她怕自己真去了，恐怕打開的會是地獄之門。
廢話，就算現在她心裏已經把蘇翊鶴當成自己的朋友，可事實上，她依舊是慕廷曜的未婚妻，原文中可以為愛發昏的女二。
“咚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
蘇翊鶴放下手中的瓷杯，下巴微擡，目光朝方芷闌的方向落過來。
“我…”方芷闌支支吾吾，鼓起勇氣道，“跟他沒什麽關系。”
“我知道。”蘇翊鶴頷首。
但不代表慕廷曜這樣認為。
守在門外的慕廷曜顯然也是匆忙趕來，一身黑色西裝將他高大的身軀包裝得如同模特一般。
他單手插兜，倚在門口，等方芷闌開門。
方芷闌不敢開門，只敢隔著門：“你來幹什麽？”
“你先開門。”男人壓低聲音，道不盡的暧昧。
開門讓你看見你未婚妻在我這兒麽？方芷闌腹誹。
“不好意思。”方芷闌整理思緒，“如果慕總是公事的話，大可讓經紀人通知，不必勞煩您親自來。”
蘇翊鶴遙遙坐在原位置，手裏摩挲著茶杯，觀看方芷闌與慕廷曜對戰。
杯子裏冒出熱氣，模糊不清地遮住她的神情。
“私事。”慕廷曜似乎被她噎住了，無奈道。
“我與慕總沒有私事可以談。”方芷闌冷冷道。
“呵。”慕廷曜似乎忍無可忍，終於不再隱忍，“方芷闌，你不要太得寸進尺。”
她得了什麽寸，又進了什麽尺，方芷闌也被氣得不清：“這句話我原封不動送還給你慕總您！上回是猥褻，這次又想幹什麽，私闖民宅？”
聽見她的話，蘇翊鶴面色沈得能滴下水來。
她終於不再作壁上觀，走到門口，伸手將門打開。
“翊鶴！”門外的慕廷曜似乎是有些吃驚，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裏。
又想起今日的那些傳聞，他的臉色變得難看：“你們…”
還翊鶴呢，方芷闌翻了個白眼，裝逼一時爽，撞上未婚妻火葬場。
“對。”蘇翊鶴笑笑，極其自然的樣子，“我們認識。”
聽見她就這樣坦坦蕩蕩地承認了，方芷闌不禁詫異。
慕廷曜的眼神變得危險起來：“你們的關系，真的跟網上說得一樣？”
“嗤…”方芷闌笑出聲，“網上還說我是您慕大總裁包養的小情人呢，清者自清。”
蘇翊鶴卻並沒有回答，瞥了她一眼，站在方芷闌身邊，靜靜地看向慕廷曜。
這回慕廷曜沒有再多說，而是朝方芷闌問道：“你被跟蹤了？”
“你在說什麽？”方芷闌渾身立刻警備起來。
突然又明白什麽，她猛一擡頭：“是葉明芝說的。”
慕廷曜唇角勾出一個笑，不置可否的樣子：“她說你被粉絲嚇得直哭，晚上也睡不著。”
目光順勢落到她眼下，果然紅彤彤的一片，慕廷曜不知為何，心軟了一下。
晚飯做了洋蔥炒牛肉的方芷闌撇過頭去：“慕總想多了，還請回吧。”
“回？”他專程趕來，結果得到的只是這個待遇，慕廷曜的雙眸瞇起，“方芷闌，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廢話，她當然知道啊。
“既然慕總不願意走。”方芷闌笑道，“不然咱們就討論一下解約的事吧。”
沒想到方芷闌會突然拋出這麽個深水炸彈，慕廷曜渾身緊繃，薄唇抿成一條線：“收回這句話，我可以當你沒說過。”
方芷闌不屑地輕笑，打開手上的手機，一段錄音隨之播放出來。
“藝人單獨配保鏢的，得向公司上面申請，肯定得耽擱些時間…你可以先問慕總要嘛，他身邊那麽多私家保鏢，隨便給你一個，保證你平安無事…別說葉姐沒幫過你，眼前的機會，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葉明芝的聲音精明尖細，說的時候，完全沒想到會被錄下來。
“這是公司給的經紀人，已經失職很久了。無論什麽事情，都只會讓我來找慕總您。”方芷闌神色平靜，像是在訴說旁人的事，“這樣的公司，恐怕沒有藝人能夠待下去。”
慕廷曜深吸口氣，喉頭有些幹澀：“我可以給你換。”
“換？”方芷闌像是聽見什麽好笑的事，“難道慕總還不明白問題的根源在哪裏嗎？”
如果不是因為他對自己糾纏不清，每個人都把她當做慕廷曜的附屬品，方芷闌不會走到今天這種舉步維艱的地步。
雖然當藝人需要強大的心臟，但並不需要莫須有的侮辱。
她，從來都不是慕廷曜的什麽情人！甚至與他沒有半分關系。
“方芷闌。”慕廷曜的神色徹底冷下來，“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這話應該我來問才對。”方芷闌毫不示弱仰起頭，“慕總到底想要怎樣？”
這是蘇翊鶴，頭一次看到如此淩厲的方芷闌。
平日裏她是一團渾圓晶瑩的玉石，處處溫潤，直到面對慕廷曜之時，她才真正展露出自己的棱角，不肯後退半步。
但與此同時，蘇翊鶴心頭深處一種不甘。
眼前的世界，她無法進入。
方芷闌甚至連自己的所有打算，半分也沒有提起過。
自己以為她只是個小姑娘，卻沒曾想到，她柔和的肌膚下，蘊含著強大的力量。
最終，還是慕廷曜敗下陣來，他低啞著嗓音，似是有些狼狽：“好，你要解約，自己聯系經紀人去。”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方芷闌身子一軟，這才松了口氣。
要知道慕廷曜在原文裏，可是個說一不二的大總裁，女主在她手裏任人揉搓。
“抱歉。”方芷闌歉意地朝蘇翊鶴笑笑，“好好的一頓飯，都被打擾了。”
“為什麽不先找我？”蘇翊鶴卻突然問道。
“啊？”方芷闌微微楞神。
“你是先聯系了葉明芝吧。”她的聲音冷冷的，不覆往常偽裝的那般柔和，“然後被她那樣拒絕，才想到了我。”
“我…”被人拆破了小心思，方芷闌撓撓頭，不知道怎麽解釋才好。
“阿闌。”蘇翊鶴突然出聲，淡淡道，“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我沒有。”方芷闌急忙擺手，語無倫次地解釋，“我只是想著反正有經紀人在，就近解決就行，不用麻煩你。”
說著，她又拿出以往在學校裏對朋友撒嬌的手段，湊上去扯著蘇翊鶴纖細修長的指頭：“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見蘇翊鶴沒有反應，方芷闌繼續拉著她的手搖啊搖。
蘇翊鶴不說話，自顧自地朝前走，似乎是想要去收拾東西。
“誒蘇蘇。”方芷闌忙跟上去，在連青這個小迷妹的熏陶下，這麽膩歪的叫法也能喊出口。
“不要啦。”生怕她真的走了，方芷闌緊緊追著蘇翊鶴。
眼前自己只有她這一個靠山，更何況她還是自己的朋友。
方芷闌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她，的確也會不好受。
假設蘇翊鶴是個異性，這是活生生把人當備胎啊！
眼看著蘇快要拉不住蘇翊鶴了，方芷闌靈機一動，想到以前自己生氣時朋友會把自己撓到笑出來，計上心來。
於是她不由分說撲上前，死死抱住蘇翊鶴的細腰，將她壓倒在旁邊的沙發上。
然而還沒等到方芷闌動手，經受過專業防身訓練的蘇翊鶴早已一個翻身，死死擒住方芷闌雙腕置於上方，反將她壓在自己身下。
兩人徹底調換了上下順序。
方芷闌能明顯感覺到，剛才她的動作，沒有絲毫手下留情。
呼吸一滯，她不敢再多說話，也不敢亂動，只眨巴著睫羽，聲音軟軟道：“蘇蘇…”
蘇翊鶴一低頭，就能順著她光潔的額頭，看見她挺翹的鼻梁，粉嫩的嘴唇，在混亂之中，頭發散下，如綢緞一般鋪開。
明明不渴，她卻覺得口有些幹。
方芷闌依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傻乎乎地，清亮的眸子裏倒映出蘇翊鶴精致的臉。
不覆平靜，好像在壓抑著什麽。
不會是想揍她吧，方芷闌慫慫地想。
她這幅柔弱的樣子，與方才同慕廷曜對峙時的強硬，全然不同。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蘇翊鶴捏住她手腕的手，微微松了些。
她既然那麽討厭慕廷曜，自己就不能用同樣的方法來對待。
蘇翊鶴緩緩起身。
徐徐圖之才是正道。
“我沒有生氣。”良久，她輕聲道，如同沁了夜色的一汪清泉，“只是想幫你看看解約的事。”
“真的！”方芷闌雙眸發亮，哈巴狗兒似的湊上來，“你不知道，剛才我雖然跟慕廷曜說得斬釘截鐵，其實自己最近沒空，了解得根本不多，蘇蘇你真好，今天晚上我們就商議清楚好不好？”
免得夜長夢多。
“好。”蘇翊鶴點頭，拋出一個直球，“你手上有多少錢。”
“有三百多萬！”方芷闌驕傲地挺起自己的胸膛。
她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不夠。”蘇翊鶴直截了當地給出答案，“以你當前的身價，解約至少得千萬以上。”
千萬……
在此之前，方芷闌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有錢人。
知道現在，她才知道，在總裁的世界裏，她就是個窮逼。
鬥志昂揚的方芷闌，好像無形中頭上有一對耳朵耷拉下來：“那豈不是…”
一輩子都得給慕廷曜打工，忍受他的騷擾？
“當然，如果你能夠找到下一位東家，自然會有人願意幫你付解約費。”蘇翊鶴又慢條斯理道。
“可是我黑料又多，又沒有作品，還沒有粉絲。”方芷闌扳著手指算，“哪裏會有人要我啊？”
蘇翊鶴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沒想到她還是這麽糊塗，幹脆默了片刻：“你自己可以仔細想想，如果沒有辦法，隨時來找我。”
“好的。”經此一役，方芷闌徹底拋棄對蘇翊鶴的原文帶來的成見，嘴甜得跟恰了蜜一樣，“蘇蘇你真好！”
什麽狗屁情敵，她就是她最好的姐妹！
“行了。”蘇翊鶴順手拍拍她的頭，“時間不早了，早點收拾睡吧。”
“嗯！”方芷闌一溜煙兒起床，勤快地將屋子收拾幹凈，換上睡衣，“那我先去洗澡了，這兒只有一張床，蘇蘇咱們就一起睡吧。”
好姐妹，就是要睡同一張床，現在方芷闌已經對“蘇蘇”這個葉青原創的稱呼喊得極為順口，完全沒有初次聽見她喊時的惡寒。
沒想到她會如此熱情地邀請自己，蘇翊鶴有片刻地無措，隨即又恢覆過來：“好，你睡裏面還是外面？”
“我睡外面吧。”想到自己明天還要早起去片場，方芷闌極為體貼。
————————————————
是夜，酒店的隔音玻璃一關上，便萬籟俱靜。
方芷闌今天又是在片場吊威亞，又是回來做飯，早就累著了，頭一挨枕頭便開始入睡，發出陣陣均勻的呼吸聲。
蘇翊鶴向來淺眠，此刻身邊有個人，她更是睡不著，幹脆閉上眼，靜靜想著工作上的事。
誰知睡著睡著，她便感覺到一只手搭過來。
正是方芷闌，朝裏側身的時候，她長手一伸，就攬到了蘇翊鶴的腰間。
然後跟著，腿也搭了過來。
蘇翊鶴無奈，只得輕輕將她的手腳重新放回原位。
可正是初夏，方芷闌蓋著被子不覺有些熱。
正巧蘇翊鶴的肌膚清涼，她便忍不住想要貼上去蹭。
柔弱無骨的掌心，再一次搭上蘇翊鶴的手臂。
蘇翊鶴不動聲色，往後退了點。
並非她君子，而是摸得著吃不到的感覺，更令人難受。
方芷闌可不管這些，哪裏涼快往哪裏蹭，在她的睡夢裏，眼前就像是有一塊清涼的玉石，一松手就會跑掉。
她幹脆緊緊抱住蘇翊鶴，不讓她逃跑。
床的內側靠墻，一來二去間，蘇翊鶴便被逼到了背貼著墻面。
身後是冰涼的墻，身前是暖和的方芷闌。
她無路可退，尤其是方芷闌渾身上下都是軟的，想要推開，卻不知如何下手。
眼前的少女雙眸緊閉，月光撒下來，肌膚瑩瑩生輝，像是個吸食人精氣的狐精一般，卻又懵懂稚嫩。
蘇翊鶴心頭一動，下定決心般，緩緩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輕輕烙下一吻。
然後如蜻蜓點水般，很快就松開。
很快，她在心裏默念，很快她就可以將一切都擺平，到時候她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沈浸夢鄉的方芷闌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什麽事，此時在夢裏，她依舊在為解約的事情奔波，慕廷曜死死捏著自己的賣身契不放，最後為了解約，她不得不欠下巨額貸款，最後，還是蘇翊鶴幫忙還的，為了還債，自己退出娛樂圈，每天給蘇翊鶴當廚師，在廚房裏忙上忙下…
做完清蒸茄子做糖醋排骨，又做蠔油生菜，蛋黃炒飯…
方芷闌的一夜，是在菜單裏過的…
————————————————
直到第二天被鬧鐘叫醒，方芷闌才發現，自己似乎緊緊抱著什麽。
一睜眼，便發現她的頭正搭在蘇翊鶴的肩膀上，而她身後正是一堵厚厚的墻。
罪過罪過，對自己的睡相有所了解，方芷闌用腳指頭一猜也知道發生了什麽，當即小心翼翼地爬起來。
正巧瞥見蘇翊鶴眼底的烏青。
一定是被她鬧得睡不好覺。
她專程來看自己，卻被折騰成這樣，方芷闌愧疚之心頓生，躡手躡腳地找來發熱眼罩，準備給蘇翊鶴戴上，讓她舒服一點。
誰知她剛剛湊近一點，蘇翊鶴眼睛一睜，正巧與鬼鬼祟祟的方芷闌撞上。
“呃…”方芷闌訕訕地，不知道說什麽好，“你要不要再睡會兒？”
“不用了。”已經習慣早起，蘇翊鶴在腦中響的時候就已經清醒過來，只是有方芷闌擋著，她就算是醒了也動不了，幹脆等她起來了再說。
“我要去片場了。”方芷闌順手給自己紮了個馬尾，“你是今天要去談工作嗎？”
工作？蘇翊鶴這才想起自己為她順便編的謊：“臨時去不了，不如我也去片場看看吧。”
“好啊，你還沒有見過我穿古裝的樣子呢。”方芷闌興高采烈，又突然想到什麽，“可是片場外人不能隨便進的…”
“放心，這劇我也有投資。”蘇翊鶴正在用手指梳理自己的頭發，神情淡淡的，把投資說得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有錢真好，不知怎麽的，方芷闌又想起昨夜自己的夢。
雖然是兩個人一起，但蘇翊鶴收拾得極快，顯然是長期雷厲風行出來的。
方芷闌擔心她在外面吃不慣，幹脆自己煎好了面包，吃完之後二人同去片場。
直到走出自己的房間門，方芷闌才意識到，身旁與她同行的，可是跟著自己上了好幾輪熱搜的新金主。
“怎麽了？”見她躊躇，蘇翊鶴問。
“蘇蘇。”方芷闌弱弱道，“就是，你有沒有看網上的那些評論呀？”
“哪些評論？”蘇翊鶴明知故問。
方芷闌鼓著腮幫子憋紅了臉：“就是說什麽我被你包養啊、你是新的金主之類的，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說完，又忙補充了一句：“雖然我知道你很有錢，但我把你當朋友，從來沒有想過你的其他，真的！”
蘇翊鶴眼裏的光沈寂下來，面上卻笑了一下。
她倒是希望方芷闌能夠想過其他的。
“我知道了。”蘇翊鶴沈聲。
方芷闌覺得自己心意已經表達得夠明顯了，湊上前去，挽著蘇翊鶴的手腕，開玩笑般：“不過我也不介意被你包養，畢竟你這麽有錢，長得又好看…”
“好。”蘇翊鶴點頭，“等你哪天想通了，再來找我也不遲。”
……
一瞬間，方芷闌覺得，她似乎不小心把自己給賣了。
直到走近酒樓的電梯，方芷闌才發現，很多事，不是她說沒有就沒有的。
電梯門一開，從樓上下來的葉青，看著出現在電梯門外的兩人，驚得嘴裏的茶葉蛋都快掉下來，伸出手揉了揉眼。
不會吧，她真的見到蘇翊鶴了？
還和方芷闌手挽手站在一起。
葉青張大嘴正想發出迷妹尖叫，便被方芷闌手疾眼快地捂住：“別瞎叫，你想吵醒一幢樓的人然後被打嗎？”
“唔唔…”葉青被捂住嘴發不出聲音，垂死掙紮。
“我松手，你不許叫。”方芷闌威脅道。
嗯嗯嗯嗯！葉青拼命點頭，等方芷闌一松手，她張大了嘴，雙手捏成拳頭，發出無聲吶喊。
天吶，她居然見到了真的蘇翊鶴！
葉青找遍了渾身上下也沒有找到紙和筆，無奈只得眼巴巴盯著蘇翊鶴的聲音瞧。
女神不愧是女神，真人比照片還要好看一千倍一萬倍。
雖然穿的是西裝長褲，但整個人依舊如同被一層光圈籠罩般，在靜靜地發光。
“你別害怕。”方芷闌倒先難為情起來，給蘇翊鶴介紹，“這位朋友是跟我一個劇組的，名叫連青，是你的…粉絲。”
“連青。”蘇翊鶴緩緩喊出口，原本平平無奇的兩個字，經她一念出，仿佛多了一層別的韻味。
“是我。”連青的聲音都在顫抖，“蘇…蘇小姐您好。”
“不用緊張。”在外人面前，蘇翊鶴又恢覆了她溫柔恬靜的樣子，“既然你是阿闌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
“嗯嗯。”連青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她哪敢跟女神做朋友，只需要遠遠地看著，沾染一點聖光便好。
電梯繼續向下，突然又在12樓打開。
面前出現了一個年輕人，帶著頭戴式耳機，嘴裏哼著小曲。
皮膚白皙，個子高高的，一看就是現在年輕人喜歡的小鮮肉。
一眼見到電梯裏的方芷闌，他當即咧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著走進來。
“嘿！探花郎。”方芷闌高高伸出手，朝男生做出一個give me five 的動作。
“早安，蘇貴妃！”男孩伸手，掌心與方芷闌輕輕一靠，隨即便放下來。
站在方芷闌身後的蘇翊鶴，眼神微涼。
“怎麽樣？臺詞你記得了嗎？”男孩完全沒有註意到身後有人，眼睛只盯著方芷闌，挑釁般問道。
“你又記得怎麽樣了？”方芷闌反擊，“今天可要正式開拍，導演說了，要是拍不好，咱們都別想吃飯。”
說著，又豎起一根指頭搖了搖：“連盒飯都不行。”
“當然記得。”男孩聲音清朗，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貴妃娘娘，請自重。”
“若我不肯自重呢？”方芷闌輕佻地笑著，順手勾起他的下巴，媚、眼如絲，“探花郎年輕俊美，不愧是我朝重臣。”
二人身後的蘇翊鶴，徹底冷下臉來。
原來這就是她所謂的在劇組拍戲，蘇翊鶴這些，可是徹底看清楚了。
的確認真得很，比做菜都還認真，連在電梯裏，都不忘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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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著件深色西裝，身形挺直，手提黑色托特包，一看就是剛從辦公室出來的樣子。
與一身淺色居家裝的方芷闌站在一起，分外和諧。
幾日不見，蘇翊鶴的渾身的氣場似乎有淩厲了許多，方芷闌歪了歪頭：“你來啦，快進來吧。”
又殷勤地找出酒店裏的拖鞋給蘇翊鶴遞上，幫她接過包。
沒想到蘇翊鶴真的會說來就來，方芷闌有些摸不清，若她真的只是原文裏那般偽善，也不至於對自己這麽上心。
但無論如何，眼前的蘇翊鶴，已經與方芷闌看的原文中的女二徹底分開來。
沒有人會做戲到這般地步。
或許以後二人還是會有真正針鋒相對的時候，她卻不能將她再當做一個單純反派看，至少現在，她們是朋友。
心頭輕嘆一聲，方芷闌道：“公寓裏地方比較小，你先在沙發上歇一會兒，菜馬上就好。”
然後端上洗好的水果，自己先進了廚房。
蘇翊鶴不動聲色地目光在屋裏打量了一圈，房間不大，卻也被方芷闌收拾得幹凈整潔，桌上還放著她的劇本。
她順手拿起來翻了下，上面全是蘇翊鶴用彩筆做的記號，旁邊還有批註。
比如“這裏跟導演商量了下，不能太妖嬈，要妖中帶純最好。”“哭的時候註意動靜不能太大，否則會顯得演技做作。”“這場戲好像要跪很久，我要不要也給自己做個跪得容易？”
想到她看劇本時自言自語的樣子，蘇翊鶴不禁唇角微揚，翻了幾頁，劇情跳到紅玫瑰勾引當朝探花郎的畫面。
方芷闌洋洋灑灑，貼上便利貼寫上一長串話：“探花郎誒，年少得志，俊逸有才，試問哪個妃子不想勾引，放開手幹！導演說了，這場戲就是要極盡暧昧，展現出蘇朝暮最純粹的美和誘人，無人能擋。”
蘇翊鶴面色沈下來，啪地將劇本合上，起身走到廚房去。
最純粹的美和誘人，無人能擋？
廚房裏，方芷闌菜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正在煮最後一道番茄蝦仁湯。
鮮紅的番茄被切成小丁，被她白嫩的指尖輕輕攏到一起，方芷闌指甲上為了拍戲染出的豆蔻色，嬌嫩欲滴得晃人眼。
聽見身後有動靜，她回過頭來，笑著露出一排貝齒：“馬上就好啦，你再等幾分鐘。”
說著，將番茄丁全數加入燒好熱油的鍋裏，霎時間油與水分之間炸開的聲音呲呲響起。
方芷闌為了不被油濺到，身子向後仰著，手裏的鍋鏟卻不住翻炒。
還妖妃，蘇翊鶴環手靠在門邊看著，哪個妖妃會一頓飯做這麽菜。
番茄炒熟出汁，方芷闌忙往鍋裏加入準備好的清水。
一時間，廚房裏熾熱的聲音又靜下來，方芷闌將鍋蓋蓋上，俯身去端其他菜：“好啦，你先去坐著吧，可以吃飯了。”
“我幫你。”蘇翊鶴當然不會真的坐著等，走進來幫忙端菜。
一盤青菜盛在盤裏，看起來並不重，蘇翊鶴漫不經心地，右手輕輕抄起。
“誒誒！”方芷闌急得還沒來得及說話呢，果不其然，剛做好的菜隔著瓷盤溫度依舊是滾燙，蘇翊鶴拿起不過兩秒，指腹被燙到，手下意識一松，啪嗒一聲，連盤帶菜落到地上，裂成兩半。
……
方芷闌朝蘇翊鶴看去，只見她抿著唇一言不發。
沈默，沈默是今夜的廚房，番茄蝦仁湯也為蘇翊鶴沈默。
“沒事吧？”還方芷闌手疾眼快，一把抓起她的手，看了眼上面的紅痕，放到水龍頭下打開水嘩啦啦沖。
蘇翊鶴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低下眸，她便看見方芷闌一臉關註地盯住自己的手指。
而她的手指，被她輕輕包在掌心裏，一齊被流水弄濕。
方芷闌滿臉關切，絲毫沒有註意到蘇翊鶴的打量。
於是，她的面容便被蘇翊鶴攬入眼底。
幹凈的發絲，卷翹長睫，眼睛偶爾眨一下，那排睫毛就似一片輕逸的蝶翼，展翅欲飛。
“抱歉。”突然地，蘇翊鶴低聲道。
“這有什麽。”方芷闌爽朗道，拿出幹凈的毛巾給自己和蘇翊鶴擦手，“大不了少吃點。”
唉，這有錢人家的孩子，不會自己端菜很正常，是她疏忽了…
“好啦。”方芷闌又從醫藥箱裏找出清涼油給她塗上，“你就坐著吧，我來端就行。”
看著乖乖坐在沙發上的蘇翊鶴，方芷闌頗有成就感，頭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能照顧她。
她忙裏忙外，將做好的葷菜素菜全部都端出來，此時正巧湯煮開，方芷闌順手就給蘇翊鶴盛了小半碗：“先喝口湯吧，暖暖胃。”
她做這些的時候，蘇翊鶴就一動不動地看著。
為了方便，方芷闌隨手紮了個圓圓的丸子頭，露出一截修長白皙的脖頸，整個人幹凈清爽，看一眼，便如一縷清風拂面而來。
蘇翊鶴握著湯勺的手，突然捏緊。
一縷風，是抓不住的。
在劇組為了上鏡，每天吃得又少又清淡，此刻沈溺在美食中的方芷闌好半天才註意到蘇翊鶴的神色似乎不對勁。
“怎麽了？”方芷闌不解，“湯不好喝嗎？”
說著，自己又伸出手，在她碗裏舀了一小勺抿了抿。
嗯…似乎淡了點。
這動作，方芷闌與連青在劇組裏吃盒飯時，經常從對方碗裏夾菜。
等她順手做出來，她意識到，對面的人不是大大咧咧的連青，而是有潔癖的蘇翊鶴。
誰知蘇翊鶴並沒有不悅的樣子，而是自己也跟著喝了一口：“沒有，很好喝，剛才是在想事情。”
方芷闌唇角輕抿，松了口氣：“好喝就好，你不知道，本來我打算燉湯的，但是時間來不及，只好簡單做，等以後有時間…”
本來安靜的氣氛，在她的喋喋不休下，溫度逐漸暖和起來。
蘇翊鶴話並不多，只是眼含笑意，任憑方芷闌東南西北瞎扯。
窗外夜色逐漸暗下來，屋子裏暖黃的燈光，一點一點暈開。
初夏的夜，盡管是在城市，依舊能聽見蟬鳴鳥語，縷縷清風卷開窗簾吹進來。
方芷闌說了會兒，覺得有些口渴，給自己倒了杯水，又給蘇翊鶴倒了一杯。
正打算收拾碗筷時，突然，“咚咚咚”地敲門聲響起，低沈有力。
劇組裏的演員有彼此的微信，一般都是手機聯系，不會貿然找上門，方芷闌看了眼手機，並沒有人說過要來。
“誰啊？”她問。
敲門的人似乎一頓，並沒有出聲。
有方正源這個不穩定因素，方芷闌小心翼翼地，又對著門問了一句：“你找誰？”
“我。”門外的嗓音是個男人的，低沈中帶著點沙啞。
這個聲音方芷闌不太熟悉，還在遲疑中。
原本懶洋洋倚在沙發背上喝水的蘇翊鶴臉上柔和的笑意霎時頓住，空氣凝滯了一眨眼的功夫，她面容平靜道：“是慕廷曜，你怎麽不去開門？”
慕廷曜？他這時候來幹什麽？
方芷闌躊躇著不動，她怕自己真去了，恐怕打開的會是地獄之門。
廢話，就算現在她心裏已經把蘇翊鶴當成自己的朋友，可事實上，她依舊是慕廷曜的未婚妻，原文中可以為愛發昏的女二。
“咚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
蘇翊鶴放下手中的瓷杯，下巴微擡，目光朝方芷闌的方向落過來。
“我…”方芷闌支支吾吾，鼓起勇氣道，“跟他沒什麽關系。”
“我知道。”蘇翊鶴頷首。
但不代表慕廷曜這樣認為。
守在門外的慕廷曜顯然也是匆忙趕來，一身黑色西裝將他高大的身軀包裝得如同模特一般。
他單手插兜，倚在門口，等方芷闌開門。
方芷闌不敢開門，只敢隔著門：“你來幹什麽？”
“你先開門。”男人壓低聲音，道不盡的暧昧。
開門讓你看見你未婚妻在我這兒麽？方芷闌腹誹。
“不好意思。”方芷闌整理思緒，“如果慕總是公事的話，大可讓經紀人通知，不必勞煩您親自來。”
蘇翊鶴遙遙坐在原位置，手裏摩挲著茶杯，觀看方芷闌與慕廷曜對戰。
杯子裏冒出熱氣，模糊不清地遮住她的神情。
“私事。”慕廷曜似乎被她噎住了，無奈道。
“我與慕總沒有私事可以談。”方芷闌冷冷道。
“呵。”慕廷曜似乎忍無可忍，終於不再隱忍，“方芷闌，你不要太得寸進尺。”
她得了什麽寸，又進了什麽尺，方芷闌也被氣得不清：“這句話我原封不動送還給你慕總您！上回是猥褻，這次又想幹什麽，私闖民宅？”
聽見她的話，蘇翊鶴面色沈得能滴下水來。
她終於不再作壁上觀，走到門口，伸手將門打開。
“翊鶴！”門外的慕廷曜似乎是有些吃驚，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裏。
又想起今日的那些傳聞，他的臉色變得難看：“你們…”
還翊鶴呢，方芷闌翻了個白眼，裝逼一時爽，撞上未婚妻火葬場。
“對。”蘇翊鶴笑笑，極其自然的樣子，“我們認識。”
聽見她就這樣坦坦蕩蕩地承認了，方芷闌不禁詫異。
慕廷曜的眼神變得危險起來：“你們的關系，真的跟網上說得一樣？”
“嗤…”方芷闌笑出聲，“網上還說我是您慕大總裁包養的小情人呢，清者自清。”
蘇翊鶴卻並沒有回答，瞥了她一眼，站在方芷闌身邊，靜靜地看向慕廷曜。
這回慕廷曜沒有再多說，而是朝方芷闌問道：“你被跟蹤了？”
“你在說什麽？”方芷闌渾身立刻警備起來。
突然又明白什麽，她猛一擡頭：“是葉明芝說的。”
慕廷曜唇角勾出一個笑，不置可否的樣子：“她說你被粉絲嚇得直哭，晚上也睡不著。”
目光順勢落到她眼下，果然紅彤彤的一片，慕廷曜不知為何，心軟了一下。
晚飯做了洋蔥炒牛肉的方芷闌撇過頭去：“慕總想多了，還請回吧。”
“回？”他專程趕來，結果得到的只是這個待遇，慕廷曜的雙眸瞇起，“方芷闌，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廢話，她當然知道啊。
“既然慕總不願意走。”方芷闌笑道，“不然咱們就討論一下解約的事吧。”
沒想到方芷闌會突然拋出這麽個深水炸彈，慕廷曜渾身緊繃，薄唇抿成一條線：“收回這句話，我可以當你沒說過。”
方芷闌不屑地輕笑，打開手上的手機，一段錄音隨之播放出來。
“藝人單獨配保鏢的，得向公司上面申請，肯定得耽擱些時間…你可以先問慕總要嘛，他身邊那麽多私家保鏢，隨便給你一個，保證你平安無事…別說葉姐沒幫過你，眼前的機會，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葉明芝的聲音精明尖細，說的時候，完全沒想到會被錄下來。
“這是公司給的經紀人，已經失職很久了。無論什麽事情，都只會讓我來找慕總您。”方芷闌神色平靜，像是在訴說旁人的事，“這樣的公司，恐怕沒有藝人能夠待下去。”
慕廷曜深吸口氣，喉頭有些幹澀：“我可以給你換。”
“換？”方芷闌像是聽見什麽好笑的事，“難道慕總還不明白問題的根源在哪裏嗎？”
如果不是因為他對自己糾纏不清，每個人都把她當做慕廷曜的附屬品，方芷闌不會走到今天這種舉步維艱的地步。
雖然當藝人需要強大的心臟，但並不需要莫須有的侮辱。
她，從來都不是慕廷曜的什麽情人！甚至與他沒有半分關系。
“方芷闌。”慕廷曜的神色徹底冷下來，“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這話應該我來問才對。”方芷闌毫不示弱仰起頭，“慕總到底想要怎樣？”
這是蘇翊鶴，頭一次看到如此淩厲的方芷闌。
平日裏她是一團渾圓晶瑩的玉石，處處溫潤，直到面對慕廷曜之時，她才真正展露出自己的棱角，不肯後退半步。
但與此同時，蘇翊鶴心頭深處一種不甘。
眼前的世界，她無法進入。
方芷闌甚至連自己的所有打算，半分也沒有提起過。
自己以為她只是個小姑娘，卻沒曾想到，她柔和的肌膚下，蘊含著強大的力量。
最終，還是慕廷曜敗下陣來，他低啞著嗓音，似是有些狼狽：“好，你要解約，自己聯系經紀人去。”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方芷闌身子一軟，這才松了口氣。
要知道慕廷曜在原文裏，可是個說一不二的大總裁，女主在她手裏任人揉搓。
“抱歉。”方芷闌歉意地朝蘇翊鶴笑笑，“好好的一頓飯，都被打擾了。”
“為什麽不先找我？”蘇翊鶴卻突然問道。
“啊？”方芷闌微微楞神。
“你是先聯系了葉明芝吧。”她的聲音冷冷的，不覆往常偽裝的那般柔和，“然後被她那樣拒絕，才想到了我。”
“我…”被人拆破了小心思，方芷闌撓撓頭，不知道怎麽解釋才好。
“阿闌。”蘇翊鶴突然出聲，淡淡道，“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我沒有。”方芷闌急忙擺手，語無倫次地解釋，“我只是想著反正有經紀人在，就近解決就行，不用麻煩你。”
說著，她又拿出以往在學校裏對朋友撒嬌的手段，湊上去扯著蘇翊鶴纖細修長的指頭：“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見蘇翊鶴沒有反應，方芷闌繼續拉著她的手搖啊搖。
蘇翊鶴不說話，自顧自地朝前走，似乎是想要去收拾東西。
“誒蘇蘇。”方芷闌忙跟上去，在連青這個小迷妹的熏陶下，這麽膩歪的叫法也能喊出口。
“不要啦。”生怕她真的走了，方芷闌緊緊追著蘇翊鶴。
眼前自己只有她這一個靠山，更何況她還是自己的朋友。
方芷闌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她，的確也會不好受。
假設蘇翊鶴是個異性，這是活生生把人當備胎啊！
眼看著蘇快要拉不住蘇翊鶴了，方芷闌靈機一動，想到以前自己生氣時朋友會把自己撓到笑出來，計上心來。
於是她不由分說撲上前，死死抱住蘇翊鶴的細腰，將她壓倒在旁邊的沙發上。
然而還沒等到方芷闌動手，經受過專業防身訓練的蘇翊鶴早已一個翻身，死死擒住方芷闌雙腕置於上方，反將她壓在自己身下。
兩人徹底調換了上下順序。
方芷闌能明顯感覺到，剛才她的動作，沒有絲毫手下留情。
呼吸一滯，她不敢再多說話，也不敢亂動，只眨巴著睫羽，聲音軟軟道：“蘇蘇…”
蘇翊鶴一低頭，就能順著她光潔的額頭，看見她挺翹的鼻梁，粉嫩的嘴唇，在混亂之中，頭發散下，如綢緞一般鋪開。
明明不渴，她卻覺得口有些幹。
方芷闌依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傻乎乎地，清亮的眸子裏倒映出蘇翊鶴精致的臉。
不覆平靜，好像在壓抑著什麽。
不會是想揍她吧，方芷闌慫慫地想。
她這幅柔弱的樣子，與方才同慕廷曜對峙時的強硬，全然不同。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蘇翊鶴捏住她手腕的手，微微松了些。
她既然那麽討厭慕廷曜，自己就不能用同樣的方法來對待。
蘇翊鶴緩緩起身。
徐徐圖之才是正道。
“我沒有生氣。”良久，她輕聲道，如同沁了夜色的一汪清泉，“只是想幫你看看解約的事。”
“真的！”方芷闌雙眸發亮，哈巴狗兒似的湊上來，“你不知道，剛才我雖然跟慕廷曜說得斬釘截鐵，其實自己最近沒空，了解得根本不多，蘇蘇你真好，今天晚上我們就商議清楚好不好？”
免得夜長夢多。
“好。”蘇翊鶴點頭，拋出一個直球，“你手上有多少錢。”
“有三百多萬！”方芷闌驕傲地挺起自己的胸膛。
她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不夠。”蘇翊鶴直截了當地給出答案，“以你當前的身價，解約至少得千萬以上。”
千萬……
在此之前，方芷闌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有錢人。
知道現在，她才知道，在總裁的世界裏，她就是個窮逼。
鬥志昂揚的方芷闌，好像無形中頭上有一對耳朵耷拉下來：“那豈不是…”
一輩子都得給慕廷曜打工，忍受他的騷擾？
“當然，如果你能夠找到下一位東家，自然會有人願意幫你付解約費。”蘇翊鶴又慢條斯理道。
“可是我黑料又多，又沒有作品，還沒有粉絲。”方芷闌扳著手指算，“哪裏會有人要我啊？”
蘇翊鶴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沒想到她還是這麽糊塗，幹脆默了片刻：“你自己可以仔細想想，如果沒有辦法，隨時來找我。”
“好的。”經此一役，方芷闌徹底拋棄對蘇翊鶴的原文帶來的成見，嘴甜得跟恰了蜜一樣，“蘇蘇你真好！”
什麽狗屁情敵，她就是她最好的姐妹！
“行了。”蘇翊鶴順手拍拍她的頭，“時間不早了，早點收拾睡吧。”
“嗯！”方芷闌一溜煙兒起床，勤快地將屋子收拾幹凈，換上睡衣，“那我先去洗澡了，這兒只有一張床，蘇蘇咱們就一起睡吧。”
好姐妹，就是要睡同一張床，現在方芷闌已經對“蘇蘇”這個葉青原創的稱呼喊得極為順口，完全沒有初次聽見她喊時的惡寒。
沒想到她會如此熱情地邀請自己，蘇翊鶴有片刻地無措，隨即又恢覆過來：“好，你睡裏面還是外面？”
“我睡外面吧。”想到自己明天還要早起去片場，方芷闌極為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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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酒店的隔音玻璃一關上，便萬籟俱靜。
方芷闌今天又是在片場吊威亞，又是回來做飯，早就累著了，頭一挨枕頭便開始入睡，發出陣陣均勻的呼吸聲。
蘇翊鶴向來淺眠，此刻身邊有個人，她更是睡不著，幹脆閉上眼，靜靜想著工作上的事。
誰知睡著睡著，她便感覺到一只手搭過來。
正是方芷闌，朝裏側身的時候，她長手一伸，就攬到了蘇翊鶴的腰間。
然後跟著，腿也搭了過來。
蘇翊鶴無奈，只得輕輕將她的手腳重新放回原位。
可正是初夏，方芷闌蓋著被子不覺有些熱。
正巧蘇翊鶴的肌膚清涼，她便忍不住想要貼上去蹭。
柔弱無骨的掌心，再一次搭上蘇翊鶴的手臂。
蘇翊鶴不動聲色，往後退了點。
並非她君子，而是摸得著吃不到的感覺，更令人難受。
方芷闌可不管這些，哪裏涼快往哪裏蹭，在她的睡夢裏，眼前就像是有一塊清涼的玉石，一松手就會跑掉。
她幹脆緊緊抱住蘇翊鶴，不讓她逃跑。
床的內側靠墻，一來二去間，蘇翊鶴便被逼到了背貼著墻面。
身後是冰涼的墻，身前是暖和的方芷闌。
她無路可退，尤其是方芷闌渾身上下都是軟的，想要推開，卻不知如何下手。
眼前的少女雙眸緊閉，月光撒下來，肌膚瑩瑩生輝，像是個吸食人精氣的狐精一般，卻又懵懂稚嫩。
蘇翊鶴心頭一動，下定決心般，緩緩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輕輕烙下一吻。
然後如蜻蜓點水般，很快就松開。
很快，她在心裏默念，很快她就可以將一切都擺平，到時候她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沈浸夢鄉的方芷闌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什麽事，此時在夢裏，她依舊在為解約的事情奔波，慕廷曜死死捏著自己的賣身契不放，最後為了解約，她不得不欠下巨額貸款，最後，還是蘇翊鶴幫忙還的，為了還債，自己退出娛樂圈，每天給蘇翊鶴當廚師，在廚房裏忙上忙下…
做完清蒸茄子做糖醋排骨，又做蠔油生菜，蛋黃炒飯…
方芷闌的一夜，是在菜單裏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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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被鬧鐘叫醒，方芷闌才發現，自己似乎緊緊抱著什麽。
一睜眼，便發現她的頭正搭在蘇翊鶴的肩膀上，而她身後正是一堵厚厚的墻。
罪過罪過，對自己的睡相有所了解，方芷闌用腳指頭一猜也知道發生了什麽，當即小心翼翼地爬起來。
正巧瞥見蘇翊鶴眼底的烏青。
一定是被她鬧得睡不好覺。
她專程來看自己，卻被折騰成這樣，方芷闌愧疚之心頓生，躡手躡腳地找來發熱眼罩，準備給蘇翊鶴戴上，讓她舒服一點。
誰知她剛剛湊近一點，蘇翊鶴眼睛一睜，正巧與鬼鬼祟祟的方芷闌撞上。
“呃…”方芷闌訕訕地，不知道說什麽好，“你要不要再睡會兒？”
“不用了。”已經習慣早起，蘇翊鶴在腦中響的時候就已經清醒過來，只是有方芷闌擋著，她就算是醒了也動不了，幹脆等她起來了再說。
“我要去片場了。”方芷闌順手給自己紮了個馬尾，“你是今天要去談工作嗎？”
工作？蘇翊鶴這才想起自己為她順便編的謊：“臨時去不了，不如我也去片場看看吧。”
“好啊，你還沒有見過我穿古裝的樣子呢。”方芷闌興高采烈，又突然想到什麽，“可是片場外人不能隨便進的…”
“放心，這劇我也有投資。”蘇翊鶴正在用手指梳理自己的頭發，神情淡淡的，把投資說得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有錢真好，不知怎麽的，方芷闌又想起昨夜自己的夢。
雖然是兩個人一起，但蘇翊鶴收拾得極快，顯然是長期雷厲風行出來的。
方芷闌擔心她在外面吃不慣，幹脆自己煎好了面包，吃完之後二人同去片場。
直到走出自己的房間門，方芷闌才意識到，身旁與她同行的，可是跟著自己上了好幾輪熱搜的新金主。
“怎麽了？”見她躊躇，蘇翊鶴問。
“蘇蘇。”方芷闌弱弱道，“就是，你有沒有看網上的那些評論呀？”
“哪些評論？”蘇翊鶴明知故問。
方芷闌鼓著腮幫子憋紅了臉：“就是說什麽我被你包養啊、你是新的金主之類的，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說完，又忙補充了一句：“雖然我知道你很有錢，但我把你當朋友，從來沒有想過你的其他，真的！”
蘇翊鶴眼裏的光沈寂下來，面上卻笑了一下。
她倒是希望方芷闌能夠想過其他的。
“我知道了。”蘇翊鶴沈聲。
方芷闌覺得自己心意已經表達得夠明顯了，湊上前去，挽著蘇翊鶴的手腕，開玩笑般：“不過我也不介意被你包養，畢竟你這麽有錢，長得又好看…”
“好。”蘇翊鶴點頭，“等你哪天想通了，再來找我也不遲。”
……
一瞬間，方芷闌覺得，她似乎不小心把自己給賣了。
直到走近酒樓的電梯，方芷闌才發現，很多事，不是她說沒有就沒有的。
電梯門一開，從樓上下來的葉青，看著出現在電梯門外的兩人，驚得嘴裏的茶葉蛋都快掉下來，伸出手揉了揉眼。
不會吧，她真的見到蘇翊鶴了？
還和方芷闌手挽手站在一起。
葉青張大嘴正想發出迷妹尖叫，便被方芷闌手疾眼快地捂住：“別瞎叫，你想吵醒一幢樓的人然後被打嗎？”
“唔唔…”葉青被捂住嘴發不出聲音，垂死掙紮。
“我松手，你不許叫。”方芷闌威脅道。
嗯嗯嗯嗯！葉青拼命點頭，等方芷闌一松手，她張大了嘴，雙手捏成拳頭，發出無聲吶喊。
天吶，她居然見到了真的蘇翊鶴！
葉青找遍了渾身上下也沒有找到紙和筆，無奈只得眼巴巴盯著蘇翊鶴的聲音瞧。
女神不愧是女神，真人比照片還要好看一千倍一萬倍。
雖然穿的是西裝長褲，但整個人依舊如同被一層光圈籠罩般，在靜靜地發光。
“你別害怕。”方芷闌倒先難為情起來，給蘇翊鶴介紹，“這位朋友是跟我一個劇組的，名叫連青，是你的…粉絲。”
“連青。”蘇翊鶴緩緩喊出口，原本平平無奇的兩個字，經她一念出，仿佛多了一層別的韻味。
“是我。”連青的聲音都在顫抖，“蘇…蘇小姐您好。”
“不用緊張。”在外人面前，蘇翊鶴又恢覆了她溫柔恬靜的樣子，“既然你是阿闌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
“嗯嗯。”連青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她哪敢跟女神做朋友，只需要遠遠地看著，沾染一點聖光便好。
電梯繼續向下，突然又在12樓打開。
面前出現了一個年輕人，帶著頭戴式耳機，嘴裏哼著小曲。
皮膚白皙，個子高高的，一看就是現在年輕人喜歡的小鮮肉。
一眼見到電梯裏的方芷闌，他當即咧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著走進來。
“嘿！探花郎。”方芷闌高高伸出手，朝男生做出一個give me five 的動作。
“早安，蘇貴妃！”男孩伸手，掌心與方芷闌輕輕一靠，隨即便放下來。
站在方芷闌身後的蘇翊鶴，眼神微涼。
“怎麽樣？臺詞你記得了嗎？”男孩完全沒有註意到身後有人，眼睛只盯著方芷闌，挑釁般問道。
“你又記得怎麽樣了？”方芷闌反擊，“今天可要正式開拍，導演說了，要是拍不好，咱們都別想吃飯。”
說著，又豎起一根指頭搖了搖：“連盒飯都不行。”
“當然記得。”男孩聲音清朗，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貴妃娘娘，請自重。”
“若我不肯自重呢？”方芷闌輕佻地笑著，順手勾起他的下巴，媚、眼如絲，“探花郎年輕俊美，不愧是我朝重臣。”
二人身後的蘇翊鶴，徹底冷下臉來。
原來這就是她所謂的在劇組拍戲，蘇翊鶴這些，可是徹底看清楚了。
的確認真得很，比做菜都還認真，連在電梯裏，都不忘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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