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小鬼，誰說穿黑衣的就是黑無常！”

此人搖搖頭笑了笑，李長天皺皺眉，這般聲響，按理順風鏢局的各位不該毫無反應。排除此人在自己感知之下殺了所有人這種不可能的事，難道是用內力扭曲了自己的聲音？

李長天忽然想起自己曾經想創一門音波功法來，只是一直沒太大進展。

可惜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那麽前輩就是白無常了？”

白無常點點頭，有些奇怪，又有些欣賞。

“很奇怪，你怎麽就不怕我？”

李長天無所謂的往後一坐，大馬金刀的坐在了床上，就差說一句“在下一點不慌，甚至還想喝杯水”了。

“前輩若是有心傷我，直接出手，我哪怕有所察覺，也反應不及。既然前輩還好好站著，那麽說明前輩此次前來，另有所圖。”

白無常身子晃了晃，好像輕飄飄的樹葉，又好像因為不習慣李長天小小年紀卻如此沈著。

“嗯，還不錯，如果做個殺手，至少心理過得去。”

李長天無視成為一個殺手怎麽樣的暗示，心裏卻漸漸平靜下來。

“更深露重的，前輩還有何事？”

白無常沈默了會，忽然擡手一揮。

李長天沒做任何反應。

只感覺一道道內力在兩人周身環繞，速度漸漸變快，最後悄無聲息。

李長天這才肯定，此人必然有內力阻擋聲音之法。

“那塊牌子呢？”

李長天這回真的楞了會，不是思考什麽，而是實在沒反應過來。

“什麽牌子？”

“你父親留下的牌子。”

白無常也不急，似乎知道李長天確實毫不知情。

李長天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塊黑色令牌，方形大小，通體墨黑，木質手感，上有些許花紋，但一開始李長天就發現其水火不侵，內力註入也無用，想不出任何辦法，早就拋之腦後。

看著白無常眼神略微一動，李長天這才明白飛羽樓一直纏著自己的原因。

“這是什麽？”

白無常頗有些感慨的看了眼，而後盯著李長天，仔仔細細的看著李長天的眉眼，“樓主令。不論任何人持有，都將視作飛羽樓樓主，不得有違。”

哈？

李長天還真沒想到這一茬，本以為是什麽飛羽樓的寶物，被自己老爹當年順了去還是如何，這才害得自己被飛羽樓盯著這麽久。

誰曾想這居然是快號令飛羽樓的東西！

而且只認牌子不認人？

太不合理了。

“怎麽，很奇怪？”白無常笑了笑，如果被其他家主教主知曉白無常今晚發笑的次數，絕對個個目瞪口呆。

“能拿到這牌子，就是實力的象征，不然被人背後下陰手拿了去，那規矩依然生效。”

李長天心裏有些不敢相信。

“所以我父親，是飛羽樓的樓主？江湖所謂的劍神，居然是一群見不得光的老鼠的頭頭？”

白無常並沒有對李長天譏諷的說法有任何不滿，似乎李長天口中的老鼠，和客氣話中的前輩毫無差別。

雖然李長天一直不在意李青蓮劍神的稱謂。但不代表李長天喜歡自己的老爹有什麽奇怪的身份。一群殺手的頭領，見不得光，不然必被天下人共誅之。

忽然覺得劍神的稱呼甚合我意。

“這一定是我父親從哪裏拿的吧？”

小偷都比這個好！

白無常眼睛瞇了瞇，神情古怪而又有趣。

“那就是你父親的東西。當年你父親成年，我與黑無常親手把令牌交給了他。”

哦，信息量有點大。

來不及李長天細想，白無常繼續說道。

“你父親從小不知道其父母是誰，被一家老農收了去。養了沒幾年，家裏兩位老父母接連去世。飛羽樓尋找好苗子的時候，發現了你父親。”

尋找？聽其話語間的意思，這些孩子多半也不是自願的吧！

李長天再一次感覺各大門派收養孤兒的手段實在溫和了太多。

“一路過關斬將，你父親年紀輕輕，武功就大成，只要再修煉幾十年，內力深厚，突破九重天不在話下，甚至可以達到易張經等人的程度。十二生肖當然打不過你父親。這位子，自然得你父親來坐。”

李長天聞言，突然有些好奇。此人身上的氣勢，隱約間與溫明朗不分伯仲。

“難道你也打不過我父親？”

白無常擡頭看了看房頂，語氣忽然有些惆悵。

“李青蓮那小子，當年是我與黑無常一起培養的。我們二人對樓主之位沒想法，而且你父親也是合適的人選。”

李長天嘴巴微微張了張，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誰曾想，你父親江湖歷練之時，除了武道更進一步，竟然還遇見了你母親。之後的事，一發不可收拾，飛羽樓無法光明正大的做什麽，你父親的死，我們也無能為力。”

“飛羽樓聽起來也不必為他做什麽。”李長天心裏想的卻是其他，當年華山雇傭飛羽樓出手，追殺自己，只是為了拖住自己，不讓自己逃的無影無蹤。那麽下毒之事以及圍攻李青蓮，到底有沒有飛羽樓參與？

老祭酒所言，李青蓮必然知曉自己命不久矣，索性為自己拖延了時間，不用過於悲傷。可是道理歸道理，情理歸情理。就算是李長天，也沒辦法一直理性行事。

飛羽樓培養了李青蓮，可是最後卻被雇傭，追殺他的兒子。

圈子真亂。

“我母親，到底是誰。”

白無常猶豫了會。以他而言，這世間猶豫的事不多。

白無常是為李長天猶豫的。

“你母親，是洗劍谷上一代聖女。”

什麽？！

李長天瞬間想起洗劍谷聖女不得婚嫁的規矩，心裏霎那間一大堆狗血故事飄過。

“哦……難怪，上一代洗劍谷聖女明明聽聞有出世，卻又毫無傳聞可言。”

看來母親的病相當棘手，不止李青蓮只能逆天改命，連帶著洗劍谷都沒有辦法。

“等等，洗劍谷知道我父親的身份吧，知道他的名字吧？”

李長天忽然想起一件事，背後一陣發毛。

“這是自然，除了與飛羽樓的關系，你父親身家乏善可陳，三兩下就被洗劍谷摸透了。”

李長天想起當年，汪文君被洗劍谷的人帶走。哪怕汪文君機靈，絲毫不提自己的名字。可只要聯想到在場的吳康松，想到自己當時的處境，洗劍谷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李青蓮的兒子。

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聖女的兒子。

奇怪啊，就算不追究，也得有個反應吧！

如果要追究，早該找自己了！

而且看汪文君幾次的表現，她這位聖女，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與洗劍谷的關系。

當初那人叫什麽來著，好像是幻音仙子……

“咳咳……”

白無常不知道李長天與洗劍谷早有了不大不小的交流，見其一直發呆，不禁又是疑惑又是好笑。

一個殺手中臭名昭著的家夥站在眼前，這孩子居然一點擔驚受怕都沒有嗎？

“你準備怎麽做？”

白無常眼神炯炯的看著李長天。

“不行，殺手頭領這種身份，太招恨了！”李長天下意識拒絕。

“你難道不想為李青蓮報仇？”

李長天當然思考過，思考了好幾年。

可結果是，李長天並沒有想報仇的心。

殺人？殺人能讓人覆活嗎？能讓人釋懷嗎？

這只會留下新的仇怨。如果有人殺我全家，我一定會報仇，甚至狠狠虐殺，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然毫無報仇的感覺。

可是這件事，太覆雜。

李青蓮為了黑劍，挑戰華老七。就算事先言明，且華老七並不是直接死在李青蓮之手。但李青蓮傷了他，他重傷不愈，這是事實。

所以吳康松當年的話沒有錯。華老七可以不在乎，不後悔，但吳康松他不行。為什麽他不能報仇？如果沒有李青蓮，華老七會死嗎？

並不會。

所以李青蓮該死。

而李青蓮自己也因為逆天改命，命不久矣，獨自留下受死。

這就好像是李青蓮自己對此事的交待。

一切的開始，就是為了救自己的母親。

為了母親，父親不惜結怨華山，而後又死於華山之手。冥冥之中，應驗了老祭酒對於逆天改命必然難承天譴的說法。

這其中有某種因果的感覺。

所以李青蓮有錯，華山也有錯，並不是誰對誰錯那麽清楚的事。

而自己如果為了報仇，再次找上華山，那麽就打開了新的因，必然會得到新的果。

不過李長天還是決定要上華山討個公道。

因為汪文君一家死於太行山寨，背後卻是吳康松下的手。

這又是另一樁因果了……

“你們飛羽樓，不準備為他報仇嗎？”

李長天沈默良久，看著白無常道。

白無常苦笑兩下。

如果說李長天覺得自己的仇怨，因為李青蓮的死，反倒有了了結，那麽對於飛羽樓來說，李青蓮的死，就只能是咽下肚子的碎牙。

飛羽樓沒辦法。他們可以夾在各大門派間求生存，但不能因為這個與華山，與無量劍宗為敵。

看在面子上，其他七大門派不會坐視不管。

只要飛羽樓仍然存在，一旦有機會，其他世家以及大大小小門派，不會放過剿滅飛羽樓的機會。

江湖奇跡般的殺手組織。誰能滅了，誰就足矣千古留名。

只能暗著來，不能明著上。

就是這麽憋屈。

李長天看了眼，就知道了飛羽樓的處境。而且就之前所知，十二生肖與黑白無常未必一條心，到時候是否會先窩裏反還得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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