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打動一個人，很簡單，重點不在於你做了什麽，而在於，你能不能找對方向。

沈智瞄準得很好，陳風笛很久不去想關於父母的事，這也許可以解釋她對於小灰的過度關心。她的潛意識裏總走不過這一關。

他們只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陳風笛怎麽會不明白這一點？她的負罪感太過沈重，壓得她時時透不過氣來，未必就不明白這一點，明白歸明白，不及旁人的一句話來點破。

陳風笛沒有急著擦淚，該哭的時候就應該哭，錯過了時機，又不知要多久才有機會從這股傷心裏走出來。

等陳風笛從負面情緒裏走出來，她尷尬地發現在場的兩位男士都在看著她，陳風笛急忙低頭看地板，她這個岔打得實在不是時候，只能把爛攤子交給沈智去收拾了。

小灰眼底的濕潤很快消失不見，那抹灰暗的死氣隱藏到深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和。小灰皺著眉頭，“你說這些……我也不會跟你走。要不要活著，我很清楚。”

他用簡簡單單就把沈智後續的話給堵住，擺明了不會聽進任何的勸告。陳風笛不知道是不是她打亂了沈智的節奏，不安道，“小灰……”

下句話還沒有說出口，沈智伸手攔住她，“別說了，他不會聽。”沈智放棄了小灰？陳風笛驚訝得嘴唇微張。

“保重。”沈智說完這一句就不再啰嗦。小灰的眼神要比他的表情更加豐富，他有自己的打算，堅定占了上風。

沈智丟下這句話就幹脆地走出來，陳風笛回頭看了小灰幾眼，也只有跟上去。

“保重。”

直到視線中一男一女的身影徹底消失，小灰喃喃自語道。腹部的傷口給他的活動帶來了很大的難度，他滿頭大汗才扶著墻根站起來，慢步走到了隔絕孟清和他的那扇門前。看守孟清是他每日唯一的任務，面對孟清，他沒有厭惡也沒有恐懼，很多情況下，她是唯一陪伴他的人。

他又坐回了原處，陳風笛為他暫時止血的傷口再度崩開，一路流下了淅淅瀝瀝的血痕。小灰倚靠著墻面大口地呼吸，看著孟清一步步地向自己靠近，他閉上眼睛，露出大大的笑意。

耳邊響起他最熟悉的聲音。他在小區裏的籃球框下面和朋友玩籃球，母親追到樓下喊他去吃飯，他不耐煩地敷衍了一句把母親哄走。現在想來，那樣的生活，竟然也會成為難以企及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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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智的步子很快，經過的地方他大多都帶陳風笛走了一遍，只不過，他的路線是她所不知曉的捷徑。轉過了三個方向，她眼前就是截然不同的氣象，沈智竟然能夠發現這樣一條離開的通道。往常時候，這附近還有巡邏的人，而基地正在遭受陌生勢力的攻擊，他們自然不可能還待在這裏。

安置區是基地裏一個特別的區域，，孟義為了方便管理，這個地方和嗜血者本身的活動區域相隔甚遠。陳風笛想過和沈智幫助這群人逃脫，但沈智告訴他，解救安置區裏的普通人也是對方攻擊基地的目標之一。沈智說得輕描淡寫，陳風笛難以想象，他曾經是在人吃人的基地中煎熬生活的。

面對基地的罪惡，她想到了逃避，他想到了改變。這就是他們最大的不同。強大和弱小之間，最本質的差別。

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片刻之後，畫面中出現另一位人物。他的雙眼猩紅，環顧四周，他很快這一處的異常。判斷出這一帶只有兩個人行走的痕跡，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折返回去。

陳風笛想不出是什麽時候沈智拉住了她的手，難以置信他們居然毫無無損逃出了這塊表面上牢不可破的囚牢！陳風笛跟隨著沈智的步伐，她的雙腿機械地做著奔跑的動作，到後來她連自己到底往哪個方向都分不清。在她的眼裏，跑過了基地荒無人煙的地帶，面前就是A市普通的鄉村，有跟風而建的二層樓房，有破舊的磚瓦房，田裏雜草橫生。因為前幾天的雨水，最高的雜草能到陳風笛的腰間。

陳風笛倒在水泥地上呼呼喘著氣，把沈智也給絆倒了，沈智栽倒在她身邊。陳風笛原本抱了惡作劇的心情，很長時間沒有聽見沈智的動靜，她直起身，不安地去檢查沈智的狀態。回過頭，陳風笛就撞見一雙幽深的眼眸，那雙眼裏有不加掩飾的喜悅，情緒外露得不像一貫的他。

“我帶著你出來了。”沈智平淡地說道，把陳風笛給抱進了懷裏。

他的語氣是如此不值一提。陳風笛楞怔了一會，心跳竟變得又急又快，她僵硬的手掌慢慢舒展開，環住了沈智的腰。沈智的擁抱第一次讓她感覺這樣的溫暖安穩。

逃離了那個壓抑的環境，和沈智的關系變得不一樣了，沒有了那些不平等的因素，有的只是原原本本的普通的他們。

她不用回避和他的關系，不用再懷疑他，她可以嘗試著信任和依賴他。這對陳風笛來說，是一種奇異的感觸，異樣的情緒占據了她的心臟，讓她不論如何難以逃脫其中。

沈智輕輕托住她的腦袋，綿軟的親吻印到她的唇瓣上，陳風笛的淚水又落了下來。因為他的溫柔。沈智摩挲著她的臉龐，一個個吻落到她的額頭，腮邊，他甚至親了她的鼻子。陳風笛破涕為笑，她的視線尚有一些模糊，“沈智，你喜歡我麽？”

沈智沒有說話，陳風笛的心又懸了起來。她以為沈智這樣做是願意和她在這個末世相互扶持的意思，不知道會不會成為她的又一次自作多情。

沈智的思維落得有些遙遠，他在認真地思索，等到陳風笛幾乎要喪失信心，他才艱難地開口，“我會努力陪伴你。”

他還沒有習慣用“喜歡”這樣的字眼。保護陳風笛已經在不自覺間成為了他下意識的選擇，他想和她在一起，他不知道這樣是否就是喜歡。他的理智不允許他做這樣非黑即白的回答來應付了事。

陳風笛滿足地笑了，她一向不貪心。既然沈智做出了承諾，他就會做到，對她而言，已經足夠幸運。

沈智並沒有因為出逃成功就如釋重負。得到沈智正面回應的陳風笛，這會不再配合沈智的裝傻充楞，她執意問到底，“沈智，還有些事你沒有告訴我，對麽？”

沈智抿了抿嘴，每當他在思考，或者驚訝，他就會做這樣的小動作。陳風笛確認自己說中了。

陳風笛故意冷著臉給沈智施壓，“你別想再糊弄我啊。怎麽老喜歡把別人當傻瓜耍？”她這吐槽在心裏埋了夠久。

沈智終於動了動嘴唇。兩個字。

“好吧”。

作者有話要說： 坐在外邊一邊乘涼一邊碼字，被蚊子咬了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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