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夏淺疑惑地看向夏正松，又側頭看看李澤，她從沒考慮過這方面。一開始，是覺得還遙遠，不用急。後來，懷了寶寶，就只想著好好照顧她長大。

“帶寶寶，算不算？”若是真要有一個打算，夏淺想，她應該就只有這一個了。她不喜歡工作，也不想做個女強人。若是在事業、家庭中選一個，她永遠都只會選擇後者。

對於夏淺的回答，夏正松雖早有預料，但此時親耳聽著，還是有些說不上來的無力。

他和林瑩都是爭強的性子，對商業更是從骨子裏透著興趣。可兩人唯一的女兒，卻一點也沒遺傳到他們的共性，甚至，從本質上就不適合這一條路。

“等一一再大點，你就進夏氏吧。”不管能否學到東西，都算是一份工作，不會與社會脫節，更不會眼裏只有那一方小天地。

看了一眼李澤，夏正松的聲音有些疲憊，“爸年齡也大了，這夏氏遲早要交到你手裏。你早點學到些東西，也能早點幫爸分擔些壓力。”

這些話，夏正松從沒當著夏淺的面說過。如今說出來，也不過是希望她以後的路能夠順坦些。

“啊？那……”不知覺地看了眼夏正松懷裏的寶寶，夏淺拒絕的話含在嘴邊，卻說不出口。最後，只剩下“哦，知道了”四個字。

夏正松的擔心，夏淺從沒想過。在她眼裏，李澤會對她好是一輩子，永遠不會改變。這種認知，像是真理般，夏淺一直堅定著，從不懷疑。

只是，看著夏正松臉上難得的疲倦，夏淺突然就心軟了。她一直以為她爸是無堅不摧的，哪怕天塌下來了，也能挺直腰板站在前面，永遠不會累、不會倒下。

可卻忘記了，時間的逝去，不僅帶來她的成長，也預示著父親的老邁。他會累、會倒下、會等著她這個做女兒的挺在前面護著。

看著夏正松不知不覺間，原本烏黑的短發，漸漸冒出幾根花發。夏淺突然地就湧出許多愧疚，“爸，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工作的。”雖然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但她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也別太有壓力，主要是自己開心，”終究是見不得寵愛了二十多年的女兒為難。尤其是看著因為他故意露出來的疲倦，而一瞬間長大不少的女兒，夏正松只剩下心疼。

其實，相比李澤現在的滿腹才能，夏正松更希望他能碌碌無為。這樣，只要夏家一天不倒，李澤就得靠著夏家，永遠也不會生出異樣的心思。

“爸，等寶寶再大些，我就去上班，不會給你丟臉的。”面對著夏正松的關心，夏淺更是愧疚。

她不是不知道，這些年，夏正松有多辛苦。也不是不知道，周圍和她差不多大的人，早就幾年前就進了公司，幫著家人分憂解難。只有她，一直活得自我，什麽都按照自己的喜好來。

或許，是父親一直以來默默無聞的寵愛，讓她漸漸習慣到理所當然。

這一刻，夏淺覺得自己好自私，只考慮著自己，單方面享受著父親的寵愛，卻一點都不付出。“爸，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任性了。”攬住夏正松的手臂，夏淺撒嬌地保證著。

午飯，是一家人一起吃的。飯菜很精致，再加上一家四口都在，倒也吃得盡興。

飯後，夏正松坐著錢峰的車回了公司。看著一下子顯得空蕩的客廳，李澤索性帶著夏淺上樓。

剛進臥室，夏淺就撲倒在床上，埋著枕頭。良久，才回過頭，耷著臉，可憐兮兮地看著李澤，“阿澤，我要上班了？上班了！”嘟起來的嘴，真得能掛個油壺了。

雖然在夏正松面前保證得好好的、很向上，但回到私人空間，夏淺還是忍不住地露出最真實的想法。她不喜歡上班，一點都不喜歡。

她只想呆在家裏，帶著寶寶。閑時，給李澤做做飯，送個愛心餐，或畫幾幅她喜歡的插圖。偶爾，一家三口，出去逛逛，看看電影，賞賞景色。

這樣的生活，她覺得是最美好的！

“那不去上班了，等晚上回來，我幫你回絕爸。”抱著夏唯一，李澤坐在夏淺的旁邊。話裏，雖說得是肯定話，但眼神卻是一直看著夏淺，等著她回答。

同夏正松意思一樣，李澤也希望夏淺能在職場上歷練幾年。不求她能做得多好，只要了解基本的人性，學會看人、辨人，懂得處理日常交際就行了。

“不許！”抓過枕頭抱著懷裏，夏淺的反應很快，“我都答應爸了，才不會反悔呢。”雖然心裏有許多不想，但想到一向鐵打的父親露出疲倦地神情，夏淺心裏就充滿了愧疚，只剩下滿滿屬於自己的責任。

“阿澤，你們公司怎樣？是不是和電視上一樣，真的有許多辦公室勾心鬥角？”夏淺不喜上班，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這個。雖然她是森威的大小姐，但從小生活的環境很純粹，很難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心思那麽多的人。

她不要接觸那樣的人！直覺地，夏淺就覺得自己鬥不過那些人，也不想和她們共事。

“小淺，你覺得學校裏的人怎樣？”沒有回答夏淺的話，李澤反而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疑惑地看著李澤，不懂他這時候問這個是什麽意思，但夏淺還是認真地想了想，“大家都很好啊，遇到什麽事時，都互幫互助，一起解決著。”雖然也遇到過一些不可愛的同學，但他們並沒對她怎樣，頂多是說話頻率少了些而已。

將唯一放到一旁的嬰兒床上，李澤打開手機，進入j大的論壇，翻出之前收藏好的帖子，“你先看看這個，看完之後，再和我說說你的想法。”

當初論壇的事，李澤後面斷斷續續的一直在調查，但遺憾的是，並沒有抓到主謀者。一切的線索，都止步於外市的一家酒吧。本以為一次不成功，主謀者後面會再有動作，但他和江照幾人蹲守了好幾天，也沒見著後續動作。

一切隨風所起，也隨風而散。若不是發帖地址透著明顯的此地無銀三百兩，李澤甚至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疑心病犯了。

夏淺看得很慢，臉上的表情也一直變化著。一開始是高興，接著是不敢置信，然後憤怒、不甘，最後又漸漸地平覆下來，變成後面的沈默。

放下手機，夏淺情緒很低落，“你這麽好，他們都沒和你接觸過，怎麽能這樣汙蔑呢？”抱著李澤的腰，夏淺聲音悶悶的。她從聽過這些妄加猜測的惡語，還是對著他和她。

明明都是已經過去的事，不過一些不值得的人，不負責任的言談，可她還是心塞塞的。明明阿澤那麽好，她也從來沒有過要威脅她爸的想法，可這些人為什麽這麽說，還說得這麽難聽。

“就看到了這些？”拉起靠在懷裏的夏淺，李澤眼裏帶著笑，“還有其他的呢？”雖然高興夏淺第一個在意的是他，但這並不是李澤的本意。而且，上面對他的那些看法，並沒有言過其實。上輩子，他的確是抱著那樣的想法接近夏淺。

“我當初不是威脅爸爸，才那個的，”輕輕地抓著李澤的手臂，夏淺聲音有些小。現在回想，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當時的她是怎麽想的，似乎是那一刻心就被堵著般，透不過氣來，然後就……

“阿澤，你也和他們一樣這樣想我的嗎？”抿著唇，夏淺問得小心翼翼。她不知道為什麽上面的人，會把她說得那麽難聽，想要辯駁，可卻又找不到一點辯駁的說服點。

她和李澤是情到濃時才發生的關系，雖還未畢業，但她已經二十多歲，早就過了成人線。後來，有了身孕，不管怎樣都是她和李澤的孩子，怎麽可能舍得打掉呢。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好的榜樣，可並不覺得錯得多麽離譜。她喜歡李澤，也只和李澤發生過關系，從來沒有不自尊、不自愛過。唯一對不起的，或許就是父親了，都這麽大了，還讓他操心自己的事。

“你在想些什麽？”狠狠地彈了下夏淺的額頭，李澤有些後悔，或許，他不該把這些攤到臺面上分析。可想想夏淺的性子，這點後悔隨即又被李澤掐滅。

他的確可以滿足夏淺，讓她一直呆在家裏，做個默默無聞的好妻子。可想起未來的路，可能獲得的成功，李澤更希望夏淺能站在他旁邊，而不是躲在背後。

她應該和他一起，享受一切成功的榮耀。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他的手邊都獨一地站著她。

“小淺，你覺得發帖人是誰？”見夏淺實在說不出他想要的回答，李澤才抱著她認真地分析著，“那時候，才剛剛三個月，沒顯懷。你說，能知道你自殺、懷孕，結婚，對我們了解這麽細的人，有誰？”

背後漸漸地發涼！她或許有些天真，但不是笨蛋，李澤都說得這麽明顯了，怎麽可能還不明白呢。可正因為明白，才忍不住地心發寒。

“會不會和主樓說的一樣，真得只是羨慕我們能走到一起，沒其他的意思？”忍不住地找著理由，只是，連夏淺自己都沒有底氣。若是真的純羨慕，怎麽可能還有那些引人誤會的詞出現。

後背止不住地冰冷，夏淺緊緊地抱著李澤。她一直覺得周圍的人很好，每次遇到了，大家都笑著打招呼。也從沒和人發生過大的矛盾，遇到需要幫忙的，也會主動幫忙。

可沒想到，她們中竟然有人這麽討厭她。把她和李澤的事，似是而非地發到論壇裏。而且，沒有用任何的化名，直接具體到學院、姓名、甚至是班級。

“這個人，肯定是我們認識的人，而且還很熟悉。”親了親夏淺的額頭，若是可以，李澤也不想她接觸這些不好的事。

“所以，人的好壞，不管是學校、還是辦公室，都是存在的。有些人看著很好，但實質可能截然相反；有些人看著兇神惡煞，但心卻是外冷內熱。我們要做的不是躲避，而是學會判斷。然後，根據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法子……”

李澤講得很慢，一句句揉得細碎，只希望夏淺能吸收上一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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