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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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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袁星然太久沒感冒了, 這流感病毒一鉆進他身體裏,就開始肆意妄為。醫務老師開了藥讓他吃完睡一覺,誰知道吃了沒效果,一天下來,這燒起起退退,等到晚上再一量,發現非但沒退, 反而還高了一度。

醫務老師放下體溫計,“去跟你們班主任請假,去醫院看看。”

謝童帶著袁星然去辦公室找班主任開了請假條, 他看了看面前無精打采靠在他身上,渾身發熱的袁星然,一猶豫,咬咬牙, 又跑去和自己班主任請了個假。

“好端端的,你請假出去幹嘛?”

謝童只好睜眼說瞎話, 因為緊張還咬了個舌,說的特別沒技術含量:“流感沒好,老師我胸悶氣短喉嚨沙啞,懷疑扁桃體發炎了, 我想去看看。”說完後半句,他又開始後悔自己前面說的什麽玩意,胸悶氣短是個什麽毛病?

班主任要趕著回去看班級晚修,狐疑地看了眼謝童, 從對方平時的表現和行為上判斷,不像是會為了逃課說假話的學生,再加上昨天謝童的確是病了,最後還是把請假條開給了他。

“八點前就得回來。”

謝童松了口氣:“好的老師!”

他一出門,袁星然就站在門口等他,見他拿著請假條出來,明明燒的眼神渙散,嘴角卻還是經不住揚起來,直接撲到對方背上,貼著他耳朵,用沙啞的嗓子說:“是不是特別擔心你男朋友?”

謝童被他的動作弄得嚇了一大跳,差點原地蹦起來把人推開,袁星然就搶著道:“我發燒,腿軟,你讓我靠著點兒。”

謝童見他臉紅體熱,真有那麽點搖搖欲墜的模樣,只好讓他靠著,等走出一段路後,才回味過來,這發燒頭暈腦脹也就算了,怎麽還就延伸到腿上面去了?

然而袁星然就跟條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似得,仗著自己發燒難受,黏在他身上楞是不肯松手,得虧這會兒晚修鈴打了,學生老師大都回教室上課去,操場上黑壓壓的一片,遠遠望去瞅不見幾個人。

兩人將請假條遞給門衛,踏出學校,街對面的店燈光亮的刺眼,旁邊的路燈把影子拉成長長一條,因為角度問題,並肩而行的影子被疊合在一起,融成了一個。

“我記得上學期剛開學那會,你也發燒過。”袁星然突然說。

謝童記起對方說的是上學期剛開學那會,說來他發燒那天還是考試,燒的迷迷糊糊,試卷都不記得怎麽寫完的。

那時候他和袁星然的關系還不像現在,剛被分到一個宿舍,矛盾大大小小不停冒出來,說兩句就拌嘴,特別是這人還特喜歡跟他杠。

謝童撇撇嘴:“是啊,風水輪流轉,昨晚是誰說洗冷水澡都不可能感冒來著?”

“我洗冷水澡的確不感冒,”袁星然往旁邊摸了摸,準確無誤地捉住謝童的手,感覺到對方在自己手裏掙紮了兩下,立時抓的更緊,他湊到謝童耳邊低聲的補充完後面的話,“我明明是昨天被你身體裏的病菌傳染的,你得負責。”

“……”

謝童狠狠白了他一眼,義憤道:“明明是你自己非要湊過來感染病菌的,負責你個大頭鬼,我還沒說你活該耍流氓呢。”

袁星然耍無賴道:“要不是我昨天耍流氓,把你身體裏的病菌都吸走了,你能好這麽快?”

謝童被他沒臉沒皮的直白給燥的臉紅,不想搭理他,試著抽了兩下手,沒抽回來,觀察了下周圍,確定沒什麽人,且光線也不明亮,牽著手也看不見後,就任由他牽著了。

兩人牽著手到了醫院,過完馬路,對面的光線亮了好幾個度,這才依依不舍的松開,謝童握了握被松開的手,心中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但很快,他就沒心思去管這些。

方才他兩為了能多牽會兒手,特意走到醫院對面的才過了馬路,學校周圍圍了一圈高墻,剛剛修好的燈也是暖黃色,以至於他現在才看清袁星然的臉已經通紅一片。

掛了號,謝童先給袁星然量了體溫,本來袁星然還不樂意量,結果謝童強硬的把體溫計塞進他腋下,準備說說這人發個燒怎麽就突然變得幼稚起來時,一擡頭,嘴唇毫無征兆的擦過對方的下巴,柔軟的觸感讓兩人皆是一楞。

周圍都是看病路過的人們,大家腳步匆匆,根本沒人去管兩呆在角落裏,穿著校服的學生。

他們就這麽對視了十來秒後,袁星然那雙本來還燒的渾渾噩噩的眼睛,一下亮起精光,他吐出熾熱的鼻息,低聲說:“親個嘴嗎?”

謝童:“……”他臉一紅,趕緊擡起臉拍了他一下,“燒不死你。”

袁星然拽著他在自己身邊坐下,手指卷著紅線,一點點縮短距離,最後指尖貼上謝童的,抵在一起,都能夠感受到彼此皮膚裏的溫度。

又熱又燙,燒的謝童臉紅脖子粗,心臟跟開了超跑似得,直上兩百碼,快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沖出胸口,奔向銀河宇宙。

袁星然笑著打趣道:“紅線給我吊著命呢,這麽點芝麻大的病,哪弄得死我。”

幸好這時前邊的人都看完了,輪到他們,謝童連忙站起來走過去,把袁星然的體溫計遞給了醫生,對方看完眉頭一皺,“都快四十度了,怎麽才來?”

下午在學校量才三十八度多呢,怎麽一會兒的功夫就都要四十度了?謝童一個激靈接著就聽醫生說:“你這是得了流感,最近這流感病毒還挺嚴重的,再來遲點兒,上了四十度,指不定腦子就燒糊塗了。”

袁星然:“……”

醫生本來是見袁星然臉色通紅,卻依然漫不經心,聽她念了度數,依然一臉沒什麽大不了的模樣,一看就是對自己身體不夠重視的主,這才故意說這話想讓這小年輕知道下嚴重性,省的再有下次,依然覺得自己身體倍兒棒,發高燒睡一覺就沒關系。

等拿著診單出去領藥打針,謝童還憂心忡忡地看著袁星然,“你腦子還清楚不?”

“……”袁星然哭笑不得,“我就發個燒,又不是腦震蕩,至於嗎?”

謝童還惦記著剛剛醫生的話,想著袁星然的病是他傳染的,病毒走了兩個人身體,指不定毒性乘以雙倍,更厲害了呢?

他想了想,還是皺著眉提議道:“要不你背一遍乘法口訣表我聽聽,看看到底糊塗沒糊塗,我也好給伯母打電話,早點換個科室檢查檢查……哎呀!幹嘛呢!”

袁星然用力捏著謝童的臉,把人拉近沒人的緊急樓梯裏,躲在寬闊的門板後面,重重咬了他耳朵一口。

“你這話我記著了,等我病好了,哼哼……”

謝童一哆嗦,連忙紅著臉把人推開,見他稍微精神點,沒那麽蔫噠噠了,心跳如鼓的走出樓梯,“不鬧了不鬧了,打針打針。”

因為是流感,所以袁星然得紮三針,一針皮試,一針屁股,最後還要掛兩瓶水,謝童看著解氣又有點心疼,兩人找了處偏僻的角落坐下,旁邊還有幾個人在掛水,不過都在低頭看手機,沒人管他們。

“我靠,這他媽打的什麽藥,我腿都麻了。”袁星然咬牙地坐在椅子上,嘖了一聲。

謝童聞言,擔心的伸手在他大腿上敲了兩下,“很難受嗎?”

袁星然扭頭深深看了他一眼,“本來就是腿麻,但是你再往上敲敲,恐怕就不是麻那麽簡單了。”

謝童“啊?”了一聲,沒反應過來。

袁星然說:“逼我瘸腿犯罪。”

“……”

意識到自己被調戲的謝童憤然起身,紅著臉轉身就走,袁星然在後邊問他:“你去哪兒呢?”

謝童惡狠狠道:“給你拿毒藥!”

與“毒藥”一起回來的,還有一杯溫水,以及一個身材高大,帶著帽子口罩,把自己臉遮的堪比要進重癥監護室的人。

那人摘下帽子和口罩,一張熟悉的露出來。

“喲呵,我以為你壯如牛,沒想到現在燒成了個傻逼?”溫水毫不留情地說。

袁星然壓根不理他,拽著謝童在自己身邊坐下,張嘴就讓謝童把杯子遞到他嘴邊,結果謝童跟看小傻逼似得看著他,直接把熱水塞進他手裏,拆開一包藥,“快點吃。”

“我難受,你餵我。”袁星然耍賴道。

謝童:“……”他本來想拒絕,但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認命的把藥丟進他嘴裏,特別無奈地笑罵了句,“幼稚。”

另一邊最近剛剛收到打擊的溫水無緣無故被迫吃了一嘴巴狗糧,簡直堪比受傷的心口上被人灑了把鹽巴,尤其是在看見袁星然那挑釁的目光後,臉更黑了。

“我以為你出國了,還沒走?”袁星然問。

溫水雲淡風輕地說:“十分鐘前的飛機,我溜了。”

袁星然挑著眉問:“溜到醫院來?”

“沒,被人找過來了,所以進來躲躲,結果正好看到你們。”

謝童聞言,看著他一身全副武裝的模樣,也忍不住嘆道富二代不好做,他不禁想起秋正揚,“你是回來找秋正揚的?”

聽到日思夜想的名字,溫水表情一下就變了,他啞著嗓子道:“他爸媽把他帶出省了,電話也換了,我找不到他。”他握緊拳頭,咬著牙道,“我就想和他道個別……”

前些次見面,溫水從來都是一副傲氣的模樣,好像對什麽都滿不在乎,比袁星然還漫不經心。謝童見他這副模樣,也許是因為身處同一個環境,他心裏竟是感到有些難受。

“你兩在一起了?”溫水突然問道。

袁星然嗯哼一聲,空著的那只手摟過謝童,“謝謝祝福,我兩肯定能好一輩子,你不用忠告什麽,我跟你兩不一樣,有月老紅線護著。”

“……”

溫水哼道:“關我屁事。”

袁星然松開謝童,漫不經心地看著他:“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你還能真被你爸媽困死一輩子麽?”

溫水擡眼看他,袁星然撐著下巴說,“打架那會可沒見你這麽孬。”

溫水看了他半晌,忽然冷笑一聲,“你知道他們為什麽非得把我送出國麽?”

謝童試探道:“為了不讓你見到秋正揚?”

“這只是一部分,”溫水說,“他們覺得我有病,決定把我送去做治療,我前兩天查了下,那所謂的治療好像就是電擊。”

謝童倒吸一口冷氣,渾身血液都被這話凍結,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認為同性戀是病這種事情,其實早期國內也是有的,但事實上這和男生喜歡女生一樣,只是人天生的性取向。

這怎麽會是病、這怎麽能治療呢?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袁星然瞇起眼睛,看不出什麽情緒,只聽見他若有所思地說:“聽起來迷信中帶著一絲科學,那你到時候記得護著點腦子,可別被電成傻子了。”

溫水扯著嘴角,聲音含著冰碴子,“他們一天弄不死我,我這‘病’就甭想好。”

謝童硬是從他話裏聽出一絲狠戾。

富二代不好當,尤其是在被父母時刻監視著的富二代。

溫水沒呆多久,就被一群長的高大威猛,跟電視劇裏的豪門保鏢一樣的男人找到,對方一口一個少爺,溫水直接惡狠狠的讓他們閉嘴,繼而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給謝童。

“這幾年我估摸著是回不來了,如果你聯系到他,幫我交給他。”溫水說,“我就算只剩一口氣,也會回來的。”

袁星然笑著沖他道:“不回來的是狗。”

溫水沖他比了個中指,戴上帽子,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溫水離開後,謝童才忍不住問道:“你什麽時候和他這麽熟了?”

袁星然唔了一聲,“我什麽時候跟他熟了?”說完,他忽然想到什麽,賊笑著湊到謝童面前,“幹嘛,你是不是吃醋了?”

謝童:“……”就知道這人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謝童不知道溫水和秋正揚以後會如何,但剛剛溫水說的那番話,尤其是出國的原因,讓他接下來等待袁星然掛水的整整一個多鐘,胸口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似得,難受極了。

距離和老師說好的時間還有半個鐘的時候,袁星然兩瓶水終於掛完,拔了針頭,拿著棉花棍堵住血管,兩人起身朝著醫院外頭走去。

“袁星然,你說溫水會回來嗎?”謝童捏著手裏的正方體盒子,這是剛剛溫水給他的。

說實話他還有些意外對方居然會把這個交給他,捏在手裏看了看,也猜不出裏頭是什麽,只知道應該是重要的東西。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麽交給秋正揚,只能寄托對方還記得自己上次給他報的手機號碼,等穩定下來後,能給他打電話,到時候再用快遞給他寄過去。

袁星然把手背上的棉棍折掉,用膠布黏住,“他自己說的,他不回來他是狗。”

謝童想起剛剛離開前,溫水和袁星然的對話,想起對方堅定的語氣,心情豁然開朗起來,他抿了抿唇,笑道:“說的也是。”

“行了,咱們不說他們了,難得出來一趟,要不要去哪兒走走?”掛完水,袁星然頭不那麽暈了,心思立馬活絡起來。

謝童看了眼時間,距離八點還剩二十來分鐘,從這裏到學校都要走十分鐘,根本沒多餘的時間去哪兒走走。

謝童說:“你還燒著呢,還是回學校吧。”

“沒事兒,這不是有你在嘛,大不了待會暈了,你給我扛回去唄?”袁星然嬉皮笑臉道。

謝童連忙退後好幾步,故意一本正經道:“那你怕是要做好留宿街頭的準備了。”

袁星然嘖了一聲,走過去勾住他脖子:“你快把曾經那個單純可愛的小哭包還給我。”

“唔,別鬧,人多……”謝童連忙把人掙開,“好了好了,外頭風大,你不想明天再過來挨一針,就回學校。”

說著,他又摸了摸袁星然的額頭,果然還滾燙一片。

對上謝童不容拒絕的眼神,袁星然垂下眼瞼,知道對方擔心自己,心中止不住的發樂,特別想現在就把人拉到黑漆漆的巷口裏親一頓。

奈何他現在還生著病,這一嘴下去,指不定明兒又變成了謝童感冒。

親不著,那些玩兒的心思都散了去,恨不得現在就回到寢室,把這該死的破流感趕出身體,然後再把謝童按在門板上親他個昏天黑地才好。

謝童見他盯著自己發呆,眼神還越變越灰暗,忍不住發毛:“你發什麽呆?”

袁星然直戳重點:“想親你。”

“……”謝童臉一陣燥紅,扭身就走,“回學校!”

袁星然連忙跟過去,“你怎麽這麽殘忍,丟下病號就走,我還是不是心尖上的男朋友了。”

謝童被他惡心的不要不要的:“去去去,你離我遠點兒!”

袁星然賴在他身上,“不要,你還欠著我生日禮物呢,畫好沒?”

謝童哼哼道:“早著呢,你慢慢等。”

袁星然皺起眉頭:“那什麽時候才能畫好?”

謝童故意道:“等我把你送我的那套五三做完,指不定就好了。”

“完了,”袁星然重重嘆了口氣,“就你這個腦袋瓜子,我這禮物豈不是這輩子都拿不到手了?”

謝童氣到心塞:“你就不能盼著點兒好嗎!”

袁星然正經道:“我活著比較現實,看的也比較透徹。”

“……”

謝童開始懷疑袁星然腦子是不是真被燒壞了,怎麽別人發燒是有氣無力,袁星然卻是叨叨的停不下來,發個燒個喝了酒似得,要多活潑有多活潑。

這逼叨樣回去,老師非得懷疑他們是打著生病的借口逃課溜出來玩不可。

兩人過了馬路,回到那沒什麽人的學校圍墻外,結果發現這邊又有幾個路燈一閃一閃,一副馬上要咽氣的架勢。

“對了,你還記得上學期你發燒,是我把你背去醫院的麽?”袁星然突然說。

毫無征兆被提起黑歷史,謝童腳步一頓,“提這個幹嘛?”

袁星然撲到他背上,在他臉上啵了一口,“禮尚往來,你是不是該背背我?正好我腿還有點麻。”他本來就嘴上過過癮,想著接下來謝童拒絕後,他就能順理成章的讓對方主動親他一口。

誰知謝童回頭盯著他看片刻,忽然走到他面前:“我試試,摔了可別怪我。”

這下輪到袁星然傻眼了,謝童卻是催促道:“快點兒,磨蹭什麽呢?再不回去就真的要遲到啦。”

袁星然眨眨眼,從背後抱住謝童,用力的在對方白皙的後頸上重重吸了一口。

謝童被他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差點沒跳起來,然而袁星然死死扣住他腰,力氣大的根本不像個生病的人。

直到後頸被袁星然吸出一個大紅印子,才得以解脫。

謝童捂著自己發麻的後脖子,滿臉通紅,“你幹嘛!!”

袁星然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做個標記。”

謝童狐疑道:“什麽標記?”

在忽明忽暗的路燈下,袁星然的面容逐漸在謝童眼中清晰起來。

“無論你去哪兒,我都能找到你的標記。”

謝童咽了咽口水,片刻後,才說:“我就跟你不一樣。”

袁星然挑挑眉:“哪兒不一樣了?”

旁邊忽明忽暗的路燈在這一瞬,停止了自己的不穩定,終於金橙橙的亮起來。

謝童彎起眼睛,揚起嘴角,他的眼裏好像蘊藏著漫天星辰的光,而這片碎星的正中央,袁星然看見了自己。

路過的風將牽在他們尾指的紅線吹了起來。

“我順著紅線就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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