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平靜地結束了通話，將令牌放回空間。

一只手從後面搭上她的肩膀。

林安不用看都知道是誰，順勢往後，靠進蒂蒂懷中。

“放松一點！”

林安拍拍身下的大腿。

蒂蒂渾身上下一點贅肉都沒有，脂肪和肌肉比例令所有男人嫉妒，一旦繃緊肌肉，就硬得跟石頭差不多，把林安硌得不輕。

蒂蒂立即控制自己的肌肉松弛下來，讓林安靠得舒服。

“不用擔心，這個結果是我預料之中。”

林安的平靜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的平靜——判決的結果，的確和她推測的相差無幾。

連她回應的內容都是事先設定的。

之所以在和水藍之主對話中表現出情緒，是為了讓那些傳奇們明白，她為他們的決定做出了妥協。

不能讓他們忽視她的退讓。

林安已經有讓那些傳奇正視的資格，該得到的待遇，她不會隨便放棄。

因此從頭到尾，看似和水藍之主的交流隱有火藥味，實際上林安情緒起伏不大，蒂蒂和她心靈相通，渾身散發的不悅慢慢消失。

一路疲累，回程就不再趕路，兩人一獸坐上飛雲。

威廉已經很累了，帶著倒刺的舌頭舔了舔林安的手，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抖抖胡須，瞇起了眼。

林安枕在蒂蒂大腿上，望著頭頂的星空。

“任何時代都不缺乏堅持理想的殉道者——但我不是。”

清淡的女聲漂浮在空氣中，像在陳述，“蒂蒂，我一直為之努力的。只是生存——我和我重視的所有人，都要好好地活著。”

“……嗯。”

蒂蒂的略尖耳朵聳了聳，耳尖慢慢耷拉下來，他摸摸林安的黑發，神情認真，眼神專註得像個孩子：“我想保護安。”

“他能活得過魔災的話，”林安說。“我們就去宰了他。”

她當然不會容許空森之子有恢覆記憶的一天。

蒂蒂嘴角露出微笑。悄然藏於心底的殺意，終於淡去。

“不過，萊姆斯沒有告訴我。空森之子讓我簽下契約的原因。”

林安自然沒有忘記這件事，自言自語，“他是故意的？”

蒂蒂當然不會有答案。

就算他沒有立即啟程趕回林安身邊，深藍法神他們也不會容許他旁聽判決過程。

……

天色將亮。東邊泛起魚肚白，他們終於回到密林之中。

“曙光啊。好久不見了！”

發出一聲感嘆，林安沒有立即再次進入地底空間，而是先回到了天空之城。

星空的隕落還在繼續，但看久了也就不再震撼。如果從事不關己的角度，甚至可以說是擁有破滅美感的罕見奇觀。

林安在控制中樞中找尋了一陣，很快找到了天空之城的能量池。

能量池與能源庫相連。中樞中顯示，目前能源庫的存量為空。

“巨無霸”魔力結晶出現在祭天臺上。散發的強大魔力聚起點點靈光，猶如幽浮，美麗得震撼人心。

——魔力結晶也是珠寶飾品市場上的寵兒，不過梅林崇尚簡樸，連年征戰，沒有貴族會傻到把魔力水晶佩飾掛在身上，招皇帝的紅眼。

碩大水晶引起的波動令蒂蒂都微微吃了一驚，威廉則在吃驚過後，哈喇子滴答，下一秒就撲了上去。

沒等威廉撲到水晶上，魔力水晶卻倏忽消失，讓威廉撲了個空，以頭搶地。

原來林安壓根沒註意它的反應，把“巨無霸”取出後，直接讓中樞移進備用能源庫中。

威廉擡起頭，一臉幽怨，林安對它歉意一笑。

“對不起啊，威廉，魔力水晶我有用，”她拿出一塊拳頭大小的，拍拍它的頭，“乖，一邊玩去。”

這懸殊也太大了！

糊弄獸也不帶這樣的！

威廉轉身，留個大屁股給林安看。

蒂蒂對威廉的吃癟喜聞樂見，雖然他沈穩了很多，沒有將幸災樂禍表現在臉上，但威廉怎麽會不知道他的心態，挑釁地吼叫兩聲，兩個又打了起來。

這是日常玩鬧，讓人心情放松，林安帶著一抹笑意，再次連接上中樞。

中樞將“巨無霸”移進能源庫後，能源庫不再顯示為空，隨後林安得到一個詢問：【檢測到有能源結晶進入能源庫，請示是否使用？提示，能量池儲備目前處於危險警戒線。】“使用。”

林安松了口氣。

果然。

她猜對了。

天空之城對魔源的利用率，並不是只有不到百分之五。

之所以會被限制在百分之五，是因為這樣的轉化率，已經足夠滿足天空之城正常運轉，就像六十升油已經滿足日常使用的汽車，沒必要硬裝個一百升的油箱上去。

雅典娜入主大地神殿，不得不消耗大量能源，對天空之城而言是特殊情況。

索比克紀元，半神之間相互爭戰，大地與蒼穹之主對特殊情況，自然也留下了應對方法。

那就是建立第二條輸油管，作為特殊情況下的備用能源補充。

林安在弄清尼拉克閣下的來歷之後，就已經明白了一件事：不管它是囚徒也好，使用者也好，它的蛋被天空之城的人放在魔源附近，這就說明一個問題——

天空之城並不是對魔源不理不睬，就像法師都會定時收集元素池底部的魔力水晶一樣，天空之城的人也很有可能會利用魔源出產的魔力水晶。

最有可能的，就是將它們當成備用能源儲備。

於是，林安就親自驗證了這點。

在她的註視下，掉到警戒線之下的能源柱下降速度一緩，短時間內開始反沖。逐漸向警戒線靠近，在距離警戒線僅有一絲的時候，又開始緩慢下降。

能量池對魔力水晶的轉化效率令林安欣喜，她連忙倒出一大半水晶，全部送進能源庫中，並下達自動轉化直到能量池恢覆正常水平線的命令。

精神力脫離中樞，林安就看到蒂蒂和威廉的打鬧已經停下。正狐疑地四下張望。

星空的崩潰正在減速。逐漸停止了。

林安嘴角露出笑意。

忽然，祭天臺亮起，放出無數白光。林安心中一動。

【“……主人！”】

【“雅典娜！雅典娜你醒了嗎？！”】

似乎聽到雅典娜的一聲呼喚，轉瞬即逝，林安連聲呼喚，卻得不到回應。

雅典娜應該是真的遇到了困難。不然她不會不回應自己。

【“雅典娜，你還記得嗎。我們之前打的賭——我已經贏了，安格斯那個家夥已經得到應有的下場！”】心靈彼方傳來一陣激動情緒，熟悉親切，卻瞬間消失。但林安已經知道有反應，再接再厲：【“他不能再阻擋你入主大地神殿了，堅持下去。我會給你提供能源！——加油，別放棄！”】雅典娜搶奪大地神殿主控權。就像靈魂入侵他人身體，危險性很大，動輒反噬自身。

林安不敢讓她中途放棄，只有鼓勵雅典娜堅持到最後。

雅典娜沒有再回應。

林安連接上中樞，看到能量池的上升速度減弱，顯然，雅典娜聽到了她的話，加大了對能量的汲取。

“這樣下去，尼拉克閣下積攢了兩千年的魔力水晶，未必夠雅典娜消耗啊！”

“不過，無論怎麽說，雅典娜總算有回應了，能量的問題也有了一個實際的解決辦法，一切都在好轉。”

林安一喜一憂，“還好，魔力水晶有尼拉克閣下在，不用我犯險，親自去采集。”

使用魔源結出的魔力結晶，正是智慧石板給林安的第四個、也是唯一一個看似可行的辦法。

但這個辦法對魔源的大小有要求——不是越大越好，相反，是越小越好。

如果沒有尼拉克閣下在，以天空之城那個“超巨型”魔源，林安根本不要指望短時間內搜集早足夠多的魔力水晶。

想起勞苦功高的尼拉克閣下正在下面兢兢業業地苦幹，林安開啟了心靈傳音，問起巨龍狀況。

尼拉克閣下正因林安的離開滿心蟻爬。

在林安主動聯系之後，它反而有了定論，不再在“要不要索性遠走高飛，讓那個卑鄙的人族雌性再也找不到本大爺”與“大爺的魔力水晶還在貪婪的女人手裏，怎麽能就這麽灰溜溜地走了”之間左右為難，不耐煩地回答：【“……知道了，正挖著呢！”】

“那好吧，我還會在上面呆一天，你小心一點，別把洞口徹底挖通了。”

林安還是顧忌那頭元素巨靈。

不是怕打不過——加上蒂蒂和威廉，四對一，只要那頭元素巨靈沒有達到傳奇之境，怎麽也不可能扛得住他們的攻擊。

林安怕的是戰鬥可能會對魔源造成破壞。

所以，她才要先確定元素巨靈的屬性。

知己知彼，才能有針對性準備，速戰速決，一舉成功。

“……進展順利的話，不但是雅典娜需要的能量可以補足，還能額外獲得大批量的魔力水晶作為戰爭儲備。”

成功在此一舉。

林安翻書找資料，把智慧石板的提問次數再次用光，寫出了七八個作戰計劃。

【“惡毒！太惡毒了！不但想抄了人家老家，還把主意打到人家頭上，連受害者本身都不放過！”】尼拉克閣下大驚失色，第一次親身體驗了傳承記憶中，先輩們對人族“陰險卑鄙狡猾無恥”的評價。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做法，怎麽好像有點眼熟了，似曾相識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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