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諾斯……原來如此，”葉思閉上眼，微嘆，“看來，他還是落到了和我相同的境地。”

而林安也從這句話中，得到了她想要知道的結果：

“看來，之前所見到的“葉思”，是另一片殘魂的本我，這個一個葉思，借那片已經瘋癲的殘魂掩飾自己的存在，但雙方的記憶是不共享的，她並不知道我記憶的內容。”

“你穿越過來多久了？克洛諾斯他……還活著嗎？”葉思沈默了一會兒問道。

這個話題還是不可避免。

林安頓了頓，“這個，說來話長……”

“不用說了，”葉思似乎從林安的態度中得到某個答案，又仿佛回避現實，“你們，是不是去過了通天塔？”

林安心裏一動，面露微詫，“沒錯。”

“通天塔又開啟了嗎？原來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

林安眼中閃過異色，發覺似乎從葉思出現開始，話題一直不自覺地被她牽著走，令自己無意中洩露了不少東西。

但林安也並非沒有收獲。

從葉思無意洩露的內容推測，在安格斯得到*之前，葉思應該就已經分割了自己的靈魂，而且這片清醒的靈魂很可能長期處於類似沈睡的狀態，不能交流，否則，如果她和安格斯或者另一片殘魂溝通過，應該會知道外面的時間流逝。

這也符合這片殘魂的處境。

雖然不知道葉思是什麽時候落到神聖教廷手中，但從安格斯透露的訊息看，葉思殘魂成為*書靈的時間不短。

葉思當然不會願意甘心困縛在一本書之中，分裂靈魂是不得已的出路，但這一片殘魂雖然能借助成為書靈那片殘魂的庇護。但畢竟是*的外來者，為免在漫長時光中消耗靈魂力量，這一片殘魂大概也只能陷入沈睡，以求自保。

這個推測是否真實，只需要驗證一下就知道了。

“恕我冒昧，安格斯——就是現在禁忌之書的主人——他，知不知道你的存在？”

“安格斯？哦。我另一片殘魂的契約者嗎？”葉思反應很快。“他當然不知道……準確地說，在此之前，我們並不認識彼此。”她似乎明白林安想知道什麽。

“果然。和我那時一樣，如果不是蒂蒂，我恐怕一直都不會知道克洛諾斯另一片殘魂的存在。”林安心忖。

“不過，即使你是克洛諾斯的契約者。也還不足以成為你能推測出我曾分裂過靈魂的理由，”葉思很了解克洛諾斯的作風。“尤其你和他是那種關系，他更不可能讓你了解更多底細。”

林安膝蓋中了一箭。

好吧，關於殘魂的存在，她的確一直被蒙在鼓裏很長時間。

畢竟是親母子。雖然顯然關系覆雜，但林安還弄不清葉思對克洛諾斯的態度，林安不願克洛諾斯的事變成她和葉思溝通的阻礙。避重就輕道：“可能是經歷有些相似吧，安格斯。和我又相似的經歷，但和我不同的是，他幾乎獲得了另一個‘你’身上所有的傳承，只除了關於靈魂方面的傳承——對比我的經歷，這讓我產生了聯想。”

安格斯的話當然是不足以信任的，但別忘了，林安恢覆記憶之前，安格斯為了得到她記憶內容所騙她進入的那個神術陣。

正因為親身體驗過，林安才能確認，安格斯確實沒有獲得靈魂方面的傳承，或者說獲得極少。

因為那場記憶交換，說白了正是一種靈魂溝通，但過程及其繁覆粗暴，事倍功半，很可能是安格斯摸索推敲而出，如果安格斯獲得過寄魂篇的傳承，當初遠不需要這麽周折。

也正因為那場記憶交換，林安得知了安格斯和另一個“葉思”相處的記憶。

“……安格斯遇到另一個‘你’的時候，只有八歲——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另一個‘你’對他幾乎毫無保留，以至於他日後背叛，令另一個‘你’落入相當不妙的境地。”

林安說著，看了葉思一眼，後者正似笑非笑。

林安繼續。

“……但，從另一個角度想，一個擁有上千年閱歷，一個只是寥寥可數的八年，哪怕安格斯生而知之，天生善於玩弄人心，趁另一個你神志不清，騙取到你的信任，但以你先前的閱歷，你的另一片殘魂真的一點後手都不給自己留嗎？”

林安已經說得非常委婉。

事實上，導致葉思淪落至此的，正是她最親近的人，親生骨肉尚且會背叛，難以置信葉思的另一片殘魂會因為當時安格斯年幼，就對其毫無保留。

“所以對照克洛諾斯對你的所作所為，以及那個安格斯透露的內情，你推斷出了我的存在，”葉思笑了笑，“聽起來，我的運氣和眼光，還是一如既往。”

“嗯……我了解過你穿越後的一些事跡，非常令人欽佩，只是運氣……可能身為外來者，我們的運氣都不算太好，雖然收獲不少，但說實話，我身上的麻煩不比你少。”

林安搖了搖頭，對葉思自我解嘲的勇氣點讚，到了這個地步還能笑出來，真是很不容易。

葉思不以為意，還被林安古怪表情逗樂了，拄著細長黑色法杖，又花枝亂顫地大笑了起來。

“敘舊結束，說回正題。”之前的交談，算是兩個第一次見面的同胞彼此了解的過程，結果還算令彼此滿意，林安主動道，“我來跟你說說，我們將要面臨的問題吧……”

林安將情況大致說完，葉思臉色數變，終於掩不住忿怒，“他……真是越來越喪心病狂了！連美狄亞都被他……”

林安早已料到葉思態度，聯系美狄亞女皇的年齡和葉思當年逃離魔界的時間，不難猜出她們之間的血緣關系——正因為是最親近的直系血緣，加上美狄亞女皇的傳奇層次，可以說是最適合葉思的軀殼了。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的實力已經無法度量，我很懷疑集合兩個位面的強者，能不能找出與他相抗衡的人。”

“遠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有，也不可能幫得了我們。”葉思說。

她已經明白目前的處境了。

葉思當然清楚自己對哈迪斯的影響力：只要她開口，保住林安他們並不是什麽難事。

前提是，葉思願意見哈迪斯大帝。

就算不提以上問題，林安他們能考葉思保命，但這也意味著他們將成為哈迪斯大帝困束葉思的砝碼。

“如果我只是為了做個被馴服的奴隸，沒必要冒這麽大風險進來找你。”林安知道葉思的糾結，直接說道。

葉思神色明顯松弛。

說到底，葉思逃離魔界，甚至不惜分裂靈魂，在*中藏身幾百年，如果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轉回原地，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沈睡了近千年，最終還是被他找到了，或許這就是我的命，”葉思露出毅然，“如果真到走投無路的地步，我怎麽都會想辦法把你們放出去。”

“事情還沒到玉石俱焚的地步！”不管葉思是不是真心，林安連忙道，“我知道有個地方，或許能找到足夠抵禦他的人。”

“你是說……”葉思神情一動。

……

林安感受到一股上浮的力量，推動她不斷向上浮去，那速度快得無法衡量，無數浮光掠影從身旁掠過，身體驀地一沈，細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林安又感覺到了身體的存在。

“我見到她了。”睜眼第一句話，林安說道，“她很快就會醒了。”

說完，她臉色一白，直接暈厥過去。

再度醒來，林安發覺自己雙腿離地，被抱在蒂蒂懷中。

靈魂中並沒有幾乎被撕裂的痛苦，林安用靈魂秘術自檢，發覺自己的靈魂雖然略顯虛弱，但傷勢全無，似乎在她昏迷期間，之前所受創傷已經得到了良好的恢覆。

蒂蒂將靈魂之力汩汩傳輸給林安，並告知她昏迷期間發生的事。

這次昏迷，她足足睡了三天，在這三天裏，葉思殘魂也出現了清醒跡象。

這是正常情況，連林安這次都受創不小，更別提葉思靈魂瘋癲已久，虛弱得近乎無法維持，她蘇醒所需的時間，只會比林安更長。

林安當然清楚情況，甚至比其他人更早知道，清醒過來的，會是哪一個葉思。

她心裏思忖著和葉思商定的計劃，心神不屬，甚至沒發覺蒂蒂下巴正貼著她光潔的額頭，一手環腰，一手握著她的右手，十指交握，兩條大長腿一條墊在下面，一條圈著她的腿，兩人此時的姿勢比情人更親昵。

硬硬的胡茬在手背上刺出一個一個紅色小點，又癢又麻，林安癢得笑起來，思緒被打斷，推開了蒂蒂下巴，從他懷裏掙紮出來，轉頭看到蒂蒂一臉郁悶，嘟嘟囔囔。

林安轉過頭，看到那張直率又硬朗的臉，明明只是換了個靈魂，同一張臉卻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

林安心裏一動，揉搓他的臉，“我們家蒂蒂真是越來越帥了，快把面具帶好，別讓人看見，被搶了去！”

蒂蒂哼哼，想說誰敢分開他們，忽然發覺這是稱讚自己的話，轉怒為喜，高高興興地重新戴上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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