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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裏？”

“……大大大大人！這、這裏是弗、弗洛耶特……”

“你屬於哪個部落？弗洛耶特的大領主是誰？你們這裏有什麽特產？”

“……小小人是路洛夫氏族下屬紅月部落的族人……弗洛耶特的大領主大人，是克利耶夫大師……本地出產月芒石和一種毛皮昂貴的水狐貍，是做附魔護具和卷軸的珍貴材料……”

連這裏是哪裏都不知道，這兩位陌生的大人到底遭遇了什麽？

四肢和額頭貼地、從被抓來潑醒後都不敢擡頭的魔族少年心驚膽跳，強者並沒有威壓加諸在他身上，但生活在內海的魔族自有判定對方是否強者的辦法。

他原本心存僥幸，但這位問話的大人竟毫不偽飾他們對本地的陌生，對大人物而言，他們通常不願意暴露行蹤去向——按照以往的經驗，即便這兩位問話的大人與他的部落並沒有敵意，他今天恐怕也難以幸免了。

或許他們的確是誤入本地的，但能夠迫使他們誤入本地，必然是因為有更大的威脅，而且，誰能保證這兩位大人表現出的，一定是真實的呢？

他的親友族人都在部落，如果這兩位強者對部落有敵意……

少年明顯受過一定的訓練，隨著問話深入，從他表面的回答，竟無法看出他對部落內部情況回答得不盡不實。

但他的隱瞞，在林安強大的感知面前，卻一覽無遺。

等少年偷偷借著身體遮掩，想去觸碰腰際那個皮囊中的獸皮符文時，面前地面的光線一暗，魔族少年駭然，卻來不及挑起反擊，感覺頭頂被一掌拍下，就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林安施放了個精神控制。再次把魔族少年喚醒。

魔族少年睜開雙眼一片渾噩，問答中把附近環境情況透露得一清二楚，只有在問及部落內部情況的時候，意志有小小抵抗。而在提及自己親人的情況時，則抱著頭痛苦不已地昏死過去。

林安不用示意，蒂蒂立即領會地上前。

黑霧一卷而過，魔族少年的軀體完全消失，蒂蒂順便把魔族少年殘留下的東西挑有價值的給林安，地面裂開一道口子，把剩下的殘餘物吞了進去。

“……路洛夫氏族，十大氏族中排名第五的氏族麾下連一個小小的斥候，都有獸魂武士的實力嗎？這魔族的意志對精神魔法的抵抗，也很驚人啊！”

林安把玩著那塊斥候用於示警的獸皮符文。皺了皺秀美的眉頭，“內海大氏族部落對族人的控制力，竟這麽強嗎？連自己生死都能不顧。”

“可能是因為你抓的這個少年，剛好是斥候的緣故。”安格斯插話進來。

林安早就發覺他醒了，這也是林安要蒂蒂不直接使用天賦。而用神力掩蓋他汲取那個魔族少年血肉靈魂的原因。

“不過魔族天生體質意志，的確高於我們人族，而內海魔族長久生活在元素充沛的環境，又比外海的魔族更有天賦。不過你高估了內海魔族的平均水平，在最底層的魔族，如果生死相搏的話，外海和內海的勝負比率也就是4：6左右。甚至持平，”

安格斯瞇著眼，靠在一塊巖石上，“血統天賦和強大傳承的優勢，越往上，才能越顯現出來——占據內海的皇族和十大氏族為首的那些大氏族。正是因為上層力量強大遠遠超出外海魔族氏族，才能占據內海的領地。”

林安明白過來。

氏族傳承血統，等同族人心目中的圖騰，是凝聚力所在，而支撐部落的強者。則是族人心目中的撐天柱。

外海的魔族沒有足夠支撐他們的底氣，所以遇到強者，外海魔族只能馴服，以求自保，而內海的大部落，即使普通族人，也有底氣為保護族人，而違逆強者的意志。

又抓了兩個魔族來，除了驗證套取到的訊息外，也是想看看內海大部落的控制力，是否一如安格斯所說。

果然蒂蒂處理了屍體沒多久，紅月部落方向的風傳遞來嘈雜的呼喝吠叫，顯然連續三個落單失蹤，已經引起部落的註意，派出不少精悍族人，三五結群，驅趕著馴養的魔獸，撒網尋找。

“這麽一來，就得改變計劃了，不能一路詢問過去，否則沿途可能會引起那些部落的警覺。”

林安當然不至於害怕，但即便已經暫時擺脫大神廟的通緝，能低調還是低調的好，她沈吟著說，“只能想辦法擄個向導了……”

她沒說完，安格斯又呵呵笑出聲。

這次終於有人搭理他了，一根細而尖的地刺紮進安格斯後背，如同貪婪的尖齒般汲取安格斯體內鮮血，然後順著大地，從腳底湧進蒂蒂體內。

蒂蒂面具後的面龐一片愜意。

討厭的家夥！要不是他，安就不會和他失散了這麽久，要不是安三申五令不允許他吸收他的靈魂，他早就把這個靈魂味道奇怪的家夥吞掉了！

安格斯臉色白得像紙，直接頭一歪暈了過去。

“蒂蒂，夠了！”

林安輕斥一聲，地刺立即沒入巖石中，蒂蒂趕緊轉移林安註意力，“我懂路！”背後擺手，讓威廉把那家夥叼遠點，別在這裏礙眼。

“蒂蒂，你記得路？”林安驚喜，又遲疑，“克洛諾斯記得的，已經是兩千多年前的內海地形，到現在變動恐怕很大。”

蒂蒂輕哼一聲，不樂意林安懷疑他，劍尖在左手掌心一劃，一縷鮮血流出來，自動飛到空中，細細的血絲竟自動勾勒出一幅具體而微的地形圖。

林安驚訝的啊了一聲。

這不是魔法，似乎是血統秘法，魔族皇族統禦這片大陸，顯然有秘法時刻掌控這片比海洋還無情多變的陸地的變化。

她沒看到的是，蒂蒂的臉色有些陰霾。

從進入魔界覺醒血統開始，克洛諾斯的記憶也從靈魂角落中翻湧起來，時不時帶給他某些熟悉的即視感，如果不是這個血統秘法在他和威廉被追殺的路上幫了大忙，又見林安需要。他才不會主動用出來。

林安看過地圖，示意蒂蒂收起來，凝視他恍惚了一下，叮囑道：“別再用血統秘法了。你吸收的記憶不完全，說不定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禁忌。”

蒂蒂應了聲。

他看到林安又一次露出那種熟悉的恍惚就已經後悔了，這種時候，林安總是仿佛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心想下次絕對不會再用了。

……

安格斯再次醒來，撐起身體的時候，竟打滑了一下，下身柔軟冰涼，仿佛是絲質綢被的觸感。

“你又失明了？”

“嗯。”

無形的精神力把安格斯扶了一下。衣擺擦過空氣，氣流微微流動，安格斯清醒過來，感覺到林安走了過來，就停在不遠處。濕潤的空氣中帶著某種腐殖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附近只有他和林安，另外那一人一獸不見了蹤影。

而展現在安格斯眼前的，則是一片美麗得仿佛夢境般的景象。

一片巨大無比的蕈類森林。

絕大部分是蕈類大如樹蓋，參差錯落，形成一片望不見盡頭的森林。

這些蕈類五顏六色，形狀各異，大多數呈現水晶般的半透明。光線透過充滿汁水的肉傘和柄莖撒下來，並不陰暗，反而折射出色彩各不相同的光線，落在傘下飄著無數絲狀的菌絲上，纏綿繾倦，如夢似幻。

蕈類森林上方漂浮著如同雲朵般的顆粒物。

那是一顆顆拳頭大的孢子。半透明的外囊包裹著核心，隨風一吹，輕如無物，到處飄飛起來。

飛舞的孢子雲中間雜一些和蘑菇長得相似的動物，毛茸茸的。長著蓬松如三狀的大尾巴，悠閑地游弋著，偶爾張嘴吞食幾顆孢子，與同類追逐嬉鬧，根本不在意在蕈類森林邊緣觀察它們的兩腳生物。

“我昏迷了多久？”

“五天。”

安格斯知道自己昏迷至少在半天以上，因為替代視覺的神術效果已經徹底消失了，不過聽到答案後，也微微吃了一驚。

“這裏是……落雨森林吧？”

安格斯感覺自己的力量並沒有被禁錮，並指在眼皮上一抹，淡淡白光閃過，往周圍一看，頓了頓，說道，“看來水元素精靈王把地宮的密語告訴你了。”

“你來過這裏？”林安看他一眼。

安格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現在沒有下雨，落雨森林已經進入旱季了吧……真美，誰能想到進入旱季的落雨森林，竟然是內海十大險地之一？”

“十大險地？”

“位面眷顧，果然得天獨厚。”

安格斯並不帶一絲嫉妒的陳述，“弗洛耶特處於紅羅海西岸，而落雨森林位於克瑞翁走廊西面，紅羅海西岸與這兩地大致呈鈍角三角型，從紅羅海西岸到落雨森林，直線距離約兩千裏，途中要經過死亡峽谷、白海和紅色之森。

其中，死亡峽谷是十大險地第三，我曾經走過死亡峽谷的外沿走廊，重傷過一次，被死亡峽谷中的惡靈魔獸追殺不計其數，單是走出那條外沿走廊，就足足用了三個月。

而旱季的落雨森林，也只位列內海十大險地第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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