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魔血馬的話題，不過一掠而過。

眾人籌備休整了一天之後，第二天清早鐘聲剛響，眾人已經與約翰姆道別，離開別墅，準時來到約定好見面的外城東門等候。

東門附近有一塊青石廣場，面積不大，與東市集連在一起。

雖然黑色火把節中東市已經被一把火焚燒成灰燼，但經過大半個月，東市集已經恢覆了舊貌，白石砌成的拱門後面，熙熙攘攘的熱鬧程度絲毫不下於之前。

市集外的青石廣場上，也有一些準備出任務的傭兵在等候，牽馬拉車，人來人往，一些小販在廣場手售賣早點，生意頗為不錯，一些傭兵蹲在廣場邊吃著手裏的肉餅，說話聊天，餘光習慣性往廣場入口旁掃去。

“他們來了！”

約定的時間是七點半，東市門口的一個矮鐘剛響過，青石廣場邊緣就出現了一隊人馬，中間是三輛淺黃色的雙駕馬車，安德烈一見到為首騎在馬上的一個青年，擡手揮了揮。

“嗨，安德烈法師，你們可真準時！”

深秋清晨，空氣帶著寒意，騎在馬上的紅棕發青年只著一件薄薄的亞麻襯衫和深棕色馬甲，腰間配了把短劍，上面沒有華美的寶石和花紋，從氣息看，他本身似乎是一位接近黃金階的武者。

回頭對馬車說了一聲，青年跳下馬，牽著馬匹過來，看清站在安德烈兄妹附近的人後，眼神微亮。

由於不需要刻意隱姓埋名，林安等人在傭兵團的登記都使用了原名，反正諸如安德烈、薩林之類的名字，全大陸重名的沒有上萬也有幾千。

林安他們也沒有隱瞞法師身份，只是將身上的法袍穿戴等換成了普通式樣，並且收斂了歷經過戰場的煞氣，加上林安掩飾了容貌，蒂蒂也用“安吉斯的假象”將黑甲換成了傭兵服飾，一群人看上去也就是素質精銳的傭兵。最大的特點就是法師比例略突出——當然，一般人不會將他們與正式法師和元素開化武者聯系起來。

不過就算是四位法師學徒，也值得青年另眼相待了，沒人會傻到不尊重法師。

“雪莉爾小姐您好，您今天看起來真是英姿颯爽！安德烈法師，您不向我介紹一些您的團員們嗎？”

“當然。我和雪莉爾不用介紹了，這是安、雅典娜、西德尼和薩林，都是法師；這是蒂亞戈和威廉，威廉是蒂亞戈的魔寵，哎喲——”

他後腰被攘了一下。變成藏獒大小的威廉不滿地吼了一聲。以林安薩林等人或微笑點頭。或面無表情。

青年原本有些尷尬，但有威廉的小動作帶過，青年便適應了這些被雇傭者們各不相同的性格，笑道：“很高興認識諸位。我是愛德華。西蒙，這次任務的雇主湯姆森。西蒙正是我的父親，此次行程是我們全家一起到費托的吉普賽斯城邦探望我的祖父，順便在那邊居住一段時間，那麽接下來的路程，有勞諸位了。”

“西蒙先生太客氣了，這是我們應盡的職責。”

薩林笑瞇瞇地說，餘光忽然註意到什麽，收斂了笑容。“貴家眷似乎被人騷擾了。”

青年一驚，回頭看去，果然見自己家馬車隊伍邊有幾個陌生傭兵，似乎正在拉扯什麽。

他顧不上牽馬，急忙向廣場邊沖過去。沒跑出幾步，一個白色的身影掠過了他，雪莉爾一絲餘光都沒給他，一跨步就是一丈，輕松地搶先向馬車那邊沖過去。

“好快！雪莉爾小姐是副團長，那麽她一定是這個傭兵團裏最厲害的人之一了吧！”

愛德華暗暗吃驚。

他沒有發覺，雪莉爾在掠過自己身邊的瞬間，隱約間外洩出少許冰寒氣息——雪莉爾現在已經進入元素開化中期，平時已經能將元素氣息收斂起來，但一旦動用鬥氣，還是會立即有所外洩。

等愛德華趕到自己家馬車隊伍旁時，來騷擾他們家車隊的傭兵已經雪莉爾被趕走了。

林安一行八人，其中有五個法師，還帶著一頭魔寵，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人物，早在他們進入廣場等人後，就被廣場中的傭兵註意到了。

那幾個傭兵之所以敢去招惹愛德華家的馬車隊伍，也是因為之前沒看到愛德華往林安他們這邊過來，附近的其他傭兵也沒有提醒他們，樂得看好戲。

慢一步過來的林安等人，只來得及了解前因後果。

“他們看中了這幾匹魔血馬？”

“咦，這不是昨天我們在市集上見過的魔血馬嗎？”

雅典娜的話語令林安暗自驚訝巧合，雅典娜已經繞著其中兩匹比正常健馬高出兩個馬頭的白馬轉來轉去：“這些小乖乖怎麽了，它們病了嗎？”

“它們不是病了，應該是誤吃了一種白芨果的果實種子，使得它們拉出的尿液像血一樣鮮紅，眼睛結膜也變成血紅色，並且會顯得過於活潑躁動，但實際上身體裏並沒有生病，卻會容易讓人誤以為它們得了重病，即將死亡。”

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從兩個仆人身後出來，他穿著白色長袍，紅棕發色和相貌以愛德華如出一轍，不出意外應該就是這次任務的雇主，湯姆森。西蒙。

林安看過那四匹魔血馬，癥狀的確和中年人說的一樣，頓時明白是怎麽回事，暗中瞪了安德烈一眼，安德烈嘿然直笑。

“白芨果種子的癥狀，一般人認不出來，我們昨天傍晚回家路過市集的時候，正好看到幾個傭兵在市集門外賣這幾匹馬，價錢比正常市價還低了兩成。我看見這幾匹馬的癥狀，就知道那些傭兵誤認它們重病，又想著準備全家回鄉定居，不用太過顧忌，便把它們買了下來。”

湯姆森。西蒙相貌和藹，寥寥幾句，就將買到馬的前因後果交代出來，安德烈也說了昨天買馬的事情，雙方才知道短短一天時間，這四匹魔血馬已經前後兩次易主。

“這匹魔血馬還沒出城，就惹了麻煩，看來我真是沒有發橫財的運氣——”湯姆森。西蒙看了看林安等人，忽然道，“照安德烈團長所說，這幾匹馬原本該是諸位買下的，不知安德烈團長對這四匹馬還有沒有興趣，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按照昨天買下的價錢出售。”

“啊！”安德烈吃了一驚，他旁邊的愛德華。西蒙也露出驚訝不舍。

“不了，這四匹馬既然到了貴府手上，就是貴府的了。”安德烈驚訝之後，就毫不猶豫地拒絕。

“安德烈團長是不信它們並沒有生病嗎？沒關系，到費托之前，這幾匹馬如果病了的話，安德烈團長隨時可以轉回給我們。”

“不，不是，我認得出這些馬的情況，西蒙先生你說的沒錯，”安德烈搖頭，“我的意思是，這四匹馬等到了費托，起碼能賣出高一倍的價錢，西蒙先生現在轉給我們，太過吃虧了。”

“原來如此，安德烈法師品格真是令人稱讚，不過，您說的只是通常而言——”

中年人露出激賞之色，繼續解釋道，

“您知道，敝府行商，家中小有餘財，對我們商人而言，尤其迷信運氣的說法，這四匹馬在旅程開頭已經帶來了黴運，如果剛才不是雪莉爾小姐出面，我已經打算將它們賣掉了，否則我帶著家眷上路，一旦旅途受阻，令柔弱妻女遭受磨難，那是多少匹馬都換不來的，區區差價又算什麽。

我看貴傭兵團中多是法師，想必不忌諱這些，所以才冒昧向您提出這個建議。”

“這樣嗎？”安德烈有些意動。

他對魔血馬還是很感興趣的，就像名車之於男人，雄性對這類東西天生有占有欲。

愛德華。西蒙在一旁看著，起先欲言又止，忽然看看林安他們這邊，想到了什麽，卻不說話了。

安德烈終於答應了買馬，只是不願買得太便宜，還是按照正常市價購買。

“這位博聞強識的西蒙先生，好像不止是商人這麽簡單。”趁他們商議價格，薩林對林安傳音。

“嗯，倒像是專門送給我們似的。”

林安沒漏過愛德華。西蒙在他父親商談價格時，不經意洩露的一絲肉痛，這些馬恐怕不像湯姆森。西蒙說的那樣，是便宜買來的，說不定還貴出不少。

但說這個大方的雇主是故意設計，卻也不像，否則愛德華。西蒙也不會那副神情，林安也不認為有人能輕易查到他們的身份背景。

因此，將馬賣給他們，雖然是有意而為，但似乎是臨時起意，也並非惡意，倒有些像是借著賣馬來結交，或者買平安的感覺。

這當然也說得過去。任誰來看他們傭兵團成員的組成，也不會覺得護送任務那不到一百金瑟芬的報酬，足以買得起他們拼力護衛。

那些錢對單純的護送任務來說，或許已經非常豐厚，但對擁有五個法師的傭兵團而言，與其說是對方雇傭他們，倒不如說是他們借著護送任務，搭伴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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