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你的老巢搬到之前那個沼澤，從現在開始，無論是從那片區域出來或者進入那裏的生物，一個不留——如果你能做到，兩百年後我解除契約放你自由。”

用精神力與沼澤之王交流了好一會兒，才把這個意思完整地表達明白。

沼澤之王一聲不吭，過了一會兒，泥淖泛湧，沼澤中拱起鼓包，伴隨泛起的淤泥腐臭，緩緩向之前回來的方向移去。

“賤仆告退。”

安米拉並不知道林安和沼澤之王交流的內容，楞了一下，看林安沒有別的示意，連忙恭敬地跪伏行禮，膝行後退出一段距離，才站起來小步後退，急急跟上沼澤之王。

蒂蒂站在林安身邊，面具下的臉色看不見，身邊的氣息卻森冷恐怖，安米拉之前根本不敢往他身上看一眼，追著沼澤之王離開時如蒙大赦。

“好了，現在你滿意了吧，黑澤爾不會跟我們走的。”

林安有點覆雜地看著蒂蒂，以往他是最討厭戴面具的，需要她又哄又勸，但剛才遇到安米拉之前，他一感到有陌生人的氣息，立即面具覆面，仿佛是一種本能。

他從面具後俯視安米拉的目光，儼然猶如上位魔族，令林安有種克洛諾斯站在那裏的錯覺。

蒂蒂不說話，冰冷堅硬的黑色面具去自動縮了進去，露出一張拉長的臭臉，孩子般睜大眼睛瞪著她，林安卻能從靈魂聯系中感受到他濃濃的殺機，以及一些忐忑不安。

這股忐忑不安隨著林安註視時間的增加。越來越濃重。

“好了，別生氣了！這個大家夥我還有用處，反正它也不能和我們一起回去，離開了這個次位面。有魔寵和沒有魔寵也沒什麽區別，反正短時間內我們也不會回來了。”

林安拍拍他的手，蒂蒂立即反手抓住，被林安拉扯一下，才亦趨亦步地跟著林安離開。

離開前，他回頭。看向沼澤表面那尚未消失的痕跡那最後一眼，閃過冷酷之色。

暗影猞猁在後面看見了，低咆一聲，它對追上去報之前被吞之仇躍躍欲試。

蒂蒂卻目光微沈，壓住了蠢蠢欲動的暗影猞猁，悄然看向還拉著他的林安，林安正絮絮叨叨地說著，“……通往魔界那道空間裂隙，需要黑澤爾來看守，整個位面沒有比它更適合的了。否則那道空間裂隙一旦出問題，不但我們，整個主位面都會有大麻煩！”

魔界……

心中被這個名詞所觸動，腦海中浮現許多陌生的記憶和情緒，像大海裏湧動的暗流。

那些記憶的內容是那個家夥經歷的，遙遠而驚心動魄。現在鑲嵌在他的記憶之中，蒂蒂心中流過古怪而覆雜的情緒，他一時也弄不清那是什麽，但似乎魔界這個地方對他並非沒有意義。

林安沒有感覺到蒂蒂此時的情緒，她和蒂蒂之間靈魂聯系密切，如果想要的話，只要不超出太遠，幾乎隨時能夠感應對方的任何情緒變化。

但誰也受不了意識中時刻存在另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意識的幹擾，因此大部分時候，林安對蒂蒂的大多數感應是被精神力過濾屏蔽過的。只有蒂蒂波動巨大的情緒才會被她所接收，當然，還得是蒂蒂沒有屏蔽願意被她知道的。

以往蒂蒂的情緒清澈見底，臉上和心裏的完全沒有二致，但不過才清醒了一會兒。林安已經發現，現在他似乎已經懂得壓抑內心了，她已經不像以往那樣不時接收他簡單而直接的情緒波動。

這令林安感到陌生，她並不喜歡這種蒂蒂和克洛諾斯漸漸融合成一個人的感覺。

回到山洞清理裏面的氣息和殘留痕跡，林安讓蒂蒂轟擊洞壁讓洞口被埋沒起來，隨後兩人一獸向降臨祭臺飛去。

途中蒂蒂和暗影猞猁大放氣息威壓，偶爾路過高級魔獸的地盤，對方也是微微放出氣息警告，並不糾纏，兩人一獸沒有遭遇什麽意外，不到一天就回到了降臨祭臺附近。

進入一定範圍內，暗影猞猁突然俯身聞嗅，微聳的長毛流露些許警惕，蒂蒂也軀體微僵地停頓一下，隨後如無其事地向前走。

“怎麽了？”林安疑惑。

“……兩個大腦袋的味道，它死了。”明亮的紫羅蘭眨了眨，蒂蒂說道。

“嗯，那是我放的，”林安明白了，摸摸他，但身高所限只能摸到肩膀，“蒂蒂越來越聰明了。”

“……”

紫羅蘭眸微彎，像一對淺淺彎月，林安轉過頭，臉色又迅速板起，變得深沈冷酷。

玉白的降臨祭臺浮起，中心散發出一種讓魔獸不自覺厭惡趨避的波動，蒂蒂微微皺了皺眉便平靜下來，暗影猞猁則刨刨地面，有些焦躁。

林安並沒有讓他們等太久，檢查過祭臺能量充足功能完好，半天後，空間裂隙另一邊的神殿有了回應。

祭臺幽幽地亮起來，林安便飄了上去，回身示意蒂蒂和暗影猞猁上來。

蒂蒂看著祭臺內部奇異陌生卻蘊含著強大能量的紋路，眸中劃過流光，走到林安身邊，全身緊繃，像站在炸藥包上，如坐針氈。

暗影猞猁和他一樣有些不安煩躁。

林安安撫地看他們一眼，白色的透明結界在他們身旁合攏。

一道巨大的白色球形閃電射穿雲層。

雲層深處裂開一道豁口將閃電吞沒，天空高處有巨大的能量波動掃過，雲翳翻滾咆哮，微震的大地被那道亮光照亮，魔獸驚攝亂竄。

“大人他們……走了？”

蛇鱗木林邊際的沼澤中，安米拉看著那道消失的閃電，心中升起一種悵然若失。仿佛失去了什麽。

……

白玉盤般巨大的白色祭臺上，空間忽然扭曲。

一道夾著白光的球型閃電落到祭臺中心，白光消失，球型的結界模糊一下。驟然消失，露出裏面兩人一獸的身影。

“大意了，沒想到法則排斥對穿越空間裂隙影響這麽大。”身體內部像被重新拆了又重組，林安從強烈的撕裂感中恢覆過來，連忙去看蒂蒂和暗影猞猁的情況。

蒂蒂正扶著她，暗影猞猁已經原地一縱。一躍出了祭臺範圍，兩個家夥的情況顯然比林安要好得多。

“歡迎回來，我親愛的主人。”

雅典娜第一時間出現在林安面前，穿著飄逸白袍的小蘿莉腰系金帶，上面的紋理與林安身上的如出一轍，款款袍袖中延伸出來的雙手指面相疊，貼到額際，聲音清脆地給林安行了一個索比克時代的大禮。

暗影猞猁被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刷地閃爍回來。

蒂蒂身形一緊，帶著寒意的氣息在身上一閃即沒。卻沒有任何動作地站在林安身邊，看著雅典娜。

“快起來吧，雅典娜。”林安無奈地說。

雅典娜咯咯笑著站起來，“人家想這麽玩很久了，一直都沒人陪我玩，現在終於有主人陪我了！”

蘿莉明亮的目光落到蒂蒂和暗影猞猁身上。黃色的大眼睛中閃過大量信息，似明白了什麽，“這就是蒂亞戈大人和威廉大人吧！看來主人在這次旅行過程十分順利。”

她像大人般地說著話，看到蒂蒂並非獸型也沒有意外，看來在外人面前，她這個神殿之靈也有模有樣。

暗影猞猁卻不理她這些話，低頭嗅嗅，繞著雅典娜走兩圈，沒有感覺到惡意和威脅，便走到一邊去了。蒂蒂則盯著雅典娜一瞬不瞬，流露少許好奇，看起來很想上去戳一戳。

雅典娜和蒂蒂對彼此都說不上敵意，但有仿佛有些奇怪的氣場。

林安留意到雅典娜連次位面有關的詞匯都用旅行替代了，笑了笑。“順利是還算順利，但也遇到了很大的意外。”

但她沒繼續說下去，而是抓著蒂蒂說道，“不過現在首先得給你做一次檢查，雅典娜，神殿有檢測靈魂創傷的東西嗎？”

“當然有的，主人，在這裏就可以。”小蘿莉歡快地飄在空中原地轉了一圈，示意林安讓開。

蒂蒂沒有動，定定看著走到幾丈外的林安，來到陌生環境中微微繃緊的身體反而放松下來，淡紫色的漣漪從地上泛起，慢慢將他整個淹沒，從外面看只隱約剩下一個人形。

“蒂亞戈大人的靈魂很強大啊！”雅典娜驚訝地說，隨後在林安腦海疑惑地道，“他到底是哪一系魔獸，從他現在的人形，我怎麽看不出來呢？”

“蒂蒂是蒂亞戈魔棘。”林安知道雅典娜是單純的好奇，身為神殿之靈，她應該很少見到已經進化並生出靈智的非人生物，因此才有之前那種微妙氣場。

“蒂亞戈大人靈魂沒有創傷，很好。”雅典娜很快宣布。

被檢測中的蒂蒂似乎是聽不到外面的情況的，一動不動像凝固般站在原地，漣漪像潮汐般退去了，他的眸光才泛了泛，瞬地落到林安身上。

他對剛才的那種檢測是抵觸的。

但因為是她的要求，他心中有另一個聲音在發出別的聲音，卻沒有抗拒地接受了。

果然，那雙註視著他的黑眸中立即泛起了悅色。

蒂蒂心中隨之一陣愉悅，心中那點抵觸迅速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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