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系血脈……”

皇帝也不禁面露愕然，然後怒極反笑道，“難道您的意思是說，侵犯喬安娜的兇手，是我那幾個兒子？”

“就幾位殿下當時所處的地點時間看，他們都沒有作案時間和嫌疑，而喬安娜公主在此之前，也的確是處女——”

這就否定了幾個皇子的嫌疑，以及喬安娜與某位皇子暗通款曲的可能，尤利西斯大師繼續不急不慢地說：“如果陛下您確認，您沒有除了幾位皇子之外的血脈流傳在外的話，那麽現在有一個比較大的可能。”

被尤利西斯大師懷疑私生子問題，皇帝連眼皮都沒有跳一下，平靜地問：“是什麽？”

“喬安娜公主腹中的血脈，很可能是通過非自然手段種入，對方或許是想要嫁禍給當時離現場最近的查理斯殿下，但卻沒有料到我的存在——同時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僅僅剛剛著床，那枚種子就顯出如此強大的血脈特征和生命力。”

尤利西斯大師不急不慢地回答。

聞言，皇帝眼中寒光一閃，尤利西斯大師這個答案並不出乎他的意料，“這麽說，不出意外的話，喬安娜腹中種子的血脈，很可能來源於查理斯了。”

“是的，或許查探一下查理斯殿下近幾個月的私人往來關系，可以查到一些線索。”

皇帝點點頭，對話陷入緘默，尤利西斯大師並不在意，活了幾百年的人。通常都會養出充分的耐心。

沈默了片刻，皇帝又問：

“剛剛著床就已經擁有這麽強大的血脈特征和生命力，是不是意味著這個種子所成長出的胚胎，同樣會十分強大？”

尤利西斯大師微微意外，然後就明白了皇帝的用心，對於統治者來說，沒有比強大優秀的繼承人更能讓他看重的了。

他斟酌了一下。道：

“如果這是一個自然植入的種子，那麽毫無疑問，他將會成長成一個擁有強大血脈的後裔，至少在血脈精純程度上，絕不會遜色與約克雅丹殿下。”

尤利西斯大師說道這裏。皇帝臉上並沒有喜色，因為從尤利西斯大師的口吻，他就知道後面一定還有個“但是”——

“……但是，非自然著床的種子，根據目前人體試驗的案例，順利誕生的幾率極低。而且越是強大的血脈，成功率就越低，如果說普通人有一成可能。那麽像各國皇室的血脈，就連百分之一也不到，”

這是理所當然的，否則為了血脈傳承。所有的貴族皇室都會選擇用人工播種，以求獲得強大優秀的後代。

尤利西斯大師頓了頓，聲音低下去：

“而且即使能成功在母體中孕育直到誕生，生出的胎兒，也往往是各種畸形怪胎……”

嘭！

皇帝權杖重重頓在地上，臉色大變，渾身氣得發抖。“……惡毒！竟然這麽惡毒！”

此時，皇帝已經意識到了幕後人的用心：

假如不是有尤利西斯大師做查理斯的證人，確認其不可能有作案時間，進而埋沒掉這個種子是用非自然方式植入的真相，哪怕為了這個強大的胚胎，皇帝說不定都會為之心動，讓查理斯與喬安娜成婚，查理斯到時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楚，畢竟喬安娜體內將會檢驗出屬於他的血脈。

對於查理斯來說，現在正是爭奪皇位的關鍵時期，這場聯姻是查理斯的重要砝碼，說不定都足以對之後皇位的爭奪造成決定性影響。

而假如在這時候，卻發現喬安娜竟然生出一個畸形怪胎，對查理斯聲望的打擊可想而知：這簡直將是是梅林皇室上千年來最大的醜聞！

梅林怎麽可能讓一個生出怪胎的皇子繼位？

而生出怪胎的喬安娜公主，也無疑會成為梅林與梅麗爾之間的裂痕，尤其在喬安娜本人是遭受侵犯的受害者的情況下，哪怕梅麗爾對梅林再敬畏忠誠，也不可能忍得下這口氣……

這還是以後可能發生的事，就現在來說，喬安娜這件事，已經隱隱將他的四個兒子牽扯其中，值此關鍵時期，皇帝隱約感到有一雙手在企圖將這場渾水攪得更渾，對方針對的並不算單獨的某個或某幾個人，而是整個皇室乃至整個梅林帝國！

尤利西斯大師也感覺到了不對勁：“陛下，對方的用意，似乎不止是查理斯殿下。”

“不出意外的話，恐怕是另外兩國的人！”

皇帝眼中冷芒閃爍，他本以為兩大帝國大部分釘子已經被拔出，加上地點換成了蘇米西比行宮這個陌生的場地，加上眾多強者在旁，一時之間，另外兩大帝國的人無論如何也無法在這裏折騰出什麽，因此才放心開始布局，解決奧丁的事情。

事實卻給了他一個耳光，讓他意識到自己放心得太早！

想到這裏，皇帝臉色陣紅陣白，立即對尤利西斯大師道：“喬安娜體內那個……東西，不能留下，立即除掉！”

他沒有說嚴守保密的事，以尤利西斯大師的閱歷，這種事不用說他也會保守秘密，一個無法保密的大法師是不可能生活在宮廷中的，相比前幾代皇帝宮中發生的事情，喬安娜公主這件事還不足以讓尤利西斯大師驚訝動容。

“至於喬安娜……盡可能讓她恢覆吧，如果能抹除她這段記憶更好，她的婚事，我會給她一個交代的。”皇帝面色沈肅，嘆了口氣。

如果喬安娜公主能恢覆過來，將這件事當做沒有發生過，是最好的選擇，反正本身知道這件事的人也不多，沒人會到處宣揚。

至於喬安娜*這件事。相比其他種種後果，反而是最微不足道的小問題，梅林常年戰爭，男丁缺乏，向來鼓勵婦女再嫁，對於女子的貞潔，其實沒有那麽看重。

尤利西斯大師點頭離開。面色沈肅地去聯系其他大師——對於在他們監視下還有人混入的事情，尤利西斯大師也並非不感到打臉。

皇帝去看了喬安娜的情況，後者已經在法術下昏睡，隨時有侍女在旁服侍，皇帝吩咐人小心服侍。離開這處偏殿後回到書房，臉色才徹底黑下來：“查！把最近的陌生面孔，以及今天在獵場森林中的可疑人，都監視起來，這個幕後人是誰，一定要找出來！”

……

此時的林安與薩林剛剛悄然離開蘭斯特所在的行宮。突如其來地一陣心悸。

自從森林的兩枚訊號飛出後，她和薩林都意識到不能再回去了，行宮之前還算是外松內緊。因為林安他們並不接觸到行宮內圍的關鍵處，因此被草草查探過背景後，就可以順利滲入。

但那個莊園調酒師的背景是經不起細查的，在發生了獵場的事後。所有陌生面孔恐怕都會被監視起來，即使有莫爾廚師保駕通過檢查，也無法再落單，行走都要有人陪伴，這就違逆了林安原本滲入行宮的用意。

反而是現在直接不告而別，或許會減少給莫爾廚師和莊園的麻煩，林安沒有回去打掃痕跡。那些人只要一檢查，就能發現莫爾大廚和莊園那些人被法術蠱惑的痕跡。

大不了讓他們吃一陣皮肉苦就會被放回，如果情形實在不好，她再找蘭斯特插手，給莫爾大廚和莊園一筆壓驚費，作為她連累他們無辜被牽連的代價。

就在剛才，她和薩林剛剛從蘭斯特的寢宮中離開，蘭斯特遣開了所有人與他們單獨見面，他們都感到蘭斯特的遇襲並不正常，如果蘭斯特出事，恐怕當時飛出的紅色訊號就不是兩顆而是三顆了。

“可惜，現在行宮消息封鎖太嚴密，連蘭斯特大公這邊也沒法得到細節消息。”薩林道。

“比起其他人，我們知道是已經不算少了。”

看到兩枚紅色訊號後，冒著被大法師發現的危險，林安再次以森林為媒介感知了兩個事發點的情況，知道是奧丁和喬安娜出事，就連蘭斯特，也是從他們口中才得知消息。

“如果連蘭斯特大公遇襲的事一起算，真是巧合得不能再巧合，誰能相信這竟然是三方不同的人下手呢！”

如果說有誰對森林中的事知道得最清楚，無過於林安，即使她當時為了救蘭斯特，沒有親眼見到喬安娜和奧丁那邊的事情發生，但憑借當時距離出事點的遠近，完全能大致排查出嫌疑對象。

“不，也許不是三方，而是兩方。”林安道。

奧丁遇襲，應該是自導自演，這點皇帝和奧丁都心知肚明，是赤裸裸的對弈和陽謀，蒙蔽的只是身在局中的其他人罷了。

至於那個襲擊蘭斯特的大法師，也不少誰都能請得動的，林安一直疑惑奧丁會就這樣交出主動權，現在看來，如果這個大法師是他請來的話，那麽奧丁手中隱藏的底牌，恐怕比她想象的要的得多。

但大法師不會是平白冒出來的，想到這裏，林安心中一動，向薩林大致形容了那個大法師的外貌特征，道：“法師塔有沒有這樣一位大法師……”

“不用說了！”

薩林聽到一半，面色已經變了，這時冷冷一笑，“啊，當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我這輩子做過的大部分噩夢中，都有他的存在啊……”

“很榮幸獲得你的日夜掛念，我也日夜牽掛著你呢，我的好弟子，薩林……”

一個陰冷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從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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