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奧丁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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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混進獵場的第二天，盛大的秋獵也正好到了倒數第三天。
這最後三天正是冬獵的*，大量貴族同時進入獵場狩獵，不再像之前幾天那樣分階層群體來相互競賽：梅林重視武力，對強者的選拔潛規則較少，往年這類狩獵競賽的前幾名雖然仍是大貴族，但大家都是明眼人，真正為領主取得顏面和榮光的騎士家臣，也往往會得到皇帝和家主的賞賜提拔，甚至不乏獲得上位者青睞一步登天者。
因此在這種大型狩獵中，那些期望獲得進身之階的家臣騎士往往不遺餘力，加上有頭有臉的貴族相互攀比武力，上行下效，競爭相當激烈。
而這個時候，林安正在獵場宿營地後方的酒窖中，指揮著仆人擡酒。
“多利紮莊園，十三年釀……對了，就是這桶，擡上去！”
“小心！”
“小心！別摔倒了酒桶！”
隨著林安示意，兩個仆人上前擡下成年男人合抱粗的酒桶，旁邊的人也跟著上前，七手八腳小心翼翼地搬動，正在這時，守在酒窖外的一個仆人跑了進來。
“薇薇安，外頭有人找你！”
林安回頭，“誰找我，不知道這桶酒是莫爾大廚急著要用的嗎？”
莫爾就是那天將林安帶進獵場的那個胖子，獵場後廚的糕點房管事和大主廚，林安正是得知對方當天會來軍營，才在那天弄出了那麽一場戲。
“好像就是莫爾大廚的人叫你！”來人說道，暗中向林安打了個手勢。
“好吧，你們擡了酒趕緊回去！”
林安一看，不動聲色地示意其他人繼續幹活，和來人走了出去。
來到一排樹蔭後。濃密的樹蓋遮擋住酒窖方向的視線，林安轉身道：“怎麽這時候過來？有事？”
“軍營果然有人去莊園查探你的背景了。”
說話人一張長著痘瘡的油臉，一副成天在廚房幹活的模樣，聲音卻是屬於薩林的，低沈而磁性，但與他現在的面容陪在一起。有人令人不忍目睹的反差感。
林安嘴角抽搐幾下，忍住了笑，“不奇怪，陌生面孔進來，還是進後廚，怎麽也得探探底——你應付過去了吧？”
“安德烈他們也出了一份力。”薩林點了點頭，又問，“你這邊怎麽樣？”
“沒怎麽樣，雖然皇帝在的地方隨時有大法師監視控制，但如果不是核心區域。相對也比較寬松一些，他們大概也不會想到有人就混在他們眼皮底下！”
林安笑了笑，“廚房就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之一，我一天到頭聽到各種真真假假的消息，像什麽三皇子最近腸胃不好吃得少之類的，聽得頭暈腦脹。”
“你不打算聯系蘭斯特或者拜倫？”在私下，薩林對這些位尊者都是直呼其名。
“再看看吧，費了這麽大周折，我可不想成為一頭撞進獵網的獵物。”
要知道之前奧丁還派人追蹤她的去向呢，現在林安不和拜倫一起回來。誰都知道假如她要了解情況的話，最有可能就是找蘭斯特和拜倫。
“你擔心奧丁還在盯著你——在這種關鍵時候？”薩林瞇起眼。
“誰知道呢？瘋子的邏輯正常人是弄不明白的。”林安淡淡道。
她也不明白奧丁為什麽對自己如此執著，連之前她都已經離開大隊了，還這麽鍥而不舍地追過來，按理說就算他要報覆，也不該在這種關鍵時候主動旁生枝節才對，雖然她並不懷疑奧丁絕對有置她於死地的決心——就像她對奧丁一樣。
假如不是奧丁的監視，原本林安也不一定打算回來的，畢竟那時她還沒想明白皇帝的整盤棋局，因此才情形不明之下。林安本能選擇距離危險遠一點好，免得不小心成了炮灰。
薩林眼中冷光一閃而逝：
關於奧丁對林安的企圖，身為男人，他更能感同身受，林安太低估了她對男人的誘惑力，對奧丁這種男人來說，最美的女人，與最高的權勢以及最強大的力量，某種時候其實是相等的。
林安是導致奧丁現在處境的罪魁禍首，但某種程度上，奧丁在她身上所付出的代價越大，林安在他心中的分量越重，無論這分量代表的是仇恨還是*。
“其實我一直在想，假如我是奧丁，我會怎麽做。”薩林說到。
林安挑挑眉，“你有想法？”
“首先第一個問題是，奧丁會不會跳皇帝的這個局。”薩林道。
林安頓了頓，“從廚房流通的消息來看，撒克遜遇刺的消息沒有傳出去，皇帝大概封鎖了消息，否則整個獵場不會這麽歌舞升平。”
“這在我們預料之中，但皇帝無論怎麽隱瞞，奧丁一定都已經知道了消息，”薩林道，“就算奧丁的耳目傳不出消息，也會有人樂意為他充當耳目的。”
“我們能猜到這點，皇帝當然更能猜到，所以這是一個局，他要看奧丁會怎麽做。”林安道。
“但你既然能看出皇帝的局，你認為奧丁能不能看出來？”
薩林的問題讓林安楞了一下，隨後她笑了笑：
“不錯，他應該能看出來，但那無法改變他獨子命在旦夕的事實。一個沒有繼承人的皇位第一順位繼承人，也不過是一個孤家寡人而已，等消息傳出去，他的地位將在皇帝一念之間決定，如果我是奧丁，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步，絕不會願意將自己的命運交給皇帝——如果皇帝像之前那樣狠心繼續犧牲撒克遜，那麽奧丁這個第一順位繼承人，就成一個笑話了。”
“所以，從目前來看，奧丁入局的可能性在七成以上。”薩林道。
林安微訝，“我以為至少有八成。”
“假如撒克遜不是重傷，而是當場死亡。那就有八成。”薩林微微勾唇。
林安若有所思，沈吟片刻點頭，“你說得對。”
她猝然明白了薩林特意提醒她的是什麽：
這七成概率和八成概率看似差不多，其實還是有差別的，而導致這種差別的原因，其實就是奧丁以及他背後依附勢力在梅林上下的影響力；而繼承人的有無。無疑也是能左右這種影響力的因素之一，一旦撒克遜死去，一副奧丁的家族勢力無疑會下降，樹倒猢猻散，從而增大奧丁狗急跳墻的可能，從概率上看。就表現為七成與八成之間的區別。
而薩林特意和林安爭論七成與八成，當然不是閑著無聊，而是提醒林安還有另一種可能，而這種可能就是——
“薇薇安！薇薇安！”
呼喊聲傳來，掛著白圍裙、突出的小腹將身體脹得像個球的莫爾大廚出現在一排圍墻後。薩林給林安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迅速從竄進樹林深處消失，林安則從樹蔭下走出來，一邊應著聲：“來了來了，我在這兒！”
“你跑到哪去了，是不是跑出去偷懶了？快快快，我等著你調酒做酒心呢！”
莫爾大廚一見林安，顧不上罵人，揪著林安疾步往回走。
“急什麽呀莫爾大廚，糕點房那麽多人呢！難道您要親自動手了？什麽人那麽大排場。竟然能讓我們莫爾大廚親自出手啊！”
林安笑嘻嘻的，連忙送上馬屁。
作為莫爾大廚親自帶進廚房的人，雖然經常被罵罵咧咧叫著幹活，但以其他人做對比，莫爾大廚對她已經算是照顧了，廚房中不少人對此都羨慕嫉妒不已，卻不敢說什麽，因為莫爾大廚在糕點房中地位不一般，是皇帝的禦用糕點師，一般人可不敢動用他。連帶令林安也被沾光——
當然，莫爾大廚對她這麽照顧，自然是魔法的效果，只是附魔系法術在控制他人時再隱蔽，在獵場之中，林安也不敢過多使用，以免暴露行藏。
“你個小丫頭少拍馬屁，”但莫爾大廚還是哈哈大笑，十分得意地摸著肥下巴，解釋道，“一般人當然是用不到老莫爾親自動手的，能讓老莫爾親自動手的，當然就不是普通人。”
林安心裏咯噔一聲，心想才剛剛和薩林討論過，難道會這麽準？
但她臉上還是一臉好奇和崇拜，手中悄然做了個施法手勢，問：“那到底是誰啊？難道是皇後陛下特質指定您做點心了？”
“的確是皇後陛下指定我做的，但吃的人應該不是陛下……”
莫爾大廚猶豫了一下，在林安的法術影響下，有些神秘地左右看看周圍，才悄聲道：“雖然沒有確切消息，但這次指定讓我做的那種酒心餅幹，是奧丁殿下小時候最喜歡吃的，皇後陛下每次知道奧丁殿下回來，都會叫人準備，我猜啊，大概殿下這兩天就要回來了！”
……
咚——！
咚——！
咚——！
斜陽逐漸西掛，沈悶的鼓聲才漸漸泛黃的陽光下響起，驚起遠近的陣陣飛鳥，撲啦啦地從空中掠過。
從高空俯視，一支支隊伍逐漸從遼闊的山林裏現出，像無數條支流，漸漸向東邊匯聚，狗吠馬嘯之間，一坨坨獵物背在馬背上，滿載而歸。
親自出去狩獵的貴族們回到彩棚附近時，彩棚之間的決鬥場上的，兩個騎士的決鬥仍在進行。
本應精彩紛呈的決鬥沒有得到熱烈歡呼，決鬥的兩個對手也有些心不在焉，看到伴隨鼓聲回來的狩獵隊伍漸漸進場，便草草分出勝負，鞠躬下場。
第一個回歸的狩獵隊伍，是萊昂納多為首的本森特家族的狩獵隊伍，萊昂納多的進場自然也迎來了陣陣歡呼聲，歡呼聲依舊熱烈，彩棚中掌聲雷動，似乎和往常沒有差別。
但沒有差別就是最大的差別，冬獵最後三天的狩獵與之前的狩獵可並不一樣，以往一貫是冬獵的*，作為貴族之間難得真刀真槍的比拼競賽，無數貴族包括女眷都熱情萬分，暗中的打賭下註以及私下的小摩擦過節。在賽前就不知已經發生了多少。
萊昂納多擅長察言觀色，自然聽得出歡呼聲是否真摯熱烈，他敏銳的察覺席上的氣氛有些不對，熱烈下似乎隱藏著某種微妙。
在手下們還沒有褪去剛剛狩獵回來的興奮、高興地繞場騎馬時，同樣在繞場揮手的萊昂納多目光往席上一掃，迅速從站起來熱烈鼓掌歡呼的人們時不時轉移的目光方向。察覺出了他們的焦點所在。
萊昂納多目光往正中的席位一掃，皇帝陛下正在正中的寶座前面，已經站起來，與一旁侍立的傑法伯爵一邊說話，一邊看著他笑著微微頷首，以示嘉賞；而在皇帝旁邊。皇後的寶座卻空了，下首的拜倫皇子所在的位置也空了，而拜倫對面席位上的查理斯和道格拉斯也不見了蹤影。
接下來萊昂納多就沒時間再細看了，他的狩獵隊繞場一周後，萊昂納多將狩獵到的最大一頭棕掌狐熊被六個騎士擡出來。進獻給皇帝陛下。
萊昂納多領頭走上去進獻狐熊時，皇帝走下臺邊，一邊笑著一邊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回得這麽快，裏奧，你今天可偷懶了哦！”
“陛下可冤枉我了！”
萊昂納多微躬著身，手撫在心口，一臉誇張地委屈，“不深入山林，可獵不到這麽大一頭狐熊——為了這次冬獵。我特意從領地帶了一批好馬兒過來，陛下您看著吧，這次冬獵的魁首，本森特家要定了！”
“是啊陛下，接下來還有兩天呢，您就看著萊昂納多大人的表現吧！”
一旁的傑法伯爵湊趣道，君臣三人哈哈大笑。
接著充當裁決官的貴族報出本森特家族狩獵隊今天的狩獵數量，果然像萊昂納多所說的那樣滿載而歸。
眾貴族看著上首寶座上的氣氛，好一陣熱烈歡呼，本森特家族的騎士紛紛接到從女眷席上丟出的手絹折扇。整個場面熱烈非凡，氣氛終於恢覆到正常情況，然後輪到第二個趕回來的隊伍入場。
萊昂納多功成身退，從主席上下來，一路接著絲帕手絹，一邊與貴族們點頭致意，臉上喜笑顏開，眼尾都笑出了魚尾紋，回到位置上整張臉還跟一朵菊花一樣，笑臉完全褪不下來。
身旁一陣風刮過，詹姆士從一旁的位置上坐下。
他不是本森特家族的人，再怎麽給蒼藍雄獅家族打臉，也不可能跟著萊昂納多一起去狩獵，不然老獅子就該氣得從領地疾馳三百裏過來，用馬鞭抽死這個不孝子了。
“你怎麽才回來，看到我們隊伍的獵物沒有！”
萊昂納多站起來一拍詹姆士，笑哈哈地高聲說著，附近的人們一陣哄笑，詹姆士勉強勾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兩人坐下來，詹姆士從牙縫裏擠出聲音低聲道：“夠了嗎？這種白癡笑容，我要保持到什麽時候？”
萊昂納多笑得幾乎要露出一口白牙，對詹姆士的話聽若不聞，仿佛完全沈浸在滿載而歸和皇帝嘉賞的興奮中，口中的話卻和他的表情完全不同，壓低聲音：“剛才發生了什麽事？皇後陛下又不適了……哦不對，兩位公主還在。”
他餘光已經看到維多利亞和伊麗莎白兩位公主的位置，兩人正和他們的未婚夫坐在一起，並沒有和哥哥們離開，顯然皇後的離場不是因為犯病。
“剛才兩位陛下在席上可能發生了爭執，皇後陛下臉色有些不好，就退了場，然後陛下又和三位殿下說了什麽，他們也離場了，好像有什麽事做，但看臉色似乎也不太對。”
詹姆士知道萊昂納多要問什麽，內容中的一對“可能好像似乎”，讓萊昂納多明白了之前氣氛有異的原因。
兩位陛下當然不可能在席上公開大聲爭執，哪怕是臨時出現的口角，在面容神色上也會有完美的掩飾，這是每個貴族的必修課，就像此時的萊昂納多和詹姆士這樣。
但貴族是最善於察言觀色的，而兩位陛下無疑是席上的焦點，一舉一動哪怕是一個抓緊絲絹的動作細節，或者身邊侍臣夫人的臉色變化，都會牽動人們的視線。
如果只是隱晦的端倪，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貴族也不至於揪著不放，但隨後皇後退場，三個皇子離開，無疑讓眾多貴族心下疑惑，自然眼前的決鬥多精彩也看不到了。
恐怕萊昂納多進場時，八成以上的人心中都在縈繞著疑問。直到皇帝親身表現出對萊昂納多的重視嘉賞，場面才再度熱烈起來。
“前兩天傑法伯爵沒回營帳，宮裏的話也傳不出來，後來才知道可能與皇後陛下有關，據說有些不適，我還以為今天兩位陛下不一定出席了。但看現在的情形，似乎比想象中還要不對啊！”
又一隊狩獵隊回歸，萊昂納多笑瞇瞇地站起來，啪啪鼓掌，接著唇形不動地問：“那你剛才離開。看到什麽了嗎？”
“皇後陛下確實不適，回去休息了，拜倫和道格拉斯兩位殿下帶人離了獵場，看方向是往行宮那邊去，查理斯殿下則去了軍營方向。”
“軍營……”萊昂納多笑臉頓了頓，“查理斯殿下天天去軍營，也不奇怪，呵呵。”
“要不是怕做得太顯眼，他幾乎恨不得在軍營同吃同穿了，”詹姆士輕哼。眼底一絲嘲諷，“好像怕人不知道他是第二位被允許領兵的皇子一樣。”
“第三位！”萊昂納多從齒縫中糾正，“你忘了拜倫殿下。”
“算了吧，連他自己恐怕都不敢把自己往別人眼裏放，第一個不把他放在眼裏的就是陛下，”詹姆士淡淡一哼，“你看他帶了那麽多東西回來，兩位陛下多高興，但最終得到是也不過是更多的賞賜和封邑而已，之前被奪走的那個位置。陛下半點沒提起。”
“哎，拜倫殿下連銀綠血脈都激發了，還有什麽好說的，我看等回帝都，他就要去劍聖山了——這也未必不算一條出路！”
萊昂納多說道，然後又自語，“奇怪，半途離席，一個去軍營，兩個去行宮，到底要做什麽？”
正說著，遠遠一道土龍從遠處過來，看隊伍規模不下兩三百人，席上的人們紛紛站起來。
“咦，是哪幾支隊伍這麽巧，恰好一起回來了？”
“這麽是西北方向，那邊有誰的隊伍跑進去了嗎？”
獵場範圍巨大，野獸眾多，加上中途跟著獵物到處跑，幾支隊伍碰在一起也是很常見的情況。
眾人正議論紛紛翹首以盼的時候，正中席上的皇帝拄著權杖的手一緊，他下方侍立的傑法伯爵似乎想到什麽，笑臉微僵，但這表情不過轉瞬，隨後恢覆正常，來到皇帝寶座扶手邊，皇帝似乎想站起來，但最終還是沒動，坐在了寶座上。
獵場地形奇特，東高而西低，皇室紮營和搭建彩棚的位置正是在東邊的一片高地上，正好俯瞰獵場，視野很好。
灰黃的土龍從西北的低處靠近，在大約一裏左右停下，片刻後，一騎從大門馳入。
馬上的騎士穿著戍衛營地的銀白侍衛甲胄，來到皇帝寶座的高臺下方，翻身下馬，單膝落地，高聲報告道：“報——陛下！帝國龍脊高地親王、現皇家近衛軍軍團長奧丁。索德洛夫……菲利普斯。梅林，帥近衛軍精銳三百人，已到營門前！”
萊昂納多張開了嘴，他旁邊不少人和他有類似的表情。
整個場面因為這個騎士的匯報而寂靜了一瞬。
皇帝從高處掃去，多數人的面容才彩棚下露出來，面容上顯露出驚愕詫異的神色，但表情與心情完全相同的人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奧丁殿下……”
靜寂後是一片嘩然，眾人紛紛望向高臺上的那位帝王。
皇帝此時已經從寶座上站起來，沒有讓傑法伯爵扶持，手中拄著代表梅林至高權勢的獅頭金杖走到臺邊，臉上一片振奮欣喜，右手有力地一揮：“進來！還不快讓他進來！”
見狀，席上頓時一片欣喜轟然，人們早已站起來，此時紛紛往邊上擁擠，交雜的聲音嗡嗡響著：“是奧丁殿下！奧丁殿下從南線回來了！”
交雜紛亂的場面中，誰也沒註意到，皇帝下方幾個臺階的傑法伯爵退到後頭，壓低聲音冷冷地質問身後一個侍衛：“殿下怎麽會從西北方過來？那邊戍衛的統領是誰？是誰把人放進獵場的？……還有去行宮那邊迎接的兩位殿下呢，他們沒有跟著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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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最後三天正是冬獵的*，大量貴族同時進入獵場狩獵，不再像之前幾天那樣分階層群體來相互競賽：梅林重視武力，對強者的選拔潛規則較少，往年這類狩獵競賽的前幾名雖然仍是大貴族，但大家都是明眼人，真正為領主取得顏面和榮光的騎士家臣，也往往會得到皇帝和家主的賞賜提拔，甚至不乏獲得上位者青睞一步登天者。
因此在這種大型狩獵中，那些期望獲得進身之階的家臣騎士往往不遺餘力，加上有頭有臉的貴族相互攀比武力，上行下效，競爭相當激烈。
而這個時候，林安正在獵場宿營地後方的酒窖中，指揮著仆人擡酒。
“多利紮莊園，十三年釀……對了，就是這桶，擡上去！”
“小心！”
“小心！別摔倒了酒桶！”
隨著林安示意，兩個仆人上前擡下成年男人合抱粗的酒桶，旁邊的人也跟著上前，七手八腳小心翼翼地搬動，正在這時，守在酒窖外的一個仆人跑了進來。
“薇薇安，外頭有人找你！”
林安回頭，“誰找我，不知道這桶酒是莫爾大廚急著要用的嗎？”
莫爾就是那天將林安帶進獵場的那個胖子，獵場後廚的糕點房管事和大主廚，林安正是得知對方當天會來軍營，才在那天弄出了那麽一場戲。
“好像就是莫爾大廚的人叫你！”來人說道，暗中向林安打了個手勢。
“好吧，你們擡了酒趕緊回去！”
林安一看，不動聲色地示意其他人繼續幹活，和來人走了出去。
來到一排樹蔭後。濃密的樹蓋遮擋住酒窖方向的視線，林安轉身道：“怎麽這時候過來？有事？”
“軍營果然有人去莊園查探你的背景了。”
說話人一張長著痘瘡的油臉，一副成天在廚房幹活的模樣，聲音卻是屬於薩林的，低沈而磁性，但與他現在的面容陪在一起。有人令人不忍目睹的反差感。
林安嘴角抽搐幾下，忍住了笑，“不奇怪，陌生面孔進來，還是進後廚，怎麽也得探探底——你應付過去了吧？”
“安德烈他們也出了一份力。”薩林點了點頭，又問，“你這邊怎麽樣？”
“沒怎麽樣，雖然皇帝在的地方隨時有大法師監視控制，但如果不是核心區域。相對也比較寬松一些，他們大概也不會想到有人就混在他們眼皮底下！”
林安笑了笑，“廚房就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之一，我一天到頭聽到各種真真假假的消息，像什麽三皇子最近腸胃不好吃得少之類的，聽得頭暈腦脹。”
“你不打算聯系蘭斯特或者拜倫？”在私下，薩林對這些位尊者都是直呼其名。
“再看看吧，費了這麽大周折，我可不想成為一頭撞進獵網的獵物。”
要知道之前奧丁還派人追蹤她的去向呢，現在林安不和拜倫一起回來。誰都知道假如她要了解情況的話，最有可能就是找蘭斯特和拜倫。
“你擔心奧丁還在盯著你——在這種關鍵時候？”薩林瞇起眼。
“誰知道呢？瘋子的邏輯正常人是弄不明白的。”林安淡淡道。
她也不明白奧丁為什麽對自己如此執著，連之前她都已經離開大隊了，還這麽鍥而不舍地追過來，按理說就算他要報覆，也不該在這種關鍵時候主動旁生枝節才對，雖然她並不懷疑奧丁絕對有置她於死地的決心——就像她對奧丁一樣。
假如不是奧丁的監視，原本林安也不一定打算回來的，畢竟那時她還沒想明白皇帝的整盤棋局，因此才情形不明之下。林安本能選擇距離危險遠一點好，免得不小心成了炮灰。
薩林眼中冷光一閃而逝：
關於奧丁對林安的企圖，身為男人，他更能感同身受，林安太低估了她對男人的誘惑力，對奧丁這種男人來說，最美的女人，與最高的權勢以及最強大的力量，某種時候其實是相等的。
林安是導致奧丁現在處境的罪魁禍首，但某種程度上，奧丁在她身上所付出的代價越大，林安在他心中的分量越重，無論這分量代表的是仇恨還是*。
“其實我一直在想，假如我是奧丁，我會怎麽做。”薩林說到。
林安挑挑眉，“你有想法？”
“首先第一個問題是，奧丁會不會跳皇帝的這個局。”薩林道。
林安頓了頓，“從廚房流通的消息來看，撒克遜遇刺的消息沒有傳出去，皇帝大概封鎖了消息，否則整個獵場不會這麽歌舞升平。”
“這在我們預料之中，但皇帝無論怎麽隱瞞，奧丁一定都已經知道了消息，”薩林道，“就算奧丁的耳目傳不出消息，也會有人樂意為他充當耳目的。”
“我們能猜到這點，皇帝當然更能猜到，所以這是一個局，他要看奧丁會怎麽做。”林安道。
“但你既然能看出皇帝的局，你認為奧丁能不能看出來？”
薩林的問題讓林安楞了一下，隨後她笑了笑：
“不錯，他應該能看出來，但那無法改變他獨子命在旦夕的事實。一個沒有繼承人的皇位第一順位繼承人，也不過是一個孤家寡人而已，等消息傳出去，他的地位將在皇帝一念之間決定，如果我是奧丁，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步，絕不會願意將自己的命運交給皇帝——如果皇帝像之前那樣狠心繼續犧牲撒克遜，那麽奧丁這個第一順位繼承人，就成一個笑話了。”
“所以，從目前來看，奧丁入局的可能性在七成以上。”薩林道。
林安微訝，“我以為至少有八成。”
“假如撒克遜不是重傷，而是當場死亡。那就有八成。”薩林微微勾唇。
林安若有所思，沈吟片刻點頭，“你說得對。”
她猝然明白了薩林特意提醒她的是什麽：
這七成概率和八成概率看似差不多，其實還是有差別的，而導致這種差別的原因，其實就是奧丁以及他背後依附勢力在梅林上下的影響力；而繼承人的有無。無疑也是能左右這種影響力的因素之一，一旦撒克遜死去，一副奧丁的家族勢力無疑會下降，樹倒猢猻散，從而增大奧丁狗急跳墻的可能，從概率上看。就表現為七成與八成之間的區別。
而薩林特意和林安爭論七成與八成，當然不是閑著無聊，而是提醒林安還有另一種可能，而這種可能就是——
“薇薇安！薇薇安！”
呼喊聲傳來，掛著白圍裙、突出的小腹將身體脹得像個球的莫爾大廚出現在一排圍墻後。薩林給林安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迅速從竄進樹林深處消失，林安則從樹蔭下走出來，一邊應著聲：“來了來了，我在這兒！”
“你跑到哪去了，是不是跑出去偷懶了？快快快，我等著你調酒做酒心呢！”
莫爾大廚一見林安，顧不上罵人，揪著林安疾步往回走。
“急什麽呀莫爾大廚，糕點房那麽多人呢！難道您要親自動手了？什麽人那麽大排場。竟然能讓我們莫爾大廚親自出手啊！”
林安笑嘻嘻的，連忙送上馬屁。
作為莫爾大廚親自帶進廚房的人，雖然經常被罵罵咧咧叫著幹活，但以其他人做對比，莫爾大廚對她已經算是照顧了，廚房中不少人對此都羨慕嫉妒不已，卻不敢說什麽，因為莫爾大廚在糕點房中地位不一般，是皇帝的禦用糕點師，一般人可不敢動用他。連帶令林安也被沾光——
當然，莫爾大廚對她這麽照顧，自然是魔法的效果，只是附魔系法術在控制他人時再隱蔽，在獵場之中，林安也不敢過多使用，以免暴露行藏。
“你個小丫頭少拍馬屁，”但莫爾大廚還是哈哈大笑，十分得意地摸著肥下巴，解釋道，“一般人當然是用不到老莫爾親自動手的，能讓老莫爾親自動手的，當然就不是普通人。”
林安心裏咯噔一聲，心想才剛剛和薩林討論過，難道會這麽準？
但她臉上還是一臉好奇和崇拜，手中悄然做了個施法手勢，問：“那到底是誰啊？難道是皇後陛下特質指定您做點心了？”
“的確是皇後陛下指定我做的，但吃的人應該不是陛下……”
莫爾大廚猶豫了一下，在林安的法術影響下，有些神秘地左右看看周圍，才悄聲道：“雖然沒有確切消息，但這次指定讓我做的那種酒心餅幹，是奧丁殿下小時候最喜歡吃的，皇後陛下每次知道奧丁殿下回來，都會叫人準備，我猜啊，大概殿下這兩天就要回來了！”
……
咚——！
咚——！
咚——！
斜陽逐漸西掛，沈悶的鼓聲才漸漸泛黃的陽光下響起，驚起遠近的陣陣飛鳥，撲啦啦地從空中掠過。
從高空俯視，一支支隊伍逐漸從遼闊的山林裏現出，像無數條支流，漸漸向東邊匯聚，狗吠馬嘯之間，一坨坨獵物背在馬背上，滿載而歸。
親自出去狩獵的貴族們回到彩棚附近時，彩棚之間的決鬥場上的，兩個騎士的決鬥仍在進行。
本應精彩紛呈的決鬥沒有得到熱烈歡呼，決鬥的兩個對手也有些心不在焉，看到伴隨鼓聲回來的狩獵隊伍漸漸進場，便草草分出勝負，鞠躬下場。
第一個回歸的狩獵隊伍，是萊昂納多為首的本森特家族的狩獵隊伍，萊昂納多的進場自然也迎來了陣陣歡呼聲，歡呼聲依舊熱烈，彩棚中掌聲雷動，似乎和往常沒有差別。
但沒有差別就是最大的差別，冬獵最後三天的狩獵與之前的狩獵可並不一樣，以往一貫是冬獵的*，作為貴族之間難得真刀真槍的比拼競賽，無數貴族包括女眷都熱情萬分，暗中的打賭下註以及私下的小摩擦過節。在賽前就不知已經發生了多少。
萊昂納多擅長察言觀色，自然聽得出歡呼聲是否真摯熱烈，他敏銳的察覺席上的氣氛有些不對，熱烈下似乎隱藏著某種微妙。
在手下們還沒有褪去剛剛狩獵回來的興奮、高興地繞場騎馬時，同樣在繞場揮手的萊昂納多目光往席上一掃，迅速從站起來熱烈鼓掌歡呼的人們時不時轉移的目光方向。察覺出了他們的焦點所在。
萊昂納多目光往正中的席位一掃，皇帝陛下正在正中的寶座前面，已經站起來，與一旁侍立的傑法伯爵一邊說話，一邊看著他笑著微微頷首，以示嘉賞；而在皇帝旁邊。皇後的寶座卻空了，下首的拜倫皇子所在的位置也空了，而拜倫對面席位上的查理斯和道格拉斯也不見了蹤影。
接下來萊昂納多就沒時間再細看了，他的狩獵隊繞場一周後，萊昂納多將狩獵到的最大一頭棕掌狐熊被六個騎士擡出來。進獻給皇帝陛下。
萊昂納多領頭走上去進獻狐熊時，皇帝走下臺邊，一邊笑著一邊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回得這麽快，裏奧，你今天可偷懶了哦！”
“陛下可冤枉我了！”
萊昂納多微躬著身，手撫在心口，一臉誇張地委屈，“不深入山林，可獵不到這麽大一頭狐熊——為了這次冬獵。我特意從領地帶了一批好馬兒過來，陛下您看著吧，這次冬獵的魁首，本森特家要定了！”
“是啊陛下，接下來還有兩天呢，您就看著萊昂納多大人的表現吧！”
一旁的傑法伯爵湊趣道，君臣三人哈哈大笑。
接著充當裁決官的貴族報出本森特家族狩獵隊今天的狩獵數量，果然像萊昂納多所說的那樣滿載而歸。
眾貴族看著上首寶座上的氣氛，好一陣熱烈歡呼，本森特家族的騎士紛紛接到從女眷席上丟出的手絹折扇。整個場面熱烈非凡，氣氛終於恢覆到正常情況，然後輪到第二個趕回來的隊伍入場。
萊昂納多功成身退，從主席上下來，一路接著絲帕手絹，一邊與貴族們點頭致意，臉上喜笑顏開，眼尾都笑出了魚尾紋，回到位置上整張臉還跟一朵菊花一樣，笑臉完全褪不下來。
身旁一陣風刮過，詹姆士從一旁的位置上坐下。
他不是本森特家族的人，再怎麽給蒼藍雄獅家族打臉，也不可能跟著萊昂納多一起去狩獵，不然老獅子就該氣得從領地疾馳三百裏過來，用馬鞭抽死這個不孝子了。
“你怎麽才回來，看到我們隊伍的獵物沒有！”
萊昂納多站起來一拍詹姆士，笑哈哈地高聲說著，附近的人們一陣哄笑，詹姆士勉強勾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兩人坐下來，詹姆士從牙縫裏擠出聲音低聲道：“夠了嗎？這種白癡笑容，我要保持到什麽時候？”
萊昂納多笑得幾乎要露出一口白牙，對詹姆士的話聽若不聞，仿佛完全沈浸在滿載而歸和皇帝嘉賞的興奮中，口中的話卻和他的表情完全不同，壓低聲音：“剛才發生了什麽事？皇後陛下又不適了……哦不對，兩位公主還在。”
他餘光已經看到維多利亞和伊麗莎白兩位公主的位置，兩人正和他們的未婚夫坐在一起，並沒有和哥哥們離開，顯然皇後的離場不是因為犯病。
“剛才兩位陛下在席上可能發生了爭執，皇後陛下臉色有些不好，就退了場，然後陛下又和三位殿下說了什麽，他們也離場了，好像有什麽事做，但看臉色似乎也不太對。”
詹姆士知道萊昂納多要問什麽，內容中的一對“可能好像似乎”，讓萊昂納多明白了之前氣氛有異的原因。
兩位陛下當然不可能在席上公開大聲爭執，哪怕是臨時出現的口角，在面容神色上也會有完美的掩飾，這是每個貴族的必修課，就像此時的萊昂納多和詹姆士這樣。
但貴族是最善於察言觀色的，而兩位陛下無疑是席上的焦點，一舉一動哪怕是一個抓緊絲絹的動作細節，或者身邊侍臣夫人的臉色變化，都會牽動人們的視線。
如果只是隱晦的端倪，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貴族也不至於揪著不放，但隨後皇後退場，三個皇子離開，無疑讓眾多貴族心下疑惑，自然眼前的決鬥多精彩也看不到了。
恐怕萊昂納多進場時，八成以上的人心中都在縈繞著疑問。直到皇帝親身表現出對萊昂納多的重視嘉賞，場面才再度熱烈起來。
“前兩天傑法伯爵沒回營帳，宮裏的話也傳不出來，後來才知道可能與皇後陛下有關，據說有些不適，我還以為今天兩位陛下不一定出席了。但看現在的情形，似乎比想象中還要不對啊！”
又一隊狩獵隊回歸，萊昂納多笑瞇瞇地站起來，啪啪鼓掌，接著唇形不動地問：“那你剛才離開。看到什麽了嗎？”
“皇後陛下確實不適，回去休息了，拜倫和道格拉斯兩位殿下帶人離了獵場，看方向是往行宮那邊去，查理斯殿下則去了軍營方向。”
“軍營……”萊昂納多笑臉頓了頓，“查理斯殿下天天去軍營，也不奇怪，呵呵。”
“要不是怕做得太顯眼，他幾乎恨不得在軍營同吃同穿了，”詹姆士輕哼。眼底一絲嘲諷，“好像怕人不知道他是第二位被允許領兵的皇子一樣。”
“第三位！”萊昂納多從齒縫中糾正，“你忘了拜倫殿下。”
“算了吧，連他自己恐怕都不敢把自己往別人眼裏放，第一個不把他放在眼裏的就是陛下，”詹姆士淡淡一哼，“你看他帶了那麽多東西回來，兩位陛下多高興，但最終得到是也不過是更多的賞賜和封邑而已，之前被奪走的那個位置。陛下半點沒提起。”
“哎，拜倫殿下連銀綠血脈都激發了，還有什麽好說的，我看等回帝都，他就要去劍聖山了——這也未必不算一條出路！”
萊昂納多說道，然後又自語，“奇怪，半途離席，一個去軍營，兩個去行宮，到底要做什麽？”
正說著，遠遠一道土龍從遠處過來，看隊伍規模不下兩三百人，席上的人們紛紛站起來。
“咦，是哪幾支隊伍這麽巧，恰好一起回來了？”
“這麽是西北方向，那邊有誰的隊伍跑進去了嗎？”
獵場範圍巨大，野獸眾多，加上中途跟著獵物到處跑，幾支隊伍碰在一起也是很常見的情況。
眾人正議論紛紛翹首以盼的時候，正中席上的皇帝拄著權杖的手一緊，他下方侍立的傑法伯爵似乎想到什麽，笑臉微僵，但這表情不過轉瞬，隨後恢覆正常，來到皇帝寶座扶手邊，皇帝似乎想站起來，但最終還是沒動，坐在了寶座上。
獵場地形奇特，東高而西低，皇室紮營和搭建彩棚的位置正是在東邊的一片高地上，正好俯瞰獵場，視野很好。
灰黃的土龍從西北的低處靠近，在大約一裏左右停下，片刻後，一騎從大門馳入。
馬上的騎士穿著戍衛營地的銀白侍衛甲胄，來到皇帝寶座的高臺下方，翻身下馬，單膝落地，高聲報告道：“報——陛下！帝國龍脊高地親王、現皇家近衛軍軍團長奧丁。索德洛夫……菲利普斯。梅林，帥近衛軍精銳三百人，已到營門前！”
萊昂納多張開了嘴，他旁邊不少人和他有類似的表情。
整個場面因為這個騎士的匯報而寂靜了一瞬。
皇帝從高處掃去，多數人的面容才彩棚下露出來，面容上顯露出驚愕詫異的神色，但表情與心情完全相同的人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奧丁殿下……”
靜寂後是一片嘩然，眾人紛紛望向高臺上的那位帝王。
皇帝此時已經從寶座上站起來，沒有讓傑法伯爵扶持，手中拄著代表梅林至高權勢的獅頭金杖走到臺邊，臉上一片振奮欣喜，右手有力地一揮：“進來！還不快讓他進來！”
見狀，席上頓時一片欣喜轟然，人們早已站起來，此時紛紛往邊上擁擠，交雜的聲音嗡嗡響著：“是奧丁殿下！奧丁殿下從南線回來了！”
交雜紛亂的場面中，誰也沒註意到，皇帝下方幾個臺階的傑法伯爵退到後頭，壓低聲音冷冷地質問身後一個侍衛：“殿下怎麽會從西北方過來？那邊戍衛的統領是誰？是誰把人放進獵場的？……還有去行宮那邊迎接的兩位殿下呢，他們沒有跟著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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