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東西太多，空間裝備肯定是裝不完的，除了帶在身上，林安也很難將價值幾百萬的東西放到別的地方，哪怕她是以冷靜出名的法師，在初得到這麽一筆巨財的時候，也難免要興奮一兩天，才能把情緒恢覆過來——

如果把這些材料全部換成金雷戈，已經抵得上斯圖亞特公國至少半年的財政收入了。

這時她就感覺到太有錢的痛苦了，妄想將這些東西都隨身帶著是不可能的，空間裝備不是想有就能有的東西，太多空間裝備帶在身上，也會因為各自的空間波動影響收藏空間的穩定和安全。

只不過林安身上的空間除了秘銀臂釧外，都不是普通的空間。印記空間不用說，是傳奇強者給與的，有質量保證；而銀幣空間雖小，但能從自然女神的年代一直傳承了不知多少萬年，穩定程度當然不是普通空間裝備可比，因此林安才身帶三個空間裝備而沒有相互影響穩定性。

“這有什麽好煩的！”

安德烈聽了林安的“快樂的苦惱”後，從腰間皮囊中掏出一疊折在一起的灰布袋子，“你看，我早就幫你想好了！”

林安和約翰姆都認出這些是從前線魔族那裏收繳的儲物袋，安德烈一下子拿出一疊，看上去起碼有二三十個，果然是有所準備。

“安德烈越來越細心了。”林安刮目相看。

以前的安德烈除了在魔法方面外，就和一個普通的青春期大男孩一樣大大咧咧的，雖然不至於神經過粗，但也不是什麽格外細心的人，這次竟然比她想得還周全。

安德烈得意地一挑眉，“我進步的地方還有很多你沒看到呢！”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餘光看了約翰姆一眼。不怎麽習慣將自己和林安的相處方式展露在不相幹的人面前，畢竟從小接受法師教育的他也是一個註重*和領域感很強的人。

不過雪莉爾的說法也沒錯。安身邊有很多優秀的男性，雖然安德烈不覺得其他人的條件以及和安之間的感情比自己有競爭力，可是不表現出他這兩年的變化和能力，怎麽能將他在安心目中的大男孩朋友的形象轉變成一個可以陪伴一生的伴侶候選人呢？

約翰姆也察覺了安德烈的目光，微微看他一眼，然後對林安提出自己的建議：“其實如果把那條地道的入口封住，這裏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藏寶地。”這些東西在這裏存放了十幾年沒有人發現過，已經證明了安全性。

安德烈又一挑眉。

他當然有不同意見，不過沒有立即說出來。他很了解林安身為一個法師的思維邏輯，那必定是和約翰姆的意見相左的。

果然林安斟酌了片刻後，搖頭道：

“還是不好。這裏起碼有漢尼拔和美第奇外逃的族人知道下落。就算我相信漢尼拔可以繼續守住秘密，但美第奇族人卻是不確定因素。

雖然美第奇族人這麽多年沒有回來過，以後的可能也會越來越渺茫，但就算他們死光了，或許也會有人發現他們的遺物。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有人像漢尼拔那樣找過來。”

約翰姆聞言，想了想，不再有意見，安德烈也沒有勝了一局的炫耀，或者說他根本沒有覺得約翰姆是對手，展開幾個儲物袋丟給約翰姆。自己也拿了幾個，剩下的交給林安。

儲物袋堪堪足夠裝下所有收獲，還剩餘兩個空袋子。

安德烈也和林安一樣用法術檢查了一遍庫房。同樣沒有發現，只打量了那些留在原地的空木架木箱和櫃子，意猶未盡地說：“那些箱子櫃子也是很好的材料，經過法術處理，幾百年都沒有壞。要不是實在太笨重，也該搬上去。”

林安意外：安德烈以前可沒有這種毫厘不留的習慣。以前花錢最大手大腳的就是他了，要不剛離開師門的時候也不會把錢花光了連搭順風車的錢都沒有，就在路口找茬想打劫安格斯和安格斯老師的馬車，才和她相遇。

當然，造成這個結果的另一個原因是，兩個初出茅廬的菜鳥對金錢確實沒什麽概念。

於是後來小隊的財政大權都是由林安掌握的。

大概林安的目光太明顯，安德烈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呃，在前線搜刮魔族的時候，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冰原的物資實在太缺乏了，人族軍隊占領魔族棲息地之後刮地皮成了習慣，而安德烈經過兩年的大戰小戰，也已經習慣成自然，哪怕是見到幾個破木箱子，也覺得可以拆一拆拼兩塊床板。

林安沒說什麽，約翰姆倒是很有同感地看了安德烈一眼，心裏對安德烈有了一分袍澤的好感：從一個保護著角度，安德烈的身份年齡資質比林安現在的追求者都好多了，基本達到了和林安匹配的及格線——當然在約翰姆心目中，林安永遠值得更好的，而這個世界上能真正匹配她的人鳳毛麟角。

……

附著了永恒物品縮小術的儲物袋是不能放在空間裝備裏的，而即使儲物袋上附魔了反重力術，二十幾個袋子加起來依舊不輕，於是安德烈又跑了第二趟才把剩餘的幾個儲物袋拿上來。

這時黑夜已經過半，東方地平線上已經可以見到一絲熹微，雪莉爾已經聽到動靜從前庭的一棵樹上跳下，而等待已久的漢尼拔也提著螢石燈走了出來。

林安對他們點點頭，沒有說話，等安德烈最後一趟上來之後，飛下入口開啟洞口的某個機關，噴泉池基底緩緩上移，林安在此之前已經飛出了入口。

噴泉池恢覆了原狀，清澈的水流緩緩註入，表面看上去再沒有什麽異狀。

“小姐，這次下去還順利嗎？”

除了二十來個巴掌大的灰布袋之外，漢尼拔沒見林安三人身上多出什麽東西，有些疑惑地看了三人一眼。微微躬身問道，即使沒刻意維持仍不自覺帶了一絲管家的儀態。

按理說他不該打探秘庫的情況，不過終究是維持了幾十年的執念，漢尼拔沒能完全放下。何況林安這次探查也和他有關，他當然應該問一句。

“收獲還好，”林安露出一些笑意，“不過我們在庫房回廊上發現了一個挖開的地道，秘庫中真正貴重的珍品已經被轉移走了。”

漢尼拔大吃一驚，他認真回想了一會，“怎麽可能。改建圖中沒有密道的路線是接近秘庫的啊！”

林安感知到他的情緒不是作偽，“沒關系，這不是你的錯。我猜想這是美第奇家族建造秘庫時的後手，而且大概因為目標太大的緣故，他們也沒把所有東西帶走，我們還是有一些收獲的。”

漢尼拔觀察一下林安神色，見她有些喜色。說的不是反話，才放下心來：他是把全部賭註押在林安身上了，而且子孫後代也只能依附林安而活，可不想讓新投效的主人以為他用一個空寶庫騙取林安的回報。

見林安沒提及那條多出來的密道的存在，漢尼拔管家也不多問，詢問道：“現在將近淩晨。下仆們也快要醒來了，小姐是要先處理收獲，還是繼續去探看那兩處地下室和密道？”

“先處理今晚的收獲吧。地下室和密道就在那裏，不會跑，等晚上我們再來看其他幾處地方。”安德烈插口。

他從漢尼拔那裏得來圖紙，也知道其他幾處地下室和密道的存在，當然相比秘庫的重要性。那幾處地方相對就沒那麽有價值了。

漢尼拔聞言，看了林安一眼。見這個一直顯得自信果決的新主人並沒有反對，而是微微點頭，“你辛苦一晚，也累了，先回去吧，今晚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漢尼拔管家一躬身，餘光又看了安德烈一眼，暗暗將這個可以影響新主人決定的男法師面容記下，知道新主人和朋友還有其他事不能當著自己的面處理，便識趣退去。

安德烈兩人是偷偷從下榻處出來的，馬上也要回去，以免被人發現端倪，不過林安還是留了他們一下。

雖然說安德烈和雪莉爾不要，林安仍挑揀出一份材料給他們，反正這些東西每種基本都不止一份，像拉菲利郎蛇材料這類的更是有幾大箱。

她對安德烈兩人說：

“反正這些東西裏面有不少都不好出手，尤其是拉菲利郎蛇那些皮筋毒液之類的東西，一時都用不完，給你們一份，以後你們有好東西再給我好了。

至於在冰原上的那些東西，我得到的你們在蘭斯特身邊應該也不缺少，我就不給了——說起來，我好久沒有整理過空間了，不然也不會裝得這麽滿，幾乎沒有什麽空間剩下。”

安德烈沒有推辭，他們的空間中也暫時沒有合適的等價物，正如林安所說，在冰原上得到的他們有林安也有。

安德烈想的是，林安給的這些材料都是好東西，師門庫藏肯定需要，拿回去換另一批材料卷軸道具出來，剛好給林安防身，順便幫林安出手一些東西。

不過他也不清楚自己師門和美第奇家族關系如何，傳承久了的隱世傳承和魔法世家多少有些關系，不是有恩就是有仇，所以他沒開口幫林安分擔太多，打算等有機會拿回去試探一下再說，何況林安也有自己的師門和渠道，如果她處理不了自然會找他們幫忙的。

雙方都沒有廢話，林安給了東西後安德烈兄妹就悄然離開。

林安和約翰姆則沒有離開伯爵府，拿著東西會主樓的主人房。

因為昨晚林安是要在府中住下的，原本的男女主人房都已經被仆人們整理好，林安住的是原本的男主人房，與之相連的女主人房她打算加固增寬改成實驗室。

將儲物袋搬回套間，約翰姆就告辭了，他也必須會自己的房間以免被人發現。

主人房當然也是個套間，起居室、浴室、衣帽間等一應俱全，約翰姆離開後，起居室中只剩下林安一人，看著裝著橫財的儲物袋有些苦惱。

法師的藏物方式當然有很多。但在帝都的禁制下能用的不多，林安想了半天，最終在房間的墻壁中開了個保險箱大小的密門，然後將儲物袋放進去，然後一一打上她的秘法印記。

密門只能維持兩天時間，當然不是什麽長久之計，不過伯爵府暫時還是安全的，就算有萬一，憑借林安打上的秘法印記，轉移走的儲物袋也沒那麽容易丟失。除非對方的精神力和林安同一等級。

關閉密門後墻壁恢覆原狀，林安精神海亢奮著，想到那條從秘庫通往男主人房的、沒有記錄在改建圖上的密道。估算了密道的方向和位置，在房間中一番施法探索，終於在浴室中找到了通道的另一個入口。

不過入口的開關已經壞了，現在那裏是一片平坦的貼著光滑瓷磚的浴池壁。

既然皇室派來的人在翻修的時候都沒有機關的存在，那麽機關的開關很可能是最後進入秘庫那個美第奇族人毀壞的。看來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再回來，更不想留在秘庫中的財富被人發現。

這樣一來密室就無法再通向自己的房間了，林安也覺得安全了很多，否則她總房間裏有個密道入口，怪怪的。

折騰這一番晨光微亮，林安也漸漸覺得有些倦意。放下窗臺的幃簾，在房間設了法術警戒，然後在床上昏昏睡去。

……

醒來後時間已經到了下午。林安撤去靜音結界和警戒法術，一拉窗簾，刺目的陽光就跳進眼簾。

感到饑餓的林安讓仆人送餐，早已準備好食物的漢尼拔管家推著餐車進來親自服侍林安進餐，然後沒等林安吃完。被仆人傳訊的約翰姆也過來了。

約翰姆也休息了一會兒，不過沒有林安時間長。但面容也仍然神采奕奕，完全沒有夜半做賊的後遺癥留下。

林安一邊進餐一邊和約翰姆說話，得知安德烈和雪莉爾中午的時候來過，在伯爵府用了餐，見林安還沒醒來，就離開了。

他們還給漢尼拔管家留了話，說前天請他們中場離開的是一位老師的舊友，是皇家秘法團的秘法長老之一，對他們兩兄妹的好友很感興趣，林安有興趣的話邀請她一起去秘法團駐地參觀。

漢尼拔管家說完，見林安不置可否，便從餐車下面拿出一疊信箋。

“除此之外，希瑞爾親王府上今早發來信函，隨函還有一份禮物，是一對古董花瓶，因為太大，小人沒有讓人將它們搬進來……本森特侯爵府上也發來約見函，另外還有拜倫殿下的私人信件，蘭金沙龍的邀請函……”

漢尼拔管家一一數出今天收到的函件請柬的落款，林安聽聞這麽多函件，微微蹙眉道：“我昨天才住進來，就那麽多人知道了？”

漢尼拔管家連忙說：“附近府邸居住的都是久居帝都的貴族世家，大概是昨天您回來時的動靜被註意到了，小姐如果不喜歡，小人會約束下面的人，下次不再弄出太大排場。”

“嗯，以後都不用專程迎接了，你管理好仆人做好自己的本職，不讓他們懈怠就好。另外賬目之類的……”林安說到這裏頓了頓，看向約翰姆，“安吉莉雅過來了嗎？”

沒等約翰姆回答，漢尼拔管家便道：“安吉莉雅小姐今天早上已經過來了，不過她說要回去處理您的東西有回去了，現在算時間，應該已經在回府的路上了。”

“嗯，那麽你以後每個月整理賬目後就給安吉莉雅過目，我身邊的內務基本都是她經手，如果你們決定不了的再找約翰姆和我。

安吉莉雅沒有管過家，所以具體細節還是由你安排，她平時基本都是跟在我身邊的，不過她的學習能力很好，你多幫她一些，應該很快就能協調好了。”

林安想了一下，又補充道：“至於你那件事，我已經記在心上了。不過你的身體需要先進行調理，過兩天我把藥水給你，你每天服用一次，大約半個月後我們就進行第一次調制——當然，這只是第一次調制，結果不會那麽快。最後也不一定會成功。”

“漢尼拔明白，無論結果怎樣，漢尼拔一家只有感謝沒有怨言。”漢尼拔管家深深躬身。

“嗯，這段時間府中都不會有什麽事，你處理好府裏的事，可以找時間安排一下家裏人的事，把情況和你的棋子兒女說一下，如果最後後悔了，也可以再來告訴我。否則一旦開始調制血統，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

漢尼拔管家沒有再說什麽。只深深躬身表示自己的感激：他能感覺的林安對生命的尊重，能跟到這樣一個好主人，更堅定了他的決心。因為即使他死去，家人妻兒的生活托庇在林安羽翼下，想來也不會太差，而他的大兒子再過四五年，也可以成人肩負起家業了。

林安見漢尼拔這樣堅定。就沒有再勸：

法師接受的理念是每個人都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力，何況她心裏也是希望漢尼拔不放棄的，監守者留給她的資料書籍中的確有調制血統的法陣，這明顯是涉及人體煉成方面的領域，林安很有興趣嘗試，相信西德尼也是如此。

說起西德尼這個家夥。不知道他對萬物之歌的配方破譯是不是到了關鍵，之前在船上還偶爾見個面，這兩天則完全不見蹤影了。

不過半個月後的調制西德尼應該趕得上。他對人體方面的研究會是很好的輔助助手，甚至說不定林安還要他幫忙。

交代完畢，林安餐盤中的食物也吃得差不多了，盤底只剩薄薄的油脂和幾顆西蘭花菜梗。

漢尼拔對林安的胃口有些意外，像林安這個年齡的小姐註重身材體重。恨不得只吃麻雀般的食量，將腰勒得像竹竿。像林安這樣的全部吃完的很少見。

“大廚的廚藝還不錯，嗯，油脂量更少點就好了。”林安說道。不浪費食物是她前世養成的習慣，管家以後會慢慢適應的。

漢尼拔管家連忙躬身道：“感謝您的讚賞，小人會努力改進。”

“噢，今天的這餐是你烹調的？”林安有點驚異。

“是的，小姐，”漢尼拔管家謙虛道，“府上分配的廚師似乎水準不足，漢尼拔只好獻醜了。”

像他這樣出身的管家在烹飪上一般都有一兩手絕活，不過他們的專業更多體現在品嘗鑒賞美食方面，比真正的大廚確實有不小差距。

“那就物色一個好廚子吧，薪酬不是問題。”雖然不崇尚奢侈享受，不過林安也不會虧待自己。

漢尼拔又詢問了府邸的一些人事安排和管事規矩，處理完內務後，漢尼拔離去，留下一疊請柬。

林安將拜倫的私函挑出來，不意外是一封措辭優美語氣誠懇的解釋信，某種程度上也算是致歉信，看完後林安遞給約翰姆，說道：“一直沒有聽說羅迪爾殿下和拜倫殿下關系密切，不過這恐怕在上層也不是秘密，否則拜倫殿下也不會寫親筆信來幫羅迪爾擦屁股。”

不過兩人的交往非常低調不顯眼才是真，主要現在親王府做主的還是正值壯年的希瑞爾親王，眼看他至少還有二三十年好活，所以其他皇子們也並不把這段交往放在眼裏，畢竟羅迪爾的紈絝不理事是出了名的。

當然在林安看來，這位拜倫皇子是不是真的那麽無心全力還需要打個問號，只是從目前接觸過的皇子裏，給林安觀感最好的的確是這個二皇子。

約翰姆沒有林安想的那麽多，只平靜地說：“目前奧丁殿下位置穩固。”

林安點點頭，不出意外的話，奧丁先天擁有軍方支持，梅林目前政局大體還算穩固，的確是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皇子。

但有的時候，最不能賭的就是“意外”這個詞，每當你以為大局已定的時候，它就悄悄出來攪局。

哪怕是林安，也沒有想到現在正處於帝都這一潭渾水中的自己，會在之後成為影響梅林乃至大陸的異常變局中的關鍵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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