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德尼看著林安用法術將魔法金屬分類，然後揮動法杖，屋子一角的材料櫃轉了一百八十度，露出後面特制的儲存方格，每個方格表面都蒙著薄薄的水膜，每個格子中放置的魔法金屬或多或少，有的堆滿了大半個方格，卻一點波動都沒有外洩出來。

林安揮了揮法杖，櫃子四角不起眼的花紋一閃，有二十多個格子表面藍盈盈的水膜消失了，裏面的魔法金屬的波動立即散發出來，被已經加固的結界阻擋在結界內。

地面上已經分類好的魔法金屬飛起，有序地分門別類地飛進對應的格子中。

林安再次念咒，格子外的水膜再次出現，將所有的波動隱匿了起來。

材料櫃又悄無聲息地轉了一百八十度，恢覆原本的位置。

“這些都是這一次那些商旅進貢上來的。”西德尼平平說。

“看來做戰爭商人果然是暴利，即使是吃軍隊掃蕩過後的剩渣，裏面的獲利也非常可觀——難怪費托豪商個個富得流油，總有佩雷貴族想打他們的主意。”

林安身體後靠，笑瞇瞇說道。

這只是這一次戰役的收獲，而且那些商人也只是把一成的獲利交給他們，作為他們幫那些商人和西面軍隊搭上線以及私下一些合作的報酬。

林安甚至懷疑這一成的分紅裏面水分不小，畢竟商人逐利，他們有無法大張旗鼓地去監督那些商人在戰場上具體有多少收獲，瞞報下一部分是極有可能的，如果不是忌憚西德尼的身份和背後關系，那些商人過河拆橋翻臉無情也不是不可能的，畢竟敢跑到北線來發戰爭財的商隊，本身就不可能是什麽善良之輩。

何況當初林安和西德尼被那些戰爭商人求上門時，要求相當苛刻。這一成的分紅可不是僅僅這一次，而是他們總獲利的一成：林安還記得那幾個戰爭商人當時目瞪口呆的模樣，好像在說敢開這樣的血盆大口，也不怕撐死你們！

最後事實證明，林安和西德尼不但有足夠的胃口，而且也有對應的門路關系以及狠辣手段，送上門的肥羊哪怕是他們自己後悔了，也不會再放跑了去，何況林安當時正對前線的戰爭劫掠流口水，正愁沒有理由和契機下手。

“你留好用來打點的那一份了嗎？雖然你的身份在那裏。不過該打點的不要吝嗇，免得有人眼紅找麻煩。”林安說道。

西德尼微微點頭，“我知道。”

林安打量了一下西德尼木然的臉。很難想象他是這麽掛著這張木然的臉去打點別人的。

不過他們和戰爭商人的合作一直沒有受什麽阻礙，商隊的分紅也一直不斷送來，說明西德尼確實做得不錯，林安也不好隨隨便便出口質疑，就笑了笑。半開玩笑地說道：“說起來，也難怪你被人嫉妒眼紅，多耶夫大法師弟子的身份到了這種時候，簡直是坐在實驗室裏都有人趕著上門送錢來，如果是我拿到你的把柄，就算是在多耶夫大法師眼皮底下。也要忍不住利用一下——沒理由你一個人人喊打的死靈法師可以光明正大地撈得盆滿缽滿，他們卻只能遠遠看著，連一點湯渣都吃不到。”

不到這種赤裸裸展現暴力的戰爭中。就無法體現出那些強者們的真正地位和價值。

而且多耶夫大法師坐鎮馬沛多年，在軍隊中的威望比其他後來趕來的強者高得多，僅有伍茲劍聖可以和他媲美，西德尼作為多耶夫大法師座下最重視的弟子，隨著戰爭最前方一個個棲息地在強者的帶領下勢如破竹地被攻破。西德尼的地位也沾光地隨之水漲船高。

像之前那種戰爭商人自動投到門下求取門路和庇護，西德尼和林安幾乎不做什麽就能收到暴利的事情。絕不是什麽天方夜譚，而是這個階級世界中司空見慣的一種情況。

只是西德尼不知是不是學習魔法久了，腦子也被改造得麻木了，又或者高高在上太久，不屑於和一般人打交道，為人處世實在冷漠高傲了點，否則他身份暴露的事，就算有人偶然得知，也不至於引發那麽強的嫉恨，牽連出那麽大後患，費了林安一番計謀和籌劃，才得以解決。

這次戰爭的機遇可遇不可求，錯過機會就未必再有，林安怕西德尼不習慣她指點的做事方式，最後一句也有委婉勸告提醒的意思。

——這也算是林安和西德尼相處的一種模式了。

其實從詛咒後醒來西德尼的表現看，他絕不是什麽腦袋滯澀不懂變通的傻瓜，相反還是一個真正聰明的人：明智、決斷，且識時務。

顯然林安的封印法術和那位不知名人族傳奇對西德尼的震懾力很大，他清楚多耶夫大法師的身份在這兩者面前什麽都不是，因此在林安面前表現得非常的服帖——

既然西德尼明智地著意收斂鋒芒，林安也不介意表現出主上應有的強勢，兩人用這種相處方式慢慢磨合，同時觀察著對方。

林安並不擔心無法壓制西德尼，就算沒有封印法術和那位傳奇的告誡，她本身擁有的一些牌面，也足夠令西德尼懾服了。

林安也並不需要西德尼像傳統的追隨者那樣百分百忠誠地為她著想，除非有特殊的恩惠和理由，否則那對於一個本就潛力巨大又身為大法師弟子的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西德尼現在表現出的百分之五十的服從加上百分之二十的尊重，已經足夠令林安滿意。

從之前提議西德尼脫離現在身份的回應看，西德尼對多耶夫大法師並不抱太大指望了，顯然西德尼對自己的老師也有相當感情，並不想冒險將傳奇級的威脅帶給多耶夫。

林安知道剩餘的那百分之三十忠誠度才是最難打動的，西德尼大概把大部分希望寄托在那個關於誰先晉級大法師的約定上。

但在林安看來，即使是大法師甚至傳奇強者，也並不是沒有心靈縫隙，只看用沒用對方法——

林安見過許多強者，對強者的心障遠比一般人小，眼界也比一般人寬廣得多，何況她還擁有足夠的潛力和資源去支撐這種自信。

因此對於西德尼的固執和打算，她甚至是用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角度來縱容的，即使是掌握了超魔爆裂箭的制造方法後，也不會可以借此去打擊西德尼的自信心。

——法師的自信和心態，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他未來能走多遠。

林安對西德尼跟上自己的腳步寄予希望，能有個人時時刻刻在身後追趕，會令人不放松對自己的要求。

林安可不希望這麽好的一個種子被她打擊得夭折了，畢竟西德尼的心態和自信已經成型了，並不像安德烈那樣具有可塑性，而且西德尼選擇的道路也決定了他的處境更加艱險崎嶇，沒有安德烈那麽廣闊的選擇。

處理好那些魔法金屬，林安從書桌的暗格中取出四瓶蒼綠色的藥水，水晶瓶的綠色藥液裏懸浮著絲絲縷縷棉絮狀的細絲，像活物一樣動著。

“這是你要的肌體活性藥劑，之前的用完了吧。”

西德尼的身體被改造過，非常契合死靈系，但畢竟身體不是真的死亡，而是活性被壓制到了一個底限，同時需要活性藥劑的維持。

西德尼不是不懂得制藥，但死靈系的特性，決定了他對正能量的排斥，而林安擁有自然之力，制作出來的肌體活性藥劑比一般的維持時間要強得多，同時西德尼把這種關乎己身的藥劑交由林安制作，也是一種表現臣服和信任的舉動。

“謝謝。”

西德尼沒多說什麽，看了看成色，就收起了活性藥劑，然後說道：“交易會的時間改期了，提前到三天後。”

林安一挑眉。

“那些人想做什麽？雖然上層默許了他們和商人們合作黑市，但拍賣可和一般黑市交易更不能見光，說不定拍賣品裏就有哪樣東西惹眼，觸動了上層那些人脆弱的神經——隨隨便便改換時間，他們是怕動靜不夠大，東西不夠惹眼，怕引不來上層的註意嗎？”

隨著戰利品的增多和戰爭商人的加入，黑市交易不可避免地產生，軍隊上層對這些私下吞沒的戰利品和暗中交易是睜只眼閉只眼的。

黑市拍賣的級別相對一般交易高得多，拍賣品也大多價值較高且來歷不明，不怎麽能見光，未免消息走漏，無論是拍賣主方還是委托拍賣人或拍賣嘉賓，都維持著一個相對封閉狹小的小圈子，畢竟軍法嚴苛，他們都必須註意安全性。

因此隨意改期絕不是什麽好事，因為這可能會打亂賣主和買主的一些安排。

比如賣主重要拍賣品拖延沒有到手，或者買主得到暗中消息去籌集資金，卻被改期突然打亂計劃，如果有人因對某樣拍賣品志在必得而心急，不免做出一些計劃外的事情，比如動用特權或強取豪奪什麽的，波及面廣了，動靜不免會大一些，有可能會引起軍隊軍情處的那些灰制服的註意，要是追著線索直接摸到黑市拍賣上來，那就很不美妙了！

“不清楚，但據說他們換了據點，保證絕對安全。”

西德尼說著，把一塊方形盾牌模樣的牌子放到桌子上，“這是你的憑證。”

林安接過樣式古舊的牌子，感應一下裏面的波動，笑道：“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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