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琳達法師。”

“艾克法師！”

卡琳達法師此時不覆美艷，連上狼狽和疑怒兼具，似乎剛才一直專註在實驗中，還沒弄清導致她實驗爆炸的原因。

她看到還有艾克法師在，收斂了將要對士兵的遷怒，皺著眉不掩憤怒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突如其來了一股元素異流……”

艾克法師簡單解釋了一下情況，解釋期間又有兩位法師學徒出來了，是安格列法師和帕尼法師。

艾克法師留意了一下卡琳達法師身上的狼狽，道：

“……不如我和另外兩位法師先去查看一下，卡琳達法師你先回去準備一下，再來支援？”

他不是不能等，只是突然想起某件事與之前的元素異流的關聯，心裏急著去證實——如果那是真的話……

但他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不過是偶然來投靠要塞的一個旅法師，怎麽可能就恰好有那麽高的天賦和運氣呢？

何況對方才三十左右，還那麽年輕，這次就算是他弄出的動靜，也多半是第一第二次嘗試晉級吧，說不定還是第一次呢——第一次晉級，可是最茫然無頭緒的，失敗的幾率幾乎是百分之八十。

況且，就算對方真的晉級成功，最該重視的是要塞方面，和他本身關系不大。

他所需要做的，無非是對方成功，則示好接近，不成功，則繼續現在略有親近但保持距離的關系罷了……

但無論艾克法師腦中如何理智思索，也無法阻止自己心底生出的那一絲極其微小的嫉妒和羨慕：——這樣年輕的年齡和優秀的天賦，還有晉級的可能。真是好啊！

對面的卡琳達法師無法知道面前一臉嚴肅的艾克法師的內心想法，但她向來註重外表，一貫以美艷示人，也意識到自己身上不妥，簡單對艾克法師點點頭：“也好，我先回去準備，會盡快來的。”

看到走到近前的兩位男法師，她簡單點頭致意一下，匆匆返身會住所。

帕尼法師和安格列法師只來得及看到她頭發淩亂的背影，快步走來。禮貌周全地行禮，然後再向艾克法師詢問。

對於一個早已被自己打壓下去的中級學徒和一個窩窩囊囊、幾乎沒有存在感的低級學徒，艾克法師可沒有對卡琳達法師那樣的周到耐心。

“先讓我們一起去看看到底發生什麽事吧！”

揮手制止了他們行禮。艾克法師不打算浪費時間，他急於證實那個猜測的結果，一邊整理自己隨手拿來披上身的法袍，一邊擡腳疾走，不掩內心急迫。

他也不問帕尼法師和安格列法師的意見。對旁邊侍立的士兵一揮手，帶著人幾步向感知到的元素異流源頭趕去。

帕尼法師和安格列法師也不敢有什麽意見，連忙跟了上去。

目的地距離艾克法師的住處並不遠。艾克法師雖然很少巡邏，但來到礦洞的短短時間內，卻已經建立起對礦洞的掌控力，並且對這裏的地形了如指掌。

拐過兩個彎。越來越清晰的元素異流和自己的感知，證實了元素異流的源頭正是艾克法師自己所猜想的那個地方。

而且越來越明顯的元素流動和明顯還在升高的元素濃度，顯示對方的晉升還在進行。並沒有如同自己想象那樣後繼無力地失敗。

艾克法師內心情緒覆雜，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

但他並不會為內心的這些情緒，而做出什麽不理智的實際行為，一來現在有其他法師在場，二來他年過四十。擁有豐富閱歷，也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原本和自己同等級的人的晉級了。

他餘光掃了一下身後的兩個法師——

現在的前進方向已經明確。帕尼法師和安格列法師似乎也想到了什麽，驚訝、明悟、不敢置信，以及激勵掩飾仍然有些外洩的嫉妒羨慕神色，出現在他們的臉上。

艾克法師心裏笑笑，“看來我並不是一個人啊。”

林安原本在這裏化名的林恩法師性格孤僻，選擇的住處相對其他法師住處與艾克法師住處的距離，也有些遠。艾克法師等人走了近一刻鐘，拐了好幾個彎，林安住處的木門才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木門後面透出明顯至極的元素波動。

還沒走到近前，艾克法師等人已經明顯感到附近元素濃度比正常增高了近十倍，比得上一個法師塔內部的元素濃度了——當然，排除元素池和元素聚集室等地方。

“……林恩法師室內的隔絕法陣似乎毀壞了！”安格列法師軟弱的聲音中帶著驚訝。

盡管元素異流幹擾感知，但法陣和法術所傳出的波動是有序而規律的，在紊亂的元素波動中如果仔細分辨的話，也能分辨出來——無論是隔絕法陣或是防護法陣。

“晉升時使用隔絕法陣，只會阻礙凝聚元素開辟魔池，”

艾克法師看安格列法師一眼，這個平時表現懦弱沒有存在感的低級學徒有些躲閃地避開他的視線。艾克法師暗暗冷笑，淡淡道：“——不過，林恩法師似乎不但撤除了隔絕法陣，而且連防護法陣和元素聚集法陣都沒來得及設置，元素濃度不足，或許會令林恩法師的晉升後繼無力呢！”

聞言，兩個法師都不可避免地露出一絲喜色，然後又掩蓋下去，因為他們面前的艾克法師露出了一副為林恩法師憂慮的神情，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鼠目寸光的東西，居然心含嫉妒想要幹擾林恩法師的晉升，還想讓我做出頭鳥嗎？連對方的背景和身份都沒弄清，就敢得罪人家，真是找死！”

——能夠如此年輕就達到晉級邊緣的法師，會是普通身份嗎？人家這一次晉升失敗，難道下一次就不會成功嗎？

在高級學徒這個層次滯留許久，艾克法師的見識閱歷，是帕尼和安格列這樣的中低級學徒所無法相比的，當然也不會輕易被安格列這種幾乎無法隱藏的心機所挑動。

艾克法師的目光，似乎不經意地在安格列法師瘦削矮小的背影上掃過，暗暗提醒自己要註意這個善於隱忍、心機隱藏得極深，幾乎用表象將他瞞騙過去的低級學徒。

“不過，看起來林恩法師應該確實是第一次晉級，連最基本的準備都不足，而且單是選擇在地下礦洞晉級，已經是一大敗筆了——果然是年輕法師，空有一腔自信，就以為潛力和天賦能代表一切。”

艾克法師對林恩法師孤僻冷漠的性格沒有很多好感，也並不太看好林恩法師的晉級，心想哪怕沒人做什麽動作，林恩法師的晉級也十有八九要失敗的。

他心裏的念頭轉到另一個地方——

上面的情勢，越來越看不清了。

近半年來，前線連連從後方往前調動軍隊和補給，似乎又有什麽大動作。而這局勢也影響到了位於中線後方的格蘭特要塞，不但是要塞上層，連艾克自己也得到了一些模糊風聲。

為免自己也被調動往前線戰場，艾克主動請求駐守礦洞，反正無論前線怎麽打，鑄造武器所需的礦產是不可能停止供應的。

前線就算要人，也至於要求要塞方面把礦洞駐守的人都調走。

這也是艾克不願得罪林恩法師的原因之一：

誰知道對方有什麽背景呢，越在戰火將啟的時候，權勢背景的力量就越明顯。現在林恩法師沒設防禦法陣，則需要他來做保護，那麽無論林恩法師是否晉級成功，都要承他一個小人情——或許以後這個人情會用得上。

何況，要塞法師捉襟見肘，多一個正式法師，那麽自己被調走的可能性也越小——

在面臨戰爭的毀滅力量面前的時候，個人力量微小，白袍法師和學徒的區別，不過是炮灰的等級更高一點罷了，唯有不上前線，才是最安全的。

艾克法師知道，假如前線真的再啟戰爭，那麽之前的征調只是做戰爭之前的準備，隨著戰爭的深入和戰力損耗，第二第三……乃至第七第八批征調，都是可能會來臨的。

縱觀歷史，無論何等性質的戰爭或規模大小，戰爭巨輪下必然會碾壓無數枯骨，艾克不願做其中之一，那麽他就必須做好面對以前可能的準備，並且拉攏可能被拉攏到的力量。

“調動士兵，讓他們封鎖附近，尤其不能讓人再靠近這裏……通知其他法師大人，請他們過來……還有，告知他們林恩法師正在晉級，請他們過來時不要佩戴任何附魔裝備並且散去法術，以免法術波動幹擾到林恩法師……”

一心二用，並不影響艾克法師在心有所思的同時，對士兵吩咐命令。

他一邊下令，一邊書寫調令並在上面蓋印，有條不紊卻周全細致的舉動，引得另外兩位法師側目頻頻，驚異的同時，也對他掌控礦洞的權利感到羨慕。

很快，卡琳達和另外幾位法師都來了。卡琳達法師一見艾克法師，就問道：“林恩法師正在晉升？”

“是的，看情況並不……”

艾克法師話語未完，向門後流去元素異流猛地一張一縮，似乎周圍的所有元素齊齊跳動了一下，一陣並沒有掩飾的強大法術波動從門後傳出——

隨即，一股濃白的水霧從門後彌漫而出，越來越多，到艾克法師身前半丈，才停止了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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