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創傷開始向良性方向好轉，這讓縈繞在林安心頭的烏雲散了一些。

以目前的恢覆速度，一個月之內能否完全恢覆，尚在兩可之間。

雖然不完全恢覆，可能會留下一些精神隱患，在施法時造成施法失敗和精神反噬的幾率增大，但起碼擁有了一定自保能力，行走冰原也不用太過恐懼了。

不過，隨著精神創傷恢覆，她會逐漸脫離精神力不能妄動的狀態，一身能力都會逐漸解禁，總算不在毫無防備能力，讓她有了些許安全感。

“再過幾天，精神狀態大致能恢覆到布設法陣的程度，到時用光芒石和魔晶布設冥想法陣，幫助精神力進一步鞏固，說不定創傷的恢覆速度還會更快一點。”

石子在巖石表面畫出交錯的劃痕，林安回過神，看到上面淩亂的白痕，不自覺畫出了心裏所想的冥想法陣，自嘲一笑，丟開了手中的石子。

——不知不覺，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兩年有餘，而她似乎慢慢適應了現在的法師身份，以及這個身份帶給她的力量和地位，難以放開了。

或許失去力量，確實會令意志軟弱，林安不自禁想起前世種種，略有感傷。

不過現在並不是過度沈溺往事的時候，林安收拾起心情，開始考慮怎樣離開目前所在的絕地，否則就算完全精神創傷恢覆，她也會被困死在這裏。

……

溫泉水汽裊裊。

完成又一次淺層冥想，林安浸浴在溫熱的水中，頭部仰靠在岸邊一塊形狀微凹、高度適宜的石上，一塊毛巾包裹著微濕的發，兩臂張開伸展，膚光盈盈，近兩天逐漸恢覆神采的鳳眸。此時微闔。

在她臉側不遠的石上，一條綠瑩瑩的青藤像蛇一樣盤繞，安靜無害地靜止著。

“按照蒂蒂的說法，這段懸崖的頂部離洞口至少百丈，越往上，罡風越大，要不是蒂蒂埋在冰隙中，貼著冰面爬行，恐怕也不能順利到達頂部。相比之下，雖然崖底的距離還要稍微長些。但往下三十丈後，罡風漸漸減弱，越往下越小。這樣看來，如果能在洞口附近順利找到適合的冰隙，似乎可以嘗試從下方找出路。”

林安在精神中和克洛諾斯商量著，“最重要的是，安德烈和雪莉爾給過我一個羽落術卷軸。就算發生意外，只要在罡風較小的地方，應該能保證我的安全。”

說著，林安不由嘆了口氣：當初安德烈他們給她卷軸的時候，絕不會想到她會這麽快用上，而且還是用來逃命。

“崖下是什麽地方。有沒有危險，你查驗過沒有？”克洛諾斯問。

“蒂蒂的智能，還不足以表達那麽覆雜的描述。要不是它討厭寒冷和罡風，我也沒法知道懸崖上下的罡風的區別。”林安苦笑。

克洛諾斯也一時無語，他是不知道林安和蒂蒂的交流狀況的，甚至對於林安身邊的大部分事物，他都毫不關心。

正因為這樣漠然的態度。令林安有些抓不準克洛諾斯的心態，因此心裏總是和他隔了一層。還是這次遭遇的危機，克洛諾斯的幫助才讓彼此的某些隔閡削弱，關系真正親近了不少。

“這個魔寵對你的實力提高不小，提供的靈魂之力你在很長時間裏也缺不了，看來以後還是要註意培養，煉制一些魔藥幫助它提高智能。”克洛諾斯道。

林安有些驚訝，微喜道：“有這樣的魔藥？不是說蒂蒂是神性植物，幾乎沒有什麽魔藥能促進它成長的嗎？”

能夠被自然女神眷顧的植物，當然不同一般，像一般低級動植物制造成的魔藥，甚至比不上蒂蒂本身，又怎麽能促進它的成長——正如林安被自然之力養刁了胃口，就很難看上一般的增益類魔法藥劑，哪怕她就專精藥物學。

而自然之力卻是蒂蒂吸收靈魂之力後轉化的，林安至今除了在書上見到過一些傳說中的同階生命，還從未在現實中見過能有和蒂蒂類似作用的生命，可見蒂蒂這類神性植物，和普通生命並非同一層次。

“當然是有的，不過材料不是那麽好找，但可以留意一下，不然單靠自然進化，神性植物的進化周期對於普通生命來說，就太過漫長了。”

克洛諾斯說著，給了她一個魔藥配方。

林安聽著那一個個天材地寶名稱，有些甚至陌生得從沒聽說過，不由苦臉，“法則果然公平，想要收獲，就必須付出同等代價。”

其實她想說的是，這麽多罕見的天材地寶，所需付出的代價，根本遠大於收獲了。

“如果你真能找到配方裏的全部材料，讓你那只魔寵越過成長期直接進入成熟期也不是難事，到時它就擁有媲美大法師的實力了——”

克洛諾斯道，“這裏面的大部分材料，是可以用相似藥性的低級材料替換的，不過作用同樣大減，如果你想達到讓神性植物增加智能的目的，那麽智慧之水這種輔材，是不可或缺的，而且越多越好，如果有智慧之水的精粹，就更好了。”

“人工煉金提取的智慧之水，都是貴族拍賣會的壓軸；天然智慧之水，搜刮遍各國皇室內庫，說不定能找出百兒八十瓶；至於智慧之水的精粹……有那東西，都差不多能換一層法師塔了，何況，你要我去哪裏找智慧湧泉出來？”

和克洛諾斯拉近關系後，林安說話的語氣隨意了不少。

“別人沒有，但你不一定沒機會得到。”克洛諾斯道。

林安臉色微頓，卻沒有立即說什麽，若有所思地靜默下來。

“你是說，那個家夥口中的‘通天之塔’？”

“不錯，”克洛諾斯淡淡道，“想來你也猜到他所指的，是什麽地方了。”

“雖然當時沒有反應過來，但事後回想，不難猜出，”林安語氣平靜，“被他認為像我這樣年輕有天賦的法師學徒一定會進入的，而且還是在冰原上的，也只有那個地方了。”

“沒錯，看來我們之前想岔了，原以為跟著那個伯倫的走向，那個地方應該是在深入冰原的某個地點，但現在看來，那個地方或許並不在這個位面，而是次位面或者位面投影一樣的地方，否則他不會問得那麽古怪，認定你已經進入了那個地方，並且走到了‘某一階’。”

“……次位面，位面投影？”

讀過夢境空間的不少書籍，林安對這兩個名詞不算陌生。

“這麽說，我得到的那個信物，就是開啟的媒介了，而且看樣子，好像危險性不算很高，至少是可以隨時回來的——或者說，達到返回的條件，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

——否則，當時那個家夥在車裏問她的時候，就不會那麽篤定地認為她已經進入過那個地方，顯然在他看來，她進入過那裏又出來，似乎是理所當然的：這說明要麽危險性不大，要麽就是返回條件不難達成。

這麽一想。林安心裏微動，有些躍躍：

如果是那樣的話，或許是離開這裏的一個好辦法——最重要的是，安德烈他們跟在伯倫身邊，或許也會進入那裏，那麽她現在的處境，就會大為改善；即使不能，至少也能報個平安，不讓朋友擔心。

“你怎麽想？”克洛諾斯在精神中問道。

林安按捺住心裏的一絲迫切，思忖了一陣。

“現在還不適合進去的時候。”她斷然答道。

首先，是各方面狀態並不完好——那裏的危險性不大，終究只是猜測，而且也是相對她完整狀態而言，而她現在實力大打折扣；何況如果如她之前的猜測，確實是整個大陸的年輕天才的競爭的話，那麽無論環境再安全，對進入裏面的人來說，都不會是危險性不大的地方，除非他擁有壓制全場的實力。

其次，進去後能較容易出來，也只是立足於那個魔族只言片語的猜測：萬一難度較大呢？又或者難度不大，卻會拖延較久呢？

最後，哪怕一切如他們猜測，並且有較好的收獲，林安也並不願在這個洞窟就進入那裏——無論那個魔族有沒有離開，這裏都不是太過安全，適宜滯留的所在。

她把自己的想法與克洛諾斯商量。

克洛諾斯有些詫異她的冷靜，他原以為在那樣的誘惑下，她至少會有所心動的。

“我現在所處的地位，比從前只高不低，養尊處優久了，忘記了最開始的心態——”

林安淡淡道，“其實從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雖然有所波折，但終歸收獲大於付出。仔細想想，我的實力遠遠匹配不上所得，就像捧著裝滿金幣的錢袋的小孩走在大街上，遲早會出事，不是這次也會是下次……只是我的危機感不夠，也忘記了反思，不記得一切的根本。”

也正是經歷過這一切，林安再一次切身體會到，實力才是一切的基礎：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沒有實力一切都是妄談——

他日，等她擁有足夠實力，再遇那個帶給她羞辱和夢魘的魔族，她發誓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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