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目表上的標價高得可以。

至少在林安看來，以一個普通的一級法術標價2000金雷戈為標準的話，絕大部分如芬妮這個階級的中低級學徒，只有勒緊褲帶傾盡積蓄才有可能抄錄得起一個一級法術了。

當然，對他們而言，也只需要購買和刻錄一個一級法術，因為晉級正式法師的分界，就是以成功施展出一個一級法術為標準——

學徒冒著反噬危險越級施展一個一級法術，一旦成功，自然而然會觸動無所不在又無跡可尋的法則，原本不規則分布在身體內的魔力自然會在身體的某個地方匯聚，發生結構性崩解然後又重聚，最終在法師體內形成旋渦狀源源不斷向內吸取元素的魔池——即一個真正的施法者的魔力核心所在。

當然，以目前這個位面的元素濃度，有足夠天賦能夠成功積累到晉級邊緣的法師少之又少。

百分之九十九的學徒使用著普通或不適合他們的冥想法則，使得精神力增長緩慢或身體內容納的魔力始終無法突破瓶頸，絕大多數人幾十年矜矜業業修煉卻只能困於中級學徒而無法突破——對於這類人而言，刻錄一個遺跡法術只是一個寄托，一個遙遠的目標，一個飄渺的希望。

事實上，像芬妮這批人已經算是同類中較為幸運的，因為他們至少能通過法師塔和北線服役這種條件交換的方式，接觸到一級法術，給與他們一個前進的目標和希望。

而其他中低級學徒，要麽因為路途遙遠或國家關系等原因，無法親身到亞特蘭蒂斯這個法師聖地，終身自困。無門可尋，要麽如同圖書館裏的這些本地的低級女法師一樣，雖然有過不系統的法師學習，但依舊沒有睜開看向世界的眼睛，蒙昧市儈，只將法師看做一種謀生職業，跟去給大貴族少爺做貼身侍女沒有多大區別。

——法師是一條崎嶇而艱辛的山路，越往上越狹窄險峻，隨時有無數人在山底開始攀爬，也時刻有同行者掉隊。而人們所看到的法師的光鮮，只存在於山腰之上。

然而擁有夢境空間的林安卻知道，這條山路永無盡頭。永遠沒有最後的成功者。

“比起許多人，我已經足夠幸運，至少，比上一世幸運得多。”林安想。

然後她收拾心情，沒有為這一刻的感慨停留太久。視線掠過手中的法術名稱，一連讀了二十幾個法術。

旁邊的女法師收了豐厚的打賞，早就殷勤地準備好紙筆，要記下林安所要選擇的法術：事實上，法術都有標號，她在圖書館的這個職位上司職已久。天天無聊就對著這張表格，早已倒背如流，做出這種姿態只是要表現她為林安做事認真。以求林安能從手縫裏漏出更多。

“閣下的權限雖然能得到比較低的價位，但這樣多的法術都刻錄的話，總價可有近十萬。”

銀彈攻勢和位階壓力下，這個侍從女法師早已改變對林安的嫉妒和戒心，殷勤地勾著虛假的笑。一副為林安著想的模樣提醒道，同時看著面色絲毫不變的林安。心裏震撼她的財大氣粗。

“不是刻錄，我要先閱讀一下這些法術就行了，刻錄的遲點再說。”林安道。

普通流通的一級法術二千起價，法師塔收藏的特殊法術翻倍，而二級三級法術曾又上一個跳臺的高度：怪不得都說法師是世界上錢袋最鼓的人，也是最窮的人——每一個外表光鮮的法師，都是用大筆債務堆成的啊！

以林安在遺跡裏的搜刮，當然不可能有需要向法師塔舉債的地步，但她也不想隨便拿出在遺跡裏得到的那些寶石：惹眼不說，要是引起有心人的註意甚至法師塔的懷疑就糟了——當然，她也知道區區價值十幾萬的小顆粒寶石，作為一個隱世傳承的弟子還是匹配的起這樣的身價的，引起懷疑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不過夢境空間的無數書籍不是白給的，林安有更好的方法去獲得這些法術的刻錄本，能省一點又能不那麽惹眼，當然更好。

已經隱隱興奮的女法師熱度降了些，不過倒沒怎麽失望，因為就算閱讀的價格只是刻錄的十分之一，林安點的法術已經至少可以刻錄三個普通一級法術了。

“光看卻不刻錄，這不是浪費錢嘛！”她心裏覺得，這個美貌得讓同性嫉妒的女法師腦子大概有病。

但面上她卻不會說什麽，反正林安越手松，對她越有好處，得到林安的紅寶石打賞後，之前被另一個侍從女法師搶走服侍隔壁那位男法師的機會的不甘，完全消失了。

“不用找補了，剩下的先記在賬面上，我後面可能還有別的法術要看。”給了張一萬的費托金票，林安說了一句。

費托的金票在梅林官方不予承認，但在常常有大額交易的法師圈子裏卻是非常受歡迎的，畢竟就算有空間裝備不在乎幾百磅的重量，但金幣總要占空間，而大容積的空間裝備哪會用來裝金幣呢。

女法師常常收到金票，但這麽大面額的金票卻極少見，瞪大眼睛看了又看，才小心翼翼地收起來，心想以後在姐妹間又有了新的炫耀的談資。

女法師出去後不久，就跟在一個男性白袍法師身後回來。

那個白袍法師也沒有搭理林安的意思，在閱讀室外用精神力檢查了一下已經開啟的法陣，連門都沒進就走了。

女侍從法師托著二十多本厚度不一的書和卷軸進來，看上去手腳靈便輕盈，完全沒有法師羸弱的體質，倒像幹慣了這類活。

她將東西放到林安身前的桌面上，又從房間一角拿來了紙筆和墨水，對林安殷勤道：“閱讀室是可以抄寫東西的，只是不能將記載的紙張和筆記帶出去。我的速記是姐妹中最快的，閣下如果需要的話，隨時願意效勞！”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林安前世也曾身處社會底層，感受過生存的艱難，倒不會因這些女法師的身份而看輕她們，只是不喜歡她的性格和態度而已。況且這些人只不過是她旅途中的匆匆過客，無論他們態度想法如何，都完全不被林安放在心上。

既然女法師有心逢迎，林安也態度溫和，問道：“既然你們可以幫我們記錄筆記，那日積月累下來，不是可以將全部內容基本還原出來了？”

“哪有這樣免費的好事，我們能做這個職位，事先也是簽過終身契約的，不然就算自己沒用，賣給那些想要低價買法術的法師就能賺大錢了！可自己沒用，又不能外洩，這些東西對我們來說就是廢紙。”

女侍從法師完全不像正常法師一樣自覺尊嚴受侵犯般暴跳如雷，而是毫不掩飾對免費法術的向往——

“而且自從在這裏就職之後，就得常年在圖書館裏呆著，終身不能嫁人，連回家探親也是一年一次，平時只能和姐妹聊天打發時間，拿那些獻殷勤的男人來解解悶……我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如果不是這樣，哪會不在乎自己的風評……哎，也不知我家裏那幾個弟弟妹妹怎麽樣了……”

女法師絮叨地說著不知對第幾個服侍對象說過的話，小心用餘光偷覷林安的臉色。

這樣收買同情的小手段林安還不放在眼裏，臉上有些興趣地聽著，對這個位面底層人的生活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心裏倒是有所觸動，想到正式晉級後的游歷，是不是要去更深層地觀察一下各個階層和人物的情況，加深對這個世界的理解：了解越多，才能從中找出構成這個世界的法則的規律，剖析出自己理解的法則規律，從而找到接觸法則的一線機會，進而晉級——

據克洛諾斯說，對法則的理解，恐怕會是林安的一個大坎：從大法師的晉級開始，越往後，對天賦的依賴越小，對法則理解的要求越高，林安現在的優勢會漸漸削弱。

林安的天賦優勢，親和力是因為*在本位面，由克洛諾斯事先準備的人體煉成陣構築，當然能讓元素親和力億萬中選一；而精神力據說是因為穿越位面晶壁時，靈魂被層層過濾和壓縮過，導致和靈魂息息相關的精神力發生了異變，才如此異常地龐大——如果不是克洛諾斯準備的*包容和恢覆性強悍，這樣龐大的精神力放在一個普通成人的身上，多半也是變成白癡的下場。

林安要弄些小動作，當然是不能讓這個女法師留在閱讀室裏旁觀的。三言兩語將她打發出去，那個女法師有點詫異，但也樂得空閑，只是出去前加了一句：“閣下如果有空間裝備的話，最好也不要在閱讀室裏動用，因為我們圖書館地下有個禁制，是專門禁制空間裝備在圖書館範圍內使用的。”

林安笑笑，明白她的未言之意，心裏卻有點為她所說的那個禁制的存在驚訝，轉念一想，就知道這是圖書館為了避免遭到洗劫而做的防護措施了。畢竟這裏的館藏價值不低，但總不可能時刻有個大法師在此坐鎮的。

女法師見林安點頭，也放心出去了，心裏對之前那位白袍法師叮囑她一定要提醒的話，還有些不解和不屑：空間裝備她聽說過，那可是傳說中值大錢的東西——可這位出手闊綽的女法師就算有，難道她還能一天之間抄完二十幾本書，描摹完那麽多的法術結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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