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休息室的床上，慕靈犀掏出手機，按按按。

好。

齊文定，幹得漂亮！

他早該醒了。

茵茵姐也該告訴他，她是一個人回的津城。

所以呢，他一個電話，一個短信都沒有是什麽意思？

這麽放心她啊。

“你等著，齊文定，看你回來我會不會理你！”

憤恨的說完，她把手機丟在一邊，扯過毯子蒙住頭。

正要睡，門聲響。

“幹什麽啊！”

聲音從毯子裏傳來，嚇得進來人一跳。

半天，低低柔軟的女聲響起：“我拿東西。”

是小啞巴。

慕靈犀一個激靈坐起身，看著她，歉意蹙眉：“哦，我以為是小胡和賤賤那兩個貨。”

小啞巴不說話了，轉身關門出去。

嘆口氣，慕靈犀重新躺下。

怎麽他們這組，都是怪人，沒個正常的呢。

打了個哈欠，她漸漸感覺身體發沈，慢慢就睡了過去。

這一睡不要緊，居然夢到了很多年前，她經歷過的那場綁架。

*

天很藍，非常非常藍，不過，她只能看見一點點天。

因為，她是從車窗望出去看見的。

小小的靈犀被一個女人抱在懷裏。

女人的力氣很輕，很溫柔，好像怕弄疼她。

女人身上的味道，不是小公主熟悉的。

不是瞳瞳，爸爸，還有蟈蟈身上的味道。

陌生的味道。

瞳瞳說，她不能跟陌生人走。

小靈犀仰起臉，洋娃娃一樣的漂亮。

那雙眼睛，幹凈極了，不染一絲一毫的雜質，像是被水洗過的星子。

“阿姨，你把靈犀送回去吧，瞳瞳和爸爸看不見靈犀，會非常生氣的。瞳瞳和爸爸很厲害。”

小靈犀說的是實話，她不騙人的。

女人鼻子發酸，眼眶發脹，從後視鏡裏與開車的男人對視一眼，抱緊了靈犀。

“你乖，乖，阿姨和叔叔不會傷害你的。”

靈犀蹙起眉頭。

怎麽這位阿姨還是沒有聽懂她的話呢？

她還要怎麽說，這位阿姨才能明白？

她的瞳瞳和爸爸真的會生氣的，到時候，這位阿姨和開車的叔叔都會很慘。

拉住女人的手，靈犀再次說：“阿姨，你們還是把靈犀送回去吧。”

“閉嘴！”開車的男人忍不住吼了一句。

“你幹嘛！”女人捂住小靈犀的耳朵，瞪著丈夫，“她還是個孩子，你跟孩子吼什麽！”

男人咬牙，一言不發的繼續開車。

女人見丈夫不說話了，低頭摸摸小靈犀的臉，“靈犀乖，叔叔阿姨不會傷害你的。”

是這樣嗎？

小靈犀抿了嘴唇，低下頭。

車子不知道開了多久，後來靈犀就睡著了。

等她醒來，是躺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裏。

耳邊是“呼呼呼”的風聲。

好奇的坐起身，就看見不遠處放著一個風扇，正對著她吹啊吹。

身上蓋著毯子，圖案是藍色的氣球。

靈犀抱住毯子聞了聞，這個味道也不是她熟悉的。

但是，她不討厭。

“她醒了嗎？哥哥。”

“好像醒了。”

“啊，那我們要進去看看她嗎？”

“不要了，二叔會生氣的。”

“可是她長得真好看，比二叔給我買的洋娃娃還要好看，我還想看她。”

“那，只能看一眼。”

寵愛妹妹的哥哥到底熬不住妹妹撒嬌請求。

門被打開一條細縫，有個小腦袋探進來。

小靈犀眨巴眼睛，突然說：“你進來。”

門外，女孩驚了一下，對哥哥說：“哥哥，她要我們進去。”

男孩想了想，牽起妹妹的手，推門進去，又趕緊把門關上。

兩個人牽著手走到床前，看著小靈犀。

小靈犀也看他們，問：“哥哥，姐姐，這是哪兒？”

女孩回答：“這是我家。”

“我為什麽在你家？”

“不知道。”女孩搖搖頭，“我二叔帶你……”

她的話剛說了一半，嘴巴就被身高比她高一頭的男孩捂住了。

小靈犀疑惑的問男孩，“哥哥，你為什麽不讓姐姐說話？”

男孩低頭對妹妹說：“茵茵，不要亂說話。”

叫做茵茵的女孩趕緊點頭。

男孩這才放開她，把她拉到身後，問小靈犀，“你餓了嗎？”

靈犀摸摸肚子，點頭：“餓了，靈犀想吃瞳瞳做的小排。”

“瞳瞳是誰？”

“瞳瞳是靈犀媽咪。”

“那你為什麽不叫媽媽要叫瞳瞳？”

茵茵的問題把小靈犀給難住了。

她想了半天，想不出來，臉漲紅，像個小蘋果。

男孩看著忍不住笑起來，“我們這裏沒有瞳瞳做的小排，蛋糕可以嗎？”

“可以。”小靈犀使勁兒點頭。

蟈蟈管著她，不讓她吃太多甜食，蛋糕也不能多吃。

男孩出去又回來，手裏多了一塊蛋糕。

小靈犀看了看，興奮的說：“我沒吃過這樣的蛋糕。”

說完，她張開嘴。

男孩便餵給她一口，看了看妹妹，又餵給妹妹一口。

一塊蛋糕，小靈犀和茵茵一起吃完。

然後，男孩和茵茵爬到床上，三人並肩坐著。

茵茵問：“你從哪裏來？”

小靈犀想了下說：“很遠的地方，有個叔叔和阿姨開車把我帶來的。”

茵茵轉頭扒住她哥哥的耳朵，“哥哥，二叔帶她來做什麽？要她當二叔和二嬸的孩子嗎？那小武怎麽辦？”

男孩搖頭，拍拍妹妹。

外面，大人們在吵架。

齊天和煩躁的來回踱步，她的妻子魏芬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沙發上沈默坐著的夫妻兩個，開口：“天和，你別生氣，先說怎麽辦？”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齊天和怒吼，看著弟弟齊天寶，“你馬上把孩子給送回去！這種事做了要遭報應的！我們齊家沒有做這種卑鄙事情的人！”

齊天寶揪著自己頭發，咬牙對抗大哥：“不能送回去！小武的醫藥費，醫藥費怎麽辦？把孩子送回去，小武會死的！”

“你這是綁架！犯法的！”

齊天寶苦笑，“我管不了這麽多了！”

“雲辛，你也這麽傻嗎？”魏芬起身坐到李雲辛身邊，“天寶瘋了，你也跟著瘋了嗎？勸勸他啊，你不會讚成吧？”

“嫂子。”李雲辛張張嘴，搖頭：“對不起，為了小武，我和天寶也沒有辦法。我們不會傷害那個孩子的，只要拿到錢……”

“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齊天和冷笑，“你以為這麽容易就能拿到錢？你以為拿到錢這件事就能結束了？有錢人的世界比你想的覆雜多了！”

“那你說怎麽辦！看著小武去死嗎！他才3歲！3歲！我兒子不能死！不能！”猛地站起身，齊天寶轉身就走。

齊天和在他身後吼：“你去哪兒！站住！”

李雲辛咬牙，跟著起身，追著丈夫方向。

門被大力推開。

小靈犀一個哆嗦，縮到男孩身後。

男孩張開手臂護住她，看著大步進來的齊天寶。

“二叔，你幹什麽？”

齊天寶抓住男孩手臂，低聲說：“文定，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許管，一邊去。”

“啊！哥哥！”小靈犀在齊天寶懷裏尖叫，拼了命的往文定的方向掙脫。

可是掙脫不開。

文定跳下床，一路光著腳追在齊天寶後面。

男孩的聲音很大：“放開她！二叔！你放開她！”

“哥哥！哥哥救命！”小靈犀的眼淚大滴大滴的掉下來，嚇的小臉蒼白。

文定不放棄，一把抱住齊天寶小腿，一口咬下去。

“二叔！放下她！”

齊天寶吃痛，低頭不敢置信的看著侄子。

這還是他那個乖巧懂事的侄子嗎？

“天寶！你幹什麽！”

李雲辛沖過來，把小靈犀搶回來，抱著哄，“別怕，別怕，靈犀。”

小靈犀抽泣著，看得人心疼極了。

掙紮著，她嘴裏喃喃：“哥哥，找哥哥，哥哥。”

李雲辛便把她交給文定。

小靈犀一下子撲進文定懷裏，緊緊摟住文定的脖頸，“哥哥，哥哥。”

文定拍著她背，擡頭看著他二叔。

齊天寶不敢去看侄子眼睛，邁步離開。

李雲辛失去了力氣似的，腳下一個搖晃。

文定急忙叫她：“二嬸！”

站穩了，李雲辛擦了下額上的汗珠，“文定，你帶靈犀回去，快，帶她回去。”

“好。”文定牽著小靈犀就走。

……

迷迷糊糊間，慕靈犀好像還能感覺到，那時，小小的齊文定掌心的溫度。

還有，他餵給她蛋糕的香甜。

“齊文定……”

囈語一句，唇上一暖。

好像，重新吃到了那塊蛋糕的感覺。

有人退開，給她掖了掖毯子角，開門離開。

一覺醒來，外面天已經黑了。

慕靈犀坐起，先發了會兒呆，然後才耙了粑頭發下地。

進洗手間洗了把臉，她開門從休息室出來。

還沒等走到大廳，就聽到賤賤的聲音。

“頭兒，我愛死你了！”

接著是小胡鄙夷的聲音：“賤賤，滾一邊去！你惡不惡心！”

“你才惡心！你最惡心！頭兒，我惡心嗎？”

齊文定笑，沈聲說：“趕緊把東西分了。”

“好勒。”

撇撇嘴，慕靈犀靠在墻上。

回來了啊。

什麽時候回來的。

還知道回來。

回來幹嘛。

正想著，後腰被人戳了戳。

她一驚轉身，就看見小啞巴站在身後，跟她比劃：不過去嗎？

慕靈犀嘆息，勾住小啞巴的肩，“小啞巴，你能不能說話？別比劃手語，嗯？你不是真的啞巴，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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