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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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靜的房間裏，屏風後，一個冒著熱氣的浴桶擺放其中。
蘇皖全身衣物褪盡，泡在其中，眉頭緊皺，就連放在水下的雙手也是緊緊地握著拳頭，絲絲血絲從手中飄出，在水中散開。
解赤毒，不僅僅是服藥那麽簡單。解毒丸一經服下，中毒者必須開始泡藥湯，輔助體內排除毒素。
歷時十天，全身的刺痛會隨著時間越久越加重。
今天是蘇皖泡藥湯的第十天，所有的疼痛仿佛被加大數十倍，她本想保持清醒，然而意識還是開始模糊起來。
突然，眼前的一片黑暗被一掃而空。光線陡然間變得明亮起來，蘇皖往周邊一看，卻已經不是原先的屋子了。
濃重的藥味飄了出來，蘇皖看著眼前遮住的厚重床幔，試探著將它掀開。
床上的人兒露出面容，那人似乎剛剛生過一場大病，面色蒼白，唇上毫無血色。一雙杏眼此時緊緊閉著，眼下是遮不住的暗青色。
那人似乎聽到了聲響，睫毛微顫，一雙眼睛徐徐睜開，剎那間一抹光彩躍入她的眼睛中。
“幺，幺。”
蘇皖一驚，幺幺，她的小名，她怎麽會知道。
“幺幺，為什麽，我那麽想讓你活下來，為什麽，為什麽會用你的命來換我的命？”那女子似乎悲痛萬分，伸出手就要拉蘇皖。
蘇皖本想伸過去，不想眼前的場景卻離她越來越遠。
那女子一心急，不斷地喊道：“幺幺，幺幺，不要走……”
蘇皖只見那女子跌坐在了地上，滿是絕望地看著，她的心中似乎也劇痛起來。
“阿皖，阿皖，醒醒。”耳邊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呼喊，蘇皖猛地睜開眼睛。
熟悉的床幔出現在眼中，她，回來了。
穆宛見她醒來，松了一口氣，“幸虧谷雨發現地早，不然還不知道要出什麽事。”
蘇皖偏了偏頭，看向穆奚，“我，怎麽了？”
“你還說，”穆宛有些責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早跟你說了，最後一天最是難受。若是覺得所有疼痛都消失了，那便是毒素請完了，你該趕緊喚人。
今天要不是谷雨發現的早，你還不知道要在地上躺多久。”
原是谷雨喚了蘇皖好幾聲，卻聽不見回聲。因著泡藥湯時不能有人在內，往常都是蘇皖喚谷雨和之南進來的。
就算再疼，她也會應。
谷雨估量著司盛叮囑的時辰，覺得也差不多了，便自作主張地進去了，不想就看見蘇皖只著一件裏衣，渾身濕透地躺在地上。
蘇皖揉了揉額頭，半坐在床上，“姨母，是我的錯。那藥湯把我全身的力氣都疼完了，所以沒來得及喚人。”
“算了，算了，好在你的毒算是徹底解了。往後再也不用受這苦了。我去看看廚房那邊熬的湯有沒有做好，待會兒讓你喝一點，然後早點休息。”穆宛眉眼帶笑地看著蘇皖，輕輕摸了摸她的面頰，這一次，是真的可以放下心來了。
穆宛走後，谷雨和之南便進了內室。
谷雨一瞧見蘇皖的精氣神回來了，便哭著撲向她，“姑娘，你總算是好了。”
蘇皖安撫地拍了拍谷雨的後背，“哭什麽，我都好了，以後呀，都應該笑才是。”
谷雨擡起哭的滿臉淚水的臉，狠狠地點點頭，“姑娘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以後姑娘肯定都不會受委屈了。誰要敢讓姑娘再不舒服，我讓他全家不舒服。”
谷雨信誓旦旦的語氣逗笑了蘇皖，她點了點谷雨的鼻頭，“好了，我知道了，我家谷雨呀，最是心疼自家姑娘了。這麽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姑娘怎麽就讓我遇上了呢？”
谷雨鼓了鼓嘴巴，臉頰有些紅，“姑娘別打趣我了。”
“谷雨，哭也哭完了，怎的還趴在姑娘身上不起來。姑娘可是才恢覆，經不了你這樣的折騰。”之南在一邊細心提醒道。
谷雨趕忙起身，又將蘇皖的被角掖好，“姑娘，是我冒失了。”
蘇皖驚奇地看了一眼之南，谷雨冒失可不是一兩天的事，今日這是……
“姑娘，之南姐跟我說了，姑娘需要能幫的上她的人，而不是什麽事都咋咋呼呼的。所以，我以後，一定也要像之南姐看齊，不再給姑娘添麻煩。”谷雨神情嚴肅地說道，可見之南的話對她影響是多大。
蘇皖倒不是太介意谷雨大大咧咧的性子，畢竟就算回了京城，真敢對她作威作福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既然小谷雨有這份心，那姑娘我就看看我家的谷雨能變成什麽模樣嘍。不過萬事不要強求，就算你真的闖了禍，姑娘的身份擺在那兒，人家也不敢做什麽的。”
谷雨有心，蘇皖自是支持，只是她不希望谷雨把自己逼的太緊。
就如同前世那般，她剛剛嫁到穆清候府，谷雨性子不沈靜，見不得自己受委屈。
對於穆清候頻繁不回府，有諸多不滿，最後說了些話，被人告了去。她知道時，谷雨已經挨了板子。
自此，谷雨的性子再不冒失了，有時候，甚至比自己思慮的還要周全。
可是這樣慘痛的轉變，蘇皖不想再見到。
是以今世，她其實有意無意地縱著谷雨。
“好了，讓嬤嬤來見我一下，我也有好久沒有與父親通信了。”蘇皖對著谷雨吩咐道，谷雨立馬得令出去了。
蘇皖見谷雨出了房，才對立在一旁的之南吩咐道：“之南，給我倒杯水。”
之南端著茶水遞給蘇皖，蘇皖接過，卻是拿在手中沒有喝。
她垂眸看著手中的茶水，兩指敲打著茶杯的邊緣，神色不明。
“之南，原先你說自己賣身葬母，我倒是真信了。如今想來，他編個理由也不編個好點的，看來是存心要我猜到了。”
之南身子一僵，轉瞬便下跪，“姑娘……”
“不用解釋，你是誰的人，我很清楚。前些天二表哥攔下一只信鴿，索性我就讓他把所有信鴿都攔下了。
既然他讓你來我這裏，那你就是我的人，跟他說，要不你成為我的人，要不，”蘇皖一頓，輕啜了一下手中的茶水，“你離開。”
之南垂頭，“姑娘的意思，之南明白。”
“那便出去吧，他不回信之前，你不用近身伺候了。”
之南弓著身子退了出去，蘇皖一仰頭，將茶水喝盡。
有些人，真的是不教訓，就要上天了。
“姑娘，你醒了？”張嬤嬤掀開練字走了進來，臉上滿是笑意。
這幾日蘇皖泡完藥湯，便歇下了，這還是她十天來頭一回兒見到張嬤嬤，張嬤嬤的白發似乎又添了許多。
“嬤嬤，過來坐。”蘇皖拍了拍床邊，張嬤嬤依言坐了過去。
“姑娘的氣色都好許多了。看來姑娘這次是真的大好了。”張嬤嬤欣慰地說道，蘇皖那幾天蒼白的臉色委實嚇到了她。
“嬤嬤，你放心，以後皖皖都不會再讓嬤嬤那般擔心了。”
張嬤嬤輕輕拍了拍蘇皖的手，眼眶微濕的點頭。
“嬤嬤，我讓谷雨請你來，其實還有其他的事。”
“姑娘有什麽事但說無妨。”
蘇皖咬了咬下唇，才說道：“嬤嬤，當年母親難產而死，嬤嬤可曾親眼見到母親斷氣？”
當年的事覆又被問起，張嬤嬤嘆了一聲，說道：“何止是我。當時老爺不信夫人會過世，請了無數大夫。然而夫人已逝，誰也沒有回天之術。當時夫人的遺體被放了好幾日，後來還是穆清候勸動老爺讓夫人下葬的。當年，我是親眼看著夫人下葬的。”
蘇皖聞言，卻是怔神。
她原先以為，那女子是自己的娘親，如今看來，難道不是？
“姑娘怎想起來問這些往事了？”
蘇皖垂眸，“這些日子看著姨母，就會想母親當年是怎樣的模樣，夜間甚至想著，母親會不會沒有死，會不會她一直在哪裏守著我。”
張嬤嬤聞言，也是傷心，卻也還是安慰道：“姑娘別傷心了。老爺的丹青最是好，姑娘不若讓老爺送一副夫人的丹青過來，也好解解思母之情。只是姑娘切記，不可憂思過度，不然老爺又該擔心了。”
蘇皖笑著點點頭，示意張嬤嬤自己無事。
毒已解，蘇皖的身子恢覆得就很快。
不過一月有餘，她便不用再似往日那般穿著厚重的衣裳了。
正好夏日也來了，穆宛很是開心地為蘇皖備起夏日的輕薄衣裳，想著要好好地把她打扮一番。
就像是好事成雙似的，日日來蘇皖處的司慕琳這次帶來的消息也不再是，東邊的鰥夫娶了西邊的寡婦之類的。
“大哥要回來了，聽說這次他還帶了一個朋友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是時候把男主放出來溜溜了
另外，小可愛們還是不打算理我嗎，你們信不信，我哭給你們看（委屈巴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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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時十天，全身的刺痛會隨著時間越久越加重。
今天是蘇皖泡藥湯的第十天，所有的疼痛仿佛被加大數十倍，她本想保持清醒，然而意識還是開始模糊起來。
突然，眼前的一片黑暗被一掃而空。光線陡然間變得明亮起來，蘇皖往周邊一看，卻已經不是原先的屋子了。
濃重的藥味飄了出來，蘇皖看著眼前遮住的厚重床幔，試探著將它掀開。
床上的人兒露出面容，那人似乎剛剛生過一場大病，面色蒼白，唇上毫無血色。一雙杏眼此時緊緊閉著，眼下是遮不住的暗青色。
那人似乎聽到了聲響，睫毛微顫，一雙眼睛徐徐睜開，剎那間一抹光彩躍入她的眼睛中。
“幺，幺。”
蘇皖一驚，幺幺，她的小名，她怎麽會知道。
“幺幺，為什麽，我那麽想讓你活下來，為什麽，為什麽會用你的命來換我的命？”那女子似乎悲痛萬分，伸出手就要拉蘇皖。
蘇皖本想伸過去，不想眼前的場景卻離她越來越遠。
那女子一心急，不斷地喊道：“幺幺，幺幺，不要走……”
蘇皖只見那女子跌坐在了地上，滿是絕望地看著，她的心中似乎也劇痛起來。
“阿皖，阿皖，醒醒。”耳邊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呼喊，蘇皖猛地睜開眼睛。
熟悉的床幔出現在眼中，她，回來了。
穆宛見她醒來，松了一口氣，“幸虧谷雨發現地早，不然還不知道要出什麽事。”
蘇皖偏了偏頭，看向穆奚，“我，怎麽了？”
“你還說，”穆宛有些責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早跟你說了，最後一天最是難受。若是覺得所有疼痛都消失了，那便是毒素請完了，你該趕緊喚人。
今天要不是谷雨發現的早，你還不知道要在地上躺多久。”
原是谷雨喚了蘇皖好幾聲，卻聽不見回聲。因著泡藥湯時不能有人在內，往常都是蘇皖喚谷雨和之南進來的。
就算再疼，她也會應。
谷雨估量著司盛叮囑的時辰，覺得也差不多了，便自作主張地進去了，不想就看見蘇皖只著一件裏衣，渾身濕透地躺在地上。
蘇皖揉了揉額頭，半坐在床上，“姨母，是我的錯。那藥湯把我全身的力氣都疼完了，所以沒來得及喚人。”
“算了，算了，好在你的毒算是徹底解了。往後再也不用受這苦了。我去看看廚房那邊熬的湯有沒有做好，待會兒讓你喝一點，然後早點休息。”穆宛眉眼帶笑地看著蘇皖，輕輕摸了摸她的面頰，這一次，是真的可以放下心來了。
穆宛走後，谷雨和之南便進了內室。
谷雨一瞧見蘇皖的精氣神回來了，便哭著撲向她，“姑娘，你總算是好了。”
蘇皖安撫地拍了拍谷雨的後背，“哭什麽，我都好了，以後呀，都應該笑才是。”
谷雨擡起哭的滿臉淚水的臉，狠狠地點點頭，“姑娘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以後姑娘肯定都不會受委屈了。誰要敢讓姑娘再不舒服，我讓他全家不舒服。”
谷雨信誓旦旦的語氣逗笑了蘇皖，她點了點谷雨的鼻頭，“好了，我知道了，我家谷雨呀，最是心疼自家姑娘了。這麽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姑娘怎麽就讓我遇上了呢？”
谷雨鼓了鼓嘴巴，臉頰有些紅，“姑娘別打趣我了。”
“谷雨，哭也哭完了，怎的還趴在姑娘身上不起來。姑娘可是才恢覆，經不了你這樣的折騰。”之南在一邊細心提醒道。
谷雨趕忙起身，又將蘇皖的被角掖好，“姑娘，是我冒失了。”
蘇皖驚奇地看了一眼之南，谷雨冒失可不是一兩天的事，今日這是……
“姑娘，之南姐跟我說了，姑娘需要能幫的上她的人，而不是什麽事都咋咋呼呼的。所以，我以後，一定也要像之南姐看齊，不再給姑娘添麻煩。”谷雨神情嚴肅地說道，可見之南的話對她影響是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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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谷雨的性子再不冒失了，有時候，甚至比自己思慮的還要周全。
可是這樣慘痛的轉變，蘇皖不想再見到。
是以今世，她其實有意無意地縱著谷雨。
“好了，讓嬤嬤來見我一下，我也有好久沒有與父親通信了。”蘇皖對著谷雨吩咐道，谷雨立馬得令出去了。
蘇皖見谷雨出了房，才對立在一旁的之南吩咐道：“之南，給我倒杯水。”
之南端著茶水遞給蘇皖，蘇皖接過，卻是拿在手中沒有喝。
她垂眸看著手中的茶水，兩指敲打著茶杯的邊緣，神色不明。
“之南，原先你說自己賣身葬母，我倒是真信了。如今想來，他編個理由也不編個好點的，看來是存心要我猜到了。”
之南身子一僵，轉瞬便下跪，“姑娘……”
“不用解釋，你是誰的人，我很清楚。前些天二表哥攔下一只信鴿，索性我就讓他把所有信鴿都攔下了。
既然他讓你來我這裏，那你就是我的人，跟他說，要不你成為我的人，要不，”蘇皖一頓，輕啜了一下手中的茶水，“你離開。”
之南垂頭，“姑娘的意思，之南明白。”
“那便出去吧，他不回信之前，你不用近身伺候了。”
之南弓著身子退了出去，蘇皖一仰頭，將茶水喝盡。
有些人，真的是不教訓，就要上天了。
“姑娘，你醒了？”張嬤嬤掀開練字走了進來，臉上滿是笑意。
這幾日蘇皖泡完藥湯，便歇下了，這還是她十天來頭一回兒見到張嬤嬤，張嬤嬤的白發似乎又添了許多。
“嬤嬤，過來坐。”蘇皖拍了拍床邊，張嬤嬤依言坐了過去。
“姑娘的氣色都好許多了。看來姑娘這次是真的大好了。”張嬤嬤欣慰地說道，蘇皖那幾天蒼白的臉色委實嚇到了她。
“嬤嬤，你放心，以後皖皖都不會再讓嬤嬤那般擔心了。”
張嬤嬤輕輕拍了拍蘇皖的手，眼眶微濕的點頭。
“嬤嬤，我讓谷雨請你來，其實還有其他的事。”
“姑娘有什麽事但說無妨。”
蘇皖咬了咬下唇，才說道：“嬤嬤，當年母親難產而死，嬤嬤可曾親眼見到母親斷氣？”
當年的事覆又被問起，張嬤嬤嘆了一聲，說道：“何止是我。當時老爺不信夫人會過世，請了無數大夫。然而夫人已逝，誰也沒有回天之術。當時夫人的遺體被放了好幾日，後來還是穆清候勸動老爺讓夫人下葬的。當年，我是親眼看著夫人下葬的。”
蘇皖聞言，卻是怔神。
她原先以為，那女子是自己的娘親，如今看來，難道不是？
“姑娘怎想起來問這些往事了？”
蘇皖垂眸，“這些日子看著姨母，就會想母親當年是怎樣的模樣，夜間甚至想著，母親會不會沒有死，會不會她一直在哪裏守著我。”
張嬤嬤聞言，也是傷心，卻也還是安慰道：“姑娘別傷心了。老爺的丹青最是好，姑娘不若讓老爺送一副夫人的丹青過來，也好解解思母之情。只是姑娘切記，不可憂思過度，不然老爺又該擔心了。”
蘇皖笑著點點頭，示意張嬤嬤自己無事。
毒已解，蘇皖的身子恢覆得就很快。
不過一月有餘，她便不用再似往日那般穿著厚重的衣裳了。
正好夏日也來了，穆宛很是開心地為蘇皖備起夏日的輕薄衣裳，想著要好好地把她打扮一番。
就像是好事成雙似的，日日來蘇皖處的司慕琳這次帶來的消息也不再是，東邊的鰥夫娶了西邊的寡婦之類的。
“大哥要回來了，聽說這次他還帶了一個朋友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是時候把男主放出來溜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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