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顧氏小夫妻攜手回去又黑了顧憶夢一把。可憐的顧憶夢生活在陽光下，哪裏有這兩個人從小在骯臟地帶長大人的手段，很快被拍了照，扒光了肆意嘲弄了一番後扔在避暑山莊不遠處的山路上。

顧憶夢後來是得救了，不過她潔白的身體也被無數村民圍觀了。她一向在意自己名聲，如此奇恥大辱，原本想報警的念頭也消散了。

一句話，她丟不起這個醜。

顧氏小夫妻兩人跟著圍觀群眾看了一會兒熱鬧，歡樂地結束了這段愉快的旅程。

當然，兩人也考慮到了顧憶夢和顧颯寧一般記仇的本性，加上顧家還算是財大氣粗，難免顧夫人會出一些陰暗的手段來對付落單的蘇裊裊。

就在這個時候，雷哥起了關鍵性作用。他這幾年賺錢賺腫了，心情舒暢得很。俗話說得好，吃水不忘挖井人，雷哥從本質上來說還是一個義氣青年，原本對蘇裊裊是有那麽一點點小心思。

後來這個心思被顧颯寧打破，雖然失去了美人，但是賺足了口袋，他也算沒有全部失敗。現在他財大氣粗，整個青城都是他的人脈，所以顧颯寧打了招呼，他立馬應承下來。

雷哥放出話，那顧家小媳婦是他親妹子，道上人誰還敢沒臉色的去找蘇裊裊的麻煩。

顧憶夢這邊氣得咬牙切齒，雖然蘇裊裊力氣不算大，她也沒什麽皮外傷，但主要是丟臉。

她磨刀霍霍，暗中決定要報覆回來。可找了幾波人，一聽是顧颯寧的小媳婦，所有人都拒絕了。

他們現在在青城混的人，多多少少要仰仗雷哥吃飯。要知道雷哥可是地頭蛇，你強龍根本壓不住他，既然是地頭蛇想保的人，起碼也是地頭蟲的角色。誰敢碰。

顧憶夢一邊痛斥這些人的沒用，一邊找顧夫人哭訴。但顧夫人沒有理她，因為她這段時間焦頭爛額。

原因無他，是因為在國外呆了多年的顧大少回來了。

顧老爺子也是精明的，雖然人老了，心中還是雪亮的。估計這一年知道了顧夫人在背後拉攏那些股東，他也沒閑著。一紙協議，把旗下百分之三十五的股權留給了顧大少，百分之十的給了林總，還有百分之十成謎。

開始的時候，顧夫人也沒那麽在乎。以為顧大少會老死在外面不會回來，可這人啊奇怪得很，說回來就回來，一如既往的懦弱樣子，她也沒多想，反正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從面上看，他們還是夫妻關系，出了意外，她還是法定繼承人。

可就在這幾天，顧老爺子病情惡化，她原本還想控制顧大少拿他手上的股權的，可顧大少一心撲在自己父親身上，硬是對她強硬了起來。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這個時候死，顧夫人十分生氣。

而且，她這個時候還不知道，顧老爺子死前還見了一個人。

林總過來給顧青舒說顧老爺子要死了，要求見她一面的時候，顧氏小夫妻正手拉手回家。

顧青舒原本是拒絕的，可林總執意。

“他快要死了。他只想見你一面。還有寧少爺。”

顧青舒咬著蘋果想了想，最後答應了。反正不吃什麽虧。

三人去了醫院。醫院裏裏外外都是林總的人，所以倒是不擔心顧夫人會忽然過來。

床上的老人見到三人過來，勉強睜開眼睛，渾濁中透出一絲清醒。

“青舒。”

“唔。”顧青舒唔了一聲。不得不說，她對病床上的老爺子有些埋怨。當初如果不是他反對，大約她現在已經和顧大少雙宿雙飛，兒子也是正常的棒棒的，哪裏會養出這樣陰鷙的個性。

顧青舒沒心沒肺，可不是好聖母，點點頭，皮笑肉不笑，“老爺子好。”

顧老爺子嘴唇翕動，情緒十分激動，林總急忙安撫。

半晌，顧老爺子才把期待的目光看向顧青舒身後的顧颯寧，“寧寧……”他伸出手，目光飽滿期待，“寧寧，過來好嗎？”

顧颯寧的手拉著蘇裊裊，沒有一點動靜。倒是蘇裊裊緊張得不得了，暗中拉了拉顧颯寧。

不過顧颯寧面色淡淡，根本沒有上前認親的打算。

顧老爺子不愧是老狐貍，最後時刻了還想了一個辦法來牽制顧颯寧。

“青舒，我給你留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只要寧寧回來，我就給他。”

“哦。”顧青舒的面色很淡然，“如果我拒絕呢……”

顧老爺子似乎沒有想到顧青舒會直截了當地拒絕，錯愕之下說了真話。

“那可是很大一筆錢。”

顧青舒十分欠扁地說：“我不缺錢。”

轉頭，又對顧颯寧和蘇裊裊說道：“走吧，看也看了，我們回去吧。”

這劇情出乎了某位位高權重的老人，他緊緊抓住林總，“小林，你幫幫我。”

他這位忠實的屬下這個時候卻搖搖頭，“老爺子，你好好休息吧。”

顧老爺子似乎明白了什麽，“你……你也背叛我？”

林總搖搖頭，“老爺子，你想多了。我把他們帶過來看你，怎麽會背叛你呢。至於你們談崩了，那和我沒多大的關系。老爺子想拿股份威脅他們，其實本身這個計就太low。要知道，除了留給你的親孫子，你還能留給誰最安全呢？”

顧老爺子大概沒有想到會這樣輕易被反將了一軍，嘴唇哆嗦，“啊……啊……你……”

“好了，老爺子好好休息吧。我想，終其一生，你也等不到你想要的‘爺爺’兩個字了。”

床上的老人掙紮了一下，嘴裏發出憤怒地嘶吼聲。漸漸的，聲音歸於平靜，夜又恢覆了來時之前的寧靜。

一路上，顧颯寧都沒有說話，蘇裊裊握著他的手，發現他手心一片冰涼。

“颯寧哥哥？”

“嗯。”

顧颯寧低頭看了她一眼，“害怕？”

蘇裊裊點點頭，抱緊了他的胳膊，“這裏陰森森的，很恐怖。”

顧颯寧回頭，視線落在了剛剛他們走進的那道門上，微微勾了勾唇，“蠢，有人死了，自然陰森森的很恐怖了。”

聞言，感覺蘇裊裊更加貼緊了他，顧颯寧心情大好。

大約，那個人會死不瞑目吧。就算到了臨死前，他還覺得自己能掌控全局，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老了，老眼昏花老糊塗了，自己到底是控局者，還是局中人，他都看不清楚了。

不過也沒關系，過了今晚，他就是土裏埋葬的那森森白骨。身前風光厲害都沒關系，死後照樣成灰。

而解決了他，顧家的棋局，這才開始慢慢廝殺。他會很享受，享受把所有人都逼到死角的快感。

一路淒冷，林總已經去安排後續的事情了。

顧颯寧帶著顧青舒和蘇裊裊先回家。在醫院門口，他們遇到了匆匆趕來的顧大少。

顧颯寧見顧大少趕來，心裏沒有父子重逢的覆雜感情，反而有種棋子落入棋局終於歸位的勝利感。

“蠢鳥，我們先回去。”

“青姨？”蘇裊裊見顧颯寧落下顧青舒一個人，微微遲疑，但顧颯寧安撫了她，“放心好了。她沒事的。”

顧青舒的確沒事，雖然早就從林總的口中知道他會回來，但這麽直面面對面還是讓顧青舒措手不及。年少的愛戀在腦海中走馬觀花而過，得不到的怨，失去的痛，都讓一切沈澱在心中。

她甚至覺得他就是攪動她心裏那靜水的唯一人。

她等了一年又一年，春夏秋冬，她不知道過了多少時節。

等到，已經沒有再等待了。

這一刻，顧青舒摸著自己的心臟，那裏寧靜一片。沒有久別重逢的幸福感覺，只有一種淡淡的惘然。

好像，和對面這個男人擁有一段情深虐戀的人不是她。

“青舒！”

高大男人很激動，急切地想把顧青舒抱在懷中。顧青舒微微一動，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最後停止了掙紮，安靜地伏在男人懷中。

“青舒。”戀人久別重逢，顧大少十分激動，眼眶發熱，他狠狠摟著面前的女人。她一如既往的漂亮，可他卻已經老了。

“青舒，這些年……”他聲音哽咽，卻被顧青舒止住。

“我很好。”

的確很好，除了一開始過著奔波逃亡的生活外，其他時候她都善於給自己找樂趣。

沒了他，她過得也挺好的。

顧青舒覺得自己是個極其自私的人，雖然她並不想承認。這些年，回憶往事總覺得自己肆意妄為，很多人大概都虧欠她，她也虧欠了很多人。不過，最虧錢的就是自己的兒子。

顧颯寧想做的，她是反對的。因為潛意識覺得顧家很骯臟，不想和那裏邊的人有一絲一毫的聯系。

但是她只有這個兒子，能為他做的事情也少之又少。而現在，顯然就是考驗她一個當母親是否合格的時候了。

“青舒，你們怎麽在這兒？”

顧青舒心裏一動，她或許可以撒謊，反正過了今晚顧老爺子就是一個死人。不得不說，她對那個蒼老的男人充滿了恨。她這一生，被他締造，也被他毀滅。

而送走她的“神”，她居然一點悲傷都沒有。

她承認，恨了那個人很久。

面前這個人，就不恨了嗎？

顧颯寧微笑，慢慢開口了，“我去看老爺子了。還有我們的兒子也去了，寧寧。”

顧大少一楞，“寧寧？”

“對，他長大了。很有出息。還交了一個溫柔的女朋友。”

“青舒……”顧大少的神色變得十分急切，他抓住顧青舒的肩膀，“青舒，我可以看看他嗎？”

顧青舒定定地看了一會兒面前的男人，眼波流轉。多年不見，他老了。不過，依稀能見到年少俊朗無雙的樣子。顧颯寧是他們的綜合體，是她的驕傲。而她作為母親，沒什麽讓他值得驕傲的。

唯獨這一次，她要為自己的兒子鋪平道路。

“可以啊。等有機會的話。”斂下眸子，顧青舒藏下眼中深意，聲音溫柔淡淡。

一如多年前那個羞澀的懷春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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