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搬了新家後，顧颯寧也叫了周錦澤和許沈沈過來吃飯。他們兩人在蘇裊裊和顧青舒住院的時候，任勞任怨地幫助他們，欠下的恩情實在不是一頓飯就能了結的。

許沈沈很喜歡吃蘇裊裊鹵的豬蹄，所以蘇裊裊在知道顧颯寧要叫他們吃飯的前幾天，就已經鹵好了豬蹄。

豬蹄鹵香入味，肥而不膩，是吃貨聯盟眼中的美食佳品。

許沈沈果然很喜歡，周錦澤更是。

兩人打打鬧鬧的，搶著豬蹄，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和好如初。

午飯後，蘇裊裊去廚房準備水果。許沈沈在她的房間看漫畫。兩個大男人在顧颯寧的房間玩游戲。

蘇裊裊送水果過去的時候，剛好聽到周錦澤的聲音。

“李越程那邊，大致上差不多了。你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蘇裊裊無意聽到這些，只不過顧颯寧的回答讓她心裏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覺飄過。

“再等等。”

周錦澤似乎很詫異，“那小子把蘇大軍藏起來，差點弄死蘇小妹和你媽，你現在還在等什麽。”

“等到最佳時刻。”

顧颯寧的聲音冷淡如冰。

“最佳時刻？”周錦澤似乎很擔心，“不會像上次蘇大軍吧。我們差點就抓到他了，結果沒想到他那麽狡猾，居然反戲弄了一次，還連累……”

周錦澤沒有說下去，後來他嘆息了一聲，“反正做決定的是，受傷害的也是你在意的人。我只是想告訴你，上次蘇小妹和你媽媽滿身血被送到醫院的時候，你嘴上沒說什麽，但手一直再抖。顧颯寧，你沒有你說的那麽不在意。”

房間遲遲沒有聲音，最後，周錦澤似乎被說服了。

“算了。你也別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了，我也相信你，一條河不會踏入兩次。加上這段時間你的確很忙，那就這樣吧。不過蘇大軍死得那麽容易，還真有點虧。”

顧颯寧沒有答話，因為蘇裊裊已經敲了門。

門內顧颯寧的聲音頓了一秒才傳了出來。

“嗯？”

“我給你們送點水果。”

有吃的，周錦澤歡天喜地地把蘇裊裊迎了進去。周錦澤恢覆了以前在常人面前二的狀態，笑嘻嘻地看著蘇裊裊，“蘇小妹，你真是賢惠呢。”

蘇裊裊笑了笑，沒有打擾到兩人就退了出去。

退出去的時候，她還隱隱聽到了周錦澤一聲揶揄的聲音。

“你啊，還真是深藏不露。說把她帶過來，還真的把她帶過來了。”

顧颯寧的回答，蘇裊裊並沒有聽到。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大約是心中有事，她的心事很快被許沈沈發現了。

“怎麽了？”

蘇裊裊搖搖頭，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班長，周錦澤他們……”

“哦。”許沈沈放下漫畫，“我知道啊。他們現在在弄那個游戲開發，我上次聽我爸說過。怎麽了，有問題嗎？”

顧颯寧的本事，她從來都不懷疑。只是……不是這樣，她總覺得這兩個人在背後做一件讓人害怕的事情，心裏莫名地空得厲害。

“你很怕嗎？”許沈沈抓住了蘇裊裊的手。

蘇裊裊點點頭。她是真的很害怕。一想到李越程在背後搞鬼，她就寢食難安。

俗話都說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是因為她上次對李越程那樣了，所以他才報覆的嗎？

天知道，這次算他們運氣好，逃過了一劫，不知道下次李越程還會搞什麽鬼。她們還能再逃脫嗎！

關鍵是顧颯寧的態度，他到底想幹什麽。

顧颯寧私下並不喜歡說話。就算是蘇裊裊旁敲側擊，也套不出其他話來。他現在離學校近了，幾乎每天都回來吃飯。

不過和周錦澤說的一樣，他很忙。

有時候，她做作業做到十一點了，有些渴了去廚房找水喝的時候，還看到顧颯寧在電腦面前，偶爾停下來揉揉肩膀。

給蘇裊裊的感覺就是，他迫切地想做一件事情。

但是，蘇裊裊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

好奇害死貓。蘇裊裊並不想完全地了解顧颯寧到底在幹什麽。總有一種知道越多，越麻煩的感覺。

不過，看到顧颯寧那麽辛苦，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還是去給顧颯寧做了一碗面。

她端過去的時候，顧颯寧的眼睛還盯在電腦面前，聽到她的腳步聲，他手上的動作沒停，人轉了過來，看了她一眼。

“還沒睡？”

蘇裊裊把面放在他旁邊，還給切了幾個梨子放在盤子裏。

“休息一下吧，小心眼睛。”

蘇裊裊對電腦上的東西，不太懂。

見她傻乎乎地看，顧颯寧吸著面條，“能看懂？”

蘇裊裊搖頭。

“我想也是。”

“……”

蘇裊裊一口氣憋在心口，上不上，下不下的。她好像一瞬間想通了很多東西。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蘇大軍要回來？”

顧颯寧移開目光，聲音清冷，“沒有。”

“你撒謊！”蘇裊裊火氣一下就上來了。她將他的臉扳正對著自己，“你明明知道！所以你才教我防身術！所以你才讓我搬下來！可是……”

蘇裊裊氣憤的是，“你為什麽不提早給我說。如果你提早給我說，我不會一點準備沒有，青姨也不會受那麽重的傷。”

見蘇裊裊這麽憤怒，顧颯寧緩緩放下筷子，人倒是笑了。

“蘇裊裊，你確定你能接受這個真相？我不告訴你，是因為我知道他遲早會找上門來。對我來說，引蛇出洞需要一個誘餌，需要一個看起來很好吃的誘餌。如果是誘餌，我為什麽要告訴誘餌那麽多事情。蘇裊裊，你難道不知道，誘餌一旦知道自己是誘餌，就沒看著那麽好吃了！”

“你……”

忍無可忍，蘇裊裊做出了她最真實的反應。

她一巴掌打了過去。

顧颯寧擡起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他很詫異，因為太詫異了，所以眸子中半晌才有隱怒飄過。

“你打我？”

蘇裊裊被顧颯寧懾人地氣勢嚇得後退了一步，但她站定後很快回過神來。

“是！我就是打你！你瘋了！你居然你把我……不，你把青姨當誘餌。你知不知道她差點死了……我……我無所謂……可她……她是你媽……你瘋了……”

蘇裊裊直直地盯著顧颯寧，眼眶逐漸濕潤起來。她從顧青舒的口中得知顧颯寧有人格缺陷，因為小時候被人欺辱過，甚至他早熟知道自己母親是被父親拋棄的，所以對周圍的事情一直很冷漠。

她還是一只烏鴉的時候，他對她完全沒有憐愛之心。甚至還有暴虐的情緒在裏面。

後來，他們逐漸熟悉了，她發現他對自己的東西很護短。他護著她，她也時常能在他的眼中看到溫柔和善良。

同時，他對顧青舒也很好。哪怕她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哪怕她都沒有照顧好她的兒子，他都很維護、尊敬她。

可，在他善良、有同情心、還有孝心的外表下，他隱忍、殘酷、掠奪成性，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哪怕是他最親近的人，都舍得利用。

蘇裊裊退後了一步，痛哭出聲。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即便是到現在這個地步了，她還執拗地相信顧颯寧其實沒那麽壞。

他不是他說的那樣。為了目的，把她和顧青舒退出去做誘餌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電腦屏幕的光幽幽地投射出來，顧颯寧坐在她的身後，一直安安靜靜的。

她哭得累了，回頭看了一眼他。大約是他機關算盡，最近忙碌又消瘦了不少。寒光肆意的臉上，一雙眸子黑沈沈的，上面似乎浮上了一層層寒冷的冰。

見蘇裊裊含著淚的眼睛看了過來，顧颯寧面色一僵，頓了頓，從口袋中掏出煙給自己點上。

“打了我，自己還哭了？”

顧颯寧似乎嘆息了一聲，他放下煙站起身來，緩緩朝蘇裊裊走了過來。蘇裊裊身體一仰，想後退，卻被顧颯寧抱了起來。

他把她抱到了沙發上，見她眼中含淚，他臉色太好，用衣袖擦了擦她的眼淚。

“哭什麽？”

蘇裊裊眼眶一紅，又劈劈啪啪地落下了眼淚。

“青姨是你媽媽。你讓我輸血也就算了，怎麽還……”

“哎……”顧颯寧又是幽幽一聲長嘆，“蘇裊裊，你這麽蠢，以後可怎麽辦啊？”

“什……什麽意思？”蘇裊裊真覺得智商不夠用。

顧颯寧吞了一口煙，擡高下巴，瞇著眼睛緩緩吐出。

“蘇裊裊，你真以為就憑一個不值錢的大花瓶，蘇大軍就能上當？”

蘇裊裊微微一楞，坐直了身體。

她想起來了。她在他家找到的那本書，也把那本書帶回給了蘇大軍，她讓蘇大軍相信那個花瓶很值錢。她以為她成功了。

“是你，你在後面設計的？”

顧颯寧點頭，“我找了個朋友幫忙，惡意幫他炒作了一把。只要我想，一個現代高仿大花瓶我可以給他炒出三百萬。事實上，蘇大軍雖然蠢，但也不算太蠢。他步步為營，狡詐謹慎，不過他錯在貪財上。只要他再去找個鑒定中心，花個幾萬塊，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沒去。抱著大花瓶跑了。其實這也沒關系，他一直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媽疼你，我也不喜歡他碰你。加上你做飯還不錯，所以幫你除去這個心頭大患，就當我付的飯錢。”

顧颯寧抽了幾口後瞧見蘇裊裊在咳嗽，便熄滅了煙，瞇了瞇眼睛，“雷哥來找你麻煩。我挺煩他的，就像一個吸血蟲。我本來可以像除掉蘇大軍一樣除掉他，可我在他周圍找不到比他更蠢的人了。他很煩，但傻。我就喜歡這樣傻的。所以，我賣他一個人情，把蘇大軍還給他。只不過，他也太蠢，居然把蘇大軍弄丟了。你以為蘇大軍是來找你的麻煩嗎？他是來找我的。李越程應該全部和他說了我的事情。所以，蘇裊裊，收起你那聖母的眼淚，一切都是我幹的，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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