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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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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無日月寒暑不知年,早已成為遙遠的過去。

此時山虎雙眼正死盯著手中的一張報紙,手上的青筋盡皆顯露,一雙眼中幾欲噴出火來。

報紙是豹子帶回來的,他很清楚上面寫的什麽,只是他不太清楚山虎這會兒心裏在想些什麽。

半晌山虎終於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豹子,咱們手裏現在還有多少存貨和現錢?”

豹子疑惑不解的說:“現錢還有兩億六千七百四是三萬八千二。存貨有金錢豹十二只、褐馬雞一百餘只、黑鸛四十餘只、金雕四對、玉帶金雕三對、千年靈芝三支、成形何首烏一支、猴頭、松聳、黑木耳、以及各色藥草。市值約在八千萬左右。下面的各路欠款,共計一億三千七百六十四萬。”

山虎說道:“你把價再壓一壓,馬上再湊個整數上來,連你在內,咱們一共是七十三個兄弟,大家一起把這些錢給分了吧,或是誰想要貨的,你看著分給他貨也成。外欠的那些錢,也就算分給下面的兄弟了,告訴眾兄弟們,大家散夥。”

豹子大吃了一驚問:“為什麽?”

山虎想了一想說:“我本不欲告訴你們,只是怕你們不知道反而吃虧,實話跟你們說吧,我覺得這次蕭峰的死,一定跟龍老大有莫大的關系。前些天地狐悄悄的連系了龍老大,還從我這買了支成形的何首烏,巴巴的去送給了龍老大。當時我也沒問那麽多,現在想來,定是蕭峰又讓地狐吃了大虧,地狐沒法才讓龍老大出手整死了蕭峰的。”

豹子不解的問:“那又怎麽了?這不正好也替咱們報那一掌之仇。”

山虎搖搖頭說:“我生平服的人不多,蕭峰是唯一的一個。”

豹子更不解說:“我們低下的兄弟在私下時說起,也都挺服蕭峰的啊,可是大哥,我還是不懂,你服他,怎麽也用不著為他去拼命吧。”

山虎淡淡一笑道:“這個你不用懂,你只要知道,我是你們的大哥,而蕭峰他是我大哥就行了。”

立在一旁的山貓說道:“那大哥是要扔下我們兄弟不管了?”

山虎勉強一笑說:“有了錢,去哪裏不一樣,給你們的錢不多,但夠你們回去做個小本生意的了。”

山貓搖頭道:“不一樣,說起錢我就更不敢認同大哥的說法,就說我吧,我十六歲那年意外的撿了一個錢包,裏面有著一張身份證,一張□□,兩張名片,還有捌千零六十元的現金,那時候我也好傻的,卻自做聰明的以為,有這麽多錢的人,自然而有錢人。只要我把這些錢還給那人,那人自然就會對我另眼相看,說不定自此我便飛黃騰達了。於是我就照著那電話號碼給名片的人打電話,讓人來取錢包,然後自已就在那裏傻等人家,後來,來了四個男人,這四個男人我認識,在我們那裏被稱為四大丫鬟,專一收人錢財,□□,他們一來我就知道那錢包絕不是他們的,便他們一來就沖我要錢包,我自然不肯給,我問他們錢包裏有多少錢,他們自然不知道,見我執意不肯給,便拼命的打我。直打到我頭上的血流的滿身都是,後來我抄起路邊的一個磚頭,照著其中一個人的頭上狠狠的拍了下去,那人流著滿頭的血,卻打我打的更厲害了。後來有路人打了電話,叫來了110,他們見了**也絲毫不怕,自顧自的只管打,**在一旁只管冷冷的瞧著,半句話也是不說。我的心冷到了極點,也有生第一次對死亡產生了恐懼,知道再這麽下去,非被這四個人就這麽活活打死不可,於是我死死的抱著那個副所長的腿,我身上的血,染滿了那個副所長的褲子,那個副所長說我弄臟了他的衣服,讓人把我抓回所裏,我這才撿了半條命。只是那個錢包卻也被他們騙了去了。後來我回家以後,家裏人罵我傻,鄰居們也都笑話我,後來到了這大山裏來,我才覺得自己又像個人來了。大哥,我覺得我就是有錢,回去也沒法生活。

豹子嘆了口氣說:“說起傻來,我比你更傻,那時候我也工作了有一段時間了,後來卻不知怎麽的就迷上了網的上賭博,猜大小來,更可笑的是,我自己就是制造軟件的,我明明知道我不可能贏得過機器的。可是那時候,我卻像鬼迷了心竅一樣,就覺得我在這上面一定會贏。我把所有的錢,都輸到裏邊不算,還借遍了同事,親人,朋友,後來我就開始騙公司裏的那些客戶,說我手裏有一批貨,讓他們不通過老板,悄悄把錢給我,我給他們的貨便宜。自然有很多客戶都上了當,只是這些錢也都被我給輸了,紙裏終是包不火,後來眾多的債主把我堵在一個背街的小巷裏,說江湖債,江湖了,然後用刀子一刀一刀的割我,如果不是碰上大哥你救了我,這會早就沒有我這個人了呢。”

他們二人嘴裏口口聲聲說的是自己的往事,但山虎心中明鏡一樣的知道,他們是怕他想他們過去一樣的犯傻。

山虎嘿了一聲說:“你們都是後來才跟上我的兄弟,你們的來歷,我都知道,可我的來歷你們知道嗎?”

豹子茫然的搖頭。

山虎說道:“我原也不叫山虎,就像你也不叫豹子,你也不叫山貓一樣,可我到底是誰,從哪來,卻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問過那個叫護花的女孩子,她雖沒有明說,但我能感到她一再暗示我,我是誰的問題上,在蕭峰那就能找到答案。”

山貓和豹子面面相覷,雖知山虎自來主意最硬,但不想自己的話,大哥竟是一分也沒聽得進去。

最後豹子嘆了口氣說:“這樣吧,大哥,我先陪你下山去,讓山貓和弟兄們先在山裏守著,一邊也把手裏的存貨銷著,如果哪位兄弟想走,馬上發錢讓兄弟走人。畢竟山下是個什麽情況我們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山虎聽他說的在理,無奈只得答應。

自然沒有人願意走,來到這太行深山中的人,都有他們不得已的苦衷,在塵世裏混的風生水起的人,自不會平白無辜的來這裏。

卻說山虎和豹子兩人一路下得山來,這一日行至山口,卻見一個一身銀灰色長裙在風中獵獵而動的長發女子站在那裏。山虎不由的一怔,卻原來這女子正是水鯉何青青。而後回頭向豹子問道:“是你告訴她的?”

豹子臉有愧色,不敢答話。何青青神色自如的一笑說:“這事你怪不得豹子,他是為你好。”

山虎臉上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客氣但疏離的神情說:“這是我們自己的事,也於你無關。”

何青青三步兩下跳了過來說:“怎麽無關,你的事,本就是我的事。”

山虎輕輕一笑:“你可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何青青聞言也不惱,只是淡淡一笑說:“不是我不拿自己當外人,而是,”說到這裏何青青壓低的聲音,湊到山虎的耳邊輕聲的說道:“我們遲早是一家人。”

山虎哈哈一笑說:“都說何青青是最聰明的女人,可是卻怎麽不明白,送上門的鮮花,不及男人自己千辛萬苦采來的香呢。”

何青青笑道:“可我這朵花開的太久,總不見有人來采,沒辦法,只能人參賣個蘿蔔價了。”

山虎似笑非笑的說:“看來是天上掉下個大餡餅到我面前呢。”

何青青心知不妙,卻還是笑容更盛的說道:“那你還不捧好了。”

山虎輕輕的搖下頭道:“可我害怕。”

而後哈哈一笑,便轉身而去。

何青青神色一變,慘然道:“你非去不可嗎?”

山虎頭也不回道:“非去不可。”

何青青嬌叱一喝:“你敢!”

山虎雙眉一軒大笑道:“咱們是第一天認識嗎?這世上只有我不想的事,還沒有我不敢的事呢!”

何青青手持一把銀色小槍,面若寒霜的說道:“你再走,我可要開槍了。”

山虎回過頭來笑道:“為什麽?”

何青青眼中寒星閃爍:“與其讓你去龍老大手中送死,不如讓你死在我手中。”

山虎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散去,一雙英目已是冷了下來,毫無溫度的問道:“是你讓龍老大殺了蕭峰?”

何青青說道:“不是,我自那次殺蕭峰失手之後,你聽說後就派人跟我說,不要我多事。再者我也跟本就殺不了他。只是後來聽到地狐也想除掉蕭峰,於是就沒再摻和。”

山虎一步步的迎著何青青的槍口往回走,何青青的一雙手微微發顫,叫道:“站住,你不準過來。”

山虎卻恍若不聞,的竟直走回,來到近前何青青手中的槍已是正頂在山虎的眉心,山虎只若不見,只是冷冷的開口問道:“最好不是你,否則等我查出來後,一定回來取你性命。”

山虎說罷頭也不回的離了開去,只剩下何青青無力的垂下手臂來。她對他總是那樣難以抗拒的無可奈何。

已經化做一片廢墟龍之淵大樓裏,一個青春揚溢的年輕女孩來到了這裏,她的身上背著一個大大的畫夾,她細細的畫著那大樓火後的殘軀,她畫的很細心也很認真,一絲不拘的工筆畫,不放過一處的細節。以至於有人走到她的身後她也絲毫不覺。

直至那個冷不丁的響起:“放著那麽多的好景色不出畫,怎麽想起要來畫這麽一座被火燒過的樓。”她才嚇了一跳。轉過頭去,卻見是一個四旬出頭的男人。

她強按了一下猛烈跳動的心,勉力笑了笑,也是讓自己稍微平靜一下,說道:“這被火燒過的地方,別有一種破碎的令人窒息的美在裏面。”

那男人笑道:“是嗎?可惜我看不出這畫的美來,只覺得你來這裏畫畫很怪異。而且你知道真正令人窒息的美倒底是什麽嗎?那是把一個年輕的心臟放到一個老人的胸腔中有力的跳動。那是把一個自以為力大無比無所不能的年輕人身體一部分奪走,而後看著他無力的掙紮。”

女孩心中一驚,隱隱覺出不妥來,轉身再看看這寂靜的大樓,當下就想離去。可是又莫名的覺的對方的聲音之中很有蠱惑的力量,一雙眼睛更是有莫大的吸引力,讓自己無法挪開。

那男人雙眼盯著女孩的雙眼說道:“當一個人看著自己的內臟被取走,眼中流露出那種絕望的美你看過嗎?一個全身一半以上器官都被取走,卻還依然活著的人,那樣畸形的美你看過嗎?”

女孩的雙眼中已沒有了半分神采,癡癡的看著男人眼睛說:“沒有。”

男人滿意的一笑說:“那就跟我走吧。”

女孩只是單調的說:“是。”腳步機械的跟著那男人離去。

而後就卻說這男人開著車帶著這女孩直至智博醫院之內,把她關入地牢之中,就匆匆離去。這男人到了樓上,卻見蘇琳仍是一個人坐在那裏呆望著窗外,輕聲的自言自語,聽他進來,反應也只是淡淡的。

卻原來這男人正是蘇啟文,自那日從大火中救出蘇琳來,她足足昏迷了三日,醒來對自己便是這麽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既不似小時候跟自己的親密無間,也不似和自己絕裂後的恨徹心肺,也不似從貴州回來後對自己久別後的親敬有加。蘇啟文甚而多次能感到她對自己存著極大的客氣,疏遠的客氣,這讓蘇啟文很是窩火,卻又說不得什麽。

蘇琳淡淡的說:“我剛才瞧見你又捉了個女孩子回來,卻又是為了什麽?”

蘇啟文心中大驚,掩飾的說道:“哪有,剛才是一個來看病的病人,我給她開了些藥而已。”他做的這種事,總是瞞著蘇琳的,卻不妨這次正被蘇琳看到。

蘇琳輕嘆了口氣:“你帶她去的是北樓梯的下面,那裏面除了停屍房,就是下面的地牢了。而且出來時,只有你自己而沒那女孩子。我看那女孩子乖乖跟著你,你是不是又對她用了攝心散?”

蘇啟文無言,一時只覺得眼前這女孩是那樣的陌生,陌生的沒有半分自己女兒的樣子,這也是他今天去龍之淵的原因,他總覺得是那裏的一個什麽冤魂占據的女兒的身體一樣。因為從那天起,女兒就不像是女兒了。

蘇啟文輕皺皺了眉說:“這女孩子在龍之淵裏鬼鬼祟祟的,我是怕她別有其心,對你們不利,興兒在做的都是大事,你就別添亂,也別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說罷逃一樣的離開了房中。

蘇琳輕嘆了口氣,換了衣服出了醫院。

醫院內,陶之安正端著一碗剛剛燉好的排骨湯,遞給洛嫣,笑道:“嘗嘗我今天的手藝怎麽樣?”

洛嫣笑道嘗了一口說:“好喝。”

陶之安笑道:“好喝就多喝點,以後我天天都燉給你好不好?”

洛嫣嫣然一笑道:“每天都喝,會膩的。”

陶之安笑道:“我當然會換個花樣啊,怎麽會天天一樣呢。”

洛嫣正待回答,卻聽得門邊有聲,擡頭看時,卻正是蘇琳站在那裏。當下一驚,叫一聲:“聞太太,你怎麽來了?”

蘇琳眼角含淚,說道:“沒事,我來就是看看你。”

洛嫣卻知她心中之事,當下說道:“小安,你先去出去一會,我和聞太太有幾句話要說。”

陶之安笑著跟蘇琳打過招乎出門去了。

蘇琳柔柔的臉上垂下淚來,說道:“我真羨慕你,他待你真好,還每天都陪著你。”

洛嫣一笑遞過了手中的碗道:“嘗嘗。”

蘇琳搖搖頭,臉上略帶羞意的說:“謝謝你,我不餓。”

洛嫣並不收回手中的碗,只是笑道:“你嘗過了,我們才好說話。”

蘇琳接過後放在唇邊輕啜了一口,立時驚呼了一聲:“涼的?還酸不酸甜不甜鹹不鹹的。就這你還說好喝?”

洛嫣輕嘆了一聲說:“這也不能怪他,小安從來都沒做過飯,自然分不清醬油醋,也分不清鹽和糖都要放多少,他的手,他的手也感受不出冷熱來。”

蘇琳不忍的說:“那你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

洛嫣淒然一笑:“這是我欠他的。”

蘇琳說道:“你先前不是說,欠他的都還清了,以後要為自己和孩子活?”

洛嫣搖頭說:“那時候我為他欠了那麽多的債,夠我整個下半輩子還的了。可是這次受傷,聞總給我恢覆了前世的記憶,我才知道,這輩子的我或許還清了,可要還上輩子的,卻還差了許多。”

蘇琳垂淚:“我只恨他為什麽要恢覆我前世的記憶,可是他卻只一句聞家的兒女個個命苦我也不例外。雖然我以前不知為什麽,也被人恢覆過一次前世記憶,可是那是只有我跟他的上一世,也讓我更加珍惜我跟他的這一生。可這次他為我恢覆的卻是生生世世,一切的前因後果。我,我不想知道這一切。”

“雖然很多時候我想起自一出生,就被恢覆了前世記憶,而且他生生世世都背負著那重的擔子,也挺苦的,可我就是不明白,連我都能看出他最終是勝不了的,可為什麽還是不肯放下。”蘇琳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嬌不勝怯淚光閃閃。

洛嫣沈吟道:“大概是因為,他若認輸就要接收命運的懲罰。他不認輸就永遠還有希望,雖然這希望很難實現,但哪怕只有一線,他也不想放棄吧。”

蘇琳聽罷擡起頭來,柔柔的眼中透出堅定的目光說:“應該是的,既然這樣,那麽他想做的。我都要全力的去支持他,這樣就算最終還是會失敗,他也沒有遺憾,我也不用後悔。”

洛嫣一時卻又覺不妥,她雖不全知聞覆興都在做些什麽,卻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僻如虐囚葉天成,僻如一些生意上和他做對的人,總是莫名其妙的暴斃。僻如常和蘇啟文私下來往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但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說些什麽才是最合適的。

蘇琳又坐著說了一會閑話便起身走了。

蘇琳前腳剛走,陶之安便進了門來。

洛嫣看到陶之安鐵青的臉色,不由的心下恐慌道:“怎麽了?”

陶之安一言不發的伸手抓起床邊小桌上的那碗排骨湯來,洛嫣連忙伸手去奪。卻不及陶之安的力氣大,終是被他奪了去。陶之安放在口邊喝了一口,洛嫣直嚇得渾身打顫,陶之安獰笑一聲,手上加力,一個細瓷碗竟然哢的一下被他生生的給抓碎,湯水淋漓灑的滿地都是。

陶之安大聲的吼道:“洛嫣,你給我記住,你從來都不欠我,從前不欠,現在也不欠,所以你也不必那麽委屈自己來討好我。”吼完已是奪門而去,真把那門邊生生扣下一塊,還摔的的門聲,震的整座大樓都能聽的見。

洛嫣本待再去追他,可是一動之下,腹上傷口作疼,身不由已的又躺回床上獨自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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