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把我們的情況，都告訴你妹妹了？”這是最為糟糕的情況了，敵人對我們百分百了解，我們卻對敵人一無所知。

“沒有，我沒有。”獨道流拼命搖頭，這點他還是有數的。

“你妹妹都問過你什麽問題？”對於獨道流，橙丫頭是相信的，可是對於他的妹妹帝後，橙丫頭卻是要萬分小心的。能同時打入雙方的最高決策層的，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都沒什麽大事，不過是一些細節。”獨道流不傻，朝中的勾心鬥角也經歷了許多。橙丫頭的問題出來之後，他就是一身冷汗：雖然都是些小細節，卻都可以推測出許多第五人生組合的行動。”

“難怪我們很多次行動都沒有成功，白白折損了許多人。”橙丫頭沒有想象中的憤怒，她只是恍然大悟。

獨道流滿心羞愧。

“你下去吧。”獨道流雖然是九千歲，雖然是獨道府的主人，雖然是橙丫頭的丈夫。可是，在第五人生組合裏，橙丫頭是第二把手，獨道流不過是一個外派人員。

“是。”感受到橙丫頭的威嚴，獨道流明白：自己是徹底失去眼前這個女人了。

望著獨道流離開後的方向，橙丫頭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你這樣，究竟是為了什麽？”五六其實早就醒了，只是，他實在不適宜開口說話。

聽到五六的聲音，橙丫頭渾身失去力氣滑落到了地上。

五六連忙爬起來扶起橙丫頭，攙扶著渾身失去力氣的橙丫頭，坐到床上。

“我心疼，五六，你知道嗎，我心好疼。”橙丫頭的眼睛沒有焦距，似乎回憶到了久遠的以前。

五六隨手接過主腦派來的醫療機器人送過來的藥品，處理著橙丫頭額頭的傷。

五六心中，充滿了對獨道流的憤怒：橙丫頭是五六心中除了孫奶奶外，最重要的人了，連呆子和四個孩子都不如。如果不是考慮到橙丫頭的自尊，他早就爬起來沖著獨道流就是一頓暴打。

“我愛了他整整一百四十五年。一個女人，即使是科技如此發達的現在，能有幾個一百四十五年？我那麽愛他，愛到失去了自我。可是，他愛著別人，還是自己的親妹妹，當代的帝後。我心好疼，我心好疼啊，五六，你知道嗎，我心好疼啊。”

五六的心更疼。他愛著這個女人，可是，他不能打擾到她。但是現在，看到她不幸福，自己心中，又如何能夠好過？

“睡吧，一覺睡醒了，就沒有事了。有我在，我會陪著你，我會保護好你。不會再讓你受傷，不會再讓你流淚了。”五六強壓住心中洶湧的難受，輕聲安慰著懷裏身心受傷的女人。

“我好心疼，我好心疼啊。五六，我疼啊。”留著淚，吶吶低語著，橙丫頭慢慢睡著了。望著懷裏橙丫頭的臉，五六充滿了心疼。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細細打量她。

一直以來，橙丫頭都給人陽光積極的感覺。可是，靠近了她，才看到她眉宇間消不散的痕跡，那是長久的皺眉頭留下的痕跡。她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細看才能見著的傷痕。

“你說，結婚，究竟是為了什麽？”猛地一驚，還沒有睡熟的橙丫頭，又醒了。她的聲音，有著從未有過的迷茫、失落與憂傷。

五六心疼地摟緊橙丫頭，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堅強了許久、卻不斷受傷的女子：“或許，是為了，彼此守護、彼此依靠吧？”在五六心中，橙丫頭就像一只需要抱在懷裏給予溫暖與呵護的貓咪，那麽驕傲、卻又那麽孤獨。

“我一直以為，能夠嫁給自己心愛的人，只要他是有責任心，就夠了。”橙丫頭的聲音那麽脆弱，輕輕一觸碰，就會碎掉。

五六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更加明白，這個時候的橙丫頭，更加需要的，是一個聽眾。

“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對他好，拼命對他好，用盡所有的力氣對他好，他就會感動。或許，他不會愛上我，可是，至少，他會對我和這段婚姻，忠誠。”橙丫頭的聲音越來越低，她在五六懷中蜷縮起來，仿佛需要安慰和保護的孩子，似乎迷失了好久，終於找到了方向。

“我以為，有我對他的愛的支持，我一定能夠堅持下去，直到他開始心疼我，然後，守護我。”這麽多年，現在回憶起來，似乎都是轉眼的雲煙。心疼？當然心疼。可是，卻沒有以往那麽窒息的痛楚。現在回憶起來的疼痛，仿佛不過就是聽到別人的痛楚罷了，與自己無關。可是，心，依然是自己的啊，為什麽卻明知道痛楚、卻感覺不到了呢？

“五六，你知道嗎，其實，很早之前，我就堅持不下去了。在我知道，他心裏那個人是他妹妹之後，我就堅持不下去了。可是，我的驕傲，不允許我後悔。我每天都反覆告訴自己：我，不後悔。”眼淚明明流了下來，匯成兩條晶亮的小河，卻為何，感覺不到自己在哭呢？

“每當我一個人默默呆在漆黑的房間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我，從不後悔；每當我受傷後得不到安慰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我，不後悔；每當宸宸問我爸爸在哪兒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我，不後悔??????”橙丫頭的聲音裏充滿嘲諷，對自己的鄙視，“可是，每天一個人從夢中醒來的時候，我都後悔的想要瘋掉；每天快要入睡的時候，我也後悔的想要瘋掉。”

橙丫頭用盡全力抱住五六，嘞得五六感覺到了疼痛。可是，五六不敢說一句話，也不敢動一下，害怕打斷了橙丫頭的回憶。他知道，橙丫頭需要發洩。

“可是，我怎麽敢後悔？一旦承認後悔，我的驕傲和我的堅持，怎麽辦？那樣，我會瞧不起我自己的。可是，現在這樣的我，我更加瞧不起。”

一直以來，五六都知道，橙丫頭是優秀的，她有驕傲的資本。可是，今天也是第一天，他看到橙丫頭的脆弱與苦楚。橙丫頭是個把面子看得非常重要的人，為了面子，她承受了太多自己賦予自己的額外的痛楚。

可是，她的心，卻沒有她的思想那麽堅韌，她也會痛啊。

在人類對抗機器人的事業中，她拼盡全力，比絕大多數的人類都要優秀，從而能夠從底層慢慢爬到二把手的位置。獨自一人、毫無依靠和幫手的橙丫頭，能夠慢慢當上二把手，她的付出與努力，並不是翻倍就夠得。她一個丫頭，承受了太多太多。

按道理，這樣的橙丫頭，足以匹配上任何一個男子，她有這個資格。

可是，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那個時候的橙丫頭，還太年輕。沒有人告訴她，婚姻，不是一個人的努力就可以。愛情，或許不是婚姻的必需品。可是，責任，卻是必須的。

橙丫頭如同飛蛾撲火一般，不顧前途的看似光明亦或者是毫無出路，一頭栽進了愛情之中。單純如她，以為有了自己的愛情，慢慢就可以焐熱獨道流的一顆心。她滿心以為，有了自己的愛情的彌補、有了自己的滿顆心，獨道流將慢慢喜歡上家的味道，戀上溫馨的感覺。

可是，她為獨道流生了宸宸，以為能夠憑兩個女人的力量，拉回離這個家越來越遠的獨道流。可是，對於為了自己養兒育女的橙丫頭、對於自己那獨一無二的女兒，他，毫不在意。

獨道流並不是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他不會為了娶了橙丫頭有了家就放棄自己的愛情，他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妹妹已經嫁給了別人就放棄。所以，註定橙丫頭的愛情會被生活磨滅，她的婚姻也只能以痛苦結尾。

“其實，女人都是敏感的。他心裏藏著一個女人，還是那麽光明正大，我那麽愛他，那麽在意他，怎麽可能不知道？他以為，我不知道他跟他妹妹聊天？”橙丫頭慘笑，“我都知道啊。可是，每當我裝作若無其事問他在跟誰聊天時，他都回答我是他的追隨者。可是，有哪一個人會跟自己的追隨者聊天的時候笑的那麽幸福，還帶了點苦楚？他從來不知道，每當我打擾他和她聊天的時候，他看著我的眼神，都帶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憎惡。他恨我啊！我那麽愛他，可是，他恨我啊。”

除了摟緊橙丫頭，五六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橙丫頭愛錯了人，還一頭栽進了婚姻裏面，以為憑借自己的愛情，就能填滿自己和愛人的鴻溝。太天真了！

“婚姻裏面，可以沒有愛情。但是，卻必須有著彼此的在意與責任。不光你是受害者，宸宸更加無辜。而獨道流本人，卻也不過是愛情裏面的犧牲品罷了。”

“我，錯了嗎？”橙丫頭擡起頭，眼裏有著茫然與傷痛，還有壓抑不住的害怕。

五六很是心疼，如此脆弱的橙丫頭，他實在是不忍心再傷害她了。可是，這個時候不出猛藥，橙丫頭又如何重新開始：“你錯了。你這樣，害了自己，害了宸宸，也傷害了獨道流。”

“我傷害了他？”橙丫頭的聲音裏面有著明顯的憤怒，嗓音都不由得提高了，“只有他傷害我和女兒的份，我怎麽可能傷害他？我那麽愛他，我一切都順著他。我怎麽可能傷害他？”

“如果不是你，他隨便娶了一個沒有愛情的女人，他又何必背負如此沈重的心裏愧疚？”

橙丫頭一臉灰暗，閉上了眼睛：“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這些我早就知道。是我錯了，當時我愛的太深，愛的太重。是我的愛，太過於沈重，讓他沒有選擇，最後只能娶了我。原本，他以為，娶了我，就不會再傷害我。可是，我愛的太深，他反而更加疲憊。”

外面，一片黑暗，夜，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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