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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一個人在那裏傻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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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整顆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了,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福了福身子:“大少爺。”

杜雲柯笑看著她道:“錦繡說雲和屋裏的人過來借硯臺,我看遲遲沒進來,就出來看看。你在二少爺屋裏了?”

“是。”錦衣垂首回道。

杜雲柯點了點頭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好些天了。”錦衣道。

“喔,進來吧。”杜雲柯邊走邊問道,“二少爺沒為難你吧?”

“沒有,多謝大少爺關心。”錦衣口中答著,心裏卻在思量他說的這句話究竟是出於關心自己還是隨口一問,想起錦玉錦蘭她們曾說過大少爺一般都很體恤下人的話語,不由暗怪自己胡思亂想。

跟著杜雲柯轉過屏風,進到裏間,只見眼前滿架的書冊,一副字畫正鋪開在書案上面,一旁幾案上的花瓶中插著一簇新鮮的菊花,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黃,一室的暗香隱隱襲來。

杜雲柯拿出一個匣子交給錦衣道:“你跟二少爺說拿去用好了,兄弟間說什麽借不借的。”

“是。”想著這麽快就要離開,錦衣不由心頭一陣失落。心裏雖這麽想,舉動絲毫未敢滯緩,接過了硯臺匣子,見杜雲柯在書案前坐了下來,她福了一禮後,就要告退出來。

“等一下。”錦衣才轉身,就聽得杜雲柯道,不由心裏一跳,已經褪了紅暈的臉上又是一熱,回轉身看見杜雲柯已站立起來,問道:“大少爺可是還有什麽吩咐?”

杜雲柯頓了一會兒,說道:“你的臉色……看著不大好,是不是病了?”

錦衣一楞,他這是在關心自己還是關心一個下人而已,她情不自禁擡眼看向杜雲柯,見他正認真地看著自己,與他目光一撞,一陣恍然失神,急忙垂下眼來,感覺臉上又一陣發燙,趕緊收攝了心神,低頭道:“前兩天受了點風寒,已經好了。多謝大少爺關心。”

杜雲柯聽她一口一個“謝大少爺關心”,說道:“以後跟我說話不用這麽拘禮。”

“是,大少爺。”錦衣嘴裏答應,卻依舊不敢當真懈怠了。

杜雲柯重新在書桌前坐下了道:“看你能書識字,應該是出身好人家吧?”

錦衣想起家人,心裏掠過一絲傷感,趕緊掩飾住了道:“家父頗通書畫,奴婢小時候跟著認了幾個字。”

“少爺。”錦繡的聲音響起在門口,只見她端了茶盤進來,看著錦衣笑道,“原來你還在啊。”她走到書案邊,把茶盅放在了桌上道,“少爺可找到硯臺了?”

杜雲柯道:“已經給了。”

“奴婢這就告退。”錦衣說著告退出來。

出了凝輝院一路緩步走著,原來得見伊人一面是一件這麽美好的事情,可以讓自己現在心裏充斥著滿滿的喜悅和歡欣。看著捧在手裏的硯臺匣子,這是他用過的硯臺,是經他的手拿過的,對於自己而言,是多麽珍貴的東西。只是馬上就要上交給二少爺了,想到這,錦衣心裏一陣濃濃的缺失。

回到織錦苑,錦衣把匣子交給杜雲和道:“大少爺說讓二少爺用著好了。”

杜雲和也沒空理她,迫不及待地打開匣子拿出了硯臺,歡喜地道:“有了稱心的硯臺,才是錦上添花。快,給我研墨!”

“少爺,我來!”伺候在一旁的錦浣趕緊搶著道。

錦衣站立一旁,看著錦浣那滿面春風的樣子,不由暗笑,可是聯想到自己,自己何嘗不是和她一樣。想到這裏,又開始心猿意馬,為何每每腦海中出現他的模樣和身影,他的一言一行,還有那看向自己的眼神,總覺得好似如飲蜜漿,甘冽無限。

“錦衣,錦衣!”

沈浸在無限遐想中的錦衣被杜雲和的叫聲驚醒,急忙問道:“少,少爺,有什麽吩咐?”

“是不是撿到寶貝了?”杜雲和見她伺候自己不上心,氣道,“一個人在那裏傻笑什麽。”

“啊?”待得錦衣腦筋轉過彎來,只聽杜雲和又道:“啊什麽啊?還不過來看看本少爺的妙手丹青?”

錦衣依言走到書案旁,湊過去看了一眼,是一幅山水畫,順口道:“少爺的畫自然是好的。”

“少爺,你讓錦衣看有什麽用?她又不懂。”錦浣在一邊道。

杜雲和斜了一眼錦浣道:“她說我畫得好,你就說她不懂,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她說的不對,我畫的不好才對啊?”

“少爺,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錦浣一聽自己說錯話,趕緊辯解,皺著眉頭苦著臉道,“能夠看見少爺的畫已經是奴婢前世修來的福氣了,又怎麽會說少爺的畫不好。”

杜雲和嘿嘿一笑道:“諒你也不敢。”

錦浣偷偷一笑,見杜雲和又把目光轉向錦衣道:“看都沒仔細看,就說我的畫好,我看你那神情可不是由衷的,倒像是敷衍我的樣子。”

“奴婢哪裏敢。”錦衣垂首辯解道。

“哼,我看你就敢。”杜雲和把筆往錦衣面前一送道,“你瞧不上我的畫,你來畫幾筆我瞧瞧。”

“奴婢不敢!”錦衣趕緊退開兩步道,“奴婢哪敢在少爺面前班門弄斧。”

杜雲和嘴巴裏嗤了一聲,目光落到畫上道:“誒,還沒題跋呢。”徑自坐回去書寫起題跋來。

晚上回到住處,錦衣覺得頗為疲倦,捶了捶腿道:“好酸。”

錦浣正準備解衣上榻,瞅了一眼錦衣,漫不經心地道:“你剛剛病好,自然容易累,不過今晚你不用當值嗎?”

“二少爺說我身體剛覆原,讓錦涵伺候了。”錦衣邊說打水過來。

“我就說嘛,二少爺是很體恤下人的,以前錦玉還跟我為這個爭,沒見識的丫頭!”說完,她從枕頭底下拿出隨身帶著的那方帕子,側過了身偷偷地又看又笑。

錦衣洗完熄燈躺了下來。聽見錦浣已經響起了輕微的鼾聲,可自己卻怎麽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大少爺。在桂樹下為自己發髻上拿下落葉的他,被二少爺推倒後扶起自己的他,在太太屋裏碰面時的他,和在書房交給自己硯臺的他。為什麽他說的每一句話自己都記得清清楚楚,甚至一個眼神,一個笑容,都像是銘刻進了腦子裏。明明很累了,卻只能在榻上翻來覆去,輾轉不成眠。為什麽會這樣?他為什麽會讓自己這樣地念念難忘?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杜雲柯何嘗不是牽念著錦衣的宛轉身影,那花樹獨立,輕吟淺誦的她,那隨同姨娘在太太屋裏被自己巧遇的她,那倒下時候磕破額角柔弱無力,被自己攙扶起來的她,那接過硯臺拘謹不露一絲懈怠的她。她那道隱隱含情的目光是她強掩心神的寫照,透過她的眼睛自己似乎看到了她的內心,盡管他一直謹小慎微。展開畫卷,看著畫中的伊人獨立,他不由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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