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蓮在一旁時不時的插上那麽一兩句。

“大爺，你們這裏的供銷科長叫啥啊，人咋樣啊？”

老頭一聽這話不由的樂了，“小丫頭，我們供銷科長人家已經結婚了，你們可別瞎給人做媒，要說我們科長也才調過來沒多久的，唉，聽說還是個大學畢業呢，以前也是受過迫害的，不過這次平反了，正好就給他安排了這個職位，他叫周冀東，這個人聽說還挺不錯的。

你們打聽他幹嘛啊？”

還沒等水蓮開口呢，鄭富榮樂了，“呵呵，我說同志啊，我們可不是要給他保啥媒，他是我學生，你說我這個當老師的過來看看學生不為過吧？”

老頭一聽說鄭富榮是科長的老師，這態度立馬又上升了一個層次“你說說，這自家人都不認識自家人了，我們科長難怪那麽有水平，感情你這老師才是真正的高人啊，失敬失敬，那個啥，我去通知一下我們科長過來……”

老頭趕緊的喊來了一個工人讓他幫著通知一聲，畢竟他這崗位可不能隨便離開，這點認知他還是有的。

水蓮趁這個空擋問了出來“姥爺，你還真的認識這個供銷科長？”

鄭富榮摸摸自己的胡子，面帶微笑道“我也沒想到啊，誰能想到繞來繞去我們還能繞到這裏相見了呢，其實教過那麽多的學生我記得也並不多，可是這個人我倒是有些印象。

別的學生都穿棉襖的時候，他卻穿著一身單衣，凍得哆哆嗦嗦的，不過人卻是很刻苦上進。我就把我的棉襖送了一件給他順便也接濟了他一下。

後來出了事情之後，這個學生還四處的替我求情，說我是被冤枉的，後來是啥樣我也不清楚了，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

那些年除了像阮精武這樣人混的還不錯外，其他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沖擊，也不知道這孩子現在咋樣了。”

何冀東在辦公室裏聽說自己的老師來了。心裏還一直納悶呢。他從小到大教過他的老師倒是不少，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畢竟他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學生能值得哪個老師能想起來。

不過畢竟是自己的師長。何冀東還是出來看看到底是誰。

不過看到傳達室裏坐的這兩位的時候，何冀東的眼睛都有些發直了。

“老師，真的是你啊，你老啥時候回來的？”

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鄭富榮在他的心裏估計應該早就沒了，當時為了老師去了那樣一個地方。他自己都暗自偷偷的哭過，後來遇到三年自然災害，他就越加覺得老師能活著的希望非常的渺茫，這邊富饒之地都時常會餓死人。更何況那種不毛之地呢。

鄭富榮看著眼前這位曾經為自己喊冤的學生，也有些動容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冀東，你可有些顯老了。當年你可是風華正茂的學生呢，沒想到再見面竟然會是在這裏。唉，我也老了……”

何冀東淚光閃閃的拉著老爺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老師，你老啥老啊，我看你老這身體可硬實的很呢，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上太多了，我是真的沒想到我們倆個還會再見面，就為了這個，咱們師生倆個也要擁抱一下……”

看著老少二人激動相擁的畫面，水蓮覺得這次老爺子跟過來還真的是來對了，誰能想到這桃李滿天下，竟然會在這裏還能開了一枝花呢。

“呵呵，冀東，要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呢，你當初為老師做的我都知道……”

師生倆個人快二十年沒想見了，這冷不丁一見面有太多的話要談。

水蓮覺得這地方也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在一旁建議道“外公，伯伯，要不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別耽誤了人家工作。”

周冀東這才恍然大悟“你看看我糊塗了，老師咱們到辦公室去說話去，對了，這位是你外孫女？”

鄭富榮笑呵呵的點頭“可不是咋的，是我們家子惠的閨女，來，丫頭，這個是你伯伯，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等到了周冀東的辦公室，他才問出來了心中的疑問，據他所知，鄭子慧後來也出事了，這孩子是咋回事啊？

鄭富榮苦笑“唉，一言難盡啊……”

簡單的把水蓮姐弟倆個人的身世跟他說了一下。

“難怪啊，我後來打聽子惠也失蹤了，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結果，唉，老師你老也別難過，說不定小師妹吉人自有天相，對了，你們今天咋找到這裏來了？”

說起這事，水蓮也不藏著，把今天來的目的說了一下。

“伯伯，就算是買議價布也成，我們不能讓你犯難，只要有布了，我那服裝廠才能正式運營起來……”

得知了水蓮他們的情況，周冀東還真的想幫這個忙，不管是沖著老爺子的面，還是倆個孩子可憐的身世，他覺得這麽小就負擔起家計，這種品格很難得也值得他幫助。

“丫頭，議價就不用了，別的地方我或許幫不上啥忙，可是這個伯伯有辦法，我是幹啥的，賣布的，這點權利我還是有的，你們就按照正常的價格走，這個指標我手裏有機動的，我帶你們去看看我們庫裏的品種……”

既然水蓮他們有正事要辦，周冀東也不墨跡，要跟老師敘說離後別緒等先把水蓮他們的正事給辦完了再說。

看到庫房裏各種的布料，水蓮也不客氣，按照自己的眼光挨一個篩選。

“水蓮，我這裏還有一些殘次品，價格上會便宜很多，我覺得你做服裝裏料啥的估計能需要，畢竟這些地方也沒人去關註，東西在這邊……”

所謂的殘次品，只不過是有些地方跳線了，還有一些是染色不是很均勻的，這些在水蓮看來都不是啥太大的問題，畢竟做服裝的需要的東西特別的多，這個完全都可以派上用場的。

“呵呵，伯伯，那這些我也都要了，反正做裏料，都縫在裏面也看不出是啥來……”

水蓮選好了東西，直接就付了全款，有周冀東在這裏，不怕錢沒了。

“伯伯，或許以後我還會大量的需求，以後免不了還要麻煩你們。”

周冀東呵呵大笑“你這丫頭，跟伯伯還客氣啥，賣誰不是賣，再說這還是你們要做的事業，咋的伯伯也要好好的支持一下，以後你有需要就過來……”

水蓮沒想到這布料的事情會這麽輕易的搞定，而且人家還負責送貨上門，這待遇她覺得簡直也太好了一些。

事情辦妥了，周冀東拉著老爺子好好的說了一會兒話“老師，中午我請你們吃飯，你說這麽多年了我們倆個人好容易團聚了，咋的也得讓學生好好得招待你一下。”

鄭富榮也不推辭，現在這個學生的條件可不是當年那個窮學生了，吃一頓飯也不至於讓對方的日子太難過。

“那成，老師就不客氣了……”

等他們三個人在飯館裏坐下來繼續聊的時候，水蓮這才知道這周冀東也是個命苦的。

幼年喪父，老母親把他們幾個幾個子給拉扯大，供他念書，誰能想到因為替老爺子說情，這文革來了他自然也就成了別人攻擊的對象，等他出來的時候老母親都已經過世了，連見老人家最後一面都沒做到。

鄭富榮長嘆了一聲“到底還是我連累了你了……”

周冀東邊倒酒邊說道“這有啥連累不連累的，要是沒有你老的幫助，那一年我娘的病也不能好了，要真說起來還是我應該感謝你。

我這算啥啊，有些人比我還嚴重呢，連命都沒了，跟他們比起來我已經很不錯了，老婆孩子都有了，也沒別的奢望，只是希望能把自己學到的用到工作中去，這十年耽誤了太多的東西了……”

當得知老爺子還在繼續工作的時候，連周冀東都不得不佩服。

“老師，跟你老比起來我可有些慚愧了，你說你老都這麽大年紀了還在發揮餘熱，你說我們這些年輕人還有啥好抱怨的，以後我聽你的，努力工作……”

老爺子拍拍他的肩膀“冀東，你還年輕，努力工作是應該的，畢竟你們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供你們奮鬥，但是你也要想到創新，只有這樣了才會一直立於不敗之地，因為你永遠走在別人的前頭……”

周冀東有些受觸動，之前他還真的沒想到這個問題，老師的一番話無疑讓他有了新的想法和思路。

“老師，就沖你老人家這句話我也得敬你，那我就按照你說思路來，說不定還真的就能創出一條新路來。”

水蓮在一旁把一些後世的面料情況跟周冀東說了一下，畢竟布匹這東西也都是在不停的改革變換中，要是周冀東能跟上潮流的步驟，那這個廠子就可以長期合作了。

周冀東沒想到眼前這女孩子竟然還懂得這麽多，還以為小姑娘也就長的漂亮些，肚子裏應該沒那麽多存貨，可是水蓮卻偏偏就讓他又重新上了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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