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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胎動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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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客廳霎時只剩下死寂一片。

莫譽澤臉上的表情可謂是精彩紛呈,在外人眼裏哪怕泰山崩於頂也會面不改色的莫大少就這麽黑了臉又白了臉,最後一黑一白變換的讓人望而生畏。

池江義反應過來,忙不疊的沖上前將這個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的女兒捂住嘴,拉扯著她走向院子外。

池宛放佛回過了神,倉皇的握住自己情不自禁燙紅的臉,剛剛那一刻,她說了什麽?

池江義焦急的瞥了一眼大廳內一觸即發的形勢,對於這個女兒是打不得罵不得,就這麽手足無措的瞪著她。

池宛皺眉道,“我剛剛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池江義仰頭長嘆一聲,他該怎麽把這個誤會給化解呢?

池弘哭笑不得的走出來,輕咳一聲問道:“要不我把小宛送回去?”

“即刻送走,以後別出現在莫家視線裏。”池江義頭疼的單手扶額。

池宛自知說錯了話,又有些糊塗,她為什麽要對著這個不過只見了兩面的男人這麽說?為什麽心臟不由她的控制?

池弘註意到小丫頭自始至終緊皺的眉頭,握了握她微涼的小手,輕嘆道:“雖然平時把你關在家裏可能悶壞了,可是小宛,那個人畢竟是莫家大少,你就算再喜歡,也不能這麽眾目睽睽之下說如此露骨的話,母親可是教育過你如何做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女孩兒啊。”

池宛面頰燙了燙,她該不該說這些話情非得已呢?可是又覺得此事太過天方夜譚,換了一顆心,為什麽就忍不住的想要貼上這個男人?

她覺得這種事,難道是電視劇裏那些讓人啼笑皆非的狗血劇情?

池宛疑惑的開口問道:“大哥你知道我這顆心臟是從什麽地方換來的嗎?”

“聽父親說是H市一個出車禍死亡的人換來的,怎麽了?”

“H市?叫什麽名字?”

池弘搖頭,“這事醫院方面沒有透露,只是說這個人是孤兒,因為在讀大學的時候簽署了器官捐贈協議,無父無母,也沒有戀人。”

池宛停了停腳步,越發哭笑不得,她為什麽要相信那些匪夷所思違背地球重心引力的事?

池弘打開車門,替她扣上安全帶,半蹲在車前,小聲道:“以後可別這麽糊塗了,姑姑和姑父不會計較什麽,可是莫家可是名門望族,我們剛來這裏,父親還沒有站穩腳,可謂是前後掣肘,我們得謹慎一點,不然被人抓下什麽把柄,這裏的記者可沒有Y市那麽擡著咱們。”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今晚還沒有吃飯。”池宛揉了揉有些餓的肚子,委屈道:“姑姑做的醬肘子可香了。”

池弘敲了敲她的腦袋,苦笑道:“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京城北街有一間地道的Y市面店,哪怕是工作日也是客流雲集,這兩天新年伊始,更是座無虛席,到了飯點,基本上需要排上半個小時左右時間才能坐上位置。

新年開端,吃多了油膩的年夜飯,再來吃一碗清湯面,舒心暖胃。

莫譽毅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號簽,想要排進去,起碼還要等上片刻。

秦蘇替他攏了攏外套,笑道:“高燒剛退,可別再著涼了。”

莫譽毅哈了哈手,貼在她的臉上,“要不我們換一家?這裏排隊等著,太冷了。”

“大半個街都關門了,要不我回去給你做?”秦蘇問道。

莫譽毅急忙搖頭,“算了,還是再等等,你要不去車上等,車裏暖和一點。”

“我感覺很好,你不用顧慮我。”秦蘇有意的將手放進他的口袋裏,莞爾一笑,“都說這裏的面好吃,還有肘子,春卷,灌湯小包子,那不是鴨血面嗎?”

莫譽毅不著痕跡的將她的視線遮攔住,道:“我已經下好了單,等有位子了你的面就會端上來。”

“那能加一份肘子嗎?我看鹵的成色不錯,應該有味道。”秦蘇嚴肅的解釋道。

“晚上不適合吃這麽油膩的東西,不然會積食。”

“那這蒸餃也不錯,面皮中包著胡蘿蔔、玉米粒、還有火腿,應該有香菇,最後蝦球,雖然皮有點厚,但不影響口感的。”

“面裏我讓他們加了幾顆餃子,不用再另叫一份了。”

秦蘇眉頭再緊,道:“那炸春卷呢,你看裏面包著的肉餅火候拿捏的不錯,應該放了一點孜然添香,配合著生菜的翠綠以及清脆,再加上一點蘿蔔絲,看著有些油膩,但很酥脆的。咬一口在嘴裏,牙齒磕過那油香的皮面,肉與蔬菜的結合,不肥不膩,很適合晚上吃。”

“……”

“還有那珍珠球,用著勁道的面米分經過長時間的搓揉能使整顆球迅速的在油炸中膨脹起來,上面撒上一些芝麻,混著油的煎炸,一陣陣芝麻香與面皮充分結合,咬一口時,能清晰的感覺到面皮的活力。”

“……”莫譽毅感覺到四周齊刷刷看過來的眼神,慌亂的將丫頭往身後拉了拉。

秦蘇探頭,驀然一驚,“那是皮蛋嗎?雖然我不是很喜歡皮蛋的味道,但皮蛋配合上蒜末和C市的辣椒油,再加上一些烤焦了皮的青椒,一同涼拌,會掩去皮蛋的腥味,吃入嘴中時,辣椒的味道充分刺激著味蕾——”

莫譽毅捂住她的嘴,點頭應允:“小祖宗,我答應你,不說了,咱們不說了。”

秦蘇心滿意足的雙手放入口袋裏,繼續盯著裏面就餐的客人,心情甚好。

她的身後,嘀嘀咕咕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

莫譽毅充耳不聞般把她的帽子壓的再低一點。

“讓你們久等了。”服務員將點好的面食以及一些小吃放於桌面上。

小小的一張兩人桌,除了兩份大碗面外,幾乎店內所有食物上了個通遍。

莫譽毅見狀眉頭一蹙,“你點了多少?”

秦蘇攪動著面條,咧開嘴露出一嘴的大白牙,“我讓她們全上了。”

“……”

秦蘇指向隔壁的桌子,“那裏也是我們的,慢慢吃,不著急。”

莫譽毅僵硬的扭動脖子,難怪剛剛沒有見客人入座卻上了一桌子菜。

莫譽毅有些欲言又止,他猶豫著還是偷偷的給肖青打了一個電話。

肖青趕到面館的時候,滿桌子菜還剩下幾顆包子。而秦蘇正虎視眈眈的盯著故作看不懂她表情的莫譽毅身上。

“這是怎麽回事?”肖青喘了喘氣,喝了一口冰水才緩過來,“小蘇你一個人吃的?”

莫譽毅如釋重負的輕喘一口氣,“肖醫生,你的藥是不是副作用太大了?”

秦蘇揉了揉自己明顯大了一個號的肚子,“我覺得不是我的問題。”

面館內人多眼雜,莫譽毅拿起外套就拉著這個還打算吃包子的丫頭走向店外。

診所內,肖青慎重的把了把脈,眉頭時而緊蹙,又時而疑惑。

莫譽毅坐在一旁心口一抽一抽的不安著,又不敢過多的打擾醫生診治,盡量保持平靜的坐在一旁。

肖青放下手,道:“你是不是偷喝了藥?”

“……”秦蘇尷尬的移開目光,“肖醫生真會開玩笑,我像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嗎?藥這種東西能亂喝嗎?”

“按照你的情況應該是加大了藥量,不然不可能會出現不停想吃東西的念頭。”肖青掩嘴輕咳一聲,“秦小姐,你要說實話。”

秦蘇心虛的垂眸,似是沒有聽見那般沒有回覆。

肖青做的中藥就像是糖開水,她不會承認自己喝了一袋之後總會惦記著,周而覆始一天總要偷偷的去順出幾袋來喝。

莫譽毅恍然大悟,“難怪最近看盒子裏的藥袋少了,我以為是母親偷偷拿去喝了。”

“看來我得讓藥水苦一點,這樣秦小姐才不會因為好喝而偷偷多喝。”肖青重新拿出藥單。

秦蘇詫異的阻止他的動作,搖頭道:“我就喝了一次。”

肖青放下藥單,目光嚴謹的盯著她的眉眼,以前清瘦的一張臉慢慢的有了些許肉感,他忍不住的輕嘆道:“是藥三分毒,不可亂吃,我重新給你換一份藥。”

“叮……”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

莫譽毅本是打算直接掛斷,卻看見上面的號碼過後謹慎的走向診所外。

夜風尤甚,莫譽毅不帶遲疑的按下接聽。

女人的聲音有些急,她道:“今晚T市工廠發生了大爆炸,目前死傷不明,政局那邊給出的消息是因為電路老化導致的爆炸,可是我派出去的人調查給的結果是有人放了炸彈。”

莫譽毅理了理頭緒,驀地一驚,“您是說有基地亡徒潛進了國內?”

“我已經讓人壓下了消息,只怕已經走漏了風聲,有監控拍攝到身穿黑衣裹面的男人進入工業區,隨後他離開過後,整座工廠夷為平地,因為那是一個化工廠,周圍散發的毒氣讓方圓十公裏以內的居民必須遷移,遷移過程中又發生了槍擊案。”女人再道。

“什麽時候?”

“十分鐘前,現在消息壓不住了,我需要即刻召回你們。”

“我知道了,我馬上趕過去。”莫譽毅掛斷電話,看了一眼正在店內似乎還在要求什麽的秦蘇,擡起腳,緩慢的走上。

秦蘇註意到他的氣息,回頭莞爾,卻見他眉間的表情,不由得心神一凜,問道:“怎麽了?”

莫譽毅拿起桌邊的圍巾給她一圈又一圈的戴好,隨後對著肖青道:“麻煩肖醫生先配藥了,我明天讓人過來取,今天就不打擾了。”

肖青似乎發現了他的難言之隱,也不過多的詢問什麽。

車內,秦蘇握上他的手,有些心神不寧,“是不是有什麽很麻煩的事發生了?”

“我可能要出任務了。”莫譽毅平穩的駕駛著車輛,又道:“最後一次任務。”

秦蘇知曉他任務的意思,那些傷,遍布全身,就如同軒轅澈的每一次出征,就算對方兵力再弱,也不可能做到毫發未損的凱旋而歸。

莫譽毅笑了笑,“不用太擔心,也許不會是我出去,畢竟我可是新婚燕爾。”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覺得你太窩囊了,男兒志在四方,怎麽可以怯場,如今我倒是覺得活著,只要平平安安的,哪怕沒有名譽,沒有權利,有你有我有孩子,這樣挺好的。”

莫譽毅緊緊的握上那只小手,十指相纏,“父親說了,年後給我批準。”

“好。”

車子一路駛向城外,最終只餘下一道璀璨的尾燈。

將義山莊外,一輛輛車在月夜的隱藏下緩慢的駛進車庫,各大世家目前在職的領導基本上悉數抵達。

偌大的書房,形勢尤帶三分嚴峻。

女皇坐在沙發上,目光如炬般盯著墻上放置的投影儀中拍攝到的最新畫面。

死亡數據正在以著一個讓人膽顫的趨勢更新著,如果不是上面有意的施壓下來,只怕在媒體方曝光的數據還得再添上一個零。

莫譽澤查看著資料上的炸彈型號以及產生的後果,不得不說對方是明察暗訪了一段時間,知道如何做才能產生最大的效果。

化工廠這種地方一旦洩露裏面的有害物質,方圓幾十公裏之內必然受到波及,雖然當時的廠商建設在郊區,但毗鄰著A市,第一選擇安置點必定是A市郊外的那座體育場,體育場四周沒有什麽遮攔物,只有有人存了心選在這裏槍擊爆破,當時的死亡人數只怕會是一個讓人心有餘悸的數字。

“這事你們怎麽看?”女皇疲憊的摘下眼鏡,關上投影儀。

第一次參與如此重大會議的池弘,躊躇過後開口道:“雖然畫面不是很清楚,不過那個投放炸彈的男人我似乎在Y市的黑市場見到過。”

“黑市場?”顧瑾易蹙眉,這個組織他們或多或少有過耳聞,裏面是一些以暗殺領導為目標的二類雇傭組織,規模不是很大,但總能靠著連環計劃攻擊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池弘點頭繼續說道:“在Y市的通緝首冊名單上,他與組織頭目是第一第二位置,至今沒有落網。”

“如果真的是池少說的這種情況,那對方必然會在行動結束過後即刻返回Y市,A市這種地方,一旦暴露了行跡,全城封鎖下,他插翅難逃。”女皇憂慮,“只怕對方還會有下一步行動。”

“按照這個組織的行事風格,很有可能今天這場行為只是開始,他們善用連環方式作案,在我們以為對方已經選擇悄無聲息的逃命過後,他們總會出其不意的從我們後方攻來,讓我們在民眾心裏失去信譽,讓民心潰散。”池弘道。

“如此需要即刻派人去Y市,我會秘密通知田將軍,讓他在旁協助,不能讓不法之徒再次腥風作案。”女皇起身,走向辦公桌方向。

沙發上,數人保持沈默。

按照計劃,他們也不敢確定對方是不是離開了A市,眾人猜測不明,只得兵分兩路。

莫譽澤先行開口道:“由我帶隊去Y市。”

莫譽毅擡眸,目光凝重的看向自家大哥,如果是平常,作為大將軍的莫大少肯定是留在京城坐鎮。

“顧大少和二弟,京城的安全就交由你們,我只怕對方只是給了我們一個幌子,很有可能他們讓這個男人曝光只是為了讓我們調查出他們的老窩,讓我們派遣人員過去之後從後背襲來。”莫譽澤嚴肅道。

“莫大少不用擔心,我會加強人手監控。”顧瑾易調取處附近幾個縣區的所有衛星導航,仔仔細細留意著上面的變化。

“我與莫大少一同去Y市。”半響過後,池弘打破沈寂道:“我熟悉Y市的動向。”

“那好,池少與我一起,今晚出發。”莫譽澤站起身,對著女皇行了行軍禮,隨後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書房。

莫譽毅看了一眼旁邊突然向他探視而來的眼神,心虛的瞄了瞄。

顧瑾易目中沈寂,毫無喜怒,只是那沈寂中的瞳光又隱隱的折射著讓人有些後背發涼的犀利。

他突然一笑,道:“可能最近我們都無法回家了。莫二少是不是需要打個電話回去通知一下秦小姐?”

莫譽毅倉皇的站起身,他知道下達任務過後必須留守在監控中心,新年開始,除了如此動靜的血腥事件,可謂是人人自危,安全起見,他們必須提高警覺,不得分心。

車內,許久沒有打開的煙盒反反覆覆的被掀開,卻不見他拿出點燃。

“咚咚咚。”車窗被人輕叩響起。

莫譽毅降下車窗,未曾註意對方一眼,聲音不溫不火道:“顧大少還想說什麽?”

“我煙沒了。”顧瑾易拿過他手裏的煙盒,點燃一根,面色嚴謹,“我擔心有人會趁亂反咬我們一口,你自己註意一些。”

“這場會議沒有晉家參與,想必以晉老的小肚雞腸必然會心生嫌隙。趁亂打劫,是他慣用的低劣手段,我知道如何防範。”

“回去洗個澡,然後去B隊報道,我在A隊,如果發生任何事,即刻通秉。”顧瑾易繞過車頭走向自己的專車。

莫譽毅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月光混合著路燈光線一同落在他的指尖上,他眼瞼微微瞇了瞇,一腳踩過油門,車疾馳而出。

臨近午夜的莫家大宅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莫老坐在沙發上,心思略顯沈重的註視著電視中播放的最新時態,看著畫面中那無辜求助的一張張臉,手杖在掌心中漸漸的加緊力度。

“回來了?”莫老沒有回頭,察覺到有人的靠近過後,開口打破安靜的空間。

莫譽毅輕嚀的嗯了一聲,隨後走上樓梯。

莫老沒有阻止他,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屏幕。

臥房內,秦蘇站在窗前,窗簾沒有合上,從她這個角度看去,一眼就望見了那個匆匆從院中疾步而來的身影。

莫譽毅站在門口處,醞釀了一下面部表情,微微一笑的推開門。

秦蘇靠在墻上,同是莞爾,“大哥剛剛離開。”

“嗯,我最近幾天可能都不會回家了。”莫譽毅緩慢的走上前,瞧著她眉間那淡然的神色,輕輕的撫摸過她的眉眼,“晚上早點休息,不能偷偷的吃東西,出去的時候記得穿上外套,如果身體你不舒服了,馬上給母親打電話。”

“你執行任務的時候要記得你是幕後主將,不是前鋒,雖然說這話有太多私欲,可是我只想你平安歸來。”

“我是去監控中心,我負責後勤,不要擔心。”莫譽毅抱緊她,呢喃道:“晚上睡不著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不會關機。”

“嗯。”秦蘇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唇。

莫譽毅低下頭,下頷抵在她的頭頂上,溫柔道:“我走了。”

秦蘇依舊站在窗前,院中的身影被路燈默默的隱沒,她擡起手碰了碰自己似乎還殘留著他味道的雙唇,另一只手輕撫過已經隆起的肚子,笑了笑:你也是知道父親出去了嗎。

掌心下有什麽東西微微動了動,她輕輕的安撫著。

夜霧四起,一輛賓利朝著城外的方向而去。

莊嚴的鐵門徐徐打開,兩側的保鏢例行公事般攔下車輛。

車內的男人知道這家主人的規矩,本本分分的從車內走出,任憑保鏢搜身過後跟隨在管家身後進入宅子。

客廳內,燈光微暗,兩道身影走過長長的走廊,徑直朝著最末位置而去。

晉老脫下外套,自顧自的笑聲朗朗道:“我還擔心葉二少會不會不願意再見我。”

“既然知道自己做了一件錯誤的選擇,晉老覺得我還會再繼續跟你合作嗎?”葉非璃穿著一件羊絨衫,領口處微微虛敞,露出那讓人腎上腺素驟升的鎖骨。

晉老不是第一次見葉非璃,電視中這個男人永遠都揚著一抹人畜無害的謙虛笑容,只是現實中,在他的幾次接觸中都會清晰的感覺到這個男人周身上下散發的危險邪佞之氣,那完全就是用自己的命去做交易,稍有不慎,他今天只怕會交代在這裏。

“晉老應該知道咱們那個家族的脾氣,對於倒戈相向的合作者,永遠都不會給第二次機會。”葉非璃似笑非笑的坐回椅子上,目光灼然的瞪著話音落下過後顯得有些惶恐的男人。

晉老苦笑道:“您也知道葉大少的陰狠,只怕如果我不答應,或許已經沒有了這一次來見葉二少的機會。”

“看來晉老還是被逼的?”葉非璃笑意更深,“以晉老的聰明,怎麽會只走一條路呢,都說聰明的人會選擇兩條腿走路,只有愚鈍的人才會一根筋的放棄選擇。”

“葉二少,如果您覺得我還是不夠有誠意,我知道你們葉家有個協議,可以簽下生死狀,從今以後我們就是一條繩上的生物。您看如何?”

“既然晉老都如此保證了,看來我怎麽也要給你一次機會,生死狀就免了,如果我要殺你,需要那些條條框框的約定嗎?”葉非璃靠著椅背,翹起一腿,繼續道:“說吧,你想跟我合作什麽?”

“以葉二少的人脈,想必也是知道了今晚上在T市的事,現在的京城人心惶惶,女皇已經秘密分派了幾項計劃,不過依照我的觀察,女皇必定會委派一人去Y市調查。”

“繞了這麽大一圈,無非是想借用我的人給你鏟除一些政敵。”葉非璃擡起手輕輕的拂過自己的眉間,“晉老想第一個拿誰開刀?”

“那群人恐怕早就料到了我會反插一腳,這一次我並不打算照著他們預想的那麽走。”晉老狡黠的上揚著嘴角。

葉非璃挑眉,“我很想知道委派的是誰去Y市。”

“莫譽澤。”晉老不假思索道。

“看來晉老的意思是先拿莫家大少開場了。”葉非璃敲了敲桌面,“這倒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莫家以為我會對莫二少或者秦蘇產生什麽威脅,我倒要打的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晉老面上的得意一寸一寸的蔓延,他似乎已經預想到了莫家這一個新年的豐富多彩。

葉非璃就這般沈默的看著男人自顧自的得意忘形,空氣裏徘徊的笑聲還真是略帶刺耳。

……

翌日,陽光放晴。

京城裏的新年氣氛被鋪天蓋地的噩耗掩蓋,連正在休假的各大領導紛紛齊聚議堂,召開著一項有一項緊急會議。

肖青一大早就將配好的藥送去莫家,畢竟他來回過幾次,莫家內的警衛並沒有對他過多的詢問,直接放行。

他是聽到了一些風聲,但沒有想到一日不見的莫家氛圍竟變得如此緊張。

秦蘇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聽見門外的走動聲,不以為意的擡了擡眼。

肖青叩響門過後就這般推門而進,屋子有些微寒,顯然是失了人氣。

“師父,您怎麽來的這麽早?”秦蘇搭上毛毯從墊子上起身。

肖青註意到她眼底的青霜,嘆息道:“一晚沒睡?”

“睡了一會兒。”秦蘇慵懶的靠在墊子上,“下次配好了藥直接給我打電話就成了,不用這麽辛苦的跑來跑去。”

“師父本來是有件事想跟你說,不過看你這樣,還是改日吧。”肖青料到了她會失眠,今早特意趕制了一瓶安眠的藥丸,“以後如果睡不著,就含一顆。”

秦蘇放在桌面上,點頭:“師父想對我說什麽?”

肖青垂眸,有些欲言又止。

“是關於軒轅澈?”秦蘇猜測問道。

肖青點了點頭,“有件事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滄源有個秘術。”

秦蘇驀然醒神,幾乎是不敢置信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她自上而下的打量著男人的身體,是啊,她為什麽從來就沒有懷疑過眼前這個人為什麽好端端的會出現在這裏?

這世上有奇跡,一次是奇跡,兩次可能是機遇,那三次呢?

他們三個人同時從滄源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就像是被施了魔法,冥冥之中的天意。

“滄源的消失不是巧合,是詛咒,是軒轅澈用了秘術。”肖青思忖著道,“這種東西傷天害理,會不得善終。”

“師父您現在想怎麽做?”秦蘇雙手不由自主的捏緊裙子,她知道這秘術帶來的後果,不僅下咒者會遭天譴,連受惠者也會備受連累。

所以先皇曾說,這種東西除非是你真的愛到極致,不然別妄圖覆國,詛咒是可怕的,施咒的時候,同棺同墓,傾覆千萬人的命數來更改一個人的天命,醒來後,不得相愛。心死則長生,心動則短命。

是,不能愛!

軒轅澈愛師父,從一開始到如今,他的愛是極致的兩端,要麽愛到不能自已,要麽愛到同歸於盡。

“他快死了。”肖青的聲音看似無悲無喜,卻透著一股淺而易現的絕望。

秦蘇愕然,“這不可能。”

“是啊,我也覺得不可能。”肖青自嘲冷笑,“那種東西,他有嗎?”

秦蘇沈默,如果問軒轅澈有心嗎?那肯定是沒有,他這種狹隘到自私的人,怎麽可能會有心?

詛咒帶來的下場便是不可心動,不得心動,心動則身亡,心口藏匿的愛意越深,長則半年暴斃,短則一個月!

那種痛苦,先皇說過,是筋骨一寸一寸的斷裂,身體一點一點的腐爛,畢竟是幾百年前的靈魂,怎麽可能會保留完整。

彌留之際時,會日日夢魘,就像是十八層地獄裏最烈的酷刑,日覆一日的夢到摯愛之人死時的悲愴,身心上折磨,死不瞑目。

秦蘇不由自主的泛起一股寒噤,她移開目光,語氣稍重,“師父您會信嗎?”

肖青搖頭,“師父不信。”

“那他真的會死嗎?”秦蘇竟不知是該解脫還是心悸。

“我想快了吧。”肖青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可是小蘇,我不甘心。”

“我知道您的不甘。”

“他憑什麽在招惹我之後孑然一身的離開?就像是被人戲耍了一通,最後還要感恩戴德他的施舍。”肖青苦笑著從椅子上站起來,他走向窗臺前,雙手緊緊的攥著窗欞,“我不能讓他就這麽死了,不能。”

“師父——”

“會找到辦法的吧。”肖青自言自語著。

“師父,您在害怕嗎?”秦蘇走到他身後,楞楞的註視著這道沒有動作的背影,好似有些落寞。

肖青閉了閉眼,想要搖頭,卻動彈不得,他語氣僵硬著解釋:“其實想一想,他如果離開了,對你對我不是最好嗎?”

“就如同師父曾經勸誡過小蘇那樣,您看不到身處的局中情景,只有走出來。”秦蘇握了握他不可抑制輕顫的雙手,“如果走不出來,就試著走進去,止步不前,您永遠都看不清您想要的。”

一片落葉正好落在虛敞的窗臺上,肖青輕輕的撚起,葉脈稀稀疏疏,卻是紋路清晰,肖青道:“小蘇的意思我懂了,心機,我們是比不過軒轅澈,不過我們可以抽身而出,遠離是非。”

秦蘇沒有接話,她說的是這層意思嗎?

“叮……”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

秦蘇瞥見了一眼肖青手機裏那一閃而過的電話號碼,自覺的退後幾步。

肖青潛意識裏是拒絕接聽,可是雙手已經不聽使喚自作主張的按下了接聽。

男人的聲音有些低沈,應該是壓著嗓子,他說著:“我以為你不會想聽見我的聲音了。”

“演了那麽多戲就為了讓我和你老死不相往來?你葉非璃什麽時候這麽失策了?”肖青暗諷著,眼角餘光卻是止不住的往著秦蘇那邊瞄去,他似乎在擔心著被她誤會什麽。

秦蘇莞爾,單手抵靠著額角,並沒有過多的觀察他的動靜。

葉非璃再道:“有件事我想你會很感興趣。”

“不好意思,我現在只對一件事感興趣。”肖青緊了緊手,“你不用給我打電話了,我查出來有用的東西自然會——”

“晉家跟我借了一批人,你應該知道他準備對付誰。”葉非璃打斷他的話,直接開門見山道。

肖青面色一沈,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皺,“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還想著臨死讓我們所有人都陪著你?葉非璃,我以為你至少還有那麽一點良知,看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都是騙那些無知的蠢——”

“有些東西要講究證據,如同滄源起兵謀反,你口說無憑,沒有人會認為這個人暗藏殺機心思不純,只有給他機會拔劍相向,你才有借口以平反的名義對他趕盡殺絕。”葉非璃道。

肖青反應過來,半信半疑:“我為什麽要相信你這些話?你會這麽好心好意?”

“也許真如你所講,我是故意的,萬一他偏巧不巧成功了呢,至少我不舒坦了,你們都得跟著遭殃。”話音一落,電話被強行中斷。

肖青疑惑的放下手機,他猜不準葉非璃的真正心思,如果是以前,這一定是他的局,目的引蛇出洞,可是如今他又是圖什麽?

秦蘇擡起手替他拂去眉目間的折痕,反覆斟酌過後還是開了口,“師父,您會信他嗎?”

“小蘇你認為我該信嗎?”肖青反問。

秦蘇點頭,“其一晉家與咱們莫家勢不兩立,自然會在這個關頭上乘虛而入,其二他葉非璃如果真要夥同晉家對付莫家,何須提醒我們,偷襲最好,就算他再自負,也不可能只手遮天,他也有顧慮,更何況這是C國,他手腳束縛,根本就抵抗不了莫家的反撲。”

“所以你相信他的話?”肖青再問。

“葉非璃說的沒錯,晉家後臺背景牽連甚廣,只有在這種時候讓他摔下,無論是功績再高貢獻再大,也免不了被革職查辦,如果再牽連大一點,或許還能執行死刑,他若想再翻身,就比登天還難了。”

“你覺得他是在幫我們?”肖青好像聽到了一個什麽讓人啼笑皆非的笑話,面上的諷刺愈演愈烈。

“我現在在莫家,我不能讓任何人如此威脅他們的存在,所以我會告訴他們真相,我也相信葉非璃的意思是讓我們做好準備而不是阻攔晉家的計劃。”

肖青垂眸思忖片刻,也許如同秦蘇所言,如果他真的是在幫助他們呢?

只是他為什麽要幫助他們?

“我想我需要當面去質問他。”肖青拗不過心底的那道坎兒,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匆匆走出房間。

秦蘇沒有阻攔他的動作,拿起手機按下那個早已滾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鈴聲響了兩下,第一次是被對方有意的中斷,隨後不過短短數秒,對方重新回撥。

秦蘇合上窗子,聽著裏面熟悉的聲音,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對方沒有控制住的喜悅。

莫譽毅很詫異,他沒有想到秦蘇會在這麽快因為想念自己而主動給他打電話。

只是他的聲音還沒有發出去,秦蘇已經開口制止了他的近一步胡思亂想。

秦蘇道:“剛剛葉非璃告訴了我一件事,晉家找了他。”

莫譽毅面色本能的一僵,那種明明只分離了一晚上的空虛感如同他們分隔了數個春秋,特別是好不容易她聯系了自己,嘴裏說的卻是別人的名字,還是一個男人!

秦蘇見他沒有回應,繼續道:“莫子,我知道你調查過他的身份,你應該清楚他是誰,晉家這種時候找上門,有什麽目的,你比我清楚。”

“我更想知道他為什麽要告訴你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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