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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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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寒順利的通過了考驗,他本身就實力出眾,而這考驗,通常都是針對剛入門的新弟子的。於是他不僅順利,還十分輕松。

對此,廣寒峰上的眾人並不意外,反而是他自己最為驚訝——他竟然真的這麽順利,便混入上陽門了?居然沒有人給他使絆子?沒有人制造意外?沒有人刻意為難??

若是上陽門的防備如此疏松,豈不是輕輕松松就會被人滲透成篩子?

還是說,因為有玉襄為他擔保,太逸真人親自給了“刺”,他的待遇才如此友好?

但入門只是第一步。白秋寒入門以後,卻還有一個尷尬的問題,那就是拜師。

他自然是想要留在廣寒峰的,因為他本來就是沖著玉襄來的。但太逸真人卻沒有收徒的打算——他輩分極高,收了玉襄以後,就經常有比她大千百歲的同門按輩分叫她師姑奶奶,把她別扭的不行,堅持叫對方師兄。

有些變通的師門弟子見她不自在,自己也叫的實在奇怪,便各論各的,幹脆就拋開師父那邊的輩分,重新捋一遍,互稱師兄師妹。

但也有特別恪守禮儀的弟子,雖然她堅持稱呼對方為師兄,對方也堅持稱呼她師姑奶奶、師奶奶、師姑……

太逸便讓樊湘君收了他,暫且當個記名弟子。

“師尊,”聽到這個吩咐,樊湘君懷中抱著白蓮,微微蹙眉不解道:“師尊若是不準備收徒,為什麽不讓他去別的分脈?”

他目前也並無收徒的打算。瓶頸期卡了很久,他毫無心思指點徒弟。

太逸道:“因為他想留在廣寒峰。我也想讓他留在廣寒峰。”

聽見這話,樊湘君更疑惑了。“是因為小師妹嗎?”

“不是。”太逸搖了搖頭,容色冷淡,“因為白秋寒是元陽體質。”

他當時握住了他的手腕,探查經脈時,就發現他的體質異於常人。

樊湘君頓時一楞。“他難道……?!”

“他說他是靈童。如果他沒有撒謊,就是魔教依然在人為的制造元陽體質,而他是個成功以後,順利逃出來的幸運之人。”

但這句話,他自己似乎都不大相信。太逸瞥見身旁一朵白蓮緩緩飄來,漫不經心的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撫了撫它的花瓣。

樊湘君亦是猶疑道,“這種可能性太小了。”

“雖然小,但未必就不可能。”太逸看著那朵白蓮從自己面前緩緩流過,又慢慢飄遠,淡淡道:“如果他撒了謊,那他就是魔教教主之子。而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沒有什麽比在我眼皮子底下待著更安全。”

“那小師妹……知道嗎?”

太逸搖了搖頭。“先確定他的目標和動機,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多觀察。”

“但我擔心……師尊,我看小師妹與白秋寒之間,似有情愫。”樊湘君眉頭緊皺道:“萬一他真的心懷不軌,對小師妹下手怎麽辦?”

太逸的目光從那融入蓮花叢中的白蓮花上收了回來,他擡頭看向自己的大徒弟,緩緩道:“你在擔心玉襄為他所欺,到最後背叛師門?”

“師妹畢竟單純……”

“她若是要背叛師門,你就算攔住了這一次,也攔不住下一次。該走的,要走的,遲早都會走。”太逸卻打斷了他,冷淡道:“只要她不想走,在這上陽門內,沒有人能帶走她。而若是她自己要走,阻攔又有什麽意義?我就當自己從沒有過這個徒弟,你們也從沒有過這個師妹。”

“……是。”

樊湘君終於再無疑義。

當他將白秋寒收為記名弟子之時,玉襄在一旁樂不可支。“哈哈哈哈,那秋寒以後豈不是要叫我師叔了?”

樊湘君看了她一眼道:“反正你也習慣輩分大了。”

玉襄還是笑:“哈哈哈哈哈哈。”

她看起來那麽開心,毫無心事,卻叫樊湘君忍不住的擔憂。

他想起師尊那語氣淡然卻堅定的話——“我就當自己從沒有過這個徒弟”——便很擔心她年少輕狂,萬一到時候真的為情所困,做出令人後悔終生的事情。

“師妹。”

“怎麽了?”

“你若是喜歡上一個人……但是我們都反對的話,你會放棄麽?”

玉襄的神色頓時古怪了起來,她道:“師兄,你們不是一直都在反對我喜歡師尊麽?”

她原本只是開個玩笑,沒成想樊湘君卻沒笑出來。

他悵惘道:“當初你下山時,我覺得只要你不再癡迷師尊,怎樣都好。可現在我卻說不好,你依然執著於師尊,是不是更好一點了……”

玉襄:“……”

她頭疼道:“大師兄,你今天說話好奇怪!”

樊湘君並不解釋,只是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玉襄,這世上,還有很多比情愛更重要的東西。知道了嗎?”

玉襄茫然的“哦”了一聲,準備去找白秋寒玩了。她走出去沒幾步,又沒忍住回頭看了還站在原地的樊湘君一眼。

她大喊道:“大師兄!你真的沒事吧!”

樊湘君被她這孩子氣的行為逗樂了。他忍俊不禁,擡手往外擺了擺,示意自己並沒關系,讓她放心走就是了。

玉襄和他隔了好幾步的距離,她站在原地看他,見到他的手勢,歪了歪頭,然後又喊了一聲:“大師兄,你笑起來真好看!”

這才開開心心的跑走了。

而隨著樊湘君的修為越來越高,他也越來越像太逸,喜怒不形於色,總是神色冷淡,面無表情。不過,他還是會笑的,只是笑的時候越來越少。

此刻聽見玉襄那句讚美,他頓時露出了一個哭笑不得的神色。

……

“我需要你去鳴沙山一趟。”

太逸依然端坐在蓮花池水上,只是這一次,他面前站著的人卻並不是樊湘君,而是一個面容模糊的男人。

這是他的四弟子,金光真人忘一。

他並不是人類,而是一道凝聚出了實體的魂魄。他出生之時,天下大災,父母將他拋棄在深山之中,但那大山靈氣充足,孕育而出了一位山鬼。

山鬼將他撿了回去,並將他養大。但人類的嬰兒實在是太過脆弱了,忘一很小就死了。但山鬼留著他,終於留住了一個以人類魂魄修行精魅之法的奇怪鬼修。

太逸遇見他的時候,他不通人言,四肢著地,魂魄烏黑一團,根本不成人形,宛若野獸。

山鬼就如同孟極之王一樣,聽聞太逸來此深山是為了尋找一味極為罕見的靈草,二話不說便幫他尋到交了出去,只希望他能把忘一帶走。

山鬼說:“他是人類,該去人類的地方。”

但她到底舍不得忘一,於是將自己的一顆牙齒給了他——那是婚約的證明。

他是山鬼選中的夫君。

只是,那時的忘一神志未開,幾乎只是依靠本能行動,又何談情愛?

他跟著太逸來到了上陽門,花了很久很久,才終於學會了說話,文字,修行。學會了笑,怒,哭,愁。

他的形態也終於從黑魆魆的一團,慢慢的有了四肢和頭顱,學會了用雙腿走路。

等到他的外形終於和常人無異,甚至學會了幻化出五官後,忘一遇到了一位女修士。

就像是沙漠中的種子遇到了一滴雨露,一瞬之間便長成了參天大樹。

他學會了愛。

太逸這才告訴他,他脖子上戴著的牙齒,是一個婚約。

忘一回到了大山,山鬼非常高興的迎了上來,但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卻摘下了她的牙齒,說要還給她。

“我不喜歡你。”他很認真道:“謝謝你把我養大,謝謝你將我交給了師父。但我不能成為你的夫君。我有喜歡的人了。”

山鬼傷心欲絕,將他囚在深山之中百年之久,等到太逸親自來尋人的時候,那位女修已經隕落了。

她在除妖旅程之中,不敵一位大妖而慘被吞噬——她曾與他約好,結伴而行,游歷天下,斬妖降魔,但她出發之前,卻沒能找到他。

忘一殺了那妖物,再也沒回過大山,再也沒見過山鬼,再也沒愛過任何人。

大約是因為這段與山鬼的往事,他跟王兩的關系非常差。但王兩又是廣寒峰的山精,忘一便成了太逸弟子中,第一個在上陽門外單獨開府的徒弟。

他大多數時間都在外面,偶爾才回來。

玉襄回來時看見的滿地狼藉,十有□□就是王兩去找他打起來造成的。

此刻他站在太逸面前,不說話時宛若融入了空氣,聲音低沈而嘶啞,“好。”

“玉襄此次下山,險些被魔教中人所殺的事情,你想必已經知道了。”

“是。”

太逸在外人面前高冷寡言,但在自己徒弟面前,倒也還會正常的說話。比起他來,忘一說話才真的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查清楚,他們要玉襄死,到底有沒有隱情。”

當初正邪雙方簽訂了停戰協議,為了避免魔教仍然不死心的想要連接阿修羅界,正道規定魔教開發的靈石礦,采集不可超過規定的靈氣量。因為要設置萬魂煞血陣,必然需要巨量的靈石抽取龐大的靈氣來支撐法陣運轉。

所以魔教的靈礦是個很敏感的東西。

但只要在正道的允許範圍之內,就算被正道弟子發現,比起殺人滅口的風險,顯然是解釋清楚,互不幹涉最好。

他們是否想要隱藏什麽秘密。而這個秘密,重要到足以讓他們鋌而走險,去擊殺廣寒峰峰主唯一的女弟子,以及千星宗的首席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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