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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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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從玉襄懷裏把螢接了過去,順便領走了跟在白秋寒身後的嵐。

太逸喜靜不喜鬧,對於靈獸或者人類幼崽這種大多數人都頗為喜歡的生物,他並不覺得特別喜愛,所以出於尊重,弟子們負責為他清理視線範圍,好讓他眼不見為凈。

洞府大門豁然而開,只見太逸一襲白衣,端坐於一片蓮池之中。

這五彩蓮池神異非常,池水清冽宛若透明,沒有蓮葉,只有一朵朵蓮花,疏密有致的一些聚攏一處,一些零星散布。

那朵朵合歡粉、玉雪白、蘿蘭紫、報春紅、淺星藍、秋波藍、湖水藍、蔻梢綠……的蓮花們,錯落有致,色彩繽紛,繁花錦簇,鮮妍奪目,將這洞府裝點的仿若仙境。

但那閉著眼睛,安然置身於萬紫千紅之中的男人,卻叫身旁的無數顏色,都瞬間黯然無光。

那人睜開了眼睛,望來的一瞬間,白秋寒汗毛直豎,仿佛有一把劍當頭劈來,驚出一身冷汗——但那銳利如一道劍光,又冷冽如高山上的冰雪一般的眼神只是在他身上微微一落,便轉開了。

“師尊!”玉襄討好著笑道:“我給你帶了禮物回來!”

她從儲物手鐲裏掏出了一串風鈴——原本,玉襄的計劃是去西方尋摸一些有趣的小玩意的,但計劃趕不上變化,最後只能從樊家商隊的貨物裏尋撥禮物了。

太逸看著那串風鈴,淡淡問道:“這東西你要我放在哪裏?”

“唔……門口?”玉襄遲疑道:“若是有人來了,它就叮叮當當的響起來,當做門鈴?”

這禮物盡管在凡間算得上頗有巧思,但在上陽門廣寒峰的峰主面前,就實在是有些太過粗糙低劣了。

太逸嘴唇一動,就在白秋寒以為他要出聲呵斥的時候,他卻揮了揮手。

隨著他的動作,那串風鈴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了起來,飛到了洞外,竟真的就懸掛在了那裏。

太逸微微點了點頭,以一種教導的語氣道:“你有心了。其他人的禮物呢?”

“我都帶了!幾位師兄的我都拿了!”

“嗯。”太逸認真的告誡著她基礎的人情往來和基本禮儀,“以往你幾位師兄下山時,都為你帶了不少東西。你這次第一次下山,自然也要帶些回禮,不需多麽貴重,只是心意一定要有。”

“我知道的。”玉襄點了點頭。不過她想起自己的禮物全是從大師兄家商隊裏拿的,頓時又有點心虛。

別的倒還好,只是她當時在氣頭上,根本就沒給大師兄挑禮物,更何況,就算挑了……那也是大師兄家裏的東西。

哪有拿人家的東西再當禮物送給他的?

現在氣差不多都消了,玉襄又想起以往大師兄那麽疼她,每次她想要什麽,只要說了,他就會給她一點不落的帶回來,心裏頓時又有些歉疚。

不過,樊湘君現在就站在她身旁,她如果內疚的偷偷看他,他一定察覺得到。她一旦流露出了些許認錯的模樣,他就會覺得自己一點錯誤都沒有了。

這可不行。

玉襄強撐著將臉撇到了另一邊,連一點餘光都不給樊湘君留下。

這反應,太逸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就猜到她八成有什麽問題。不過他找她本就有其他的事情,到時候一起處理便是了。

他觀察了片刻,便已經知道自己的小弟子並未受到重傷,只是體內靈氣虛少,顯然不久之前體內的靈力枯竭過一次,還沒有完全恢覆。

但除此之外,並無大礙。

太逸便將視線又落在了白秋寒的身上。

“這就是你在信裏提到過的孩子?”

白秋寒頂著巨大的壓力,低下了頭去,不敢與他對視道:“在下白秋寒,見過……太逸真人。”

“玉襄在信裏說,你是從魔教逃出來的靈童。”

太逸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然而白秋寒想起方才他那仿佛視眼前一切於無物的淡漠眼神,就感覺他似乎已經看穿了一切,卻高高在上,充滿了不屑的註視著他。

他流下了一滴冷汗道:“……是。”

玉襄在旁邊看著他,有些驚訝他竟然出了這麽多汗,而且神色看起來那麽緊張。

說起來,太逸的美貌揚名天下,而上陽門的弟子們按理來說,想要欣賞一二,完全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可門裏的弟子見到太逸,卻一個比一個大氣不敢出,走的時候更是一個比一個跑得快,好像一秒鐘都不想多待。

玉襄聽過許多同門心悸不已的評價說:“太逸真人很可怕……”

“他好兇。”

“玉襄,你都不害怕嗎?”

但玉襄想了想,覺得……還好?

可現在看來,白秋寒顯然也被太逸給鎮住了。

太逸問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白秋寒咬著牙道:“……我想留在上陽門。”

這話讓太逸沈默了片刻。

然後他站了起來。

頎長俊美的男人一襲白衣,宛若身著流雲,烏發披散著自蓮池之上淩波而來,片刻後便站在了白秋寒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白秋寒悚然一驚,就想後撤,太逸卻已經松開了手。

他道:“你殺過人麽?”

盡管從開始到現在,太逸的語氣就並無變化。但不知為何,在白秋寒聽來,他的態度就仿佛天上的神祇,居高臨下的註視著地上的螻蟻一般,充滿了輕蔑與傲慢。

他抿緊了嘴唇,心中不自覺的升起了一股戾氣,低啞著聲音道:“殺過。”

聽見這個回答,玉襄站在一旁,忍不住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太逸卻依然平靜道:“都殺過什麽人?”

“……魔教的叛徒。一些可以化形的妖怪。還有一些開了靈智的靈獸。”

“有無辜之人麽?”

“怎樣算是無辜之人?就算是無辜之人,我又如何能夠決定殺與不殺?”白秋寒猛地擡起頭來,直直的望向太逸的眼眸深處,“我只是個靈童而已!若是不服從命令,死的就是我。我無不無辜?”

他這態度極為無禮,樊湘君已經皺起了眉頭,隱約流露出了些許怒意。

太逸倒是不置可否,他的表情毫無變化道:“那麽你想留在上陽門,是為了得到庇護?”

“……還有,”白秋寒遲疑了片刻,轉頭望向了身旁的玉襄,低聲道:“我想與我的朋友在一起。”

聞言,玉襄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太逸瞥了她一眼,道:“既然如此,我可以給你一份‘刺’。憑此‘刺’,你可以得到一次入門考核的機會。只要你通過了,便是我上陽門的弟子。”

刺是木制的名牌,在上陽門,也是類似“介紹信”或者“推薦信”一樣的存在。

他看向了樊湘君道:“帶他去領一份‘刺’,然後交由外門安排試煉。”

樊湘君低頭應是。他向著白秋寒道:“隨我來。”

他們兩人交接之時,太逸對著玉襄道:“你留下。”

白秋寒猶疑著跟著樊湘君離開了。他離開前不住地回頭,充滿了自己身份是不是已經被看穿,太逸故意將玉襄引走好叫自己的大徒弟把他毀屍滅跡的不安。

但他一出門便瞧見了螢和嵐,還有一塊巨大的石頭。

嵐懶洋洋的趴在石頭上頭,而螢蜷縮成一團窩在石頭腳下。

這不是個出手的好地方。

見狀,白秋寒心裏一松。

樊湘君若是在這裏出手,嵐一定會幫他,螢若是目睹了這一切,一定會去找玉襄。

而看見了主人,嵐立馬擡起了頭,輕盈的躍下石頭,跟了過來。

然後樊湘君又架起了白蓮,白秋寒這次遲疑了更久,決定帶上兩只靈獸,以防萬一。

他低聲朝著腳邊的孟極吩咐道:“去,把螢也帶過來。”

嵐歪了歪頭,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不讓妹妹在這繼續等她自己的主人出來,但自己的主人這麽說了,他便邁著優雅的長腿轉頭叼住了螢的後頸肉,送了過來。

螢:“嚶?”

樊湘君看著他的動作,並不催促,只是安靜的等待。

那種態度,和太逸方才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像極了。

怪不得玉襄說,大師兄樊湘君是最像他們師尊太逸的。

……

白秋寒和樊湘君走後,太逸轉身回到了蓮花池水之上,又盤腿坐了下去。

“你是怎麽遇見他的?”他從袖子中抖出一封信來——正是玉襄不久前燒來的那一張。然後他慢條斯理道:“怎麽知道他是魔教的靈童?為什麽去找孟極?孟極為什麽會被抓?礦洞具體是怎麽回事?”

玉襄便也不見外的從儲物手鐲裏掏出了一個蒲團,隨意找了塊平坦的土地坐了下去,將她下山後遇到的一切全部都說了出來。

聽完以後,太逸又問了幾個問題,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在思考什麽,不說話了。

好在他只沈默了一會兒,便又開口了:“你是不是喜歡他?”

玉襄一楞:“誰?”

“白秋寒。”

玉襄頓時紅著臉道:“才沒有!”

“那他喜歡你麽?”

“我,我怎麽知道!”

太逸又沈默了下去,過了片刻,他才慢慢道:“你出發之時,我就擔心過會發生這種情況……”

“什麽情況?”

“對妖怪頗有好感,對魔的認知也亂七八糟,以至於會對他們輕易產生好感的情況。”

這話說的她像是聖母一樣,可在玉襄穿越前,這個詞可是很讓人生氣的罵人的話。她連忙解釋道:“我只是覺得,人分好壞,妖怪也不一定都是壞的——”

太逸卻打斷了她道:“你可知道,為什麽旁人一聽見魔教的名字,除非是對自己的實力極有自信,不然幾乎盡皆是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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