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真的罔赭劍不巧正是我的收藏。”對上兩位老人家炯炯的目光，艾瓷道。

全場靜了幾秒。

江老爺子突然冷哼一聲：“可是你怎麽知道你那把是真的，我這把就是假的了？”

艾瓷：因為她那把是罔赭劍的主人容曜親手送給她的啊！

可惜這個理由不能說出口，罷了，還是從專業角度來解析一下吧。

“首先，秦代的青銅劍制造工藝處於巔峰時期，有些劍到今天甚至也不見多少銹蝕痕跡，仍然鋒利如初，可以割開十八層紙，而且顏色一般呈現灰黃色。”艾瓷娓娓道來。

“這把劍雖然乍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但是你瞧這些結晶體，不夠厚重，不像是經歷過數千年自然氧化的。若仔細和已出土的秦代青銅劍對比，還會發現兩者的顏色也有些出入。”

“而根據當時使用的工具，劍首部的打磨痕跡應該順圓周方向呈現環狀……”

“如果您還不相信我，可以將這把劍拿去做化學定量分析，看看它的銅錫配比到底符不符合秦代的工藝。”

修長的手指點在青銅劍的各個位置上，一一指出了這把劍的瑕疵，江、顧兩位老爺子頓時盯著青銅劍陷入了沈思。

江老爺子平生最愛收藏古董，但其實自己的眼光並不怎麽好，只是由於他的身份地位高，平時遇上的人也不敢糊弄他，倒是也讓他搜羅了不少真品，只是這一次遇上的人實在是膽大包天了。

江老爺子氣道：“好哇，回頭我就找那人算賬去！”錢倒不是問題，就是拿著假古董招搖撞騙這種行為實在是犯了他的大忌。

顧老爺子則問道：“艾小姐對古董也有研究？”江老爺子在場，他並不打算道破艾瓷的身份。

艾瓷道：“做我們這一行，對古典文化自然要多了解一些。”

“這麽說其他的古董你也能鑒定了？”江老爺子突然問道。

艾瓷：“能。”

江老爺子扭頭問顧老爺子：“這孩子你還有用不？”

這話說得……怎麽像是在問“這東西你還用得著嗎？”

江老爺子果然接著道：“沒用的話，我先借她回家再給我其他寶貝掌掌眼。”

顧老爺子道：“你隨便都可以請一位專家來掌眼，何必從我這兒搶人呢？”

江老爺子理直氣壯：“我就看這小姑娘合眼緣不行嗎？”

“行吧。”眼看著江老爺子以為他這是應允了而喜上眉梢，謝字都要出口了，顧老爺子才慢悠悠地補充道，“有用，不借。”

一直沒出聲的艾瓷：……借來借去的，問過當事人意見了嗎？

——你們要是問了，誰出的價高，她就跟誰走了。

“你這人，怎麽這麽霸道？”江老爺子不滿道。

“先到先得，先來先請。”顧老爺子抿了口茶，“艾小姐是我先請來的客人，老江，你這愛插隊的毛病可得好好改改。”

“我哪裏愛插隊了？……”

江老爺子眼瞅著要和顧老爺子吵起來了，艾瓷不動如山地坐著，慢悠悠地品著上好的大紅袍，也不打算勸架，手機卻恰在此時震動了起來。

“餵——”

顧庭接通電話的時候，就只聽見江爺爺那熟悉的大嗓門和他姥爺慢條斯理回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他默了一秒，才問道：“你現在是在……哪裏？”

“你家啊。”艾瓷拿著手機站起來，對顧老爺子頷首示意了一下，便出門去接電話了。

“剛剛是……我姥爺的聲音嗎？”老人家不可能突然跑到雲南來，那艾瓷就只可能是在帝都了。

“沒錯。”

“你……”怎麽會突然到帝都？

問句已經到了嘴邊，顧庭卻一時問不出話來，似乎是震驚，又好像不那麽震驚，他對她的靈異仿佛早有預感。

艾瓷道：“我早告訴過你，我是個大師了，縮地成寸，一日千裏，這種法術你難道沒聽說過嗎？”

顧庭沈默了下來。

“顧庭。”艾瓷在電話那頭喚他，仔細想來，這竟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清清潤潤的嗓音，如清泉一般劃過他的心間，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的力量。

“其實你不是不信怪力亂神，你只是厭惡這些東西罷了。”

……

微博上。

顧庭的新微博果不其然又引起了一片軒然大波。

@真相帝：總共就兩條微博，全是為助理小姐發的，助理小姐還是他的唯一關註，嘖嘖嘖，這倆人要是沒特殊關系我直播吃翔！

@泡沫：已經不是唯一關註了，剛剛突然回關了一堆圈內藝人，我嚴重懷疑是經紀人為了及時補救，偷拿了他賬號幹的。

@隨便一起：這個艾瓷真有手段，田啟和顧庭都幫她說話，上次還有水軍下場，最後水軍竟然也被壓下去了，一個什麽作品也沒有的新人，這都上幾次熱搜了？

@猜想：關系肯定是不簡單的，但由於我們小庭庭沒有前科，身家清白，我有理由相信，他願意結交的人一定不是壞的，應該不是被包養，我猜是她自己家裏的背景和顧庭同等級。

……

顧庭這一條微博成功壓下了對艾瓷學歷的討論，但現在網上到處是對兩人關系的猜想，之前的隱婚說又一次被翻了出來。

就在這時，《少年行》的官方微博突然發出了恭喜艾瓷殺青的微博。

而且連發兩條。

一條是片場日常記錄，從艾瓷幫道具組搬道具，到桂花樹下喝可樂，再到幫田啟輔導功課，統統都放了出來。另一條是唐梨部分戲份混剪，特地節選了最美的幾個片段，做了一個簡單的預告。

再加上林傾的一波操作，隱婚說被壓下，輿論漸漸被導到艾瓷出道這件事情上。

@荔枝：原來真的是有作品的？日常可愛，演技也不錯，長得美美美（劃重點），我才不管她背後有什麽勢力，打算炒什麽人設，反正我是被圈粉了。

@芒果：哪怕只有幾分鐘混剪，也可以看出來演技是真的在線！眼神！氣質！我的媽呀！我的畢業論文就是研究韓景將軍的文學作品，她真的演出了他文中的那種感覺！

@哈密瓜：終於有一部劇，肯好好地給白月光選角了！不因為戲份少就胡亂找個人糊弄！以前的神劇說是白月光，我看是白米飯：)。看了艾瓷演的唐梨，我終於相信白月光在男人心中是真的非常美好了！

@艾兔幾全球粉絲後援會：↓《極速出發》、唐梨預告、片場日常、艾兔幾美救英雄視頻混剪，自攻自受向～我們兔幾這麽帥，才不要跟臭男人傳緋聞。[視頻]

粉絲後援會賬號背後的專業剪刀手小李一鍵點擊了發送之後，還特地下重金買了推廣。

她從《極速出發》播完之後就徹底被艾瓷圈粉，之前已經和黑子大戰了三百回合。而且出於剪刀手的職業敏感，她早就對拿艾瓷當素材剪一波視頻心癢難耐了。

《少年行》官微新發出來的視頻簡直是她瞌睡給遞上了枕頭，她當即思如泉湧，操作飛快地剪出了一版視頻。

視頻剪得氣勢磅礴，節奏緊湊，每一幕都撩人得緊，發布之後熱度蹭蹭上漲，果然又為艾瓷圈來了不少粉絲。

……

片場此時已經收工了。

顧庭一直沒走，等到黃導下來以後，特地走過去道：“黃導，謝謝你。”

黃導擺擺手：“沒什麽，官微這個事，還得謝謝你提醒我讓他們發點好看的視頻，唐梨可不能在劇還未播出的時候就滿身黑點。”

黃導又問道：“只是你確定不換助理嗎？艾瓷應該要簽家公司出道了。本來以你的身份，女助理也不方便。”

“助理暫時還不會換。”剛剛和艾瓷談過的顧庭心裏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嘴角勾起一絲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弧度，“她暫時還沒有公司，也沒有其他通告，繼續當我的助理會方便一些。”

……

艾瓷掛了顧庭的電話又回到屋內，兩位老人家的交鋒已經結束，江老爺子顯然落在了下風，眼下遠遠地坐在沙發另一頭，臉色很臭。

顧老爺子見她進來，對她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江老爺子雖然生氣，但是又賴在這兒不肯走，這讓他們倆很難談下去。

艾瓷體貼道：“顧老先生，您不必擔心，這個戴在身上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她遞出一個小袋子。

“至於您擔心的那個問題，顧庭那邊我已經在註意了。”

江老爺子突然在另一邊坐直身體：“哈！我就說你要人家小姑娘跟顧庭相親吧！小姑娘，這家的孫子年紀可太大了，不適合你，我家二孫子倒是和你年紀相仿，要不要考慮去我家看看？”

艾瓷：“……”

“抱歉，江老先生，我不相親。”艾瓷道。

“那你來我家幫我掌掌眼嘛，我家不遠，就在隔壁，我看你和老顧頭的事兒應該也說得差不多了。鑒定費就按市場上專家費的五倍來算，如何？”

送上門來的錢怎麽可能不賺？艾瓷心頭一動。

顧老爺子則心想：看起來今日老江頭是不請走艾瓷不可能走了，那他們之間的生意還是明日再談吧。

顧老爺子道：“算了，艾小姐便隨這個老頑固去吧，明日再請艾小姐來家中一敘。”

“太好了，老顧頭，你今天真是好說話，為表感謝，那我這把劍就送給你了。”江老爺子喜滋滋地丟下青銅劍，站起來對艾瓷道：“小艾，咱們快走吧。”

“顧老先生，我便先告辭了，明早再來拜訪。”艾瓷起身道。

“嗯，慢走。”

……

江老爺子急匆匆地帶著艾瓷出了顧家，進了自家門後，又神秘兮兮地拉她去了角落裏。

“小艾啊，你那把真的青銅罔赭劍能賣給我嗎？”

艾瓷挑了挑眉：她說怎麽非要拉她來家裏鑒寶呢，合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艾瓷沈默的樣子，江老爺子又道：“我知道君子不奪人所好，不然，你把它借我把玩兩天？”

艾瓷似笑非笑地看他：“江老先生，您是打算自己把玩，還是和朋友共賞呢？”

江老爺子心裏一個咯噔，心道這怎麽都能被她看出來，頓時不好意思道：“唉，小艾，我跟你說實話吧，是這樣的，我有個微信藏友群，大家平時裏隔三差五就要開個品鑒會，曬一曬大家的最新收藏。”

“我一收到這青銅劍，實在是有些激動，已經放出話來，下一次品鑒會絕對要力壓群雄，拔得頭籌。畢竟以往我們這群裏還沒人收過青銅劍，而且罔赭劍還是把有故事、有名氣的劍，你說這絕對會讓所有人大開眼界的吧？”

“可是吧……現在這劍是假的，我拿什麽去品鑒會？年紀一大把，還要丟這麽大個臉，唉……”江老爺子哀愁道。

艾瓷：所以年紀一大把為什麽還這麽愛說大話啊？還沒經過鑒定就去顯擺，自己打臉也不稀奇。

“小艾，你要是不想賣，我可以給你出租賃費的！你就可憐可憐我這一世英名，可不能墮於晚年吧！”

艾瓷：“……可以。”

江老爺子喜道：“太好了，小艾，你這麽幹脆的性格，我真是非常喜歡！現在已經到了飯點，就留在我家吃個便飯，飯後再給我的其他收藏掌掌眼如何？”

艾瓷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這一天又恰巧趕上江老爺子的幾個兒女並一群孫輩都回了老宅吃飯，見老爺子身後跟了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江老爺子的女兒江菱登時就拉下臉來：

“爸，這是誰啊？咱們一家人吃飯，你怎麽還帶了個外人來？”

江老夫人已經去世十年，雖說作為子輩，他們確實也希望父親晚年能再有個伴，可是這個伴怎麽可以是這麽個年輕的小姑娘？

江菱上下打量著艾瓷，心中愈發不滿：長得一副狐媚子模樣，一看就是貪圖豪門富貴。年紀輕輕的，不自己打拼，凈想著抱人大腿，一飛沖天？

江老爺子一看她這表情，哪裏會猜不到她心裏想什麽，頓時喝道：“瞎說什麽呢，小艾是我請來的貴客！”

江菱的哥哥江岐一向比他妹妹冷靜許多，一看便知艾瓷和江老爺子的關系並不是他妹妹想的那樣。但他想事情往往會想得更多更深入，眼神也更加犀利，他問道：“實在抱歉，我這妹妹性子急，不知這位小姐能否介紹一下自己？”

待艾瓷說了自己的姓名，江岐便悄無聲息地發出去一條信息。

【仔細查一查這個女人：名叫艾瓷，年紀約二十歲左右，照片一會兒會發送過去。】

“艾瓷？”

江吾和江予剛剛進門，江予見了眼前這個熟悉的背影，頓時驚喜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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