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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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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哥兒,不準欺負人。”

得了下人的告密,賈璉匆匆趕來。結果還不曾走到門口,就聽到巧姐氣勢洶洶的控訴,賈璉趕緊疾走幾步,正好看到賈環那被嚇得一臉慘白的可憐模樣。

“是他欺負了我娘!”巧姐憤怒的道。

賈璉無奈的搖了搖頭,就算他確實不聰明,也清楚的知曉賈環沒那個本事。又往賈環處瞥了一眼,賈璉僅剩的同情心占了上風,拉過巧姐安撫道:“來,巧哥兒同爹說說,你怎麽就認為他欺負了你娘?”

“因為我娘哭了。”巧姐這下不兇了,只換了可憐兮兮的神情,委屈的瞧著賈璉,“巧姐都是被欺負了才哭的。”

“……呵呵,琮兒你繼續跟環兒頑罷。巧哥兒你跟我來。”賈璉伸手拉過巧姐白乎乎的小手,走出房門後就看到縮在抄手游廊角落裏的惜春,登時不由的直冒冷汗,道,“四妹妹你也過來罷。”

到了書房,賈璉還很善良的給兩個小姑娘每人各兩塊小點心,這才好聲好氣的問道:“跟我好生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先開口的惜春,到底年歲大了些,她還是能忍得住點心的誘惑,用最簡單的語言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等她說完之後,巧姐也把兩塊點心吃下肚了,忙附和著點點頭。

賈璉更頭疼了。

巧姐和惜春的話倒是未必有假,可王熙鳳只怕不是因著受了委屈,而是在心疼王仁罷?也是,在賈璉看來,王仁是個只會吃喝玩樂溜貓逗狗的紈絝子弟,可在王熙鳳眼裏,卻是她唯一的嫡親哥哥。兩者的感受能一樣嗎?況且,王仁如今根本就不是受了風寒之類的小毛病,而是註定下半輩子就這般了,更別說罪魁禍首還有可能是周夫人。這讓王熙鳳如何能平靜的接受?如何能不心疼萬分?

扶額長嘆一聲,賈璉不可能將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盡數告訴兩個年歲尚小的姑娘家,可也不能全然隱瞞的,惜春倒是無妨,麻煩的在於巧姐。

“巧哥兒,你娘沒有受委屈。”遲疑了半響,賈璉只能挑挑揀揀的道,“你娘是因為你舅舅出了事兒,傷心了。知道了嗎?是你舅舅出事了。”

“出了甚麽事兒?”巧姐不明所以的道。

“他……他病了,病得很嚴重,非常嚴重,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好了。”賈璉可不希望巧姐不斷的追問,索性一次性的將問題往嚴重了講,左右他也不曾說謊。

“那怎的不請大夫?”巧姐歪著腦袋,一臉狐疑的道,“曾祖母也生病了,祖母不就請了大夫?”

“當然請大夫了。可巧姐你自己也說了,曾祖母也是病著的,有些病就算請了大夫吃了藥,也未必能好。你舅舅就是這麽個情況,所以你娘才會那麽傷心。”

巧姐是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哦,那娘以後還會傷心嗎?”

“傷心過一陣子也就好了,就像當初你祖父過世,巧姐你也不是很傷心嗎?可人呢,不可能一輩子沈浸在悲傷之中,等過段時間,也許是三五個月,也許是一年半載的,總歸會過去的。”賈璉哀嘆一聲,王仁這事兒只怕比賈赦之死還難以處理。一來,前者比後者年輕太多了,甚至尚未成親無兒無女;二來,有時候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生不如死更令人心驚,也更讓其親人難以平靜心緒。

“我懂了。”巧姐終於明白了,哪怕近三年的時光,讓她完全忘記了當初在榮國府的生活,也忘記了李紈、探春等所謂親人,可她卻始終記得,祖父當年對她的疼愛。

有些人轉眼就過去了,而另外一些人,就算時間久了,淡忘了當年的悲痛,卻永遠不會真的忘記那個人的存在。

待賈璉親自領著巧姐和惜春回了後院,這才往王熙鳳的房裏走去。在這段不算長的路途中,賈璉想過數種說辭,可真的走進房裏見到王熙鳳後,他卻是卡詞了。真正開口時,賈璉所說的完全不是安慰的話,而是一本正經的告訴王熙鳳,仵作和狀師都不會有問題的,最遲明個兒晌午,一定幫她去京都衙門狀告周夫人,替王仁討回公道。、

“那便有勞璉二爺了。”王熙鳳平靜的道。

不知道為甚,也許是因為見多了王熙鳳明媚動人甚至囂張跋扈的樣子,當賈璉看到王熙鳳面無表情時,只覺得心中一抽一抽的疼。

……有時候,太堅強也不是一件好事兒。賈璉心道。

……明個兒狀告周夫人,最好能讓官兵直接登門搜查,想來一天工夫也足夠許嬤嬤將“罪證”落實了。王熙鳳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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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告周夫人異常得順利,卻並不是因為賈璉的面子有多大,亦或是京都衙門同情王仁,而是……

當今早已暗示其心腹,盡力搜尋王子騰的罪證。

雖說賈璉命人遞上的狀子上明確的寫了,狀告王子騰夫人周氏,可對於京都衙門來說,這裏頭可操作的空間大了去了。旁的不說,單是王仁父母早逝,裏頭有多少文章好做?要知道,王仁之父乃是王家的嫡長子,一如賈赦。這賈政能謀害兄長,王子騰為何不能?當然,關鍵不在於王子騰會不會謀害兄長,而素日裏偏幫老臣的太上皇早已病入膏肓。

不等賈璉暗中使勁兒,便有人通知了當今。本著一事不煩二主的想法,當今很快就傳召了南安郡王,左右後者已經得罪了寧榮二府外加薛家,再多添一個王家也無妨。

南安郡王倒不是那麽想的,他的想法比北靜郡王還簡單,他今生最大的興趣就是到處惹麻煩。如今有聖旨在手,就算他鬧了個雞飛狗跳,也有當今護著他。很合算的買賣不是嗎?至於名聲之類的,南安郡王完全不考慮,左右他就是個痞子。

就在賈璉回府耐心的等待消息時,南安郡王便以帶兵浩浩蕩蕩的殺向了王家。仍是先封鎖各處道路,再以禁衛軍開道,強行進入王家,將主子拿下將下人們鎖進各處院子。

因著已經幹順手了,比起最初在榮國府前後折騰了整整兩日,這一次在王家,只費了半個時辰,就搞定了所有事情。

咳咳,這裏頭當然也有王家人丁稀少的緣故。

撇開已經進了刑部大牢的王子騰,以及兩個早幾十年便已出閣的姑太太,兩個幾年前出閣的姑奶奶,王家也就只剩下了周夫人和王仁兩個主子。而王仁重傷癱瘓,你縱是給他機會,他也跑不掉。所以真正麻煩的唯有周夫人一個。可就算周夫人比一般的後宅女眷強一些,在面對南安郡王特地派遣的一千禁衛軍時,她還是慫了。

禁衛軍鐵定比不上那些真正上過戰場殺過敵的軍隊,畢竟禁衛軍是駐守在京城裏的,保護的是皇城的安危,且能進入禁衛軍的多半都是官家子弟,看著是壯觀了,實則能力也不怎麽樣。可惜,周夫人是王子騰的妻子,而不是王子騰本人,若是今個兒是王子騰在場,或許還有周旋的餘地,然而周夫人沒這個能耐。

三兩下的被人拿下,再幾句話下去被嚇得魂飛魄散,待南安郡王命人四下搜索且真的搜到了“證據”後,周夫人是徹頭徹尾的懵圈了。

許嬤嬤果真不負王熙鳳所托,事實上,在昨個兒王熙鳳走後,她就想法子將東西分別塞到了府中各處。且還不是胡亂放的,而是多半都藏到了周夫人的體己箱子裏,小半塞到了王子騰的書房裏。

“不不,這不是我的,我不認識這些東西……對,是你們!一定是你們誣陷我!絕對是你們!”

周夫人一口咬定自己從未見過那些所謂的證據,可惜壓根就沒人理會她。南安郡王留下五百禁衛軍守著王家,又命人將周夫人五花大綁送去了刑部大牢,他本人則是攜帶這些罪證親自去覲見當今。

事兒再度鬧大了。

這是完全不可避免的,哪怕壓根就沒人盯著王家,可誰讓南安郡王大張旗鼓的帶兵去了王家?老百姓們都不瞎,當然略晚些時候,這事兒就傳到了文武百官耳中。

次日早朝,便有那朝臣發難了。

“啟稟陛下,昨個兒南安郡王私帶兵丁前往九省都檢點王子騰府上,在無憑無據之下,將其府邸封鎖,將其妻子捉拿。如此囂張跋扈之行為,令百姓紛紛為之側目。臣以為,若任由南安郡王如此荒唐下去,只怕會令天下百姓失望。”

“臣覆議,如此下去國將不國。”

“臣等皆覆議。”

被數位重臣點名的南安郡王仍掛著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只斜眼瞧著出聲的那幾人。了解的人這會兒心裏都在發寒,要知曉,南安郡王那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吃虧,而最擅長的也是記仇。旁人都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擱在南安郡王身上,卻是既記仇又想當場就報,且這人不是那等你給他一刀他就還你一刀的,而是會十倍數十倍乃至上百倍的奉還!

可惜,總有那麽多人記吃不記打,一看南安郡王又惹了事兒,只想著先前被他得罪的事兒,全然忘了他是個甚麽貨色。

“哦?”當今輕挑了挑眉,很快便將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南安郡王面上,朗聲道,“霍非,你可有話要說?”

南安郡王聞聖言,忙走到殿中,行禮道:“陛下聖明,臣乃得到密信,得知王子騰殺兇,且其妻欲謀害王家唯一嫡子王仁,這才急急登門。不想,除此之外,竟還意外獲得關於王子騰夫婦二人諸多罪證。如今,罪證已隨折子傳上,陛下一覽便知。”

雖說南安郡王性格乖張肆意,可他並不是一個信口雌黃之人。相反,他素日裏就算每每闖禍,待事後一詢問,他必將事實告知,從不隱瞞自己的行為。因此聽他這般說辭,先前覆議的重臣們紛紛打起了退堂鼓。

可惜,已經太晚了。

有關在王家搜羅出來的罪證,大半都是關於義忠老親王的,還有一些則是同平安州那邊有聯系。盡管只是一些書信往來,聊得也不是甚麽機密的事兒,甚至於當今根本就不能確定罪證是否屬實,可只要他願意,就此定下王子騰的罪名,也無妨。

當然,態度還是要有的。

尤其在某位死鴨子嘴硬的重臣提出,所謂證據乃是南安郡王所捏造的。自然,南安郡王絕不會認下此等罪名,當今也不會坐視不理。

“霍非,既然諸位愛卿有疑惑,不若你就當著朕的面起誓,這些罪證盡數都是從王家搜羅出來的,而非你偽造。”當今道。

南安郡王半點兒遲疑都沒有,直接當場立下重誓:“……我南安郡王霍非如有半句謊言,願天打五雷轟,魂飛魄散不入輪回!”這還不算,南安郡王甚至還特地多添了一句,“若是我命人所為,也同樣如此。”

一句話,堵住了所有的可能性,也輕而易舉的洗脫了他的清白。畢竟,本朝還是極為在意因果輪回的。一時間,朝堂上一片寂靜,無人再開口質疑。

……當然無須質疑,捏造罪證的人是王熙鳳,投放罪證的人是許嬤嬤,南安郡王何其無辜。

三日後,判決下。

王子騰、周夫人皆被判秋後處斬。

然而王子騰的罪名卻並非謀反,而是所謂的貪贓枉法。證據當然也是有的,畢竟王子騰原也不算幹凈,如今不過是將他為官數十年的罪證歸攏,再略微添油加醋一番,左右也無人敢為他伸冤。至於南安郡王先前控訴其謀害兄長一事,因著時間久遠且毫無證據,並不曾列入王子騰的罪名之中。

周夫人的罪名則是試圖謀害王仁,經調查王仁當日只是因著馬匹受驚落下,雖受了傷卻傷勢並不算很嚴重。當日,手腳骨折那是肯定的,卻完全不至於落得後來重傷癱瘓的地步。而造成這一後果的直接原因,卻是王仁被擡回王家後,由周夫人的心腹陪房用鎮紙在其腦後重擊所致。

於是,在經歷了兩月獨居一室的好日子後,王夫人迎來了久違的獄友。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到!

王夫人有伴兒了,你們感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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