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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章至完結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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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怎麽會如此安穩,不在淤塘的邊沿設防,他們也算定了就是有武林中人依仗著輕功渡過淤塘,也不會逃出他們的埋伏。

淤塘中暗藏殺機,就是逼著他們上岸,而岸上的埋伏又藏匿很深,無論怎麽走,都是險象環生的布局,倭人果然夠狠毒狡詐。

只是,他們太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對手。

列雲楓明白秦謙的示意,掏出了折扇,輕輕扣動扇股上邊的機括。

啪嗒。

咕嘟咕嘟。

秦謙又扔了一塊飛蝗石投入水中,隨著石子的下沈,周圍的漣漪又慢慢蕩開。

嗖~嗖~嗖~

寒光如霧,幾蓬淬有麻藥的飛針射出去,列雲楓的手法快如疾風。

寒針如水,縷縷血色泛了上來,水面開始翻動著水花,瞬時間好像開了鍋一樣,許多條鱷魚互相撕咬,因為列雲楓的銀針打入了一些鱷魚的身體裏邊,那些鱷魚不但開始肢體麻木,而且受傷流血,其他的鱷魚聞道了血腥氣,就按耐不住嗜血的本性,撕咬同類的身體,水面上立刻血汙片片,骨肉翻卷,觸目驚心。

秦謙沒有動,也示意列雲楓和林瑜不要動。

八格。

一個很強橫的聲音在岸上傳來,只見一夥兒穿著魅火教衣裳的教徒挎著長刀,急沖沖地趕到了岸邊,領頭的一個伸著脖子望著水面,用生硬的漢語急得大罵:“八格,你們這些混賬的家夥,怎麽自己和自己打起來,難道我們大倭聖族的話,你們聽不明白嗎?我們大倭聖族一定會統一中原,將那些劣等民族進行優種馴化,讓他們脫離落後愚昧的生活,變成擁有高貴血統的大倭後裔,你們中原有一句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連你們這次沒毛的畜生也會變得高貴起來,你……”

他說半道兒話,忽然眼睛一翻,哼都沒有哼一聲,大頭朝下跌入了淤塘之中,那些紅了眼睛的鱷魚飛快地游了過來,一起爭搶撕咬,頃刻間把那個人咬成齏粉,屍骨無存。

秦謙瞪了列雲楓一眼,方才是列雲楓看著那個人說話實在可恨,所以才忽然出手,用暗器打中了他。

剩下的魅火教弟子一看頭領忽然掉進了淤塘裏邊,然後被鱷魚吃掉,先是楞了楞,然後雀躍起來,大家互相擁抱,口裏嘰裏咕嚕不知道說些什麽。

可是那些笑聲太過陰冷,怎麽聽都透著殺機和虛偽。

果然,就在互相擁抱拍打的時候,有的人就驟然出手,打成一片,開始有一部分人在旁觀,可是看著場中打鬥的人中,有人連勝數人,眼中流露出得意的神色來,就抑制不住內心的沖動,也揮刀加入了戰團。

眨眼之間,這夥人就剩下了七八個人,一個個累得氣喘籲籲,大家相互對視,然後哈哈大笑,其中一個用流利的漢語說:“痛快,痛快,我們劍之聖者,只有強者生存,既然我們的頭領已死,按照規矩,就在我們這個小隊裏邊公選出新的頭領來,現在就剩下我們八哥人了,我要做這個隊的頭領,誰有異議的話,放馬過來!”

這個人的漢語說得如此清晰流利,和中原人說話完全相似,難道他不是倭人?

列雲楓心中一動,莫非這個人是故意說給他們聽?不然他要和倭人交談的時候,用倭語就好了。

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個怒道:“我們的教主交代過,不許無緣無故用漢語說話!”

這個人的漢語也特別生澀,基本上能勉強聽得明白他在說什麽。

方才的那個人笑道:“教主是有交代過,方才我們的頭領在訓導這些沒毛的畜生,現在老子我在訓導你們這些沒腦的畜生。”

他說著話,手起刀落,揮向了其他幾個人:“餵,水上的兄弟,還不快點幫忙?”

眼見行跡被這個人識破,秦謙、列雲楓和林瑜飛身上岸,也不啰嗦,把那七個他迅速解決掉。

只見那個人一把揭下自己的面巾:“各位是中原的朋友吧,在下是邠國人。”

這個人很年輕,面白唇紅,生得儒雅,若不是方才動手誅殺倭人,就是恂恂然一名書生。不過他如此爽直,自報家門,多少出乎列雲楓他們的意料之外。

秦謙也抱拳:“敢問公子貴姓高明,為什麽藏身於倭寇之中?”

那個少年抱拳道:“時間緊迫,在下也不客套了,在下姓墨,叫做墨蒿裏,是邠國的宗室,太子伴讀,我和墨未明一起保護太子出游,結果被人引到了圖蘇城,結果那裏早就有了埋伏,朝中的奸黨勾結江湖匪類,要謀殺我們太子爺,另立新君,發動政變,然後聯合大倭國攻打中原。其實邠國和貴朝一起是兄弟之幫,交好多年,我們太子爺也敬崇天朝風物,而且他宅心仁厚,不願妄動戰火,陷黎民百姓於水深火熱……”

列雲楓淡淡一笑:“墨公子,你們太子爺是不是已經落入這夥兒倭人之手?”

墨蒿裏一楞以後,有些訕訕:“是,公子果然聰穎過人,在下的少主被倭人捉住,現在就困於山丘之上,在下混入倭人之中已經好幾天了,可是人單勢孤,沒有找到機會去求少主,方才聽他們說發現淤塘裏邊好像有人侵入,所以跟隨他們前來,蒿裏見各位身手不凡,想請各位相助,幫著在下救出少主。”

秦謙道:“你可知道你們少主困在何處?”

墨蒿裏連忙道:“知道,在下已經探聽得到囚居少主的地方,只是各位真的信得過我?”

列雲楓一笑:“我們只是信得過我們自己,墨公子,帶路吧。”

聽他們答應得如此痛快,墨蒿裏反而有些疑惑:“你們應該了解此行的兇險,還有,如果救出我們家少主,各位想得到什麽樣的報酬?”

秦謙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林瑜有些不悅:“既然此行兇險,可能喪命,多少酬謝也得有命去拿,我們答應援手,是出於江湖道義,還有對倭人侵略行徑的氣憤,我們雖然落魄,還不至於和墨公子討價還價,商討要多少賣命錢。”

墨蒿裏一時語堵,連連說:“各位不要誤會,在下不是這樣意思。”

列雲楓笑道:“世人百般行,只為名和利,既然墨公子如此坦然,我們也不用道貌岸然,話說明了總比藏掖著的好,這個數,墨公子做得了主就答應,做不了主,我們就分道揚鑣。”他說著話,豎起一根手指來。

墨蒿裏長出了一口氣,江風日下,人心不古,每個人做事都會有所企圖,哪裏還有真正拔刀相助的俠義之士,如今對方開了價,這樣互惠互利,他這顆心才放下來:“好,各位如果幫著我救出我們少主,我們少主送給各位一人一萬兩白銀,當作酬謝。”

林瑜氣悶之極,他也知道列雲楓不是借機斂財之輩,只不過是摸透了墨蒿裏的心裏,才順水推舟,讓墨蒿裏安心,可是要這樣才能讓人安心,實在讓人郁悶。

秦謙已經剝下一個人的衣裳,然後把那個人扔進了淤塘,低聲道:“再啰嗦,天就亮了。”

假鳳虛凰暗生情

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當門簾一挑的瞬間,一絲笑意從澹臺夢的眼眸中緩緩浮現,不經意地掃了卓小妖藏身的酒壇子一眼,心中可憐這個小公子應該被圍追他的人弄得無處藏身,才會如此易驚。

海無言先進來的,神色有些萎頓,表情不太自然,走路的時候也有些歪斜,好像受了傷,不過傷勢也不算很嚴重。

他進來以後,走到竈臺前,倒了一杯茶水,一飲而盡,那情形就好像在沙漠了走了很久才發現泉水的旅人,已經喉嚨冒煙,渴得厲害。

原來海無言挨打了。

一般承領家法的時候,不是被勒令不許叫喊,就是被堵上嘴,郁火不舒,淤於心,積於喉,才會這樣幹渴難忍。

一杯水入腹以後,海無言長長嘆了口氣。

印無憂無意間就看了父親印別離一眼,印別離正在往竈膛裏邊填火,對周圍的事情沒有太多關註。

怎麽?板子沒挨夠,還在這裏長籲短嘆?

說話間,秦思思已經走進來,臉上猶自帶著怒色。

海無言垂頭不語,神情尷尬,他可不敢得罪秦思思,惹惱了她,才不會管人前人後,何況他的性命是秦思思所救,而且因為自己酗酒買醉,遇到危險不是一次兩次,秦思思浪費在自己身上的精力也不少,更重要的是,秦思思把他也看成自己的兒子一般,同樣的勞心費力,只想讓自己過得更開心些。

看著海無言如此困窘,印無憂連忙解圍:“姑姑這是從哪裏過來,先喝杯熱茶吧,外邊挺冷的。”

他對秦思思一直很有好感,尤其在知道過往的事情真相後,覺得自己的母親厲嬌嬈虧欠了秦思思,無論是父債還是母債,他身為人子,都想償還一二。

只是客氣寒暄這一套,他就是照葫蘆畫瓢也難學的十分盡然,殺人的時候也不見得會手怯,但是倒茶的時候,茶水就濺落在茶杯的外邊去了。

本來秦思思的臉上有些怒容,不過看到印無憂斟了熱茶端給自己,又忍不住笑起來:“無憂,什麽時候也跟著楓兒那孩子學得油滑起來了?你的茶我不稀罕,什麽事情也抱得美人歸,讓你媳婦給我端杯茶來?”

印無憂立時也陷入尷尬,不知道怎麽回答。

輕輕地嘆息一聲,秦思思有些惋惜地:“可惜造化弄人,緣不到,情難求,”她說著話禁不住看了澹臺夢一眼,好像在說印無憂和澹臺夢,又好像在說自己“無憂,我和你娘談了很久,她一直擔心呢,不過現在有要事在身,沒時間趕過來。”

印無憂道沒有太多感慨,反而一笑:“姑姑可惜什麽,其實很多事情能在心裏邊放下後,換給位置再看,感覺就不一樣了,楓兒說過,人世間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國家太平,百姓安定,父母雙全,身體健康,朋友相聚,大家都安好快樂,而且姑姑很快就雙喜臨門了,又要嫁女兒又要娶媳婦。”

他這個比喻有些前後矛盾,不過大家都明白他說話的意思。

秦思思笑著搖頭:“論武功,在小玄子那幾個徒弟裏邊,你要是排第二,沒有敢排第一,可是這口齒上的本事,我看你還不如貝小熙那小子呢。魚和熊掌,哪能兼得,我要做人家娘,就當不了人家的婆婆了。”

她的話說得輕松詼諧,只是不經意間就流露出淡淡的惆悵,如果與師兄重續前緣,將置雲真真於何地,尤其現在雲真真尚在玄天宗內,不管她和澹臺玄有沒有真正的情感交集,畢竟兩個人養育了一雙兒女,而丈夫列龍川那邊,已經有沐紫珊和岑依露兩個巾幗女子陪著列龍川甘苦與共這麽多年,自己當初既然離開了列家,何苦再回去與她們重分一個列龍川。

時光荏苒,轉眼十幾年過去,兒子秦謙也長大成人,還不如就這樣閑雲野鶴一樣自由自在,畢竟他們都已經鬢升華發,韶華不再,再陷入情感糾葛,豈不貽笑世人?

澹臺夢過來靠著秦思思笑道:“魚和熊掌固然不能兼得,阿姨也不能賭氣兩個都不要了哦,人世間,義最重,生死不移,情最真,千金不換,義有重薄,情無對錯,只有欺人自欺才是誤人誤己。”

望著澹臺夢淺笑吟吟的樣子,秦思思滿心憐惜,不勝疼愛,這個孩子竟然在鼓勵自己去追求真心所愛,不要去估計世俗間的成見是否,可是雲真真畢竟是澹臺夢的生母,秦思思越是憐惜疼愛澹臺夢,越是不忍心逼得雲真真退出去。

秦思思的手握著澹臺夢的手,冰涼柔軟,秋水微寒。

唉。

印別離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真可惜我們無憂沒有這個福氣。”

他的感慨很是讓人意外,而且會忽然插話,更是讓人覺得很詫異。

印無憂有些愕然地望著父親,現在的印別離變得越來越讓他陌生,但是這樣的陌生卻讓印無憂心裏又是感動又是興奮,這樣的變化又太快了,總給他措手不及的驚訝。

秦思思哼了一聲:“印別離,你不用裝腔作勢地討好我,我知道你心裏頭在想些什麽。我才不會幫著你去勸厲嬌嬈,你死了這條心吧。不管嬌嬈以前做過什麽錯事,我和她畢竟一個頭磕在地上,義結金蘭可不是結假的,我們一輩子都是結拜姐妹,你當年那麽欺負她,這筆帳我早晚會和你算。”

印別離搖頭苦笑:“有些事情,做過了就沒有路能回頭了,我做過什麽,我自己知道,怎麽會天真地想要她原諒我,只要她不會因為我而對無憂懷恨就好了。”

呸。

秦思思不屑地:“你們男人哪裏能懂得當母親的心?每一個當娘的人,誰不疼愛自己的子女?哪個沒經過十月懷胎的苦?哪個不是含辛茹苦地撫養孩子長大成人?有幾個像你們這些男人,一個個只會給自己忘恩負義找借口,嘴裏說得都挺好,可是做得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你看看你自己,嘴裏邊說一切都為了無憂好,可是自由、快樂、開心的日子,你給過他一天兩天?還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當成殺手來訓練,難為你怎麽想的,真是莫名其妙。”

她的話說得特別直接,才不管印別離樂意與否,澹臺夢喚了一聲阿姨,秦思思才轉了話題:“方才我去王爺哪兒,根據探子的消息,明天早晨海上的倭人就會登岸,附近的駐軍已經在南門準備好開戰了,王爺那邊也布置妥當,倭人的計劃是裏應外合,三處出擊,南門的正面攻擊會首先打響,所以藏匿在圖蘇城裏邊的那些魅火教教徒,還有投靠了倭人的江湖敗類也會從這裏攻上藏龍山,好接應另一路穿越藏龍山山路的人馬,我們這裏馬上也變成戰場了。”

說到了正經事兒,海無言打破了沈默:“我們這裏已經捉獲了很多魅火教的教徒,現在這些人都押在地窖裏邊,剩下的餘孽應該會趁著南門打起來的時候孤註一擲,我們也好趁著這個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所以王爺和澹臺掌門商量過,為了激出剩下的餘孽,這裏不會放置很多人留守,現在沒有離開的各門各派的江湖朋友,都響應澹臺掌門的號召,去聯合軍隊共抗倭寇了,所以明天一戰,就由我們幾個人來獨擋一面,目前還無法估算對手的確切情況,大家吃過東西,安排好值夜的人,就好好休息一下。”

秦思思道:“印別離,明天打倭人的時候,你多賣點兒力氣,反正你讓某個老瘋子給盯上了,以後想殺人恐怕機會不多,我們這邊的人,不論是誰,都要聽從海無言的調度,不然個人再武藝高強,沒方法團結協作的話,也是一堆散沙,大敵當前,誰都給我放下個人恩怨,不然我可不客氣了,嗯,你們也進來吧。”

外邊有人,這個大家都感覺得到,聽了秦思思的招呼,葉眉兒和辛蓮挽著手進來了。

她們兩個也有些不自然,過來給秦思思施禮:“秦夫人,我們知道了。”

葉眉兒的臉紅得更厲害,垂著頭退到一旁,也不好意思去看海無言,海無言也不敢去看她,兩個人顯得非常別扭。

秦思思道:“還有人呢,叫他滾出來。”

印無憂淡淡一笑,然後用腳踢下酒壇子:“出來吧,你藏不住了。”

從壇子裏邊伸出頭來,卓小妖嗅了嗅滿屋子的香氣:“是不是要吃飯了?我都兩天沒吃東西了。”

方才的話,卓小妖也聽得清清楚楚,秦思思瞪了他一眼:“方才我們所說的話,你也都聽到了,想吃東西,容易啊,明天和倭人一戰,你也算一個,知道嗎?”

懶洋洋地從壇子裏邊爬出來,卓小妖伸了一個懶腰:“哦,打倭寇啊,打吧,只要讓我吃飽了,打誰都行,人是鐵,飯是鋼,這話還真不錯。”

海無言瞥了卓小妖一眼,對秦思思道:“夫人,他?他也參加明天的戰鬥?”

秦思思也看了卓小妖一眼:“對啊,他是盧妃仙子的兒子,盧妃仙子已經和倭國的魅火教結盟了,還派了泠舟魅影假意投降來做內應,可惜,泠舟魅影最終還是背叛了那個老妖婆,但是他可是盧妃仙子的親生兒子,這個人不可相信,無言,你要怎麽處置他?”

海無言淡淡地:“非常時期,寧可錯殺,也不能枉縱,這個人既然不可信,就……”他做了一個殺的手勢。

一聽海無言要殺自己,卓小妖可嚇壞了,慌忙擺手:“海大俠,海將軍,我這個人絕對可以讓你們信任,其實,人人都說尊上宮主是我親娘,連我娘她自己也這樣說她是我親娘,不過,不過說實話,這些話我可從來都沒有相信過,這個親娘是什麽樣子我雖然沒有見過,但是怎麽感覺也感覺不到我娘哪裏像是我的娘。我幾歲的時候就被送到望江樓裏邊養,身邊都是我娘派去監視我的人,走到哪裏都有她們跟著,我娘不許我和外人來往,連我兩個姐姐空桐瀲灩和終黎西楓,都被勒令不許和我多說話,而且還規定要我每個月有幾天必須男扮女裝,但是其中原因有不告訴我,你們想想,可不是我多心不孝,誰家親娘會這樣荒謬嗎,小妖我挺可憐的啊,從小就被關在那個牢籠一樣的望江樓,天天見到的都是內奸和細作,而且永遠是老面孔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悶了的時候,就和那些口是心非的女人喝喝花酒,在一堆又一堆不能說話也不能吃的金銀珠寶前邊混日子,實在生不如死……”

說著說著,卓小妖居然淚如雨下,顆顆晶瑩的淚珠,從他俊美的臉龐滑落下來,也許是常常要扮成女人的緣故,他落淚時的眼神,和拭淚時的動作,顯得溫軟陰柔。

又是一個寂寞無助的孩子。

不管卓小妖的話是真是假,都讓印無憂升起幾分同情和感慨,相較之下,雖然父親印別離要比盧妃仙子好一些,起碼不會逼著自己男扮女裝這樣荒謬詭異,但是當年為了訓練自己成為殺手,也是用盡了各自方法,自己也吃盡了苦頭,最痛的是那種明明至親之人就在身邊,卻咫尺天涯無法靠近,永遠像一頭孤獨的小狼,自己受了傷,只能躲在角落裏邊舔自己的傷口,來自父親的永遠都不是安慰,而是責打和呵斥。

只是除了同情,印無憂還有些惱火,他和列雲楓的交情那麽好,有時候還會嫌列雲楓話太多,男人要沈默如金、冷峻漠然才好,這個卓小妖竟然更加過分,就是天大的委屈,也不應該當著這麽多人掉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打落牙齒喝血吞。

心中帶著幾分不滿,印無憂低聲喝道:“哭什麽!你還是不是男人,哭得像個女人一樣,也不怕丟人,大不了一死,腦袋掉了碗大的疤,有什麽好怕的?”

他這樣一罵,卓小妖來了氣,眼淚也沒有了,瞪著眼睛氣鼓鼓地:“我就是怕死啊,怎麽樣?能活著幹嘛要死,你沒聽過好死不如賴活著,我還沒有活夠呢,又沒有得罪你們,為什麽要殺我?尊上宮主勾結誰,和我沒有關系啊,我只是每次錢花完的時候去和她要而已,我發誓,明天我一定努力殺敵,不會臨陣脫逃,也不會臨陣倒戈。”

海無言微微皺眉,心中盧妃仙子的做為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好好的一個兒子,讓她弄得不男不女,其實海無言也沒有真的要殺卓小妖,現在邠國已經冊立了卓小妖為太子,並想借卓小妖發布政令,好公開與大倭國聯盟,共同進犯中原,卓小妖會逃到這裏,也是天賜良機,可以打破盧妃仙子的計劃,破壞掉邠國和倭國的聯盟,此時此刻,海無言不過是借機逼一逼卓小妖而已。

澹臺夢蛾眉輕顰,註視著卓小妖的神情,心裏感覺有些詫異,不過聲色不露地:“如果卓公子深明大義,不助紂為虐去協助盧妃仙子的話,我們自然不會傷害卓公子,其實方才卓公子已經說出肺腑之言,難得卓公子將功名富貴視為過眼雲煙,連九五至尊、江山社稷都不放在眼中,可是有些事身不由己,公子人單勢孤,未必拗得過令堂大人,如果卓公子真的不去為虎作倀,我們願意助卓公子一臂之力。”

平靜恬淡,澹臺夢的話不多,卻點中要害,而且軟硬兼施,說得恰到好處,海無言面露欣悅之色,他也聽列龍川談起過列雲楓的婚事,知道為了這個澹臺小姑娘,列龍川可以說是煞費苦心,列雲楓小的時候,海無言曾經陪他讀書習字,感情深厚,自然也很關註這件事情,先前他也見識過澹臺夢和列雲楓的親密無間和相互的默契,不過那些還都是混跡江湖的本事,不足為奇。

今天的情形就全然不同,他出言相逼卓小妖的時候,澹臺夢居然沒有出言講情,反而看準了火候,來一個綿裏藏針,順水推舟,別看她說得如此委婉,弦外之音就是如果卓小妖不和大家合作的話,就會形勢不妙,後果堪虞。

所以海無言特別高興,果然列龍川眼光獨到,看人無差,要做靖邊王府的小王妃,不但要聰明惠達,而且還要理智沈著,才能在朝堂上應對周旋,游刃有餘。

卓小妖打了個冷戰,自己現在可以說真的人單勢孤,而且也無法從草廬逃脫出去,何況他也不想逃離這裏,外邊想捉拿自己的不僅僅是母親派來的人馬,還有邠國內部擁護太子墨小白的那股勢力,這兩夥兒人都不好惹,自己只想逍遙自在地過日子而已,其他的事情,統統免談,他也沒有說謊,那個什麽太子皇帝的,他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想到此處,卓小妖忙道:“我發誓好不好?小爺我要是口不應心,欺騙你們,就讓我徹底變成一個女人,而且還會遇到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然後始亂終棄,變成怨婦,不得好死。只要你們幫著我不要變成狗屁太子,小爺說話算話,望江樓就給你們了,你們樂意住就住,懶得住就拆了變成銀子,行了吧?”

盡管他是一本正經地發誓,不過這個誓言實在可笑。

印無憂哼了一聲:“你就該變成女人,現在不陰不陽地更讓人覺得難受。不過背叛了盧妃仙子,拆了望江樓,你以後怎麽辦?”

卓小妖不假思索地:“怎麽辦?有什麽難辦的?我有手有腳,可以去偷去騙,實在不行,我還有個相公在玄天宗呢,哈,我可以去找我的相公洛怡菲啊。”

聽到這句話,印無憂忍不住笑起來,澹臺夢也笑道:“洛怡菲?你這個相公已經靠不住了,她也快有相公了。”

卓小妖呀了一聲:“這個誓言也應得太快了吧?洛怡菲居然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不過,”他忽然笑著一把拉住印無憂“哥哥,我看你比別人靠得住哦,既然你這樣關心我,不如……”

滾。

印無憂一用力甩開卓小妖,渾身發冷,滿面漲紅,橫眉立目:“卓小妖,你再胡鬧,我可不客氣了。”

驚險未消遇宿敵

天色晦暗,霧氣濛濛。

墨蒿裏在前邊帶路,秦謙跟著前邊,讓列雲楓和林瑜跟著後邊,秦謙這樣安排有他的想法,江湖險惡,防不勝防,不知道這個墨蒿裏是否靠得住。

所以他加著萬分的小心跟隨著墨蒿裏,卻讓兩個弟弟殿後,這樣就是萬一發生意外,也能替兩個弟弟爭取時間全身而退,秦謙本是不屑於使用暗器,此時手中扣了七枚喪門釘,如果墨蒿裏真的有詐的話,他好先發制人。

大帳之間,很多魅火教的弟子持著長刀巡邏,別看這是在他們自己的營地,這些人仍是以紅巾蒙面,這是魅火教的規矩,蒙上了用鮮血染成的紅巾,就代表了整個身心性命,都無怨無悔地奉獻給了魅火教,奉獻給了朝天聖皇,從此無我之念。

方才墨蒿裏告訴他們,因為這路倭人是以劍之聖者為主,其中還有倭國的流派浪人,來自邠國的武林高手,可以說是龍蛇混雜,要對付起來並不容易。他家太子爺陷入這裏有好幾天了,但是因為倭人防戒嚴密,他一個人身單勢孤,就是能夠靠近,也不敢冒然出手。

囚人的大帳就在前邊,外邊密密匝匝站著很多魅火教地弟子,裏三層外三層地把大帳包圍住。

列雲楓心裏不由得冷笑,這樣的戒備不過是此地無銀,如果遇到了武林高手,不但不打自招地告訴人家,此地非同尋常,一定另有機巧,而且這些蝦兵蟹將一樣的魅火教弟子,對武林高手也構不成任何威脅。

遠遠地看著帳篷,墨蒿裏一陣激動,恨不得立刻就撲過去把囚困在裏邊的主子救出來。

忽然聽得一陣環佩叮當的聲音,只見左邊腳步聲悉悉索索,兩個裝扮奇異的女人端著食盒走過來,她們的打扮和忘情長不多,也是低頭縮肩,佝僂著身子,腰後也背著一個包袱,不同的是,她們的臉上塗抹著厚厚的脂粉,青白得和細瓷一樣,沒有表情的時候,就和栩栩如生的精致瓷人一般,可是挑一下眉毛,都會有白色的粉末簌簌而下。更奇異的是她們的眉毛,好像兩瞥胡子一樣倒貼在眉峰之上,本來的唇色也被厚厚的白粉覆蓋了,只用朱筆點了一點胭脂,圓圓的,甲蟲一樣爬在那裏,在嘴角兩邊,還點著一對圓圓的黃豆大小的朱砂痣,和唇上的一點胭脂相互對應著。

食盒裏邊的東西好像很重,兩個女人的腰像蝦米一樣彎著,兩條腿絆著韁繩,緊搗騰半天也挪不了多遠。

其中一個女人擡頭看見秦謙他們幾個,索性放下了食盒,然後一躬到地,嘰裏咕嚕地說了一句。

墨蒿裏低聲道:“她在招呼我們過去。”

秦謙嗯了一聲,墨蒿裏走在前邊,幾個人到了兩個女人的身旁,開口說話的那個女人又嘰裏咕嚕地說了幾句,墨蒿裏連連點頭,然後用漢語呵斥身後的幾個人:“你們三個還不快點幫著兩位姬夫人拿東西?這兩位姬夫人乃是瀨戶大將軍的寵姬,如果累到了她們,你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呀?

另一女人吃驚地望著他們:“田中桑,他們是中原人還是邠人?”

這個女人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脂粉一直在飄屑,不過她的漢語說得還很流利。

墨蒿裏嗯了一聲:“他們是敬慕我們朝天聖皇,特地來投效的邠人,我們朝天聖皇危加四海,名動八方,他們願意成為我們榮光萬代的聖族倭人。”

一絲甜蜜的幸福的笑容,爬上了兩個女人的眼睛,她們對這樣的話,顯然愛聽之極,先前說話的那個女人躬身,她的漢語相比之下生疏了些,說得不是特別流暢,但是可以聽得清楚她說什麽:“我是花厚子,請多關照。”

另一個也躬身施禮:“我是耶緹子,請多關照。”她說著自己提起一個食盒,然後示意他們拿另外一個食盒。

秦謙他們幾個不動聲色地點頭微笑,然後幫著提起食盒,食盒果然很重,也不知道裏邊裝著什麽。

花厚子和耶緹子走在前邊,到了大帳門口,看守的魅火教弟子並不認識她們究竟是誰,但是看她們的衣著打扮,就知道是瀨戶健仁大將軍的姬妾,瀨戶健仁大將軍就是這次行軍的側翼先鋒,他這個人到了哪裏,都會隨身帶著很多妾侍,而且這些妾侍的裝扮衣著還完全相同,他們這樣身份地位的人,哪裏敢去細看將軍的姬妾,連忙施禮,然後掀起門簾,放她們幾個人進去。

大帳裏邊,陳設簡單,正中間是一張大床,上邊鋪著厚厚的錦被毛衾。

床前邊,放著一張矮幾,矮幾兩旁,放著素錦墊子。

整個大帳裏邊,只有兩個人,一個坐在床上,裹著被子前後搖晃著,顯得百無聊賴,特別郁悶,另一個負手站在帳篷的一角,面對著帳篷,不知道在想什麽。

看到自己的少主無事,墨蒿裏心裏松了一口氣。

坐在床上的是墨未明,站在一旁的就是邠國太子墨小白。

看著墨未明悠哉游哉的樣子,墨蒿裏心裏有氣,自己在外邊心急如焚,好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轉,雖然自己傳書給朝中的舊臣,那些忠心耿耿地老臣都支持聲援太子墨小白,但是書信傳出去好幾封了,依然沒有任何音訊,墨蒿裏懷疑自己的書信被劫,如若不然,就是收信的臣子叛變或者遇害。

可是這個墨未明好像並不擔憂,一點兒著急的樣子都沒有。

聽到有人來了,坐在床上的墨未明抱起了一只枕頭,懶洋洋地看著他們,眼光掠過墨蒿裏的時候不覺一亮,然後又把眼光落到那兩個女人的臉上。

花厚子和耶緹子滿面春風,帶著柔媚的笑意,也含情脈脈地望著這個人。然後示意秦謙他們把食盒放在了矮幾上邊。

墨小白也沒有轉身,這幾天總有人來威脅和誘降,他都嚴詞拒絕。

自從他們兩個被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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