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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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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沒有哭過,就是被人欺負,被刑求笞打,她連一顆眼淚也沒有,盧妃仙子也沒有問出來女兒為什麽會被泠舟魅影弄哭,不過從那時起,泠舟魅影就變成了聖女一席。

泠舟魅影蛾眉微挑:“你說,清霜在我們幻雪宮失蹤了?”她的話,冷厲如刀。

空桐瀲灩退了一步,泠舟魅影的眼神太幽冷,尤其那抹深深如海的幽藍,一旦閃動,就同大海上要湧起驚濤巨浪一般,她笑了一下:“啊拉,貓聖,人家也不是故意關著她,方才人家在打西楓,打到半道兒的時候,才想起來啦,可是到了石屋裏邊,清霜不見了吔。石屋的機關,從裏邊是不能開啟噠,一定有人把清霜挾走哩。”

泠舟魅影微怒:“空桐瀲灩,為什麽又欺負西楓?你難道不知道,尊上宮主要和中原武林聯姻,將西楓嫁出去嗎?如今她受傷了,還怎麽成親?”

空桐瀲灩櫻唇微翹:“嗤,貓聖,西楓已經很呆了,如果嫁了人,只怕更呆,還不如留在宮裏,讓人家欺負欺負嘛,那個不二山莊的莊主貓聖沒看到,還不如我們幻雪宮的一條狗,人家不舍得西楓嫁給那條狗啦。”

幻雪宮裏,空桐瀲灩只有對泠舟魅影還有幾句真話,泠舟魅影心裏嘆息,知道空桐瀲灩是故意為之,因為盧妃仙子的決定,無人敢反抗,如果終黎西楓受傷臥床,以仙子自詡的盧妃仙子寧可換人,也不會讓受傷的終黎西楓給她出去丟人。

可是如果換人,會換誰?

泠舟魅影心念轉動,如果要換人的話,盧妃仙子會換誰?自己是代理宮主,聖女一席,霞露清霜和空桐瀲灩是左右護法,按常理來說,盧妃仙子需要她們充當士卒,做為她拼殺征伐的棋子,不會輕易妄動,像不二山莊莊主那樣的角色,還不值得動用她們幾個,所以盧妃仙子才決定把終黎西楓嫁出去,省得終黎西楓一天到晚無所事事,也不肯殺人放火,也不肯為幻雪宮立下什麽功勳,只是游手好閑,和一群貓兒晃晃悠悠。

要不是因為終黎西楓是自己的女兒,盧妃仙子早把她剁碎了餵狗了。

可是空桐瀲灩能留住終黎西楓,不去嫁那個莊主,聰明如盧妃仙子焉能看不出來?她又怎麽能輕易放過空桐瀲灩?對於這個無法征服的女兒,盧妃仙子從來都充滿了興趣,挖空心思來折磨她。

而且盧妃仙子的主意,沒有人能徹底地猜測得到,很多時候,她的決定都超乎常理,讓人感覺到寒意四起。

泠舟魅影寒著臉,沈聲喝道:“空桐瀲灩,你私囚護法,鞭笞無辜,難道幻雪宮的規矩形同虛設?”

一聽泠舟魅影連姓帶名地叫起自己來,空桐瀲灩神色委屈:“貓聖,清霜不是人家弄丟噠,西楓反正也無事,不給人家欺負幾下,人家好無聊噠。”

泠舟魅影不再說話,冷哼了一聲,空桐瀲灩嘟著玫瑰花一般嬌潤的唇,在地上優美地轉了個圈,一時間銀色發絲飄飄如雪,真若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那身火紅的衣裳,轉動得花枝招展,宛若淩霜欺雪,迎寒怒放的梅花,白雪漫天,紅梅壓地,空桐瀲灩跪到地上,斜著頭看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嘴角一翹,笑意漫生。

波光瀲灩,美人勝花。

空桐瀲灩魅惑的眼神流光溢彩:“嘛,貓聖,你懲處了人家,尊上會罰你噠。”

泠舟魅影哼了一聲,並不答話,空桐瀲灩笑瞇瞇地:“貓聖,你又要在人家身上繡什麽?”

罌粟花。

泠舟魅影一動真氣,頭上插著的銀針立時震落了好多枚,每一枚銀針上,還穿著雪色銀絲,她玉指纖纖,捏著銀針就要動手。

空桐瀲灩一側頭,回首道:“啊拉,人家不要罌粟花,人家背上的罌粟花都要變成花海啦,死氣沈沈,不好看嘛,人家要繡黑蛾。”

黑蛾?

泠舟魅影淡淡一笑:“等我學會了再繡!”

嗤。

一陣細微的聲響,銀針破空,參差錯落地刺入空桐瀲灩的背上,直沒針柄,血流如線,她穿著的是火紅的衣裳,那血色就不是特別明顯,反而讓衣裳上詭魅的紅色失去了光彩,變得黯淡起來。

趁著這個機會,端木嫣然一躍而起,奪門而出,那些銀衣小鬟嬌呼一聲,縱身去阻攔,列雲楓已經擋在前邊,驀地發力,一拳打出去。

他是不知道自己體內的烈焰真氣究竟霸道到什麽程度,所以這一拳,只用了三成的力道,因為感覺有股烈火般的真氣沖到手臂,所以列雲楓沒有直接去打那些侍女,而是擊打到碧波池中,想看看能不能激起水花,擾亂這些侍女的視線,讓她們追勢受阻就好了。

只見拳風落處,水花四濺,迸起一串的水珠來,濺到幾個侍女的臉上,觸處生疼,幾個侍女吃痛驚呼,以手掩面。

就這一阻之勢,端木嫣然已經不見了蹤影。

那邊泠舟魅影十指一抖,那些系著銀針的雪色銀絲琴弦般顫動,發出悅耳的音韻,流淌出來的血線沿著銀絲蜿蜒而下,刺入皮肉中的銀針隨著游走,看到端木嫣然逃走,泠舟魅影猛地收手,銀絲繃直,血珠如淚,散落滿地,在剔透晶瑩的水晶地面上邊,來回滾動,宛似珍珠滾玉盤。

空桐瀲灩噗嗤一笑,美目流波:“引狼入室啦,這小孩子怎地如此厲害?”

泠舟魅影喝道;“你居然放走了我們幻雪宮的囚犯?”她指著列雲楓,滿面寒色。

這個玉雕一樣的女子,居然如此輕描淡寫地嫁禍於人,不過列雲楓明白,她這麽說,也是為了水晶宮裏邊的這些人開脫,不管怎麽樣,泠舟魅影總是有心放掉端木嫣然,也有意幫著自己,所以列雲楓冷笑一聲:“幻雪宮也不過是自大的夜郎,有什麽得罪不得?”他說著話,就要沖出水晶宮,好去謁見廳後會合澹臺夢和印無憂。

話音未落,眼前有條鬼魅一樣的人影飛縱而來,帶著淩厲的掌風,直擊自己的面門。

真的

落寞江湖酬知己

半間亭,夜風淒冷,霧氣氤氳。

澹臺夢的眼眸,玉石俱焚般孤絕蒼冷,吸星大法,本是被江湖人所鄙夷不屑的邪門功夫,她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可是懂事以後,再也沒有用過,因為她自己也特別不齒這種陰毒功夫,以前遭遇過那麽多危險的事情,她想都沒有想過用這門邪功。

當初厲嬌嬈扮成天魔龍耶的樣子抓走她的時候,開始對她特別好,為了感謝澹臺夢救了那個頭陀,就將這門吸星大法交給她,她年紀尚小,不知道吸星大法的厲害和霸道之處,而且澹臺夢天性聰穎,也喜歡武功,只是父親寧可去教外人也不肯教她,讓固執的澹臺夢心中極為負氣,所以這套吸星大法她學得很快。

凡是邪門歪道的功夫,都是魔由心生,需要一股貪恨癡嗔的怨氣才可以事倍功半。澹臺夢不僅很快學會了吸星大法,厲嬌嬈還教給她好幾套邪門功夫,並且弄來好幾個武林中人給她餵招。

厲嬌嬈心思縝密,為了不讓澹臺夢看出破綻來,找來的幾個人具是面目猙獰,出手狠辣,而且她還給抓來的幾個人服下了藥物,所以那幾個人已然神志不清,和澹臺夢一交手,就拼了全力,好像餓虎撲食一樣,恨不得把澹臺夢立刻撕碎。

生死關頭,自保乃是天性,情急之下,澹臺夢用上了吸星大法,不過頃刻間,那幾個牛一樣的壯漢被吸幹了內力,渾身抽搐,倒地不起。而澹臺夢也好像被車裂一樣,體內真氣亂竄,時而滾燙,時而冰涼,口鼻溢血,止都止不住。

其實吸星大法即是一套邪門的功夫,自然在重創對手的時候,也會重創自己,不明白真相的人還以為,只要回了吸星大法,就好像拿著一根吸管,逮到誰就把誰的內力當成一杯水,只要一口氣兒就可以吸到肚子裏邊,真要是如此簡單便宜,那人人也不用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地辛苦練功了,只要千方百計地學會吸星大法,然後逮住別人,一吸了事就好了。

吸星大法在吸納別人功力的時候,是需要提動自己的內力,以力引力,一般在使用吸星大法的時候,最好對方的武功比自己低,這樣自己耗費的真氣不多,還可以將吸納來的真氣快速導入任督兩脈。這樣的情況,對使用吸星大法的人最有利,但是此法一用,還是耗損真元,如果不適當休息,也會自損內力,淤積成傷。

當對方的武功和自己不相伯仲時,內力均衡,就會像滾雪球一般,將兩股力道融合一起,變成自己的真氣,不過就算如此,也需要假以時日磨合融會,不然會血脈賁張,容易真氣走岔,走火入魔。

最危險的情況,就是對方比自己的武功高出很多的時候,自己的內力用盡時,對方的真氣依然源源不斷,這個時候,如果自己洩了一口氣,就會真氣倒流,不但吸不了對方的內力,反而會被對方把自己的筋脈震斷,因此在遇到強大對手的時候,不但要以自己的內力吸納對方的內力,還有借力吸力,利用對方的真氣來吸納對方的真氣。

說得易,做時難,說得通俗些,就是要門戶大開,毫不設防,和諸葛亮擺下的空城計一樣,打開了城門,由著你司馬懿的千軍萬馬進來,如果對方被攝震,自然望城興嘆,只盼著收兵避走,其實只要沖進城去,就會發現城裏空無一人。

可惜世上真正了解吸星大法的又有幾個,在人們的傳聞裏,吸星大法就好像冤魂厲鬼的吸陽之術,一旦碰上了,就會真氣洩空,元力耗盡,所以印別離聽到方才盧妃仙子的話,也驚愕心慌,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然要毀在澹臺夢這個小姑娘的手裏,又驚又怒,又氣又懼,眼見著自己的真氣如泥牛入海,被澹臺夢源源不斷地吸了過去,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他現在要撤力的話,一定會被澹臺夢的內力震傷,現在兒子被厲嬌嬈帶走,他怎麽能受傷,厲嬌嬈這些年苦練功夫,又擅長毒藥和暗器,如果受了傷,他還怎麽從厲嬌嬈的手裏奪回兒子?

可是,如果這樣下去,自己幾十年的內力都要被澹臺夢吸走,如果武功盡失,他連自己這條性命都無法保全了。

印別離驚懼慌亂之間,進退兩難,臉上露出猶豫仿徨之色。

如果不是印別離傷了列雲楓,澹臺夢心恨難消,她也不會如此冒險,連性命都不顧及,用上了吸星大法,方才硬接了印別離那一掌,她憑著直覺,自己的手臂雖然不至於骨折,不過很可能會出現骨裂,印別離的內力如此強勁深厚,這樣強硬死磕,她這條手臂恐怕要保不住了。

澹臺夢自幼就很固執,只要她認定了的事情,做了就絕對不會後悔,至於是否得不償失,她已經無所謂。只要是她認定了的朋友,就會生死相許,死而無怨。

印別離傷了列雲楓,還差點兒害死他,澹臺夢拼著自己會廢掉一條胳膊,也要廢了印別離的武功,她的目標很明確,所以毫無退縮之意,淺淺地笑容灣在嘴角,輕輕笑道:“天作孽,尤還可,自做孽,不可活,印別離,你認命吧。”

兩人對決,拼的不僅僅是內力功夫,對陣經驗,還有氣勢膽識,尤其呼吸之間,就見生死的對決,誰笑到最後,才會贏得勝算。

此時印別離方寸已亂,而一群幻雪宮的侍女邊戰邊退,圍擁著一男一女殺了進來,所幸那一男一女手下留情,才沒有造成小鬟們的傷亡,可是那些銀衣小鬟已然全線潰逃,轉眼殺到了半間亭外。

半間亭上,那些提著宮燈的小鬟們都紋絲不動地站著,可憐雙臂被震得脫臼的慕容孤還趴在地上,不停地蠕動扭曲著,企圖掙紮著起來。可是雙臂無力,此時被踢到的臉也青紫腫脹,色彩斑斕,已經和豬頭一般,那些提著宮燈的小鬟就圍著他,也沒有人過去伸手相攙。

白衣小鬟水晶看到宮中的侍女敗退,已經到了半間亭,她的職責是引領著澹臺夢和印無憂,現在尊上宮主盧妃仙子的結拜妹妹厲嬌嬈帶走了印無憂,她無權幹涉阻攔,如今這一對男女要沖過半間亭,她猶豫一下,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因為在幻雪宮,多管閑事死得更快,你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現在澹臺夢和印別離進入僵持,如果澹臺夢有個閃失,她就是失職,何況她從心裏已經很是敬佩喜歡澹臺夢了,是真心真意不希望澹臺夢出事,方才尊上宮主也說了,現在危險的是澹臺夢,如果無人相助,她很可能會自傷,她有心相助,卻是功力有限,不知道會不會弄巧成拙。

正猶豫間,忽然看到一個白衣小鬟帶著幾個銀衣小鬟急沖沖地過來,水晶認得那個白衣小鬟,正是純夕,純夕的表情比哭還難看,腳下生風,急得和投胎似的。

別看眼前打得如此熱鬧,白衣小鬟純夕連瞧都不瞧,現在就是天塌下來,她都不會去關心,她也看到了水晶,連忙駐足問道:“水晶姐姐看到尊上宮主了嗎?她們說有人來襲,尊上宮主去宮門哪裏了。”

如果去幻雪宮的宮門,一定會經過這裏,所以純夕才會略停了停,水晶看她急得花容失色,惶恐不安,鬢角額頭,都是津津細汗,連忙道:“尊上宮主過去有一炷香的時間了。”

忽然又是鐘磬之聲,幻雪宮裏邊詠經聲起,那些還在打鬥的銀衣小鬟立時放下寶劍,都跪倒在地,跟著詠經,方才攻進來的正是秦謙和衛離,列雲楓他們在旁邊觀看的時候,兩個人已經覺察了,只是正在撕鬥,來不及招呼,等到他們兩個人打敗了離別谷的殺手以後,發覺方才在一旁的三個人竟然不見了,然後一路尋找,發現了列雲楓偷偷留下的標記,一直追尋到了幻雪宮。

不過他們到了幻雪宮外圍的時候,已經是風平浪靜,毫無征兆,可是列雲楓遺留的標記還在,說明他們幾個是陷在幻雪宮裏邊。

秦謙和衛離商量一下,覺得此時兩個人冒然進去,雖然把握了最快的時間,可是勝算的機會不大,衛離和幻雪宮的人有過接觸,幻雪宮的人武功自稱一路,神秘詭異,而且她們是邠國的護國聖教,地位極其特殊,如果救不出人,他們兩個再陷進去,誰會想到人會困在這裏?

所以秦謙和衛離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去了藏龍山,直接面見澹臺玄,澹臺玄也知道女兒偷偷下山,對這個孩子,澹臺玄從心裏充滿了愧疚,所以無論澹臺夢這樣任性行事,他也多是睜眼閉眼,如果自己練就的功夫無法挽救女兒的性命,就是女兒再任性,還能任性幾年?每每一想到這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要不久辭世,澹臺玄的心猶如油烹,而且他知道,澹臺夢不會一個人下山,果然連著列雲楓和印無憂都陪著去了,列雲楓聰明機靈,印無憂身手不凡,有這兩個人,澹臺夢不會有什麽危險。

天色漸晚的時候,還不見他們幾個回來,澹臺玄就要下山去找,秦謙和衛離正好來了,一聽到列雲楓他們身陷幻雪宮的消息,澹臺玄大驚,當時謝神通也在,誰也坐不住了,除了讓蕭玉軒和澹臺盈在家裏看守外,不但林瑜和貝小熙來了,連慕容愁都跟了來。

貝小熙臨來的時候,他剛從後山回來,滿面的笑意,但是聽說要下山,反而不似以前那般歡天喜地,而是有些磨蹭,若是平時,澹臺玄早會審問他,貝小熙最喜歡熱鬧,喜歡和人切磋,而且是自己的師兄弟被人挾制,他的第一反應卻是遲楞,像貝小熙這樣單純的人,一定有事,可是澹臺玄心急,顧不了許多,帶著一行人來到幻雪宮,他們這群人分為三路,謝神通不喜歡和他們攪合,自己單獨闖進去,澹臺玄和林瑜、貝小熙,慕容愁走的是正門。

因為衛離來過幻雪宮,知道幻雪宮的路四通八達,所以和秦謙從側路進去,斜刺著殺入了半間亭。

小鬟們忽然跪地詠經,秦謙嚇了一跳,衛離一笑:“他們的尊上宮主自詡為菩薩轉世,所以要傳達訊息給宮中所有弟子侍女的時候,就會詠經,不同的經咒表達不同的意思。”

秦謙冷笑一聲:“醜人多作怪,像盧妃仙子這樣,也不過是個掛羊頭賣狗肉的貨色。”

衛離一笑,不置可否,轉眼看到澹臺夢和印別離仍然難解難分,所謂旁觀者清,澹臺夢背對著她,那後心之處,汗意涔涔,已經濕透了衣衫,現在的季節,穿得不薄,如果不是真氣耗損太厲害,怎麽會如此大汗淋漓。她連忙低聲道:“那小丫頭有危險了,大哥,我們一起上吧。”

秦謙嗯了一聲,和衛離同時縱身過去,各出一掌,用上十分的力道,都印在澹臺夢的後心,一時三人之力,忽然出擊,印別離已然筋疲力盡,雖然他幾十年的內力修為還可以支持很久,但是他氣勢已洩,只求掙脫,不求勝出,所以這漠然沖過來的力道,排山倒海,印別離忽然受創,自救不及,身子被沖得飛下了半間亭,差一點摔倒在地,一口血噴了出來,元氣大傷。

澹臺夢身子一軟,也差點摔倒,幸好衛離在她身後,一把扶住她的腰,澹臺夢也覺心血翻騰,咽喉處腥鹹滾燙,可是她強自憋著一口真氣,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嫣然一笑:“衛姐姐到底是哪頭的,怎麽反而幫起印別離來?難道長春幫和離別谷也有同盟之誼?”

她口氣中有些埋怨,也不過是疑兵之計,在哄騙印別離相信,她澹臺夢毫發無傷,印別離果然中計,不過此時就是澹臺夢有異,他也不會冒然進攻,一來對方多了兩個人,二來自己內力受損,元氣大傷,如果不悉心調養,真的會武功盡失,這段時間裏邊,他都不能再運氣發功了。

衛離笑道:“過街之鼠,雖然可恨,可是這老鼠有幸,偏偏鼠窩裏邊養成老虎來,衛某不過投鼠忌器,夢姑娘也該因花惜木,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澹臺夢笑道:“我何嘗想殺他?不過印谷主倚強淩弱,仗著自己身懷絕技,亂殺無辜,所行之事,為人不齒,我不過想廢了他的武功,免得還有無辜之人,受他荼毒。”

衛離嘆息一聲:“可惜印谷主作孽太多,此時他有絕技在身,人們恨他,也是敢怒而已,如果他武功盡失,不知道多少人等著食其肉,寢其皮,他無力自保,只能任人宰割,真的淪落至此,夢姑娘,你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看到有人傷心,夢姑娘也未必心安吧?”

衛離這話說著平靜,卻如一聲霹靂,震得印別離和澹臺夢同時心驚。

印別離方才差點兒武功盡失,想想衛離所言,不由得遍體生寒,如果是以前,他沒有失功之憂,自然無法體味到一旦武功被廢會有多麽恐怖,所謂到何時,說何事,人不落魄,不識通達之幸,人不貧寒,不知財帛之惑,如今印別離是心有餘悸,想想自己如果真的沒了武功,不用說和自己結仇的對頭,就是現在離別谷裏邊的風影的心腹,還有江湖中想上位出名的江湖人,誰能放得過自己?

無論印別離有沒有武功,他都曾經是離別谷的谷主,殺了他就可以一舉成名天下知了。

澹臺夢是一心要為列雲楓報仇,因為印別離是無憂的生父,所以她沒有忍心下毒,而是拼死去廢印別離的武功,但是衛離所言不虛,如果印別離武功盡失,被仇家擒獲,不但會死,還會受盡淩辱折磨,印別離固然做盡惡事,可是印無憂卻是無辜,父死之痛,遭辱之恥,又將印無憂至於何地?

印別離固然不能放過,可是此地是幻雪宮,沒有人保護印別離的生命安全,自己若是真的廢了他的武功,萬一出了什麽事情,還是無顏再見印無憂。

澹臺夢長長嘆息一聲,時間諸事,盤根錯節,真的如藤纏樹,糾葛不清,有顧忌就有煩惱,前前後後,都要思考周全。

她心中一邊嘆息,一邊佩服衛離,本來對這個長春幫的幫主,並無太多好感,可是今日衛離輕描淡寫的一番話,卻能將事情條分縷析,看得透徹清楚,不似自己,感情用事,就忘卻了理智,其實這些年來,自己一直在感情用事,如果能像衛離這樣山崩地裂也波瀾不驚就好了。

白發如新,頃蓋如舊,人與人之間可以互為相知,原本就不是源於認識多久,而是在於心可相通,情可互重。有的人,來往了一輩子,仍然互不了解,有的人,只言片語,就可以生死相托。

澹臺夢低眉一笑:“謝謝姐姐提醒。”她這聲謝,發自肺腑,說得十分鄭重。

衛離一抱拳:“我們都是身在江湖,原該彼此照應,令尊大人他們也來了,夢姑娘和我們走吧。”

澹臺夢沖著印別離淡然一笑:“印谷主,希望你能迷途知返,今天看在無憂和衛姐姐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馬,如今無憂在厲姐姐的手上,你未必能搶得回來,我奉勸印谷主一句,人心所向,百折不回,如果你對無憂舔犢情深,就是千山萬水,也擋不住無憂的孺慕之思,自會與你父子團聚,可惜往事歷歷,時光難回,如果你肯懸崖勒馬,也許還有一線之機。”她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手臂卻陣陣裂痛,只是印別離的面前,她不能流露出一絲的痛楚來。

印別離臉色灰白,沒有吭聲,拂袖而去。

那些幻雪宮的小鬟都詠經完畢,站了起來,各持長劍,將半間亭團團圍住。

白衣小鬟純夕神色更急:“姐姐我可怎麽辦啊,宮中傳令,要我們所有人抵禦外敵,可是我有要事需要稟告尊上啊。”

白衣小鬟水晶也是猶豫不定:“小夕,宮中已經傳令,我們不能違令啊,你什麽事情,會比抵禦外敵還重要?”

純夕語帶哭腔:“姐姐,我在慈顏殿服侍公子,然後遇到有人偷襲,就去稟告尊上了,等我回去以後,公子被人偷走了,那個人還留下一張紙條,說人是她偷走的。”

水晶聞言,也是大吃一驚,居然有人在幻雪宮把人偷走?簡直是匪夷所思,而且公子武功不弱,怎麽會被人輕易偷走,來人得多高的武功啊?

衛離看出澹臺夢的異狀,順手一捏,感覺澹臺夢的整條手臂都腫脹起來,可是捏捏骨頭,並無折傷,可能會有裂縫之處,只要休息,總是無礙,不過手臂上邊的筋脈肌腱,卻已經傷到了,為了慎重,她還是四下環顧,折了兩根樹枝下來,在自己的衣裙下擺撕了一條,把澹臺夢的手臂固定上。

這一瞥之際,看清了地上躺著一個人,只是慕容孤臉上紅紅紫紫,辨不清楚原來的樣子了,而且還扣在地上,已經昏了過去,還有暈倒在欄桿上邊的終黎西楓,軟軟地靠著欄桿,這些提著燈的小鬟居然無動於衷,衛離記得這個小姑娘自稱是幻雪宮的人,可是幻雪宮的人為什麽都不去扶她一把?反而念了經以後,都聚集到下邊去了。

是不是這個小丫頭得罪了幻雪宮的人,如果真是這樣,可怕依照幻雪宮的規矩,這個小丫頭恐怕兇多吉少。

只見那些小鬟們步步逼近,稚嫩的臉上,帶著拼命的架勢。

衛離道:“大哥,那個小丫頭昏過去了。”

秦謙也看到了,他們不知道終黎西楓為何受傷,還以為是和地下這個人拼鬥時受傷,慕容孤此時已經痛得昏了過去,臉半扣在地上。

衛離過去試試終黎西楓的脈搏,只是積郁氣滯,驚抑攻心,氣虛而已,順手塞了一顆活血化瘀的藥丸給終黎西楓,終黎西楓沒有內傷,只是吃痛不過,暈了過去,過了這麽久,已經緩緩有了知覺,奈何身上針挑刀剜一樣的疼痛,又恍惚感覺有人餵她吃了一顆藥,她就咽了下去,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一眼就看見了秦謙,她掙紮著起來,低聲道:“大哥,我……”

她掙紮著起身,卻無法直起腰來,一個趔趄,向下栽倒,衛離正好往懷中放藥瓶呢,來不及去扶,秦謙不能眼看著這個小丫頭摔倒僵硬的地上,只好伸手去扶,終黎西楓看到秦謙來扶自己,幹脆放心地一倒,就跌到秦謙的懷裏。

秦謙手腳倒是利索,一下子抱住了終黎西楓,看著自己摔倒在秦謙的懷裏,秦謙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終黎西楓把眼睛一閉,裝作暈過去了。

可惜終黎西楓這些小動作,瞞不過衛離的眼睛,她噗嗤一笑:“這丫頭嬌貴著呢,小心別摔到了。”。

秦謙有些為難,抱住了終黎西楓,看她已然昏迷,自然無法放下,可是抱著她如何能對敵。

那邊水晶和純夕對視一下,看著終黎西楓在秦謙的懷裏,都不知所措,不過宮令一下,違抗者死,只得帶著銀衣小鬟,緩緩圍上來。

衛離笑道:“大哥前邊是秦姬趙女,懷中是溫香軟玉,這個仗還怎麽打?風緊,暗青子,扯忽。”

她這後邊幾句是江湖黑話,就是放暗器,撤的意思,不過這幾句地道的黑話在她口中說出來,別有幾分嬌媚。

她說著話,一揚手,扔出一把石子來,飛蝗一樣,那些小鬟都下意識地一退,秦謙抱著終黎西楓,衛離一挽澹臺夢,縱身飛起,闖向後邊。

夜闌更深喜相逢

忽然之間,變生肘腋,使列雲楓始料不及。

方才幻雪宮的聖女公主泠舟魅影告訴他,如果他運用上烈焰真氣的話,雖然可以對敵,如果沒有內功渾厚的人為他疏導體內的真氣,七日之內會生不如死。

她的話,列雲楓信了一半,所謂敵我交鋒,爾虞我詐,無論如何,泠舟魅影還是幻雪宮的人,而且愛有緣恨有因,這個世間,能有多少純正的道義公理?

那些生逢亂世的人王帝主,打著為民請命的旗號揭竿而起,到最後,冠冕加身家天下,還不是一樣地擺著九五之尊的排場?

人,來時空空,去時空空,權勢、財富、情感,都說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可是當這些身外之物來的時候,幾個人能拒絕?

就算是泠舟魅影想要幫助他,也一定另有目的,畢竟他們素不相識,無親無故,問什麽冒著生命危險暗中相助?

因為太早陷入傾軋爭鬥之中,列雲楓已經習慣在相信一個人之前,先懷疑他,在否定了對他的懷疑後,再相信他。

曹操說,寧可屈殺,不可枉縱。

列雲楓自知沒有曹操那份鐵石肝膽,不過他的原則,寧可先疑,疑慮去盡,惟剩信任而已,這想法聽著冷漠些,不過無異於先苦後甜,總強過最起初就給予人十分的信任,奈何疾風勁草,日久人心,到了最後,在真相的逐漸呈現和偽裝的緩緩的剝離中,才發覺自己曾經以為一生一世都不離不棄的那個人,無情地決絕而去,連一個離別的機會和理由都沒有留下。

一次酒醉,列龍川曾經給傷感地對列雲楓說,人生在世,不能為小人,也不要做君子,君子和小人一樣地累,君子命苦,小人心苦。

何況,身在幻雪宮,印無憂和澹臺夢有不知兇吉,就是動了真氣,會粉身碎骨,萬劫不覆,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因為印無憂是他的兄弟,澹臺夢是他的朋友,知己一樣的朋友。

如果不是這場變故,列雲楓從來沒有仔細想過,澹臺夢在自己心中,究竟是什麽樣的位置,這個內心已經千瘡百孔的女子,總是笑意盈盈,用滿面的陽光,掩飾內心的傷。

華發如新,頃蓋如舊,好像沒有什麽驚心動魄的相遇相識,就那樣雲淡風清地一路走來,他們有相同的機遇,他們有難得的默契,有時候,不需要言語,眼角眉梢,就是交匯。

這樣的朋友,不僅僅是朋友,還是萬丈紅塵中,可遇不可求的知己。

所以,眼前看到這條人影飄來,一股強勁的力道毫不留情地痛擊而來,列雲楓也毫不輕慢,運足了力道,一拳打去。

誰知力道發出去,那個人卻撲哧一笑,閃身躲開,這個人,來如雷霆,去如閃電,身份端的是快,快得人來不及眨眼。

盧妃仙子,她笑呵呵地閃到了一旁,瞇著眼睛,得意地看著列雲楓。

上當了,列雲楓馬上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烈焰真氣,不能妄動,盧妃仙子忽然偷襲,就是要引得自己妄動真氣,她不是出去迎敵了嗎,為什麽會跑出來誘發自己發動真氣?

醉翁之意不在酒,列雲楓心中已然猜到來的人可能是誰了,現在世間,有幾個人可以不把幻雪宮放在眼裏?敢深夜冒險來闖幻雪宮,而且連這個盧妃仙子也不肯正面交鋒?

除非是師父澹臺玄,如果自己是盧妃仙子,也不會直接和師父澹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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