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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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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一聲,知道對方已經是強弩之末,剛要過去,讓澹臺玄一把拉住,甩手推到一旁。

嘡啷。

陳九州的劍與列雲楓的劍碰到一起,列雲楓扇中之劍乃是寶劍,可以切金斷玉,削鐵如泥,陳九州的這把劍立時被削斷,如果不是他撤得及時,只怕連手指都會被削去,他手上驟然一輕,身法受制,來不及轉換,列雲楓一腳踢來,直奔他的心口。

陳九州心一橫,也飛出一腳踢過去,大不了魚死網破,拼了。

嗖。

列雲楓那腳還沒有踢過去呢,身子被人一拽,飛向了後邊,身前人影晃動,有人已經站住前邊。

陳九州收勢不住,腿上使盡了自己的全力,連帶著整個身體,都傾力而出,忽然面前換了一個人,不是列雲楓,變成了澹臺玄,澹臺玄衣袖一揮兒,立時卸去了陳九州腿上的力道,陳九州感覺到一股柔和的力道將自己推了出來,好像自己一下子撲進海裏,卻被海中的浪潮又推向沙灘,就是那種延綿不斷卻堅韌難擋的力道。

陳九州的身體向陀螺一樣,旋轉著退後好幾步,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停了下來,剛剛穩住,胸口發悶,一口血噴了出來。

澹臺玄嘆了口氣:“你走吧!”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楞住了,還自己自己聽錯了,澹臺玄怎麽會放他走?

印無憂手一動,劍輕輕震動,發出清越的吟聲,就算會被澹臺玄責罰,他也絕對不會放過慕容驚濤,這樣的人已經失去了做人的資格,一定要讓他死,而且要讓他不得好死,所以澹臺玄這邊說著,他就要繼續動手。

列雲楓也感覺很意外,方才那番話,足以令人神共憤,這樣一個窮兇極惡之徒,喪心病狂之輩,絕對不可以放他走,對這樣的人,不管使用什麽手段,都不過分。師父不會到了這個時候,還講究起什麽江湖規矩?不太可能吧,雖然澹臺玄有時候比較嚴苛一些,也不會迂腐到如此程度。

葉知秋當然也感覺到了奇怪,慕容驚濤害得蕭念兒如此之慘,澹臺玄還要放他走,可是他知道,澹臺玄一定另有深意,這些年來,他已經對澹臺玄充滿了感謝和信任。

印無憂和列雲楓互相看了看,他們要想出手,再快也快不過澹臺玄,可是放過這個人,實在心有不甘,列雲楓心念一動,用手一碰印無憂的手,將一個冰冷的東西塞到印無憂的手裏,感覺好像又冷又軟,好像是條狀的東西,印無憂無法細看,想來應該是暗器之類的東西,他哼了一聲,驟然彈出,劍光如電,直奔陳九州的咽喉。

澹臺玄是真的有些生氣,這孩子居然不肯聽他的話,而且明目張膽和自己抗衡,更可恨地是列雲楓還慫恿他,兩個孩子暗中的小動作,他豈能看不到。估計列雲楓遞給印無憂的,多半是沾了麻藥的暗器。

印無憂已經騰身而去,把自己像箭一樣射出去,但是到了半空,覺得腿上一麻,身子陡然一沈,摔倒了地上,因為忽然遇襲,來不及反映,手中的東西脫手而出,一道弧線拋過去。

阻止印無憂的正是澹臺玄,他看到那東西從印無憂的手裏扔出來,直奔向陳九州,陳九州此時連站著都有些搖晃了,哪裏還能躲避,澹臺玄指風一彈,本想去撥開那個暗器。

誰知道噗嗤一聲,那東西被澹臺玄的指風打漏了,裏邊嘩啦一聲,撒下一灘水來,水特別涼,粘在皮膚上,徹骨地冷,陳九州激靈一下,打了個寒戰,原來那個東西是個小巧的水囊。

印無憂摔倒地上,就地一滾,也沒摔得怎樣,此時腿上也恢覆了知覺,馬上站了起來。

陳九州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跡,澹臺玄道:“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的時候,你走吧,你自己應該清楚,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那些事兒,就是死也不能做。”

陳九州心裏一驚,難道澹臺玄認出他是誰了:“澹臺玄,你什麽意思?”

澹臺玄冷冷地:“你應該知道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我不相信,你是助紂為虐的人,如果你想明白了,就去藏龍山找我,如果你想不明白,就自求多福吧。”

陳九州心中悵然,原來澹臺玄真的已經認出了他是誰了:“可惜,我不是君子,從來都不是,可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澹臺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自己已經泥菩薩過江,還是不要多管閑事兒,恐怕到了時候,天地之大,也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了。”

他的話,弦外有音,不過他能說的也只有這些,澹臺玄放過了他這次,他也在有意提醒澹臺玄,不過正像他自己說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話,只能點到為止了。

到了這個時候,列雲楓和印無憂都感覺到事情蹊蹺,難怪澹臺玄三番兩次都不許他們動手,原來這個慕容驚濤恐怕有些古怪。

陳九州向澹臺玄抱了抱拳,也不說話,自己撐著一口氣,轉身離開。

澹臺玄望著陳九州的背影:“兄弟,跟我上山吧,尊夫人已經去了,有人陪著她呢。”

葉知秋猶豫一下:“大哥,這裏空無一人,會引人懷疑,我不想再連累你。”

澹臺玄道:“這麽說,太外道了,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半天的事情,還有,你多陪陪她吧,她的日子也不多了。”

一陣揪心的痛,葉知秋黯然道:“念兒真的不行了嗎?她都撐了這麽多年,她還可以開口說話了啊!她怎麽會不行了?”

澹臺玄嗯了一聲,不再解釋,快二十年了,葉知秋也知道蕭念兒的身體已經是風中殘燭,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挨,她撐著一口氣,一個是因為恨,當年慘遭慕容驚濤的淩辱和殘害,大仇未報,她不甘心咽不下這口氣,第二是因為愛,她已經知道自己的兒子還活著,她還沒有見到自己的兒子,母子沒有團圓,她也不舍得咽下這口氣。

現在蕭念兒被帶到藏龍山,自然會見到雪,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兒子,只怕樂極生悲,這口吊著的氣還能撐多久,誰又能預料。

本來葉知秋不想去藏龍山,他要去找慕容驚濤報仇,但是澹臺玄說的不錯,蕭念兒時日無多,還是先陪陪這個半生慘痛的女人,讓她可以安心地走完人生最後一段日子。

澹臺玄看了印無憂一眼:“你還是不服氣是嗎?”

印無憂已經沒有方才的氣勢,心中已然狐疑方才的慕容驚濤有問題,難道有人冒名頂替,可是容貌聲音好像沒有錯,如果真的不是慕容驚濤本人,師父為什麽不直接說破。他心中疑惑不解,就忍不住看了看列雲楓。列雲楓向他點點頭,表情有些沮喪。

澹臺玄不怒反笑:“呵呵,楓兒,看樣子你還真是未蔔先知,明白快要發生什麽事情了。”

列雲楓低頭不語,心中方才自己和人打鬥的時候出差兒,師父自然會怪自己平時不夠專心練功,然後無視澹臺玄的命令,和印無憂聯合起來暗算對手,澹臺玄問都不問那個水囊裏邊到底是什麽東西,一定是憋著勁兒要打自己,想此番恐怕在劫難逃,可是這個慕容驚濤到底有什麽問題,如果不弄明白其中的原因,挨打也挨得太冤枉了。

澹臺玄不再理他們,陪著葉知秋進去收拾下東西,然後好趕回藏龍山,列雲楓湊過來低聲道:“小印,你會龜息大法嗎?”

印無憂心中尚在疑惑未解,又擔心會被澹臺玄當眾責打,所以也沒有聽仔細是什麽話。

列雲楓道:“你會閉氣功嗎?”

此次印無憂聽真了:“你問這個幹什麽?”

還沒等列雲楓解釋,澹臺玄和葉知秋已經出來了,只是簡單收拾了個包袱,澹臺玄道:“你們兩個嘰咕什麽,走吧。”

今世情愁前世債

夕陽如血。

紅彤彤的夕陽,穿透了淺灰色的雲層。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山下尚是清清朗朗的天,山裏已經零零碎碎地飄著雪花兒。

因為有謝神通在這裏,所以晚餐十分豐盛,桌上的菜肴,色香相佐,很是誘人。謝神通坐在上首,澹臺玄陪著坐在一旁,蕭玉軒是大師兄,就坐在另外一旁。兩邊是林瑜、貝小熙和列雲楓、印無憂,澹臺夢和澹臺盈坐在下首,一桌子的人誰也不說話,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兒。

澹臺玄心裏也不安定,他是偷著帶葉知秋夫婦上山,還有雪,也讓他藏匿在玄天祠中,那個地方除了他這個掌門,連謝神通都不會輕易前往,因為先輩之靈不容侵犯,誰也不會想到他會在哪裏藏人。

就算莫逍遙他們猜到,玄天祠是門派聖地,裏邊機關重重,他們也不敢冒然進去,葉知秋一家子藏身在那裏,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為了防止意外,澹臺玄還在祠堂裏邊準備了糧食幹菜等物,祠堂後邊一片林子,林子裏邊有好幾眼泉水,這個時節,泉水未凍,觸手尚溫。就是自己三四個月無法過去探望,葉知秋他們也不會為三餐而仇。不過這件事情,現在還不能告訴師父謝神通,尤其百年盛典之際,更不可洩露出去。

蕭玉軒倒是沒有別的念頭,只是覺得挨著謝神通坐著,感覺特別不自在,盡管師父澹臺玄也很嚴苛,不過是自小跟著他長大,心裏有什麽話還是敢說,謝神通就不同了,這個師祖喜怒無常,又不喜歡他們幾個,他的感覺就是如坐針氈。

林瑜低著頭,一手扶著桌子,一只手在袖子裏邊擺弄一張字箋,上邊只寫著六個字,老朋友,老地方。字寫得隨性淩亂,勉勉強強可以看清楚字義,一般從字跡上邊,應該看得清楚性別,這幾個字,寫得和鬼畫符一樣,很難斷定是男是女。不知道為什麽,看這字條的第一眼,林瑜就想起來那個臉色蒼白的慕容愁,這幾個字的風格和她的人倒有幾分相似。如果字條是慕容愁寫的,她約見自己做什麽?老地方,是指水清靈的墳塋吧?現在林瑜誰都懶得理會,不想再惹下什麽麻煩。

不過林瑜又擔心,如果真的是慕容愁去了那裏,萬一再遇到莫逍遙的人怎麽辦,她和人家已經結怨,萬一寡不敵眾,一定會吃虧。

貝小熙坐在哪兒微微地搖晃著,心中念念有詞,巴不得謝神通立刻就走,不要賴在這裏,不然吃飯都吃得一肚子冷氣,這樣下去,早晚會憋死他。

謝神通用筷子捅了捅這道菜,又翻了翻那道菜,啪嗒把筷子一扣,吹胡子瞪眼睛:“不吃了,不吃了,都是些什麽鬼東西,一定都沒有胃口,小玄子,你是不樂意我在這兒呆著對不對?連口飯也懶得伺候我,你看看你弄的這些東西,哪一樣是人能吃的,餵狗狗都不吃。”

謝神通發著脾氣,澹臺玄也不吱聲,貝小熙就是看不慣師祖的這份排場,小聲嘀咕:“狗又不會挑三揀四,為什麽不吃?真要是不吃,就是沒餓。”

他在嗓子眼兒嘀咕了幾句,還是被謝神通聽到了,啪地一聲,拍了下桌子:“小玄子,貝小熙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澹臺玄哦了一聲,他還真的沒有留神,不過那孩子還能說出什麽話來,自然是在不滿牢騷,於是抱拳道:“師父,小熙有口無心,師父就別和他計較了,如果師父不肯擔待,弟子重重處罰他就是。”

看著澹臺玄心不在焉的樣子,謝神通本來沒氣兒,此時反而有了幾分氣,其實這一桌子的菜肴,葷素搭配,冷熱兼顧,色香皆佳,已然無可挑剔,謝神通不過感覺氣悶,在沒話找話而已。

誰想到澹臺玄還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對自己恭敬是恭敬,卻不那麽親切,謝神通越想越有氣:“楓兒,夢兒,我不要吃這種東西,你們兩個再給我弄個人頭來啃啃。”

澹臺玄道:“既然師父喜歡,讓夢兒和盈兒去吧,楓兒就不用去了。”

謝神通眉毛一挑:“小玄子,你的徒弟,我不能指使嗎?不用盈兒,就要楓兒陪著夢兒去。”

澹臺玄站起裏道:“師父息怒,因為楓兒犯了門規,吃過飯就會受罰,所以他去不了。”

他一站起來,他的弟子女兒們都跟著站立起來,一聽澹臺玄如此說,大家才知道列雲楓又惹出事兒來,情不自禁都把目光投向他,列雲楓佯作不知,眼角的餘光掃向澹臺夢,正好澹臺夢也在看著他。

不過澹臺夢的表情很奇怪,有些忍俊不住地笑意,列雲楓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好像有很多毛茸茸的爪子在撓著,撓得不輕不重,微微的疼痛裏邊還有著壓抑不住的癢,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每次要被澹臺玄責打的時候,澹臺夢多半都是這樣奇怪的表情。

謝神通急了,一下子蹦到椅子上邊,坐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用手一指:“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小玄子,你誠心和我過不去對不對?你自己吃飽了撐得難受就打人,把為師餓得前心貼後心曬一邊兒,什麽叫不行,我說行就行,我就是要楓兒他們給我去做東西吃。”

澹臺玄哭笑不得,又拿自己的師父沒有辦法,只好耐心地:“師父,請您息怒,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們玄天宗從開山立派以來,歷代弟子都恪守門規,嚴於律己,有功必勉,有過必罰,就是掌門人也不敢絲毫懈怠,難道師父忘了,當年何嘗沒有以門規苛責弟子棄私為公,舍己為人?”澹臺玄說到最後,帶著幾分負氣和諷刺。

現在的謝神通就是聽不得當年的事情,忽然被徒弟提起,好像被人摑了一巴掌,整個人從椅子上邊蹦起來,須發皆乍:“規矩,規矩,澹臺玄,你這個小兔崽子和老子提規矩,好啊,你還真的目無尊長,現在除了規矩,眼睛裏邊都沒有師父了!”

澹臺玄跪下道:“弟子眼中不敢沒有師父,可是弟子也是一門之長,更不敢忘記歷代祖師定下的規矩!”他一跪下,其他人都跟著跪下一片。

澹臺玄的言中並無不敬,可是埋怨之意實在明顯,在場的人都聽得明白。眼看著師父師祖要鬧僵了,不覺間瞠目結舌,呆呆望著。

印無憂此時也沒有什麽擔心的了,方才澹臺玄也說了,吃過飯就要教訓他們,打就打吧,還耽擱什麽時間,他看看身邊的列雲楓,列雲楓眼神飄忽,不知道心裏又想著什麽。

列雲楓從回山的那刻,就察言觀色,感覺這次澹臺玄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挨打自然難免,其實挨頓打他也不怎麽在乎,大不了在床上趴幾天,又不會傷筋動骨,可是現在列雲楓心裏有好多疑惑還未解開,真的臥床幾日,耽擱了多少事情。

若是在以往,澹臺玄多半也不會忍耐,早拉過來痛笞一番,打的時候雖然很痛,過不了幾個時辰也就沒事兒,今天情形卻不大對,澹臺玄穩穩當當地也沒和他們發脾氣,還吩咐廚房備下宴席,方才又阻攔謝神通,看樣子澹臺玄的氣大了,這個人要是氣急了,反而有條不紊起來,列雲楓心裏暗道完了,這是師父要認真懲罰自己,分明要大動幹戈,他心中開始思索怎麽應對,正琢磨著,謝神通和澹臺玄僵持上了。

謝神通氣得大叫起來:“好,小玄子,你居然用我們玄天宗的規矩來堵我?講規矩是不是,我,”他四下尋摸,也沒有什麽趁手之物“我,我,貝小熙,去,把我們玄天宗的家法取來。”

聽點到自己的名字,貝小熙縮了下脖子,哼了哼才說:“師祖,我不知道家法在哪兒。”他說得也不假,那跟藤條始終在澹臺玄的房間裏邊,他無緣無故,怎麽會去師父的房間。

謝神通氣得翹著胡子:“蠢材,蠢材,跟你師父一樣,都是榆木腦袋,死不開竅,家法家法,只要拿著手裏可以教訓人的都是家法,你就指著一棵樹上吊死?小兔崽子,現在想打人的是我,你隨便拿什麽來,只要交給我就都是家法。”

謝神通一喊,目瞪眉立,貝小熙嚇得有些發抖,列雲楓挨著他呢,低聲道:“師祖說拿什麽都行,你就聽他老人家的吩咐,隨便給他拿點什麽吧。”

貝小熙聽是聽明白了,可是頭腦裏邊一片混亂,到底拿什麽呢,他回頭回腦地看,除了桌子就是椅子,卻是沒有什麽可以拿的東西,列雲楓一伸手,從桌子上邊拿了一根筷子,遞給貝小熙,向他一使眼色。

印無憂要攔著:“小楓,你別胡鬧了。”他說著伸手要拿回來,列雲楓馬上拉住他:“你放心,我惹的事兒,我擔著,不會連累小熙。”

啊?

貝小熙看著手裏的筷子,有些發傻,那邊謝神通還在發脾氣,數落著澹臺玄,所以列雲楓和貝小熙私下的動作他也沒去註意,這邊還在叫喊:“貝小熙,家法拿來沒有?”

在外邊什麽樣的對手,貝小熙都不會害怕,可是現在面對是師父、師祖,他想不害怕,這心和身子都不聽使喚,這個師祖他固然不喜歡,但是卻不敢不尊重,不然師父會打扁他,聽到招呼,就條件反射一樣應了一聲,托著這根筷子忙過去,雙手奉向:“師祖,弟子找到了家法。”

謝神通還在罵呢,一低頭,看著貝小熙手裏的筷子,眼睛就直了:“你,你手裏這個是什麽?”

貝小熙頭也不敢擡:“師祖,這個是家法!”

謝神通差點沒氣噎著:“好啊,小玄子,你就這麽教徒弟的啊?當我是什麽?欺負我年紀大了,我還沒有傻到連筷子都不認識。”

澹臺玄抱拳道:“師父,弟子方才說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您說這樣戲弄師長,是不是該打。”

謝神通喝道:“這麽放肆還不管教,那還了得?打,早就應該打。”他說著話,瞪著貝小熙,貝小熙也不擡頭,跪在地上,心裏自認倒黴。

後邊列雲楓站了起來,幾步走到前邊,覆又跪下道:“師祖息怒,弟子頑劣,又違門規,師父要捶楚教訓,也是讓弟子能痛定思痛,引以為戒,時時能警醒惕守,免得將來惹出事端,貽羞師門,師祖對師父有教養之恩,師父更不敢辜負師祖的恩德期許,嚴課弟子,約束門人,養身修德,為的還不是讓我們玄天宗可以發揚光大,弟子既然做錯了事情,已經幡然悔悟,自責不已,情願領師父責打,師父向來雷厲風行,從不會拖泥帶水,一會兒打完了,弟子就去做些好東西,孝敬師祖如何?”

列雲楓的話,一半兒冠冕堂皇,一半兒卻在胡扯,可是他低眉順眼,看上去委曲求全,謝神通哼了一聲:“小玄子,你聽聽,楓兒這孩子都知書達理,這樣明白的孩子你還不知足,幹什麽總是找借口欺負他?”

澹臺玄哼了一聲:“師父要想聽他的道理,只怕你聽三天三夜也聽不完……”

謝神通喝道:“少廢話,正經目無尊長的你不管,專門欺負這個懂事兒的孩子,你這個師父怎麽當的?”他說著又晃了晃手中的筷子。

列雲楓忙道:“師祖息怒,這般家法是弟子的主意,弟子想師祖會生氣,也是體貼關心師父,執掌著玄天宗,諸事繁雜,耗力勞神,師祖又不是外人,不須如此客套,只要師徒相聚,就是粗茶淡飯,也是其樂融融,何須如此烹龍炮鳳,其實師父也是體念師祖多年辛勞,想略盡孝心,弟子鬥膽,以筷箸奉上。”

謝神通臉上的神情立刻有了變化,露出一絲笑意來:“小玄子,你看看,楓兒這個孩子真是聰明伶俐,又孝順溫厚,什麽事情都想得如此周到,這個哪裏像你徒弟,倒像是我徒弟,我告訴你,你再欺負他,我令他另投名師,拜在我門下好了。這個筷子,呵呵,這個筷子可是含義深刻對不對。”

貝小熙就在旁邊呢,鼻子差點氣歪了,心中師祖可能是鬼迷心竅了,還沒見他對誰如此縱容,難道因為列雲楓燒了他的胡子,把謝神通燒傻了了,無論列雲楓說什麽做什麽,他都覺得好?

澹臺玄也有些詫異,師父這是怎麽了?怎麽會無尤無怨對楓兒如此縱容?以他對師父謝神通的了解,根本沒有理由能夠解釋,他實在想不明白。不過方才貝小熙拿著筷子過來,他不用想就知道,打死貝小熙也不敢如此行事,多半還是列雲楓的主意。

謝神通還擺弄這根筷子:“楓兒,你說的不錯,師祖沒有生氣,不過你這個筷子拿得更好,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這根小小的筷箸,也是含義深厚。起來起來,都起來,鬧騰什麽,一大天了,都夠累的了,我也不是外人,何必拘束呢?”他一邊說一邊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

澹臺玄一皺眉頭,剛要說話,澹臺夢走過來,微微笑道:“難得師祖聰慧豁達,超然物外,爹爹嚴謹恪孝,襟懷開闊,不然楓兒的一片苦心,尋常人如何明白,程良規曾經有首《竹箸》詩說‘殷勤問竹箸,甘苦爾先嘗,滋味他人好,樂空去來忙。’師祖和爹爹都是先人後己,自苦太甚,人生聚少離多,那些凡俗之事,何須計較?”

澹臺夢語笑嫣然,尚帶著幾分疲倦。

列雲楓弄了根筷子,不過是怕謝神通在情急之下,會大動肝火,傷到澹臺玄,可是澹臺夢卻話外有因,大有深意。

謝神通和澹臺玄聽得都不由得心中一痛,不忍再聽,看著澹臺夢大病初愈般憔損的面容,心中任何的埋怨和氣惱都沒有了,澹臺玄心痛不已,長嘆一聲。

列雲楓心中更是難過,如果不是為了他,澹臺夢怎麽說出如此讓人感傷的話,她這句話,遠比別人說上一百句都有用。

澹臺玄不覺心灰,他心裏氣列雲楓不為別的,只恨這個孩子怎麽就是不能全力以赴地練好功夫,盡管這段時間以來,列雲楓也是大有長進,和以前相比,判若兩人,可是澹臺玄心裏明白,列雲楓天性聰慧,底子打得又好,如果是全心全意去練功,絕對不是現在這樣的身手,盡管他督促極嚴,列雲楓也總有法子偷懶,有時候澹臺玄真是恨得牙根癢癢,恨不得揪過來痛則一頓,結果總是舍不得。

今天在對付陳九州的時候,這個孩子居然還會走神,如果是他自己落單,豈不是會有危險,所以澹臺玄是橫下了心,今天無論如何要好好教訓教訓列雲楓,沒想到會有師父謝神通出來攪局,現在女兒澹臺夢又輕描淡寫地說了這麽一番話,澹臺玄心中的氣也洩了幾分,狠狠地瞪了列雲楓一眼。

謝神通大手一揮:“好了好了,吃飯,餓死老子啊。”他說著瞪了貝小熙一眼“你說得不錯,狗不吃是因為它不餓,有道理,有道理。”

貝小熙一咧嘴,心中埋怨謝神通,好好地你又提這個做什麽?怕我師父忘了對不對?你這會兒一提,師父一定會背後教訓我,真是豈有此理。他氣鼓鼓地,也不敢去瞪謝神通,低著頭,撅著嘴。

謝神通自己先坐下來:“快點快點,吃飯吃飯,再不吃就直接宵夜了,告訴你小玄子,這頓晚飯就湊合了,不過我要楓兒他們給我做宵夜,不許你背後偷偷打人知道不?”

大家才做到桌子旁邊,還沒動筷子呢,聽得外邊有人扯著嗓子幹嚎:“師伯啊,弟子冤枉啊,您老給弟子做主啊!人家都欺負上門啦!”

孽緣續斷可由人

大廳上很靜,所以呼救聲傳得很真切,坐在桌子邊兒上的人把目光投向門口,隨著喊聲,張浦和葉梧還有兩三個人特別狼狽地跑進來。

咋咋呼呼的正是張浦:“師伯,師伯救命啊!”他雙手胡亂劃拉,喊聲特別誇張,連腳步都特別踉蹌,到了裏邊,一邊沒站住,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這幾個人,身上都帶著彩,有的衣服被刺破,有的滲出血跡來,渾身是土,形容滑稽。

謝神通斜睨他們一眼,自己端著腕,不動聲色地吃飯。

張浦的功夫雖然不算太高明,但是葉梧的功夫還是不錯,誰會有這麽大的本事和膽子,跑到藏龍山來打人,還把他們幾個打得這麽慘?真要是被人欺負了,這幾個人自會去找莫逍遙,不可能跑到這裏來,莫逍遙對澹臺玄始終也沒有服氣過,他的弟子們對澹臺玄更是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不用問,這幾個人就是做戲搗蛋來了。

澹臺玄心裏何嘗不明白,站起來道:“幾位師弟,不要著急,到底出了什麽事兒?”他說著話,就想過去扶張浦。

跑,姑奶奶看你們幾個往哪裏跑!

隨著一聲清咤,人影晃動,有人飄了進來。

等大家看清楚來的這個女子是誰以後,都情不自禁地看向林瑜。

林瑜用力一捏手中的紙條,心中有些氣惱,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原來真的是慕容愁來了。

不過今天慕容愁完全變了裝扮,穿著一件桃紅色的衫群,腰間系著纏絲銀色如意絳,烏黑的頭發隨意挽著,有些松散,也系著桃紅色的緞帶,在發間系成蝴蝶結,那張蒼白的臉上,淡淡掃過一點胭脂,有了幾分血色和嫵媚,不似往日鬼森森的冷漠。

張浦哎呀一聲:“師伯啊,就是這個小妖女,自稱是林瑜的未婚妻,一碰到我們就大打出手,讓我們帶她來找林瑜,還說我們平時老是欺負林瑜,她要替林瑜報仇。”

慕容愁根本不理張浦,走到林瑜旁邊,臉先是一紅,然後很強硬地:“林瑜,我來找你了。”

林瑜有些不知所措,看著慕容愁開始發楞。

張浦咧著嘴:“師伯,你看看,侄兒我們可沒有說謊,這個小妖女可厲害了。大師兄啊,林瑜這個孩子本來挺好的,怎麽會勾結妖孽,和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這樣下去,這個孩子可就毀了。”

還沒等張浦說完,忽然眼前人影一飄,啪地一聲,已經挨了一耳光,打得張浦耳朵中嗡地一聲,眼前金星亂冒。

慕容愁打過了一巴掌,還不解氣,又狠狠地踹了張浦一腳:“不說話你會死?你再敢放屁,姑奶奶我閹了你。”

謝神通本來在吃飯呢,聽到慕容愁的話,噎得哏地一聲,飯粒兒卡在喉嚨裏邊,憋得滿臉通紅,想忍也忍不住,開始咳嗽起來。

張浦雖然挨了兩下,可是心裏樂開了花,今天他和葉梧還有師弟師侄在山中巡視,莫逍遙吩咐他們這些天要多留神,因為現在離著百年慶典越來越近了,一定會有邪門歪道的人偷著來藏龍山上搗亂,所以要多加小心,防範得嚴密些。

幾個人在山林中游逛著,葉梧就發現慕容愁了,她那時站在水清靈的墳前,靜靜地焚著紙錢,這個女子他們都認識,上次還交給手,張浦和葉梧本來就恨著澹臺玄這邊,現在謝神通又去了那裏,本來就不好惹,如今還如虎添翼了,他們以前受到的羞辱,不知道幾時能討回來。

兩個人一商量,故意惹怒了慕容愁,然後引著她到了此地,就是要當著謝神通和澹臺玄的面,把林瑜拉下水,他們知道澹臺玄屬於那種課徒甚嚴,循規蹈矩的人,絕對不能容許門下弟子結交慕容愁這樣的妖孽,所以張浦拼著自己受點委屈,憑著慕容愁連踢帶打,不躲避也不還手,也要把這件事情鬧大發了。

澹臺玄有些不悅,沈著臉沒有說話。

林瑜皺著眉:“慕容姑娘,不要出手傷人。”

慕容愁立刻住手,依舊飄然而至,笑著看林瑜:“好,我聽你的,你說不打我就不打。”

場面一時特別尷尬,蕭玉軒站在一旁為謝神通捶背,謝神通已經沒有事兒了,但是面對如此的情形,一時不知道怎麽解決,事情看上去很明顯,就是張浦他們故意為林瑜擺一道兒,只是慕容愁偏偏不知就裏,火上澆油。

現在的情形,除非林瑜決然不承認慕容愁,不然林瑜就背負不敬師長的罪名,但是如果他不承認慕容愁,慕容愁就是無端滋事,挑釁玄天宗,他們這邊固然不會為難她,但是莫逍遙豈能放過她,只怕她今日無法活著走下藏龍山了。

謝神通還不知道林瑜的個性嗎,就是根本不喜歡慕容愁,也不忍看著她遭受無妄之災,說不定為救慕容愁的性命,而假意承認這件婚事,為慕容愁擔下這場麻煩。謝神通雖然也生氣,可是也不想冤枉了林瑜。

列雲楓在旁邊忽然一笑:“小印,我聽你說過,江湖上很多人都對莫師祖的武功仰慕不已,你們離別谷的人還用他來起誓對不對?”

看著列雲楓沖他使個眼色,印無憂嗯了一聲,他知道列雲楓又在搞鬼,只是他沒有說慣謊話,不知道怎麽去接,所以只是點頭。

澹臺夢看印無憂接不上來,忙道:“無憂,往事已矣,還有什麽需要避諱,我們這裏也沒有外人,你和我、楓兒不是都說過嗎,莫師祖被譽為世外神話,武功之高,高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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