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經在天邊掛著了,餘輝照進冷宮廢殿裏只讓人覺得幽遠無比，良太妃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你知不知道此處是什麽地方？”

“這裏曾叫幽蘭宮,曾盛寵不衰三年。”

幽蘭宮？

幽蘭宮是曾經蘭妃住的地方啊！

現在竟成了一方廢宮了嗎？

良太妃拍了拍她的手：“丫頭，你對我仍有防備,這也正常，長在皇墻內的人，若沒有防備與心機,恐怕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蘭庭就是這樣，若她有一些防備,也不至於死得慘烈。”

恩濟莊的楊姨娘曾說過，‘蘭庭’是西戎嫁來北廷的貴女，原本是她，是北堂曜的生母江央頂替了這個名字進宮，看來江央在宮中用的依舊是蘭庭這個名字。

“娘娘知道蘭妃娘娘的往事？”

“老九從未和你說過？”

“王爺自己也是一知半解。”衛瑉鷴想了想，說：“王爺從冷宮出去的時候方才二三歲,後養在肅謙貴妃膝下幾年才遷去皇子所,而之前的事莫說我了,他也是不知道的。”

良太妃聽到肅謙貴妃的名字時有些激動，五指張張合合的,最後說：“所以你想查蘭庭？將你的疑惑說一說。”

疑惑？衛瑉鷴的疑惑太多了,明面都知道蘭妃在懷有龍子期間通敵叛國,害得北廷與西戎一戰連丟三城,才被景懷帝打入冷宮的,也是因為這樣，原本應該出生在高床軟枕中的北堂曜才會出生在冷宮裏，可抱青又說過，宮裏的人都知道蘭妃是冤枉的。

“我聽人說過，蘭妃娘娘通敵叛國，令北廷大丟三城，才招來禍端？”

掐紅取了院子裏的壺，為她們燒來茶水，這茶是陳年的舊茶，而且已經發烏發黴了，她們可不敢給衛瑉鷴喝，索性身上還帶著一點金瓜貢茶，便就著粗瓷碗，給兩人各烹了一碗來。

良太妃低頭喝了一口熱茶，說：“好茶，老身許久未曾嘗過金瓜貢茶了，這可是千金都難買的好東西。”

看她形貌，幾十年前肯定是深閨好生養著的嬌客，落得這個下場也令人疑惑，良太妃說：“我知道你疑惑頗多，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衛瑉鷴應聲：“嗯，您說。”

“老九喜歡你嗎？”

啊？

良太妃笑說：“莫覺得羞赧，老身只想知道，總是一副冷淡的那孩子，如何會娶親，我還以為他要終身不娶，像折桂宮的小子似的。”

折桂宮的小子是北堂暉啊，良太妃知道得也太多了吧！

衛瑉鷴想了想，應聲：“應該是喜歡的。”

良太妃渾濁的眼睛直打量著衛瑉鷴，她看不見，可是能聞到她身上不凡的香氣，能聽見她如珠如玉的聲音，能摸到她瑩白細膩的手，這是南朝嬌養的公主，北堂曜那樣的身份，若兩人沒有兩情相悅，是沒法成婚的，她這才放心地點點頭：“蘭庭本是西戎嫁來的貴女，她嫁來的那年，我剛生了老五，而謝氏肚子裏，正懷著老六。”

謝氏就是肅謙貴妃，衛瑉鷴點點頭，良太妃繼續說：“她生得漂亮，說‘六宮粉黛無顏色’都不為過，你看見正堂掛的畫像了嗎，那就是她。”

難怪她覺得正堂那美人圖上美人的衣裳怪異，原來是蘭庭穿著西戎衣裳畫的，卻又與丹木吉的不同。

“蘭庭來自......樓煩，她生得漂亮，性格也好，與我和謝氏我們幾人經常一塊賞花，聖人喜歡她，我生有兒子，一生已經有了倚仗，其實也不在意聖人來不來我這，謝氏也是。”

“後來沒多久，老六就出生了，老六太得聖人疼愛了，我那時侍奉聖人十幾年，還未見過聖人多疼愛哪個孩子的，要說老六，那在他十幾個兄弟中絕對是頭一份。”

“原本聖人最疼愛蘭庭，可老六出生以後最常去折桂宮，幽蘭宮那邊漸漸就落了恩寵，不過沒多久，蘭庭就有了身孕。”

“蘭庭是樓煩的貴女，她有孕當然要去函樓煩報喜，但是那報喜的塘報不知為什麽，變成了西關三城的布防圖，等到朝中收到消息的時候，西戎的大荔部、綿諸部已經糾集了七八萬大軍打下了西關三城！”

“聖人怒極，這才貶了蘭庭進冷宮，她那時已經懷著老九，都快臨盆了，驚懼憂思之下，在那個飄著大雪的夜，在冷宮裏生下了老九。”

北堂曜出生在十二月二十三，正是小年，北廷的冬天真的很冷，還沒進十月衛瑉鷴就感受到了，冷宮的條件可想而知，那樣寒冬臘月能活下來也真是他命大了。

“蘭庭生後沒得調養，身子一直不好，也是她做姑娘的時候身子好，還能馳騁馬背，換做我們恐怕就起不來床了。”

“後來那年......”良太妃瞇了瞇眼睛：“他們來逼蘭庭，要她交出一樣東西，蘭庭抵死說沒有，他們便用老九要挾蘭庭，老九那時候還不到兩歲，在他面前將蘭庭......那天晚上蘭庭就跳了湖，後來太皇太後看老九可憐，才把他接出去，養在謝氏宮裏。”

在兒子面前被淩辱，也難怪蘭庭那樣烈性的女子都會選了投湖。

衛瑉鷴聽得心裏有些難受，原本就知道北堂曜小時候過得肯定不好，可是親耳聽到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是您怎麽會進了冷宮？”

良太妃剛才說她生五王爺的那年蘭庭進宮，那就證明蘭庭進宮前她曾受寵，怎麽會進冷宮那麽多年？

良太妃撫了撫鬢邊：“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你也想聽嗎？”

“把兒子還給我！把兒子還給我！”

屋外忽然傳來慧昭儀的大叫，她剛才把白白抱走了，一口一個兒子，這又是怎麽了？

掐紅從外頭走進來說：“白白被一只母貓叼走了，慧昭儀急壞了又要追出去，抱青姐姐去追了。”

撿到白白的時候就覺得它應該是貓媽不小心掉了的，這下是貓媽回來找了，衛瑉鷴剛想起身，想到慧昭儀一直念叨的兒子，又問良太妃：“太妃娘娘可知道慧昭儀的兒子是怎麽回事？”

良太妃也聽見慧昭儀的慘叫了，嘆了口氣：“她是可憐人。”

慧昭儀是馬姝貞，原本訂了要嫁給北堂暉的，北堂暉受景懷帝十分的寵愛，可以說原本前途一片光明，豈料一朝天子一朝臣，北堂曦登基做了皇帝，北堂暉被他強權壓迫逃去西關城，她落了單，便被北堂曦強納作妃。

“她說的是真的。”

啊？慧昭儀說......

慧昭儀一直說，她生的是兒子，真的是兒子，那......

良太妃臉上浮出一個笑：“你懂的，對不對？若你見過那孩子，就知道是極像姝貞的。”

衛瑉鷴心中忽然浮出一個想法，該不會馬皇後膝下養的大皇子，其實是馬姝貞的兒子吧，去母留子的手段，原先在南朝宮中又不是沒聽過。

她有些驚疑不定，點點頭：“您告訴了我許多有用的事情，只是我還有一個疑惑，他們都在找什麽？”

進門前，從三萍的只言片語裏，衛瑉鷴知道德碩王一派在找一方玉牌，進門後，在良太妃訴說的往事裏，衛瑉鷴知道蘭妃被淩辱而死是因為那些人在找一個東西，而德碩王死在南朝時聽衛瑜鹔說過，他也在找一樣東西。

這麽這樣東西是什麽？

“是一方玉牌。”

玉牌......

“是一方刻著窮奇獸的玉牌。”

衛瑉鷴瞪大了眼睛，忽然想起來自己及笄那一夜，北堂曜送來的賀禮就是一方刻著窮奇的玉牌。

“它......”

這麽多人千方百計要找的東西，其實早在當初就被北堂曜送給她了？？

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她心裏忽然湧起了一陣熱流，北堂曜很多次都強調過，那是非常重要的東西，看來是真的啊，可是他怎麽會那麽早就將這個東西送給她......

“它到底是什麽？”

這樣多人尋找的東西，肯定非常重要。

“樓煩讚普有一支奇軍，人稱窮奇玉面軍，你聽過嗎？”良太妃摸了摸光滑的拄棍，說：“那方窮奇玉牌是號令玉面軍的東西，也是蘭庭貼身的東西，是她的倚仗。”

北堂曜把生母的遺物那麽早就送給她了？

那是能號令一支軍隊的東西啊！

窮奇玉面軍的名號她聽過許多次，從前鐘啟山駐守雲州就無數次同這支軍隊交手，衛瑜鹔的大軍也曾敗在玉面軍手下。

北堂曜他真是......

什麽呀！

良太妃好像感受到了她的別扭和不安，問道：“你知道那方玉牌？”

衛瑉鷴眨了眨眼睛：“知道，曾有幸聽過。”

何止聽過，現在它還壓在她的衣箱裏呢！

良太妃松了一口氣：“難怪，你肯定是好姑娘，老九才將這事都同你說，這是他的身家，是他的命啊！”

衛瑉鷴臉上忽然有些滾燙，她及笄那會對北堂曜只是有一些好感，還不到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的程度呢，但是北堂曜那時候已經將重比性命的東西隨手送給她當及笄的禮物了......

其實他很早就心悅她了吧！

這個人呀......

可是北廷這些人全在找這玉牌做什麽？

有德碩王一脈，應該猜測還有惠成帝一脈，只是樓煩小國的一支奇兵，就算有了又如何，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算得到又如何，不一定忠心的一支軍隊，不如不要。

好像讀懂她的疑惑似的，良太妃說：“樓煩的讚普最得意的就是窮奇玉面軍，它掌著曾經樓蘭古國的秘密，那是一筆財富，是掩埋在時光下的秘密。”

樓蘭？

樓蘭古國，從前她讀史書的時候知道，在西方極遠極遠的地方，聽說是遍地都是黃金的一個國度，在百年前東秦一分為三的時候，也因為一場大地動湮滅在黃沙裏了。

樓蘭的秘密？

不是，良太妃怎麽會知道這麽多事情？

“您很博學。”衛瑉鷴問道，她可以感受得到良太妃沒有惡意，但是她身份成謎，說的話她都不敢完全相信。

良太妃低頭喝光了碗裏的茶，說：“活的日子久了，知道的事就多了。”

掐紅又匆匆走進來：“殿下，皇後娘娘帶著人過來了，您要不要先走？”

皇後？

馬皇後？

衛瑉鷴站起身：“可能要許久不能來看您了，您多保重，若可以我會跟王爺說，若王爺知道定會來見您。”

良太妃也跟著站起身要送她出去，被衛瑉鷴謝絕了，良太妃扶著她的手說：“你的茶很好，但是茶喝完了就完了，話說完了，也就完了。”

話說完了就完了，這是讓她將這些話爛死在肚子裏。

衛瑉鷴點點頭：“我明白您的意思，您多保重。”

良太妃沒有留她，坐了回去，整個人隱藏在陰影裏，又好像她們沒來的時候一樣，連桌上的兩只粗瓷碗都收了起來。

抱青為慧昭儀逮回來黑貓母子，慧昭儀正抱著大貓小貓哄：“兒子不哭......不哭不哭，娘疼你的......”

白白簡直和它母親生得一模一樣，都是渾身烏溜溜的貓兒，大貓被慧昭儀死死摟著，掙紮地咪嗚咪嗚叫，白白靠在它身邊，還穿著那一身可笑的紅褂子，被慧昭儀一起摟在懷裏。

外面宮人大聲傳喚道：“皇後娘娘駕到——”

馬皇後穿著一身九鳳朝陽的正服，頭戴金燦燦的頭面從外面跨進來，看見衛瑉鷴站在院裏，身邊站著幾個婢女和抱著貓的慧昭儀，微微翹了翹嘴角：“崇雲王妃怎麽會在這裏？”

三萍一聽還得了，這是崇雲王妃，不是德碩王妃啊！一想到剛才她是把什麽該說的也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登時身上一抖，撲通就跪下了，心裏惱恨。

衛瑉鷴給她行了個福禮：“我受太皇太後邀請來陪她老人家拜拜佛，不想誤入梅園遇見了慧昭儀，送她回來。”

昭純宮離這裏確實不遠，馬皇後眼睛轉了轉：“我這個妹妹是個糊塗的，要是驚擾了王妃，代她向你賠個不是。”

抱著貓的慧昭儀一聽‘妹妹’二字，登時擡起了頭，看見是馬皇後，眼裏閃了閃，忽然激動起來：“妹妹生得是兒子！是兒子！不是狐貍！”

她撒開大貓小貓，直沖著馬皇後撲去，口中還嗚咽著：“是兒子！是宇兒！妹妹生的是宇兒啊——”

馬皇後面前的宮女侍婢趕緊架住她，白白和白媽被她往旁邊一丟，摔得夠嗆，尤其是白白，要不是白媽落地前將它一叼，又用身子擋了擋，白白肯定是要摔死的！

倆貓咪嗚咪嗚直叫喚，掐紅趕緊將貓往籃子裏一收，死死抱在懷裏，伏得更低了。

“大膽！你這廢人怎麽敢驚擾皇後娘娘！”

慧昭儀還在掙紮：“是兒子！是兒子啊！”

馬皇後用帕子掩了掩唇鼻，對衛瑉鷴笑說：“我這妹子就是這樣的，也到了晚膳時分了，趕早不如趕巧，不如請公主去我宮中坐坐，嘗一嘗登封城的小菜？”

馬皇後聽說她到了冷宮特意來一趟，衛瑉鷴知道這一場鴻門宴肯定是躲不過去的，幹脆大方地點點頭：“早聽說皇嫂宮中一道南乳松鼠魚做得好，想嘗得緊呢。”

她一聲皇嫂，讓馬皇後臉色微霽，她點點頭：“不過是一道菜，公主若喜歡，禦廚帶去王府中教授府中廚子就是。”

* *

馬皇後住在永安宮中，等兩人到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永安宮中點起了燈盞，燈火通明，馬皇後將人迎進宮便說去更衣，衛瑉鷴同掐紅幾人也到了偏殿稍做歇息，掐紅從籃子裏抱出白白母子，白白正靠在貓媽懷裏睡得正好，貓媽則警惕地看著她們。

採綠給衛瑉鷴取來帕子，仔細抹了抹她的手，又用凈面的帕子仔細替她擦了臉，重新上了淡妝，衛瑉鷴看白白睡得正好，便說：“一會記得去問這宮裏人取一些貓食來，別餓了它們。”

“是。”

馬皇後相邀一場家宴目的不明，但是傻子都看得出來宴無好宴，抱青問：“要不要奴婢去請太皇太後來？”

北廷後宮中她們能倚仗的就只有太皇太後了，衛瑉鷴擡頭讓採綠畫眉，說：“咱們出了昭純宮好幾個時辰了，太皇太後那裏肯定早收到風了，不急，沒事。”

馬皇後不是個蠢貨，眾目睽睽下肯定不會對衛瑉鷴做什麽的，既然與性命無礙，那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幾人點點頭。

宴開的時候，就見馬皇後換了一身琥珀金的常服，梳了一個比較溫婉的發髻，招呼著她：“快來，你方才不是說想嘗一嘗南乳松鼠魚？”

衛瑉鷴上前入座，笑著說：“承蒙皇後娘娘邀約，不勝惶恐，只是皇祖母那邊還未有人去說，未免她老人家等著，待會兒我還是早一些回去才好。”

馬皇後說：“已經派人去昭純宮說過了，你不要擔心，皇祖母脾性好，不會怪罪你的。”

二人有說有笑地吃了半席，馬皇後才開口：“弟妹方才去了冷宮，那個地方不是很吉利，以後還是少去才好。”

她挑起了話頭，衛瑉鷴便問：“我聽三萍說，那裏曾是幽蘭宮，是蘭妃娘娘的住處？”

衛瑉鷴是兒媳婦，問起婆母也沒什麽，馬皇後看著她，笑得溫婉：“是啊，曾也是描金畫銀的好去處。”

“還請娘娘恕罪，我在冷宮中聽了許多胡話，雖知道信不得，但是在北廷中我人生地不熟的，一時間還真有些當真了。”

馬皇後顯然也沒想到衛瑉鷴真的問出口了，笑容一僵：“弟妹聽了什麽胡話？冷宮中住著本宮那瘋了的妹子和年老的良太妃，太妃前些年思子成疾，記憶已經有些不清楚了。”

衛瑉鷴搖搖頭：“我是聽三萍說的，她說蘭妃曾獲冤，幽蘭宮上下百餘口死於非命，那一日幽蘭宮中淌血成河。”

馬皇後徹底笑不出來了，她眼睛閃了閃：“按說先蘭妃娘娘是弟妹的親婆母，老九的生母，弟妹問一問，查一查也沒什麽，只是謠言止於智者，那事先帝已有定論，弟妹還是莫要追逐無妄的事才好。”

“三萍張嘴就叫我德碩王妃，想是錯認了他人，又聽說曾經......”

“弟妹還是莫要胡扯！”馬皇後打斷她的話：“三萍這宮女腦子有些不清楚，才會被打發到冷宮裏去侍候，若這樣的人說的話也要當真，那本宮只能說弟妹你，識人不清。”

衛瑉鷴笑說：“這不是聽了一下午故事，竟也當真了，皇嫂一句話如醍醐灌頂，我以後便不會當真了。”

兩人各懷心思，剩下的半席吃得索然無味，待到席面散了，就聽說太皇太後派人來問問，怎麽九王妃還不回宮，再晚一些各宮門就要落鑰了。

馬皇後說：“與弟妹相談甚歡，竟一時忘了時辰，該打，該打。”

衛瑉鷴也接口：“是皇嫂宮中禦膳對我的胃口，一時間都舍不得走呢！”

馬皇後將她送出宮門，臨下臺階的時候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夜裏路不好走，九王妃走的時候可一定要自己扶著墻，自己去尋路，莫讓人帶著，走偏了方向都不知道，還以為走的是對的。”

她這話有深意，衛瑉鷴擡頭看她的眼睛，其實馬皇後也很年輕，應該才二十幾歲，她生得英氣，正笑盈盈看著她。

衛瑉鷴點頭，沖馬氏行禮，站起來後才說：“多謝皇嫂教導，只是宮中的道路我也是第一次走，走錯了地方不要緊，多認識個新地方也不錯，皇嫂留步，我便去了。”

馬皇後點點頭，目送她一行人遠遠去了。

身旁的貼身宮女伺候在她身邊，說：“這九王妃也不是個簡單人物呢。”

馬皇後點點頭，“她的心思剔透。”

衛瑉鷴出身皇家，打小看的學的都是這些陰謀詭計，宮裏的女人單純一些的活不下去的，說話做事都別有深意。

宮女說：“只是讓她去了冷宮，萬一打聽出來舊事，或是被那邊誤導可怎麽好？”

馬皇後嗤笑：“誤導？那邊不過是想老九站他那邊，可是老九站那邊又怎麽樣，他手下才多少勢力？螻蟻耳，不足為懼。”

“娘娘英明，不過......近些年六王爺和九王爺走得可近，九王爺不堪大用，六王爺可是手握重兵的。”

定遠王手握八十萬兵權，卻一直對惠成帝頗有芥蒂，馬皇後心裏門兒清，點點頭：“太皇太後壽宴，他前些日子就說回朝祝壽，想也已經出發了。”

宮女說：“咱們要不要......先下手為強？”

馬皇後笑道：“你這丫頭心倒是大，他是什麽人？若能殺了他，他早投胎成垂髫小兒了。”

這是實話，北堂曦登基那會兒對諸兄弟大肆清洗，沒點本事的早不知道死哪去了，活下來的幾個嘛......

她望著漆黑的天兒，嘆了口氣。

日子啊，還長呢，往後的路啊，走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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