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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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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兮,你好大的膽子!”周氏怒氣沖沖地喝道,頭上赤金的九鳳後冠華麗至極,彰示著她正妻的身份:“你哪裏的證據,莫非憑你一面之詞說誰是三皇子,誰就是三皇子麽!?”

賢妃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低頭輕輕笑了笑:“若臣妾是胡說,那皇後娘娘急什麽?又怕什麽?”

“莫非是怕夜半冤魂索命不成?”

“難道皇後娘娘當真以為你當年做過的那些腌臜事,闔宮上下無人所知嗎!?”她的聲音猛地拔高,堂上眾人鴉雀無聲,衛瑜鳴側頭,卻看見周氏渾身上下微微顫抖,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他歷來端莊沈穩的母後失態成這樣!

“你、你在胡說什麽?”

“端妃的兒子怎麽沒的,要臣妾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再說一遍嗎?皇、後、娘、娘?”賢妃一張臉上滿是張揚的笑意。

端妃鐘氏是她們之中最早誕下啟王子嗣的,那是個足月的男孩,雖說是庶長子,啟帝仍然高興得不得了,卻不多久就被當時的東宮太子盯上,後來有一日,也不知怎地竟然落到了那太子手裏,自然就沒了。

啟王府把守森嚴,沒有內鬼,太子怎麽知道這個孩子?沒有內鬼,那孩子怎麽會平白無故到了太子手裏?

“端妃那兒子生得神不知鬼不覺,府中人都知道鐘氏是十三爺的心尖尖兒,她的兒子自然也是個寶貝,誰敢去觸黴頭!十三爺下了禁令府中上下都不許說出去,違者殺無赦,太子怎麽知道爺得了子嗣?又是誰敢透露出去的?”

周氏聽她提起往事,死死瞪著賢妃的臉,又將衛瑜鳴護在身後,仿佛一只護崽的母老虎,對面誰敢撲過來,她就敢咬斷誰的喉嚨!

“陛下後來,怕也是回過味兒來了。”賢妃撫摸著手上精致的蔻丹:“所以,要不要臣妾告訴娘娘,大皇子是怎麽沒的?”

大皇子衛瑜鷙,是周氏的長子,也是個沒緣分的孩子,落地還沒滿月就去了,周氏聽她提起衛瑜鷙,微微晃了晃身子:“你——你說什麽?”

“臣妾說大皇子啊,被江橫波害了的大皇子啊。”賢妃說道,身邊的侍女給她搬了個座,她施施然坐下,竟是一副要長談的樣子了。

“皇後娘娘只知道大皇子是江橫波奉太後之命害了的,可娘娘又知不知道——陛下也是默認了的。”

周氏當然知道,若不是元啟帝的默認,江橫波當時只是江家的小姐,就算又太後默認怎麽可能在王府中害了啟王的嫡長子!

賢妃又說:“娘娘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當初陛下勢弱,要韜光養晦不假,可最重要的,也是為了鐘氏那兒子報仇罷了。”

“鐘氏的兒子懷在肚子裏的時候,陛下是多欣喜的,還要臣妾多提往事一二麽?”賢妃看著她搖搖欲墜的樣子,又添了一把火:“可奈何你機關算盡,以為殺了闔宮上下七八個皇子就能高枕無憂了麽?”

“娘娘不還是被臣妾留了一手!”

元啟帝有數十個兒子,好好長大了的只有二皇子和四皇子,若說中間沒鬼誰信?

若不是賢妃早一步把兒子送去民間養著,只怕現在她也要落個晚年淒涼,任人宰割的局面。

“看娘娘如此疑惑的樣子,咱們還是從頭說起罷。”

原本華麗無比的後宮亭臺樓閣,現在滿是蕭瑟,衛瑉鴦在護衛的保護之下早一步從牡丹池退身,卻是恨恨推了手邊的花盆:“賤人!”

她從未如此失態,卻實在被這變故氣到了,本來穩穩當當絕對是能殺了衛瑉鷴這賤人的,卻冒出個武功高強的衛瑉鶯!

不對,衛瑉鶯怎麽可能會武!

她皺緊了眉頭,身邊的衛士問道:“五殿下,咱們是?”

宮中妃嬪都被周氏的人拘在壽康宮正殿中,看看日頭,周氏的人和榮王的人應當已經在宣政殿交戰上了,按計劃,不多時司空朔就會去坐收漁翁之利,一想到能手刃皇後,她被衛瑉鷴氣得腹內翻滾的怒火稍稍壓了壓。

“我們去宣政殿,看一看好戲。”她的眉目精致,卻滿是肅殺:“通知一下咱們的人,壽康宮中那些人,今日之後估摸著也無需多留。”

宮中她看不慣的人還有很多,一一誅殺了就是。

“她們與你又何仇何怨?”

衛瑉鴦猛地回頭,看見衛瑉鶯帶著水善站在不遠處,她的衣擺上還沾著大片大片的鮮血,一縷發絲粘在鬢邊,面無表情看著她。

“你!”

“五殿下跑得挺快,若不是我素日沒忘了看家本事,還真找不到你。”衛瑉鶯淡淡地說。

衛瑉鴦此時也回過味來了:“你不是衛瑉鶯!”

儀康公主衛瑉鶯,雖說與她素日關系不算親近,可怎麽也不應該是這樣一個狠角色,她被德妃嬌養宮中,性子活潑天真又嬌蠻,斷不是、斷不是這個樣子!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冒充皇家帝姬!”衛瑉鴦大喝道,餘光瞥著周圍尋找退身之法。

“五殿下覺得若是無人敢保,我等如何敢冒充皇家帝姬?”

有人、有......

“是端妃!”

是啊!長春宮端妃鐘氏鬼心思最多,也最——

“不——那你是如何瞞得過德妃!衛瑉鶯是她的女兒,女兒被人換了——你!”

“五殿下莫問了,我時間不多,無法向你一一解釋。”衛瑉鶯從腰間猛地抽出軟劍,那軟劍出鞘仿若一條白蛇竄出!

“你——護駕!”衛瑉鴦再如何也手無縛雞之力,急急喊了護駕,躲去了衛士身後。

她身邊的羽林衛都是好手,刀光劍影之間便與衛瑉鶯主仆過了幾十招!

而等衛瑉鶯再停下手,四周已經沒了衛瑉鴦的影子,她殺紅了眼,將劍尖狠狠一頓在地上,那劍當真是削鐵如泥,生生將青石板的宮道戳出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主子,你受傷了!”水善奔過來扶著她,卻見她胸口一朵血花炸開,衛瑉鶯捂著胸口,“去追!”

“奴婢還是先替主子包紮傷口——”水善扶著她要往一旁去,她卻猛地推開了水善:“去追!將她送去六公主那裏!快去!”

“殿下!”水善不肯,脫口而出素日常用的稱呼,衛瑉鶯喘著粗氣看了她一眼:“快去!”

水善跺跺腳轉身,施展輕功遠去了。

衛瑉鶯壓著胸口的傷,那傷口失血已經太多,她只覺得有些天旋地轉的,手中軟劍猛地脫手,掉在了一旁。

“嘖。”遙遠地仿佛傳來一聲嘆息,她昏過去前,只看見一身利落的勁裝,腰間的玉扣可熟悉,蟠虺紋,纏著細細的銀絲。

司空朔的人很快代替了衛瑜鳴的和衛瑜鷹的,把守了宮中重要的宮殿大道,連出入皇城的四大門都是他的人。

大都督和大司空一脈韜光養晦多年,一發反撲,勢力不可小覷,而司空朔又在麟趾宮和青州之間都得信任,兩邊多得是投誠於他,倒戈相向的人。

可憐衛瑜鳴和衛瑜鷹兄弟兩個滿心以為那龍位唾手可得,卻讓他半道殺了出來,鳩占鵲巢。

周氏殺了福昭儀和太後,又拘了皇帝和眾妃嬪,倒是省得他動手了,他司空朔本就是文人,筆桿子一揮,加之滿朝文武幾乎有一半都站他這邊。

沒幾天,皇城上下就都知道了太子和皇後做下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太子囚禁皇帝,皇後囚禁六宮,而榮王打著勤王、清君側的名義,實際上也是來分一杯羹的。

一時間朝堂上下盡數歸心於他,皇城內外也對太子、榮王兩頭多有討伐之意。

這正是他想看到的。

可惜太子和榮王卻是不能輕易殺了,令他有些苦惱。

他的人進了皇城有三四日,麟趾宮和青州的人也被拘了三四日,他換上了皇子才能著的繡三爪龍蟒袍,一只玉冠束發,本就生得英俊瀟灑,這下更是讓人移不開眼了。

“公子,三殿下求見。”身邊伺候的人來報,司空朔正坐在榻上,取一卷書細細地讀,聞言擡了擡眼睛:“召。”

衛瑉鸝也不覆從前怯懦低調的樣子,一身張揚的粉金十二幅留仙裙,手上套一雙水頭極好的白玉鐲,襯得她皓玉纖腕,十分得體。

“朔哥哥。”

私下裏,她總是嬌滴滴地喊司空朔一聲朔哥哥,郎情妾意地很。

衛瑉鸝自小被賢妃養在膝下,賢妃的秘密從她懂事開始便予她知悉,雖說她知道賢妃對她多是利用,但是......為了司空朔,利用就利用,她又不在乎!

“殿下。”

“朔哥哥為何與鸝兒如此生分。”她上前,站在司空朔面前,抿著唇看她,衛瑉鸝本就生得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外人只道三公主喜好詩書,是謫仙般的人物,誰知道這樣的人物,腹內也半分都不簡單呢。

“前幾日偶然聽說了一些小事,剛想問問殿下,殿下就來了,也是趕巧了。”司空朔點點頭,將書卷放在一旁的八寶格上,撫了撫身上蟒袍上壓出來褶子。

“朔哥哥問就是,鸝兒必定知無不言。”衛瑉鸝坐在榻邊,與司空朔挨得極近,所以當司空朔笑著問了一句:“泰寧湖,靈犀死的那一日,三殿下在何處?”的時候,她瞬間退去的血色,被司空朔捕捉了個正著。

泰寧湖,徐靈犀……

這兩個名字帶來的何止是徐靈犀的死因,還有衛瑉鸞的失身啊!

衛瑉鸝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慌忙避過了司空朔言笑晏晏的臉。

“三殿下,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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