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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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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違兩個月,在新的一年即將到來之際,我終於回到了自己熱愛的工作崗位。

我不在當鋪這段時間,一直是魏獅代我的班,與沈小石兩個合作無間,業績不降反升,甚至在最後一個月逆襲,趕超了另一家店的年營業額。

“楓哥,您再不回來,這江山就要不保了啊!”柳悅誇張地撲到我身邊,翹起蘭花指指著沈小石,“這吃裏扒外的東西,已經徹底忘了您過去的尊尊教誨,投奔新主了啊!”

魏獅心情也好,和她一起瞎胡鬧,聞言長臂一攬,將沈小石攬在身邊。

“晚了,小石已經是我的人了,你認命吧,投降不殺。”

沈小石臉一點點漲紅,掙紮起來:“什麽……什麽你的人,胡說什麽呢?我,我清清白白,楓哥去哪兒我去哪兒!”

柳悅拍著手,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打起來打起來!”

我一指戳在她腦門上,把她腦袋戳得整個往後仰了仰,評價道:“你放以前就是個禍國……”

柳悅雙眼一亮:“妖姬?”

“……狗閹。”

柳悅兩眼一翻,氣呼呼回到自己工位。

“一群臭男人,不懂欣賞我的美。”

年底將至,又該進行年終盤點。柳悅與沈小石在前頭坐鎮,我和魏獅進倉庫清算貨物。

好在之前已經清過一次,該扔的該賣的都處理了,這次盤點工作不算繁重。

我和魏獅兩人分區域理貨,彼此岔開些距離,也沒一直關註對方的動態。理到下層貨架,我索性坐到地上,將賬本攤在膝頭,方便計數。

就是這時,我聽到了不遠處另一頭貨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交談聲。

“你怎麽進來了?”魏獅疑惑道。

“楓哥呢?”沈小石的聲音有些沈,好像不太高興。

我一下停了手頭工作,側耳細聽起來。

“剛還在這裏,可能上廁所去了吧。”

“那正好……”沈小石說著,突然響起“哐”地撞擊聲,接著是魏獅的悶哼,我嚇一跳,偷偷看過去,似乎是沈小石把魏獅懟到了架子上。

沈小石身高不夠,氣勢卻很足,雙手撐在魏獅兩邊,咬牙切齒道:“你是不是還和那個人渣有聯系?”

什麽情況?

我怕他們在倉庫裏動手,正猶豫著要不要出面,魏獅卻笑了,笑得跟沒事人一樣。

“你又不是我的人,管我這麽多做什麽?你不讓我碰,還不允許我碰別人?”

沈小石氣得不輕,一掌拍在魏獅身後的架子上,把鐵架子都拍得抖了三抖,發出一連串顫鳴。

“魏獅,你找死!”

除了上次醉酒亂性那回,我就沒見沈小石氣成這樣過。生氣之餘,還帶著一點委屈。

“欸?”魏獅語帶詫異,“欸!沈小石你不是哭了吧?”

他這下徹底慌了,要去掰沈小石的臉。

“誰哭了?眼睛進灰不行啊?你放開!”沈小石一肘揮開他,轉身就要走,被魏獅從後頭拽住,拉回了自己懷裏。

魏獅緊緊抱住他,安撫著他的情緒。

“是我不好,我說謊了,祖宗別生氣。我沒和那人再聯系了,是他一直換著號碼騷擾我……”他嗓音溫柔低沈,“我誰也沒碰。”

沈小石本來還扭動兩下,要從他懷裏掙脫出去,聽了他一番話,慢慢也不動了。

他還是氣,卻已經轉移了目標:“他還有臉騷擾你?你把他約出來,看小爺不把他打到跪地求饒……”

“別為那種人臟了手,我直接去換個號碼就是了。”

“嗯……”沈小石仿佛突然意識到自己和魏獅的姿勢有多暧昧,說話一下子又不順溜起來,“你,你放開我,等會兒楓哥就回來了……”

“你讓我親一下,我就放。”

我:“……”

我在呢,我一直在,求求你們考慮下我的感受!

沈小石那頭靜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在認真考慮魏獅的提議。這傻小子,遲早被魏獅吃得渣都不剩。

再待下去我怕要聽現場,到時候更尷尬,趁還能挽回,我故意碰落貨架上的一只錢包,又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一副打盹兒剛醒的模樣。

魏獅那頭霎時手忙腳亂,我等他們處理好了再走過去。

沈小石見了我猶為驚疑:“楓,楓哥你一直在嗎?”

我捂著嘴,又打了個呵欠:“剛不小心睡著了,你們幹嘛呢?”

沈小石整張臉都紅了起來,訥訥說不出話。

魏獅看著我,交換了個眼神,笑道:“小石說要幫我一起理貨。”

我點點頭:“哦,那就交給你們了,我去外頭了。”說罷將手裏冊子塞給沈小石,快步往倉庫外走。

走出倉庫門,呼吸到外面新鮮空氣的一瞬間,我深深吸了口氣,心底升起抹再世為人的虛脫感。

替他們關好門,我坐回自己位置。柳悅無知無覺戴著耳機,正在看一部新出的狗血連續劇,笑得花枝亂顫,絲毫不知倉庫中發生的一切。

耳邊似乎又聽見倉庫傳出一聲悶響,我怕再聽見什麽不該聽的,屁股長釘似的趕忙往外走去,打算抽根煙冷靜冷靜。

到了周六,一大早我迷迷糊糊感到身邊一空,睜眼看去,發現盛瑉鷗已不再床上。

我還有些困,翻了身繼續睡了,到近中午才算徹底清醒。

升著懶腰走出臥室,一眼便瞧見對面那間密實門洞大開,光線充足。我呼吸一頓,輕手輕腳走進去,發現裏面已經大變樣。

窗簾拉開,室外的陽光照進每個角落,墻上的信以及那些血字全都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斑駁墻皮,以及地上擺放整齊的兩個紙箱。

我蹲到紙箱旁,打開其中一個,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看起來。

看了沒幾行字,身後傳來盛瑉鷗聲音。

“房間我已經整理好,隨你怎麽用。”

他倚在門邊,襯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肌肉緊實的小臂。

我擺了擺手裏的信,問他:“哥,我一直把信寄到你們學校,畢業了後你是怎麽收信的?我從來沒收到過退信。”

盛瑉鷗掃了眼我手裏的信,道:“收買門衛,讓他定期快遞給我。”

我一楞,繼而失笑出聲。

“原來是這樣……”我將手裏的信重新丟回箱子,拍了拍手站起身,走過去雙手勾住他脖子,整個人掛在他身上,“每封信你都看過嗎?”

盛瑉鷗伸手按在我後腰,臉上沒什麽表情地淡淡“嗯”了聲。

“有讀後感嗎?”

我也就隨口一問,沒想到盛瑉鷗望著我,還真認真思索起來,似乎在回憶著信上的內容。

“我以為你會恨我,會和不見天日的土地融為一體,會成為齊陽想要你成為的那類人……”他緩緩勒緊我的腰,將我摟進他懷裏,唇就貼在我的耳邊,“可你沒有。你依然充滿希望,好像永遠不會被打倒,陽光都更偏愛你一點。你有我沒有的東西,有時候看著你,就覺得你仿佛是我缺失的那部分……”

我閉上眼,下巴擱在他肩頭,享受著這一刻地寧靜:“所以我們是……天生一對。”

他聞言輕輕笑了下,沒有再說話,竟像是默認了。

陽光灑進屋子裏,將一切陰霾盡數驅散。

洗漱一番,我和盛瑉鷗兩人去外面吃了午飯,之後又去建材市場買了些材料。下午回到家,卷袖子開幹,開始了密室的房屋改造計劃。

那兩箱信被我封好箱子塞進了床底,它們是我和盛瑉鷗這十年的見證,是過去彼此的維系,是苦中摻甜的回憶。

它們已經占據太多過去,不該再占據我們的未來。

你一直沒回我的信,你還好嗎?我一切都好,只是很想你。

記得去年春天我和你說過,我們監所的圍墻墻角跟上,長了一株草,和別的雜草都不一樣,會開紫色的小花。我覺得很漂亮,沒有把它拔掉,偷偷將它留了下來,結果冬天時它枯萎了,我以為它死了,失落了好一陣。

但你一定想不到,今年春天,同樣的位置,它又長出來了。

老黃說這是紫花地丁,是種野菜,讓我挖了涼拌。我拒絕了。

它辛苦的長大,挨過了兩個寒暑,我不缺那一口涼菜。

真想給你看看這朵小野花啊,它雖然弱小,卻很漂亮。不知道我還能護著它多久,不知道來年春天,它是否依舊會開出紫色的花。

我其實也不確定你會否打開這封信,會否有耐心讀到這一段,但我依然希望你知道曾經有這麽一朵小花存在。

最近天氣有些涼,算算時間你也已經畢業工作了,要註意休息,註意保暖。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無論如何,我道歉,我承認自己的錯誤,你不要不理我,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小時候吵架,我總是先認錯的那一個,這次我也先認錯,所以原諒我吧,我一定不再犯了。

哥哥,來看看我吧。媽媽不肯告訴我你的事情,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不要讓我再受煎熬了,讓我知道你在哪裏,讓我知道你很好,這樣就夠了。

哪怕不告訴我你在哪兒也行,哪怕只是回我一個字也行,只是不要讓我再像個傻瓜一樣,等著不知道會不會有的回信。

希望春天結束前能得到你的回覆。

祝你永遠都有一個可愛的弟弟。

20xx年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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