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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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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 酒吧。

梳著兩條臟辮的黑人靜靜地坐在舞臺邊沿, 自彈自唱。

“……And I've been thinkin' about you, I've been thinkin' about you……”

程昊手指摩挲著高腳杯, 並不喝, 反倒怔怔出了神。

“Chen,你們國家不是有句話?”

William搭著他肩膀, “天涯什麽什麽草——”

“天涯何處無芳草。”

爛漫的爵士樂還在耳邊奏響, 就像這無處不在的巴黎特有的空氣, 這個城市, 似乎會讓人解放禁錮, 釋放熱烈。

程昊搖搖頭:

“William,這不一樣。”

“哇哦~”

William聳肩, 不以為然, “just a girl。”

“Tang不愛你, 有的是人愛你。你看——”

他推著程昊,讓他朝外看,“Girls love you。”

酒吧內,年輕女孩們臉頰緋紅,眸光閃爍,

“They all want to make love to you。”

“Just try——”

william刻意壓低的聲音,讓程昊想起伊甸園的毒蛇。

他笑了聲,酒杯落在吧臺, 發出一聲脆響。

“William, 我們國家, 還有句很美的詩。”

“什麽詩?”

William早年隨父親在華國生活過幾年,算半個華文通。

“曾經滄海難為水。”

程昊感慨,“意思是見識過最美的海洋,其他的河流、湖泊,就再也入不了眼了。”她們都不是她。

“Why?河流、湖泊,都很好,很美,跟大海不一樣。”

洋鬼子William顯然不能理解,“Chen的意思是,Tang是那個……滄海?”

程昊沈默不語。

“OK,OK,So ……”

William更不能理解,“你愛她,為什麽要和她分手?”

“程哥?”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插了進來,“你臉怎麽?”

異國他鄉,得遇同胞,實在是件讓人快活的事——如果這位同胞,不是應該留守本部的蔣新偉的話。

程昊反問:

“你怎麽也來了巴黎?”

“別提了——”

蔣新偉揮了揮手,沮喪爬了滿臉,一屁股坐到他身邊的高腳椅上,拍拍吧臺:“Black Widow。”

黑寡婦?

蔣新偉一郁悶就會點這酒,從學生時代起就沒變過,聲稱要報覆世界。

程昊指著William:“William。”

指著蔣新偉:“蔣新偉。”

這樣就算簡短地介紹過了。

“Chen,有人陪你了——”

William簡直是迫不及待地跟程昊說再見,“明天見。”

說罷,就瀟灑地摟著才勾搭上的金發碧眼兒走了。

臺上已經換成了藍莓之夜裏的“The greatest”,酒保已經將黑寡婦調好推過來,蔣新偉喝了一口,像被辛辣的酒液嗆到,咳了起來。

程昊手中的雞尾酒,已經只剩一個杯底了。

酒意微醺,他難得興致好地打起了節拍。

“程哥,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心情不好?”

蔣新偉一臉委屈。

程昊將一點杯底也喝了,推過去,比了個“another”的姿勢,才道:

“因為我更不好。”

看出來了。

蔣新偉點點頭。

說話間,酒保已經又推了一杯酒過來,這次是“Pink lady”,粉紅佳人。

勸他想開?

程昊笑了笑:

“我碰到唐咪了。”

蔣新偉覺得程哥用這個“碰”字挺不要臉。

原來在紐約參加完慶功宴,就該馬不停蹄的回公司,誰料不知道哪兒腦抽,非得要轉來巴黎,看什麽時裝秀——

他可早就知道,唐咪要來巴黎參加時裝周的。

但就因為這,蔣新偉是看不懂了。

分手是程哥要分的,分手沒幾天,就顛顛兒地跑去相親,比他還瀟灑,雖然……後來是生了場病,可也能吃能喝的,怎麽現在又繞回去了?

“我也碰到李蓉了。”

程昊點頭,酒精讓大腦變慢,想半天才想起李蓉就是唐咪身邊的經紀人。

“我找唐咪了。”

“艹!程哥,你別!”

蔣新偉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好馬不吃回頭草啊,哥,你可別告訴我,你找唐咪,不是回味過去,是要回頭接著咬唐小妞那棵草……”

“來不及了,已經咬了。”

蔣新偉目瞪口呆,半晌,喃喃道:

“不是吧……”

咱要點臉啊,哥。

程昊到底喝不下“pink lady”,讓酒保開了瓶masseto放在邊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我找唐咪覆合。”

蔣新偉:“……”

“挺賤的,是不是?”

蔣新偉老老實實地搖頭:

“有點兒。”

不止有點兒,反正換他,他做不出來。

在程昊冰冷的一瞥裏,蔣新偉不爭氣地縮了縮脖子,嘴上卻還堅持嘲諷他:

“哪回不是姓唐的朝你招招手,你就搖搖尾巴回去了。上次求婚,你丟那麽大一面子,現在人還沒朝你招手呢,你就搖尾巴……”

“閉嘴。”

程昊咬牙瞪了他一眼。

蔣新偉在嘴上拉了條拉鏈:

“OK,OK,閉嘴。”

傷心人最大。

可他哪裏是真閑得住的人。

尤其藏了一肚子疑惑,在程昊幹完兩瓶masseto時,殷勤地讓酒保又開一瓶,親自替他倒滿:

“那以後是不是我得重新叫回嫂子了?”

“唐咪把我拒了。”

劇情之峰回路轉,讓蔣新偉這種萬花叢中過的,也只能幹瞪眼。

“她…拒絕你?”

他上上下下掃了眼,最後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程昊褲襠,蔣新偉最近對這塊格外敏感。

“你想什麽呢?”

都是男人,蔣新偉肚裏那點花花腸子一眼就能看出來。

程昊咳了一聲,面色泛紅:“不是因為這個。”

“那要不,你一五一十地給我順一遍?我聽聽,從分手…啊不,就相親開始說起。”

程昊亂七八糟的酒灌了一堆,酒意蒸騰,腦子已經開始發懵,七暈八素的。

支著下頷瞇眼看了蔣新偉一會,突然笑:

“相親?啊,你說相親啊。”

“就、就這裏,太難受了。”

程昊還接著之前的話題繼續,拍著胸口,“堵著,喘、喘不過氣,就想啊,我不能老這樣在原地打轉,我、我得往前走,把唐咪這個坎兒——給過了,所以跑去相親了。”

“呸。”

看樣子非但沒過,又跌坑裏了。

“其實吧,分手的一開始,挺、挺輕松的。”

興許是憋得太久,借著酒意,一股腦地倒出來,程昊拎著酒杯,又咕咚咕咚灌下去小半杯。

“就覺得,天都藍了,水都綠了,不需要每天為了同一件事,吵、吵架,也不用想,唐咪她到底有多少真心,感覺特、特輕松。”

“可是吧。”

程昊又指著腦袋:“就輕松了兩天,腦子就出問題了。每天每天地睡不著,對,電話,老控制不住想撥電話,我想啊,人得往前看,狠狠心就把她拉黑了,然後去相親,一步步地,把她隔離了。”

“看來隔離不太成功。”

蔣新偉翻了個白眼。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這兄弟,這輩子就栽唐咪身上了。

“你看出來啦?”

程昊捧著酒杯,傻乎乎地朝他笑。

他皮膚白,臉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可就這樣,也依然好看得不行,彎起的眼睛裏,藏了剔透的琥珀。

蔣新偉嫉妒得眼紅。

他要有這姿色,李蓉今兒,肯定不能甩了他跟那法國男人走。

艹!

這麽一想,他跟這醉鬼算半斤八兩啊,都一樣慘。

“看出來了,你還惦記人家。”

蔣新偉替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攙著程昊就要往外走,“程哥,你醉了,咱回,啊?”

程昊甩開他:

“你還沒聽我說完呢。”

“得。”

懶得跟醉鬼計較。

蔣新偉點頭,誰成想平時八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的男人,這回喝醉了嘴巴能嘚吧嘚吧個不停?

他掏了掏耳朵:

“程哥,你繼續。”

“哦。”程昊乖乖地點頭,一拍桌子,“酒保,再來一瓶!”

酒保這回上了清水。

程昊沒嘗出來。

“三個月零二十八天,不,不對,現在過了淩晨了吧?三個月零二十九天。”

“我們分手了三個月零二十九天,我想啊,肯定成功了。誰知道,就、就自己騙自己呢。一看到人,什麽都忘了……我還騙,我告訴自個兒,我就來看一眼,就一眼,這一眼一眼得沒玩沒了,到現在,嘭,完了。”

“她就這麽看我的——”

程昊學唐咪的眼神,蔣新偉拿手機悄悄地錄,總算找著一件可心的事了,“她第一個想起的,居然是那個假惺惺的泊溪,泊溪!”

蔣新偉想起上次陪侄子一起看的動畫片:尖叫雞。

突然有種莫名的憐愛。

“乖,兒子,爸回頭幫你打他。”

蔣新偉趁機摸了摸他腦袋。

“滾!誰許你打、打我的糖糖了!”

程昊沒抓住重點,搖搖欲墜地抱住吧臺不肯走,“你,你替我告訴她,我肯定是要把她追、追回來的。”

“行行行——”

跟醉鬼,還能說什麽呢。

蔣新偉拽著他:“兒子哎,咱們回家,明天爸幫你去追你的糖糖,啊?”

“真的,爸?”

程昊突然歪著腦袋看他。

蔣新偉被他萌得心臟噗通噗通一陣狂跳:追追追,爸爸一定替你追!

————

唐咪第二天醒來的很早。

外面下起了雨,雨點打在窗棱上,留下一道道水印子,窗外灰蒙蒙一片。

還沒洗漱,門就被從外篤篤篤敲響了。

Nancy讓管家送衣服過來,等唐咪換完,泊溪已經在走廊等。

“早上好,小咪。”

“早上好。”

兩人一同往餐廳走,經過走廊轉角,沿旋轉樓梯向下時,唐咪突然站住了。

“昨天你的提議,我已經有答案了。”

這地方正處於死角,上下沒什麽人,確實是個談話的去處。

泊溪心裏隱隱有了預測。

“對不起。”

唐咪扶著樓梯,“其實答案應該昨天就給你的,認真想一想,所謂相對自由的兩性關系,不適用於你跟我。”

“為什麽?”

唐咪笑了笑:

“你比我更明白,不是嗎?”

他對她有感情,永遠不可能有真的自由。

泊溪默了默,突然一笑:

“沒把你繞進去,真遺憾。”

正聊著,樓梯上噠噠噠跑下來一個人。

蔣新偉插著兜,一身灰色連帽服吊兒郎當地下樓,強勢插入泊溪和唐咪兩人中間,屁股一頂,將泊溪頂到了邊上:

“喲,影帝,沒看見你,真對不住。”

泊溪好風度地笑笑:

“沒關系。”

三人就保持蔣新偉在中間,泊溪唐咪站兩旁的隊形一路走到一樓餐廳,廳內沒幾人,大多數睡得太晚,幹脆不吃早餐。

吃完早餐,Nancy就把唐咪請到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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