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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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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幽幽,一切寂靜而安然。

小小的床上,因為兩個人,所以顯得很是擁擠局促。

姚嬰趴在那兒,她倒是小小的一只,占地方的是另外一個人。

齊雍的兩條腿還在床外呢,這小床根本容不下他。

用下頜蹭著她的發頂,皆很是柔軟。

她也是難得的如此聽話,老老實實的,好像被施了法術定住了一樣。

“給你個可以占便宜的機會。”他眉眼間載著淡淡的笑意,一邊輕聲道。

聞言,姚嬰就笑了,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她坐在那兒甩了甩頭,將臉上的發絲甩走,“我說齊三公子,你這麽含蓄,我都不忍下手了。我餓了,要去吃飯。”還不知道他什麽意思,但嘴上肯定不會那樣說,非得將她置於‘意圖不軌’的高地上。

齊雍略顯失望,不過他也沒說什麽,坐起身,他看了看窗戶的方向,的確是夜深了。

“走吧。”不再夜裏汗流不止,他也分外痛快。流汗好像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但如前兩夜那種情況,落到誰頭上誰就知道是什麽感覺了。

順著他旁邊爬到床沿,姚嬰彎身將靴子穿上,隨後扭頭看向他,這人就坐在她身邊,不言不語的盯著她。

“你總盯著我看什麽呀?”被他一直盯著,她真有點兒壓力。

“本公子看你又有什麽問題?”齊雍倒是不解,她好像對他有諸多的不滿。

深吸口氣,姚嬰隨後點頭,“看吧看吧,反正我又不是紙糊的,看不破。”站起身,她要去吃飯。

齊雍也隨著站起身,然後跟著她一同走了出去。

在齊雍看來,這個小狐貍一直都在欲擒故縱,對他愛答不理的。

只不過,她一直都這樣,他倒是也無所謂。

擡手,挑了一下她鋪在後背上的長發,惹得她回頭瞪他。烏溜溜的眼珠子頗具厲色,好像下一刻就能跳起來吃人。

但,在齊雍眼裏就是繡花枕頭了,可笑的很。

走進前面的客棧,亮著燭火,客棧裏也不是太亮堂。

窗邊的桌旁,孟乘楓坐在那裏,看起來好像也剛剛醒來沒有多長時間。

他的體質不如齊雍那麽好,自從正午給他解決完身上的蠱,他就去休息了。

但齊雍可一直晃蕩到現在,精力充沛。

“孟公子,今晚不再流汗不止,是不是覺得天空的顏色都不一樣了。”走過來,姚嬰在對面坐下,看孟乘楓的面色,好多了。

聞言,孟乘楓也露出笑意來,大概是因為他的眼睛顏色很特別,所以臉色微微蒼白時,他看起來就特別的有仙氣。

“是啊,第一次生出一股沒有病痛天下太平的感覺。”微微頜首,他也承認。人這一生怕是也不止是求富貴求前途,身體健康也很不容易,應當放在第一位才是。

齊雍撩起袍子坐在姚嬰身邊,把她擠得不由往窗邊靠攏,硬生生的和他拉開一掌的距離來。

這窗外光線幽幽,光線來源於客棧掛的燈籠,這街上沒有多少家在夜裏還做生意的,除卻這一片,這長街盡頭都很黑暗。

“身體安好,的確是天下太平。孟梓易叛出,留荷塢那麽一攤子買賣,沒了你,也沒人能接手了。之前連年虧空,老本都要吃光了。”齊雍說道,看起來好像就是在和孟乘楓玩笑。可是,他這話又好像有另外一層意思,似乎是告知孟乘楓,留荷塢的情況,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他都清楚。

“父親不善經營,我亦是摸著石頭過河。在最初接手之時,不知吃了多少虧。記得有一次被皇都某位官老爺的親戚擺了一道,氣得我去面見聖上。快要進宮了,才發覺自己有多蠢,又豈能去聖上面前丟人,就又灰溜溜的回去了。”說起以前的事情,孟乘楓也不由得笑,那時經驗不夠,又年輕氣盛。

但過去了多年,一切也都變成了經驗,吃過一次虧,便再也不會掉進相同的坑裏了。

姚嬰倚靠著窗臺,扭頭看著窗外,一邊聽他們兩個人說話。

自從齊雍掌控了長碧樓,他可以自由出入之後,便再次與孟乘楓來往。他們兒時就是朋友,自然不生分。

但是,大家又都不是兒時的模樣,各自都有過各種的水深火熱喜怒哀樂。好像也正是因為這些,也讓他們無法變得像兒時那般無話不談又信任無間了。

終於,韓伯將飯菜送了上來,姚嬰也收回了視線。

三人聚餐,菜品繁多,韓伯掌勺,他廚藝非凡,不比大酒樓的大廚手藝差。

齊雍把筷子遞給她,姚嬰自然的接過,餓了,肚子裏頭空空的。

要說這小身板也是真的挺強的,飯量越來越大,但隨著奔走,就全部都消耗掉了。一點肉沒長,真是對每日吃進肚子裏的飯菜極大的不尊重。

她還算不挑食,葷素皆吃,尤其是進入長碧樓之後,有那麽幾次在外吃的極度簡樸,導致在有飯有菜的時候,視覺刺激大腦,便什麽都能吃進去了。

那兩個說話的人大概也是註意到了她這個始終悶頭吃也不吱聲的家夥,兩個人也漸漸停止了對話。

片刻後,孟乘楓先放下了筷子,倒了一杯水,開始慢慢的喝水。

大概是因為一直都是自己動筷,不見另外兩雙筷子出現在視野當中,姚嬰緩緩的擡頭。

轉著眼珠,分別看了看那兩個人,他們倆都不吃了,而且在看著她。

吸了吸鼻子,她先是用手指在嘴角擦了擦,“你們怎麽不吃了?”好像,用飯也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孟乘楓微微抿唇,繼續舉杯喝水。

“看你餓的像乞丐一樣,本公子便也不忍心與你爭搶了。長公子大概是從未見過你這種吃相,被嚇到了。”齊雍邊說邊揚眉示意她繼續吃,待她吃飽了再說。

“不是吧,我的吃相有那麽嚇人?”還好吧,她也不至於像護食的狼一樣,會把他們都嚇到了。

“阿嬰先用,我們不急。”孟乘楓的言語卻是比齊雍好聽多了,大有容人之量。

“別,一起用吧,你們都把筷子放下了,看著我一個人吃,我又不是做吃播的。”尤其是看孟乘楓的眼神兒,好像特別同情她似得,她不由的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難民了,餓到這種程度,逼得旁人把筷子都放下了。

“吃你的吧,沒人和你搶。”幫她把筷子放到手裏,齊雍隨後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讓她放心吃。

食物而已,又不是什麽天下獨一的寶物。再說,她不就是天下獨一份的麽。

還有按頭讓人吃飯的,姚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孟乘楓,這兩個人真是讓人有壓力。

有時候,太周到也不是什麽好事兒,顯得自己特別自我自私,一無是處。

繼續低頭吃,吃到最後都開始胃疼了。放下筷子,姚嬰分別看了看那兩個人,“二位公子繼續慢用,我就撤了,撒有那拉。”

話落,她起身快步離開,趕緊離開這‘壓抑’之地。

看著她順著廚房的門走出去,孟乘楓放下水杯,隨後問道,“阿嬰最後說的那句話什麽意思?”他沒聽懂。也從未聽過哪個地方的土話是這樣的,不像是大越的語言。

“她在罵人。”齊雍淡淡道,隨後執起筷子,用飯。

在慶江的時日似乎這就是最後了,接下來必然是去處理孟梓易的事情,他到底去了哪兒,姚嬰不知道,但齊雍看起來是肯定知道的。

他知道就成了,這孟梓易大概千算萬算,也沒想到最終沒逃過齊雍的眼線。掌管長碧樓,和巫人做鬥爭,這麽多年來他有著豐富的經驗。

回到房間,她將房門反鎖上,又把窗子都扣好了,這是為了避免齊雍那個牛皮糖再擅自的闖進自己的房間。

按照東哥的說法,他大概是沒談過戀愛,也沒和哪個姑娘黏糊過。

雖說她也沒談過戀愛,但是沒吃過豬肉,總是見過豬跑的。第一次談戀愛的人、、、好像都挺傻。

就是他現在這個年紀,還處於那麽傻的階段,就顯得更傻了。

但想一想,她這也算談戀愛了吧,可就顯得無趣多了。對,她就是個無趣的人。以前就想過,沒人能受得了她,因為她太太無趣了!!!

在曾經的青春期時,身邊同齡的男男女女因為悸動而陷入愛河,男孩子們喜歡的姑娘或是青春活潑,或是明媚艷麗,或是神采飛揚。唯獨她看起來沈默而陰郁,根本沒人想靠近她,可能是覺得她很嚇人。

大概只有齊雍的眼神兒不太好使,難以理解他的大腦內部構造,至今是個謎。

翌日,難得的睡了個自然醒。不管是姚嬰,還是兩側隔壁酒樓裏的人,都比往日要起的晚一些。

只不過,今日慶江的天氣不太好,天空陰沈的,看起來要下雨了。

這個時節,只有宛南會下雨,離開宛南往北,下的就是雪了。

今日似乎要離開慶江了,姚嬰也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了,這個小院兒裏是沒人的,兩側酒樓裏的護衛沒有事也不會到這邊來。

往齊雍所在的房間看,房門是關著的,但窗戶是打開的,也不知這個人有沒有起來。

拎著包裹進入前面的客棧,只有韓伯在櫃臺後,不見其他人。

將包裹放在桌子上,姚嬰轉到櫃臺前,“韓伯早。不知公子他們去了哪兒?”

“一會兒便回來了,你先用飯。”韓伯說道,他這般看著,好像就是個很尋常的老人家。

“好。”點了點頭,姚嬰回到桌邊坐著,等著韓伯給上菜。

一早起來便處理了肚子裏的‘存貨’,她也的確需要補充新的能量了。

很難得在一早可以清閑的用著早飯,一邊看著外面陰沈的天空,心裏計算著何時會落雨。

荷包裏的赤蛇大概是因為天氣不好,它也有些躁動。把它從荷包裏放出來,就擱在了桌子上,一邊用飯一邊看它,和它無聲的交流。

它的小身體看起來圓潤了一些,活動起來也有些緩慢,雖說經過了改造,但它還是個動物。順應時節,這個季節,它的確是無比懶散,要冬眠的。

取了一顆藥給它,它雖是一口咬住,但吞咽卻緩慢,懶洋洋的。

姚嬰也不由得彎起嘴角來,用筷子在它身上點了點,它就把腦袋扭到一邊兒去,繼續吞咽那顆藥。在荷包裏睡著睡著,還睡出脾氣來了,以前可從未這樣過。

而且,它大概也是忘了在見到姚寅的時候奔逃的慫樣,要多丟人有多丟人。

吃飽了,姚嬰單手托腮的看著赤蛇,這小家夥真是養出了一身的壞脾氣。單單就這麽看著它,她就知道它現在和齊雍沒什麽區別,欠揍。

終於,外面響起了落雨的聲音,姚嬰和始終背對著她的赤蛇都轉頭往窗外看去。

落雨不大,淅淅瀝瀝,在窗外形成了一片片的珠簾。

而也就在這時,外面有車馬從一側緩緩的過來,一直抵達這客棧前停了下來。

護衛們冒雨整理隊伍,看來是要出發了。

馬兒被雨水沖刷,身上的鬃毛都濕漉漉的,但看起來卻更矯健了。

那身上的肉一大塊一大塊的,也不知吃了什麽好料,才養出這麽一身好肉來。

驀地,一個挺拔的身影出現在視線當中,他冒著雨,看起來對他也沒什麽影響。

大概是掃到了窗口那兒姚嬰的身影,他就直接走了過來。

抵達窗外,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漆黑的眸子隱隱的帶著那麽一絲笑意,“出發。”

“好。”點頭,她起身,把赤蛇直接纏在了手腕上,另一手拿起包裹,窗外的人卻在同時把手伸了進來。

看向他,姚嬰眨了眨眼睛,“你不會是要把我從窗口拽出去,再直接遠程的扔進馬車裏頭吧。”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做得到。

“好主意。”齊雍微微揚眉,她不說,他還沒想到可以這樣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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